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嚎叫,夜靈兆力使倒下了。
「快點,新人。趁現在給它最後一擊。」Volt大喊,同時他的戰甲上發出強光,一個人影從光線中衝出。這是Tenno真正的姿態,少年樣貌的「指揮官」將虛空能量聚於掌中,朝夜靈射擊。透過傳識,Tenno將他們的肉身從軌道飛船傳送到戰場中,因為要將夜靈完全消滅,只能使用最純粹的虛空之力。
被喊作新人的Mag猶豫了片刻,也將自己送上了戰場,這是她第一次狩獵夜靈。當她從光線中走出,踏上希圖斯草原的那一刻,才真正體會到在眼前掙扎的夜靈是多麼巨大而且駭人。儘管奄奄一息,它依然可以輕易捏碎沒有戰甲保護的自己。
前輩放出的射線灼燒著夜靈,新人也立刻加入攻勢。在前輩的帶領下,這次狩獵目前為止相當順利。雖然中途受到Grineer小隊的埋伏,但他們最後都成為了散落在四周的屍塊,並未造成太多變數。
夜靈在兩人的攻擊之下不斷掙扎,揚起了乾草和土石。新人為了閃避沙塵而退了幾步,感覺到腳跟碰觸到了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是枚未引爆的Grineer手榴彈,剛剛的觸動讓握片彈開,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在新手尚未反應過來時,前輩已經注意到了。「小心!」他大喊並且撲向新人,在他被撞飛的同時,手榴彈爆炸。新人倒在地上,因巨響和衝擊而頭暈眼花。回過神之後,她立刻搜尋前輩的身影。在漫天煙塵之下,前輩撲倒在不遠處。
「前輩!」她大聲呼喊,被沙土覆蓋的前輩抬起頭,露出狼狽的微笑,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就在安心之際,她看到一個發著藍光的巨物從前輩上方落下,那是夜靈兆力使臨死揮出的一擊。接著,溫暖的紅色液體噴濺在她的臉上。
在那一夜,新人失去了一路帶領她的前輩。
在希圖斯的天空,熱氣球吊掛著一塊遠古之塔的牆壁緩緩降下。不遠處,已經落地的塔壁被剝去了白色的外殼,工人正以長柄鉤刀將其中的肉質物劃開。切割後的肉壁因自身的重量滑落,攤開在海岸邊。
這些奇妙的光景,以不遠處的遠古之塔作為襯托。烏鴉站在高處看著這一切,下方是希圖斯繁忙的市集。金白色的華美遺跡和以木頭織毯搭建的帳棚在此並存,這個依附著遠古之塔建立的聚落具有相當特殊的文化,同時又能在Grineer佔據的地球上抵禦侵略的洪流,令人深感驚奇。
希圖斯的風光固然值得讚嘆,但烏鴉並不是來這裡遊覽的。她確認約定的時間已到,走向停在一旁的Mag戰甲。她化為光進入戰甲之中,使Mag面罩中的星雲重新燃起。這具毫無裝飾的戰甲陪伴烏鴉已久,只有腰間那把以感染組織構成的大劍標誌出它的獨特之處。
烏鴉走向通往平原的大門,另一位Tenno已經在那裡等待了。
「雨燕,好久不見。」烏鴉向對方打了招呼,被稱為雨燕的Tenno此時使用的是Rhino戰甲。兩人隸屬同一個氏族,雖然彼此並不熟識但也曾共事過數回,是值得信賴的同伴。
「好久不見。」在回禮之後,雨燕轉身走向大門。「走吧,時間不多了」。厚重的大門開啟,遼闊的草原在眼前展開,巨大的結構物散落在平原各處被西斜的陽光染成橘紅,那是遠古之戰Sentient兆力使的殘骸。
