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女僕龍的一己之見

03　女僕龍的一己之見

不知不覺就過了幾天。

這些日子，無非對托爾的訓練從未停止過。當然，櫻和偶爾來串門的伊莉雅、疾風也會參與進來，只是無非總覺得她們幾個只是把她當成一種另類的玩具而已……

又是一日的早晨。

感受著自窗外照射到臉上的陽光，托爾掙扎了片刻，一邊伸懶腰一邊坐起。

她看了看床頭櫃上的小時鐘，點了點頭，猛地跳下床，精神飽滿地摺好涼被，依照無非過去的訓練堆成豆腐的形狀。

「很好，今天也要加油！——作為女僕。」

握緊小拳頭為自己打氣，托爾推開房門，迎接新的一天。

托爾的臥房是曾經菲特住過的那間客房，如今成為她的個人空間。她的女僕裝是由龍鱗所化，但女孩們認為睡覺時穿著女僕裝實在太奇怪，就讓無非依照櫻的款式給她做了三件睡衣，讓她每天換著穿。

俗話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以一天而言的開始就是早餐。女僕托爾每日的第一個課題就是烹飪出一桌美味的餐點。

不過，明明可以用地球的材料做出普通的料理，托爾卻總是處心積慮地想讓無非吃下自己的尾巴肉。也不知道這是異界龍族表達好感、服從的方法，或是托爾本「龍」的怪癖。

屢次被拒絕之後，這條女僕龍慢慢地也就學乖了，最近端上桌的都是相當正常的東西。只是無非並不排除這是托爾的計謀，比如在他習慣之後突如其來祭出尾巴肉什麼的。

「鏘鏘——！」

一手一個，托爾活力十足地端出兩盤無論從賣相、氣味來看都相當優秀的菜餚。只有在這種時候，無非才能確認當初她那句「最擅長」不是謊話。

「Master、櫻小姐，今天的主菜是培根蛋哦。」

微笑著接過，無非盯著她說道：「辛苦妳了。」

「不會。這是我作為女僕應盡的職責。」

捏起裙角向無非微微一鞠躬，這是八神疾風教導她的女僕禮儀，對無非的「Master」的稱呼也是在疾風要求下改的。

好像對「女僕」這個身分抱持有奇怪的執著般，相對於實事求是的無非本人，疾風更在乎托爾表現出的「女僕氣質」。

疾風那小鬼頭，平時到底都在看些什麼書啊？

看來不早點替她安排進學校不行呢。

「托爾、哥哥，我出門了。」

推開了大門，揹著學校書包的櫻回頭向兩人揮揮手。得到了無非微笑著的點頭和托爾友善的揮手，小女孩就精神飽滿地跑到對面的衛宮宅找伊莉雅去了。

她們倆不論上學或放學都是結伴同行的。畢竟身為柔弱的小學生，兩人一起也比較有個照應。

至於兩個孩子私底下其實都是天才魔術師什麼的，就暫且忽略掉這種設定吧！

目送著櫻離開，無非撓撓腦袋，悶不吭聲地就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托爾看著他的背影眨眨眼，歪著腦袋想了幾秒鐘，決定今天先來一次例行掃除以後，再去洗一洗昨晚換下的衣物，晾在庭院曬。

至於怎麼洗？

當然是用洗衣機或洗衣板了。

不然是用舔的嗎？

●

「唔，今天也沒什麼進展哪。」

扭了扭因長久維持同一姿勢而僵硬的肩膀，無非抱著胸口沉思道。

他的身邊正堆滿了幾乎快跟他一樣高的書籍，從外人的角度看彷彿能將他埋入。

看似混亂的場面，他所面對的卻是只有一本翻至封底的破舊書本，桌上其餘的位置被特意清除過，反倒是顯得乾淨異常。

除卻書桌周圍，遠一些的地板上散亂地落著卷軸：有束好、裝成籃的，也有被打開之後隨興扔到地上的。

——這還只是半天的份量。

最近，櫻出門上學之後，無非都在整理他的魔道相關收藏。有些是他自己撰寫的，也有些是他過去從別人那裡取得的。

雖然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曾經在某個次元以「偉大的魔法師」之名為人所知，但無非到底還是自一介凡人成長至今——除卻能用時間累積的魔力、經驗、技藝，其他像是天分和記憶力他都是普通水平。

