我很喜歡拍攝火車站,特別是中南部的一些小站,它們大多只在特定的時段會有人潮,平時乏人問津,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最多的是等待的心情,等待火車入站、等待家人團聚、等待朋友、等待情人。
等待的另一面是分離,隔著月台揮手道別,心中默默祝福對方「下次再見」或「來年再見」,即便在這不大的台灣,分離仍是件痛苦的事。我想起離開台北的那一夜,在熱鬧的車站,面對送行的人,突然間發現有好多想說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讓彼此都沉默了,默默的拍拍對方,讓微笑代替所有的對白。
在台灣,表達情緒的方式很多種,我們有時會握手、有時會擁抱,還有一種交際是在餐桌,這種很中國式的交際,人與人之間透過敘餐,得到了交流,中國式的交流很少直接的對話,而是藉由不同的動作與神情來表達情緒。
從主客之間的位置,到上菜的順序,都有一定的規矩,有人說華人說話總是不清不楚,從不明講,拐彎抹角的表達情緒,但我認為這也是一個文化的特色,例如寫詩,詩人寫景、寫物,其實寫的都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在唐代有種詩很特別,叫閨怨詩,詩人憑著想像,藉由女性的口吻寫詩。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叫夫婿覓封侯。」
然而即便寫的是女性,卻仍別有寄寓,寫詩需要的是對生命的體悟,有時這種體悟超越了文字,它無法精雕細琢,就只是一種情緒,此時、此刻、此地,感覺過了就不同了。
回到在車站等待的心情,以前我很討厭誤點,總覺得時間被浪費了,但不知何時開始,我漸漸習慣了,在月台上你能看見各式各樣的人,不同的身影,不同的目的,唯一不變的是等待的心情。清晨的車站中,急匆匆的學生、睡眼惺忪的上班族,還有晨跑的老先生、老奶奶,七點半前後的月台總是最熱鬧,瀕臨遲到邊緣的學生,會趕在最後一刻衝出車站,過了這時段,鬧哄哄的場面就少了,或許已注定遲到,所以沒必要匆忙了。
說到這我想起一本書的名字《不說話,只做伴》,這是張曼娟的書,一本看似普通,卻充滿情感的書,同樣的書多看幾次感覺會不同,它始終如此,也一貫如此,不說話只做伴。這是書的特質,我們撰寫它、解釋它,但寫完後作者與書便分離了,各有各自的使命,誠如那萬惡的「作者已死」的概念。當然我之所以會加上「萬惡」兩個字,並非這概念不好,而是它非常容易被誤讀、被濫用,所以有些人面對這議題,乾脆當作沒這一回事,就像我那位發誓一輩子不碰現代史的朋友一樣。
最後,作為一篇雜記,在東拉西扯後,總該替文章劃上句點,幾日前前往台中參加親戚的婚禮,那是段美好的回憶,看著新人緩緩步入會場,那一刻,心中只有滿滿的祝福,附上等待婚禮時的留影,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