兩人動身,他們的任務是破壞Grineer的挖掘營地。雖然這片平原詭譎而危險,但Grineer從未停止進犯此地。在全速衝刺之下,他們立刻到達了目的地。兩人隱藏在巨石的陰影下,看著重裝的槍兵在營地外巡邏。
「你打算怎麼進攻?」烏鴉詢問道,這是個常見的二擇問題:隱密或是強襲。
「速戰速決吧。」雨燕回答。「太陽快下山了。」
確實,這片平原在夜裡格外危險,因為「夜靈」將會出現。這種如同Sentient亡靈的怪物會在夜裡四處遊蕩,盲目破壞周遭的一切。但烏鴉知道同伴的考量並非懼怕夜靈,正好相反,八成是因為雨燕急著趕去狩獵這種怪物。
「如你所願。」烏鴉率先出手,以磁力將巡邏的槍兵拉到腳邊斬首。雨燕接著衝出掩蔽,以犀牛衝刺將自身化為砲彈砸進敵營之中,經過之處的敵人都化為了血沫。
烏鴉舉起雙手,Grineer的挖掘機具立刻凹陷變形,被磁力之手捏碎。接著她將其中的螺栓一一抽出,射向朝她衝來的槍兵們。
「你還真是熟練。」看到這一幕的雨燕說道,同時沒有停下手中的殺戮。「我使用Mag時就做不到這種事。」
「大概是因為我幾乎從來沒換過戰甲吧。」烏鴉回答。大部分的Tenno都會應作戰需求更換戰甲,但也有人不習慣這麼做。雖然這種人是少數中的少數。其實烏鴉一直以「從來不換戰甲」在氏族中聞名,也有人因此認為她性情古怪。
「這樣果然很奇怪吧?」烏鴉自嘲的說道,不忘以磁力控制鋼纜將槍兵一一吊起。
「不。」雨燕回答。「能夠這樣完全發揮戰甲的潛力,我覺得挺了不起的。」
「謝謝。」不管這是不是客套話,烏鴉還是接受了這個稱讚。在對話之間,Grineer已經幾乎全滅。只剩一位司令官逃向洞穴的深處,兩人立刻追上。
這時,烏鴉注意到司令官按下了手中的按鈕,洞穴的天花板爆炸坍塌,同時洪水傾洩而下。
「小心!」烏鴉立刻拉扯周圍的金屬物阻止坍塌,但水流無法攔阻。此時雨燕將烏鴉拉到身後,她看到Rhino展開鋼鐵裝甲,以厚重的臂膀抵抗洪水。在強大水流沖刷之下,兩人死命的抵抗著,直到洪水消退。
「你還好吧?」烏鴉問道。雨燕點頭,Rhino的鋼鐵裝甲吸收了大部分的衝擊。烏鴉驅使金屬將周圍的土石撥開,這才發現他們正在一座湖泊的正下方。兩人爬出炸開的洞口,看到原本是湖泊的窪地只剩下幾個水坑,周圍散佈著靴子和在爛泥中掙扎的異形魚類。
「看來這是Grineer的陷阱。」雨燕看著坑洞說道:「可惜這樣還不足以對付Tenno。」
「是啊。」烏鴉隨口回應,她環顧四周,太陽已經幾乎隱沒。這時,她看到地面有一個東西發出微光,便上前察看。
烏鴉將發光之物從爛泥中拾起,那是一支由玻璃構成的手指。
「那是什麼?」雨燕湊了過來,但烏鴉只能聳肩。她將玻璃手指擦乾淨端詳,發現光線是從斷裂面發出。奇怪的是,這玻璃明明非常透明而且毫無雜質,光線卻只存在於斷裂面,絲毫沒有擴散到其他地方。
此時,太陽的餘暉徹底散去,玻璃上的光暈卻相對的越來越強。這種光暈烏鴉曾經見過,令她丟下了玻璃並退了幾步。
「不會吧......」
光暈擴散成巨大的光柱,在兩人眼前,光柱化為夜靈兆力使。
夜靈兆力使從光線中獲得形體,雙腳深深踏進池底淤泥中,濺起大量泥水。
「這是怎麼回事?」烏鴉還在質疑眼前的景象,反而是雨燕立刻發射了信號彈,信標拖著發光的紅色煙霧升空。
「無所謂。」雨燕拿出武器上前:「我早就準備要獵殺它們了。」
確實如此。在眾多夜靈獵人中,雨燕算是相當活躍的一位。拋去了一開始的震驚,烏鴉也立刻展開攻擊。開戰之後不久,另外兩名接收到信號的Tenno也乘著Archwing趕到。
