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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
我還記得那冰冷的手觸摸頸後的觸感。
我沒什麼時間感。在那之後過了多久？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這類思考也毫無意義的事，讓我的思考也變得毫無意義。
只是記得。
顫抖的手指、有些粗糙的手掌、輕掠耳旁的溫暖氣息、稍微刺癢的感覺。妳詢問我的名字，但我沒有回應。「對不起。」妳向我道歉。妳無須道歉，我心想。
塔妮雅。
妳這麼說。
我的名字，叫塔妮雅。
塔妮雅。
我試著叫了妳的名字。但因為久日未曾進食，讓我幾乎無法發出聲音。我不知道妳為什麼出現，也不知道為什麼妳能進到牢房裡來。我想要思考，卻又因為飢餓而無法思考。
只是記得。
記得妳那手指、手掌、吐息緩緩地撫過我的胸膛、肩膀、後頸，這麼說。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馬提亞斯。」
我聽到聲音。讓我動搖的聲音。
是女人的聲音。
不是妳的聲音，卻是我認得的聲音，是熟悉不過的聲音。
我睜開眼。
「馬提亞斯，你在想以前的事情，對吧。對吧。我說的沒錯。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的，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聲音的主人輕聲說著。嘹亮的嗓音如海浪似拍打進耳中，幾乎就要讓人溺斃。
她有著奇特的體味，強烈、濃密卻又甘甜，彷彿能隨意吸引、擾亂他人的獨特氣味，現在非常接近我。我的呼吸變得紊亂，她的髮絲觸碰到我的肩膀，她的臉就在我的右耳旁。連她從口中呼出的氣息都異常甘甜。我下意識地躲避她，翻身轉向左側。
「你無須逃跑，馬提亞斯。」
舒服得讓人想輕易投降、放棄，滑嫩肌膚貼上後頸，我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馬提亞斯。我非常珍惜你喔，這不是謊言，你知道的。你一定了解的，你一定知道的。來吧，點點頭，誠實的告訴我。」
我不知道、不知道，但卻還是僵硬地點頭。我的意識逐漸矇矓，遠離這裡。塔妮雅，我能看見妳的容貌、能感覺到妳的溫暖。心臟的劇烈跳動也鎮定下來，似乎連血液、時間都停止流動般。寧靜地、非常安靜地，除了妳我以外沒有其他人。那既不寬闊亦不狹窄的牢房浮現在腦海裡，若回到那裡能有妳的相伴，那便讓我回到那牢房吧。只要有妳，我別無所求、不需要其他任何事物。
「喂。」
思緒被打斷。
「馬提亞斯、馬提亞斯，你在想著塔妮雅吧。隱瞞也沒有用的，因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難道你以為不會被發現？太蠢了，你實在是太蠢了，你──早就回不去了。」
快走。我還記得，記得那天的事。
逃走吧，然後活下去。
啊啊，塔妮雅。我心愛的塔妮雅。妳為什麼不和我一起逃走呢？逃離那冰冷的城堡、無情的族人、古板的祖訓，只要有妳，我的世界就不再吹著冰冷風雪。只要有妳，我的世界就是春日的和煦午後。啊啊，塔妮雅。我心愛的塔妮雅啊。
「我要懲罰你，馬提亞斯。在我面前卻還想著過往的女人，你這麼做實在過於愚蠢。所以我要懲罰你，馬提亞斯，誰讓你如此愚蠢。」
冰涼的觸感輕刺著後頸，搔癢、蠢動、令人心焦，接著咬了下去。
從後頸。
深深地、狠狠地、用力地，咬了下去。
尖銳的犬齒輕易咬破皮膚，接觸到底下的肌肉、筋膜、血管，痛覺如數百、數千、數萬支針扎入腦袋。血肉模糊、血流成河、慘不忍睹，我忍不住地發出聲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切都逐漸溶解、被溶解成不屬於我的一部分，冒出縷縷白煙逐漸溶解。
「你犯錯了，馬提亞斯。你知道吧、你是錯的，所以我只能懲罰你。你知道了嗎？」
我拚命點頭，好幾次、不停的點。要不是喉嚨發出乾澀的叫聲，我肯定會回應她。是的，妳說得對。我是愚昧的、愚笨的、愚蠢的，請原諒我、請原諒我。我不會再犯了，絕對不會。所以，請原諒我、請原諒我。若是我能動，我一定匍匐在她面前，磕頭請求她原諒。
呼吸彷彿要停止了，差點停止。沒有停止的緣故，大概是因為扣、扣的敲門聲傳來。
「──真是可惜，馬提亞斯。時間到了。馬提亞斯，你很遺憾呢？還是很高興？我知道
的、我知道的。你很高興，馬提亞斯。是工作喔，馬上就要開始工作了。」
陷入後頸下方的獠牙離開了，滿地打滾亦不足以宣洩的疼痛也隨之消失。同時，胸腔深處微微發熱，迅速擴散到全身。
塔妮雅。
啊啊，塔妮雅。
又能見到妳──
──我的頭髮被拽了起來。
那個氣味鑽入鼻腔，刺激著我。
「真是不爽啊，馬提亞斯。不過這次就原諒你囉。」
從唇中，鮮艷的舌頭吐了出來。
接著，她舔舐起我的後頸。
我想，是在舔舐著流出來的血。
「因為我很珍惜你啊，馬提亞斯。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是多麼的，珍惜你。」
創作內容
魔劍師軼聞錄 1/馬提亞斯‧勒夫赫茲 1/
萌獸學園（RPG公會）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