獵殺夜靈曾經扮隨著極大的風險,但在許多Tenno投入解析這種怪物並且不斷演練戰術之後,夜靈的威脅性已經大幅降低。在四名熟練的Tenno聯手下,夜靈很快就被消滅,重新化為光消散。
在佈滿怪物足跡的泥濘地上,烏鴉重新找到了那截玻璃手指。手指在激戰之中絲毫未受損壞,依然散發微光,但遠比之前黯淡許多。
另外兩名Tenno在和雨燕打過照面之後,返回各自的任務。雨燕目送他們的Archwing起飛,接著走向烏鴉。
「你覺得那東西和夜靈有關嗎?」雨燕問道。
「我還不確定。」烏鴉回答。
「這東西發出和夜靈同樣的光,我認為它和夜靈的出現脫不了關係。」雨燕推論。
「先把這件事應該回報給希圖斯吧。」烏鴉回應。雖然她也認為這玻璃手指令人起疑,但環境中的變因太多了,例如湖水的突然乾涸,她還無法做出推論。
兩人在沈默之中趕回了希圖斯村。在村莊中,夜晚的燈火升起。烏鴉向負責接洽Tenno的老者說明來龍去脈。
「那些該死的Grineer」老者咒罵:「竟敢破壞神聖的湖水,他們活該被夜靈踩死。」
「另外,」烏鴉展示出了那截玻璃手指。「我們在池底發現了這個東西。」
一見到那發出微光的玻璃,老者立刻睜大了雙眼。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烏鴉追問。老者別過頭沈思了半晌,接著說道:「兩位請先跟我來。」
烏鴉和雨燕隨著老者走出村莊,在圍繞村莊的岩壁上有一個不起眼的洞穴,老者領著兩人進入。洞穴中懸掛著發出冷光的玻璃燈籠,行進一段距離之後,他們來到一個較為開闊的空間。在那裡,四周的牆面以馬賽克拼花的壁畫裝飾,中間則是一座神壇。
一位女子站在神壇旁,老者走向女子,兩人以方言短暫交談。之後,女子對Tenno開口:「幸虧你們收回了御神體,蘇拉,我代替硝子大人感謝你們。」
「御神體?」
「是的。硝子大人的御神體。」女子說道,接著指向馬賽克的壁畫:「硝子大人就是在遠古之戰時,打倒兆力使的英雄。」
在壁畫上,勉強可以看出一個微小的女性身影對抗高過山岳的兆力使。
「當時的兆力使,遠比現在的夜靈巨大而且強大,強大到無懼於任何武器,甚至任何Tenno之力。」
烏鴉看著壁畫,以彩色玻璃組成的兆力使高聳入雲,相比之下所謂的硝子大人只是一個蒼白的小點。
「唯有硝子大人,她以犧牲自我換取的光芒擊敗兆力使,她的身體化為玻璃碎裂,散落在平原各處,守護希圖斯至今。」
說到這裡時,烏鴉注意到一直沈默的雨燕將雙手抱胸,透露出不耐。烏鴉連忙說道:「稍早我們在找到這塊玻璃的地方遭遇了夜靈,這兩者有關係嗎?」
「怎麼會?」老者插嘴:「是那些天殺的Grineer把夜靈藏身的湖水弄乾了,它當然會出現。」
「無聊。」
爆出這句話的是雨燕。烏鴉望向同伴,只見對方已經轉身離去。她只好先跟希圖斯的兩人致歉之後跟上。
一走出洞口,雨燕對著烏鴉劈頭就說:「你根本就問錯人了,他們只知道傳說中的無稽之談。」
「或許如此,但傳說也可能隱藏著事實。」烏鴉回應。
「對那些村民來說,傳說只要能解釋他們看到的現象就好了。」雨燕駁斥:「你有沒有聽村民說過為什麼夜靈只會在晚上出現?『因為兆力使懼怕陽光』。笑死人了,有辦法在宇宙中航行的Sentient會懼怕陽光?宇宙中可沒有遮蔽物。」
烏鴉也對這種說法存疑,畢竟就算兆力使真的懼怕陽光,既然有能讓它安然到達地球的保護措施,沒道理在地面上就無法使用。
「何況,要是過去的兆力使真的強大到所有Tenno之力都對它無效,憑什麼一個變成玻璃的『硝子大人』有辦法打倒它?」
「我想,傳說難免有誇大之處......」
「所以傳說根本不可信!」雨燕大喊:「憑什麼她一個人的犧牲就比較有價值?」
這話令烏鴉語塞,是的,明明曾有為數不少的Tenno在獵殺夜靈時喪命,但夜靈依然在每個夜晚復甦。
「說不定『硝子大人』根本不存在。」雨燕說道:「至於那個玻璃是什麼,我自己會想辦法搞清楚。」
丟下這句話之後,雨燕便扭頭離去。烏鴉站在原地,她能理解雨燕為何會有這種反應。片刻之後,烏鴉回到了洞穴中,將玻璃手指交給兩人後告退。
翌日,烏鴉再度造訪了那個洞穴。
「歡迎,蘇拉。」女子向她問候,並且提及村莊正派人去將湖水復原,準備把御神體重新沈入水中。
「為什麼要這麼做?」烏鴉問道。
「硝子大人的御神體本來就散佈在平原的水體之中,我們必須將祂歸回原位。」
「但夜靈也往往是從水中現身的。」烏鴉說:「我們看到那塊玻璃發出和夜靈出現時一樣的光,接著就遭遇了夜靈。」
女子沒有回應,烏鴉追問:「那玻璃,和夜靈到底有什麼關連?」
祀奉硝子大人的女子走向壁畫,構成遠古英雄的玻璃磚折射出光芒。「事實上,我沒有能讓妳滿意的解答,對於夜靈和硝子大人的力量,還是有許多我們無法理解的地方。」
「但是。」女子望向烏鴉:「硝子大人是確實存在的,而且為了守護希圖斯而奉獻了自己。」
「所以,我們必須保護她留下的一切。」
看著這名女子和她身後以玻璃構成的景象,烏鴉思考著,希圖斯人對硝子大人的信仰足以讓他們做出這個決定,Tenno作為外人,真的有資格去質疑和干涉他們的選擇嗎?
此時,一名村人急忙跑來。
「不好了!」他以一個烏鴉還不熟悉的稱謂稱呼那名女子。「護送御神體的隊伍遭到了襲擊,御神體被搶走了!」
「什麼?」女子大驚。「是Grineer嗎?」
「不是。」村名回答:「襲擊的人是一名Tenno。」
這回,反而是烏鴉大驚。突然間,一陣刺耳的音波傳來,玻璃燈籠和壁畫應聲而碎。
這是Banshee戰甲發出的音波。
就在烏鴉準備奪門而出時,女子叫住了她。
「請帶上這個。」女子從神壇中取出了一個類似墜子的東西。烏鴉接下墜子,那是一顆看似平凡無奇的玻璃珠,以金屬線纏繞並繫在細皮繩上。
「這是什麼?」烏鴉問道。
「這是硝子大人的眼淚,可以帶給妳守護和指引。」
這玻璃珠或許意義重大,但烏鴉不明白為何女子要將這種東西交給她,然而現在恐怕沒有時間質疑。簡單的道謝之後,烏鴉一邊戴上墜子一邊衝出洞穴。
在市集上,所有玻璃製品都在剛剛的聲波中碎裂,引發不小騷動,甚至有人因此受傷。烏鴉心想,這果然是針對「玻璃」的攻擊,必須趕快阻止這件事。
通往平原的厚重大門開啟,烏鴉踏上草原,預先呼叫的Archwing正好空投到她的面前。著裝雙翼之後,烏鴉立刻起飛。
短暫飛行後,她找到了她的目標。在聳立的環狀巨大Sentient殘骸上,站著一個身影。烏鴉在其面前降落。那是一具Banshee戰甲,手中拿著剛剛搶奪而來的玻璃手指。
雨燕的聲音從Banshee戰甲傳來:「你怎麼來了?」語氣若無其事。
「停手吧。」烏鴉直接了當的說道。
「為什麼?我才剛找到了將夜靈徹底消滅的方法。」雨燕將玻璃手指拿到眼前端詳,在日光下,看不出玻璃是否像昨晚一樣散發微光。
「你做了什麼?」烏鴉問道。
「昨晚,夜靈第二次出現。」雨燕回答:「我沒有通報其他夜靈獵人,而是先在那湖泊中找到了另一塊玻璃。」
「於是,我摧毀了那塊玻璃。」
「你竟然...」烏鴉一時無語,並且後悔自己前晚沒有看好雨燕。
「我把那玻璃震碎成二氧化矽的微塵,直到它發不出任何光線。」雨燕無視烏鴉的動搖繼續說道:「然後,那夜靈就這樣消失了。」
雨燕將玻璃手指指向烏鴉大喊:「由此可見,這玻璃就是製造夜靈的元兇!我不管村民要怎樣祭拜這東西,但事實就是如果玻璃不存在,夜靈也不會出現!」
「所以,你打算摧毀平原上的所有玻璃?」
「是的。可惜我已經把另一塊玻璃分解了,只好從村民手中取得這一塊樣本。」雨燕回答:「我會找出將它粉碎的頻率,利用共振將平原上的所有玻璃震碎。」
正如烏鴉推測,前一次聲波來自雨燕的嘗試。
「可惜這玻璃的頻率不太容易掌握,但我會把它找出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烏鴉質問。
這個疑問引起了雨燕的冷眼瞪視。「你知道的,不是嗎?」接著,語氣轉為激昂。
「因為我痛恨夜靈!痛恨到要將它的存在徹底消除!」
「因為,它奪走了我的前輩!」
最後一句話聲嘶力竭,烏鴉只能呆立在原地。她確實知道,那是發生在雨燕新人時期的事,帶領她的前輩在獵殺夜靈的過程中不幸身亡。
「就算如此,你還是太衝動了。」
烏鴉想不出方法安慰對方,更厭惡自己只能說出這種陳腔濫調。
「要是你真的破壞了御神體,會讓Tenno和希圖斯之間的關係破裂。」
「難道Tenno的職責不是消滅夜靈,消滅Sentient嗎?」雨燕嗤之以鼻。「為什麼我們要為了一小群食古不化的村民放棄自己的職責?」
「就算這方法真的能將夜靈根除,也應該經由Tenno全體決定。」
「何必呢?」雨燕冷冷的笑了一聲:「怕事的Tenno議會一定會做出討好希圖斯的決定吧,所以只能由我獨自執行。」
「但這不是你一個人能承擔的!」烏鴉大喊。
「我不在乎。」雨燕的語氣異常冷靜「只要能讓夜靈絕跡,就算我今後會遭到希圖斯的追殺也無所謂。」
面對這種執念,烏鴉已經無話可說。
「真的沒有辦法讓你回心轉意嗎?」
「我心意已決。」
「那只好由我來阻止你了。」
話聲剛落,烏鴉的劍已出手。雨燕側身一閃,牝獅神的雙顎就在她面前不到一吋之處闔上。她維持側身的姿勢對烏鴉放出音爆,烏鴉向前翻身跳躍,以巨劍為支點在雨燕身後著地。
「我不想對同胞動手。」站定之後,烏鴉說道:「但你讓我別無選擇。」
「這有什麼好顧忌的?」雨燕哼了一聲:「把你的所有伎倆都使出來啊。」
「如你所願。」此話一出,金屬勾索便從下方竄出,擊落雨燕手中的玻璃。烏鴉早在揮刀之前就將勾索放下,隱藏在她們所站的殘骸下方伺機而動。玻璃朝地面墜落,烏鴉立刻縱身而下,雨燕也緊追在後。
玻璃手指夾在自由落體的兩人間,兩雙手不斷阻止對方拿到玻璃,化為一陣殘影。就在烏鴉即將取得玻璃手指時,雨燕改變了策略,對她的胸口揮出一拳,這一擊,正好打中了玻璃墜子。
玻璃之淚碎裂,一陣異光從斷面放射而出,將兩人包圍。
突然間,四周的景象變了。白晝化為黑夜,高聳入雲的Sentient兆力使立於大地。此刻的兆力使正如村人所說,是夜靈的數倍之大。
而面對這巨大怪物的,是隻身一人的硝子大人。
「這是怎麼回事?」雨燕說出了和烏鴉相同的疑問,玻璃發出的光在她們身邊構成了影像,讓兩人看到硝子大人飛躍在半空中。她流著淚,自己的身體正化為玻璃。
滑落的淚水在脫離臉頰的那一刻,也化為了晶瑩的玻璃珠。
兆力使如巨山的一拳擊中了硝子大人,玻璃的身軀應聲而碎。就在這一瞬間,無數異光從斷面放射而出。光射向兆力使,灼燒著它原本毫髮無傷的身體。哪些光中,烏鴉看到了令她熟悉但不應該存在的身影。
她看到了雨燕和她的前輩。
她看到了自己和昨夜獵殺夜靈的三人。
在那光中,她看到了所有曾與夜靈戰鬥的Tenno,不,甚至還有「將來」會和夜靈戰鬥的Tenno們。
百萬道光線將兆力使蒸發,黑夜的景象也和怪物一同消散,變回烈日照耀的原野。兩人從空中落地,玻璃手指已經握在烏鴉手上。雨燕緩緩起身,如同大夢初醒。
「剛剛...那是什麼?」
「我不確定...但是」烏鴉看著手中硝子大人的御神體,散發出微光。「這或許就是夜靈的成因。」
「硝子大人知道自己的力量無法消滅兆力使,所以她以自己的身體為媒介,向將來無限時間中的Tenno借用力量。」烏鴉推測道:「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夜靈,其實都是由玻璃投射出的一部份Sentient兆力使。每當我們打倒夜靈,就能將它削弱,直到兆力使被這種方法將徹底消滅。」
雖然這是烏鴉的理解,但這真有可能嗎?透過硝子大人的玻璃,真能將過去和未來聯繫在一起?
雨燕茫然的望著空中,先前的衝動已經不復存在。
「我看到前輩了。」雨燕開口。
「是的。」烏鴉說道:「他的犧牲不會白費。」
雨燕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看著那片千年以來不變的天空。
「光線稍縱即逝,玻璃卻能永久留存。」侍奉硝子大人的女子說道:「而玻璃會永遠記得,穿透過它的每一道光線。」
在洞穴中,烏鴉將玻璃墜子的殘骸和碎片交還,女子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回原處。
「很抱歉墜子在我手上變成這副德性。」烏鴉滿懷歉意的說道,但女子搖搖頭「不,你帶回了硝子大人的故事,這是更為珍貴的寶物。」
「況且,將眼淚交給你,也是硝子大人的意思。」
和女子告別之後,烏鴉離開了村莊,走向原野中的一座山丘。
在那座山丘上,插著一把Tenno的劍。那把無主的劍已經存在了一段時間,每當Grineer想要破壞或奪取它,就會遭到任何路過Tenno的猛烈攻擊。久而久之,再也沒有Grineer敢靠近此地。
現在,一名少女站在劍前,手中捧著樸素的花束。
烏鴉將戰甲留在山丘下的另一具戰甲旁,以自己的雙腳走到少女身邊。
「雨燕。」
雨燕對烏鴉點頭示意,接著將花束放在劍前。
她看著劍說道:「好久不見,前輩。」
這把劍是個象徵,代替他眺望這片原野。
「前輩很喜歡這個地方。」雨燕輕聲說道:「但我卻差一點把它毀了。」
確實,如果御神體真的被雨燕被全數摧毀,導致夜靈無法產生,或許會讓過去的硝子大人無法聚集足夠的力量消滅Sentient兆力使。如此一來,不只是希圖斯會毀滅,歷史也說不定會全部改寫。
「至少我們現在知道,狩獵夜靈就是在守護過去。」烏鴉將手搭上雨燕的肩膀,雨燕點了點頭。此時,宏亮的吠聲從山丘下傳來。烏鴉循聲望去,一隻巨大的庫狛搖著尾巴直奔而來,是法拉第。法拉第興奮的繞著兩人踏步,直到烏鴉為牠搔頭。
「你們在這裡啊?」巨犬的主人跟著走上山丘。
「前輩。」烏鴉打了聲招呼。「你這陣子都跑哪去了?」
「我去木星執行一個集團委託的任務。」前輩回答:「我不在時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要從哪裡說起呢......」
於是,在夕陽餘暉下,烏鴉說出了那隱藏在玻璃之淚中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