某些特殊的法術雖然他用得出來也曾用過，前提卻是要能回想起詠唱的咒文。

猜猜，無非為什麼經常用威力強大的魔炮對敵呢？

很強力？

錯！

是因為它只要輸出魔力而不需要詠唱！

每次沉睡後甦醒，他都需要這麼一段時間去「複習」他的魔術。早自聖杯戰爭伊始就已經開始進行了，「淨世之炎」、「回歸初始」兩個禁咒也是在那期間翻閱到的。

通常來說這項複習程序往往不用操之過急。作為次元級強者，持有「永恆」概念的無非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但最近，因為某些緣故，他打算施展一種特殊的術式，為此他不得不加速此一進程，盡可能迅速地將過去的知識再一次放進腦袋裡。

追加說明一點：和很多正常人一樣，無非對「複習」這件事情算得上是深惡痛絕。

也許吸收新知還可以提起一點興致，但複習什麼的……

「哈啊——先休息一會吧。」

伸了個懶腰，無非打著呵欠準備叫上托爾吃個午餐之後再「奮鬥」，卻感受到家裡後院的位置有一股強大的魔力沖天而起。

從那熟悉的波動……嗯，大概是自家的女僕又搞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呃……」嘆了一口氣，無非揉了揉正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想了想，他自我暗示般叨念著「轉換心情」走到庭院——

看著那龐大得占了大半個庭院，正一臉無辜地用那雙可怕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巨龍，無非面無表情地抬頭望天。

原本已經凝聚起厚重雲朵的天空突兀地從中央開了個大洞，透出夏日午時熱辣的陽光。

「……我說啊，托爾。」

明明是大熱天，以無非為中心的空氣卻彷彿能夠凝結起冰晶。

「是、是……？」

無非伸手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冷冷地瞪著巨龍道：「一般的女僕是沒有能力把積雨雲打散的。天氣不好、曬不了衣服只能乖乖地等放晴——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赤紅光輝閃過，托爾恢復到女僕型態，誇張地蹙著眉湊上前，既像是撒嬌又勝似強辯地回答道：「但是、但是！那樣一來不是很麻煩嗎？人家明明只要往天空發射魔炮，就可以讓天氣變好的說……哇，好痛。」

無非面無表情地抹了抹自己的右手。這傢伙的腦袋是石頭做的嗎？

「少囉嗦，這裡是人類社會。乖乖照著普通人類的做法就對了。」

「嗚，是……」

●

「哼哼……哼哼哼……」

名為八神疾風的少女踩著輕巧的步伐，哼著小曲兒漫步在街上。

因為坐輪椅行動不便，再兼疾風本人不願意去殘疾學校，以前的她可以說是成天無所事事的。電玩偶爾也會打，但疾風總覺得假如自己沉迷於此的話就會失去些什麼，所以除了遊戲以外，她平時最大的娛樂就是到圖書館泡上一整天。

大約一個月前，因為暗之書的詛咒解除了，疾風終於得以用雙腳自己走去圖書館，讓認識她的管理員看得驚嘆連連。

當被問起原因時，疾風用毫無破綻的微笑和隻字片語巧妙地搪塞過去了。

今天是疾風去圖書館的日子。

「今天要看些什麼呢？」

坐落於冬木大橋周遭的八神家，距離位於車站附近的圖書館有一小段以步行來說不算近的路程，故而疾風一個星期只會去一次。每次都會待到黃昏甚至是晚上，所以她往往會事先決定好要閱讀哪一類型的書籍。

想著想著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疾風揹著雙手乾脆停下腳步，盯著萬里無雲的天空想了好一會兒，才頗有所得地點點頭：

「……唔姆。今天就輕鬆一點，看看漫畫好了。」

下了決定的疾風稍稍加快了速度，向著圖書館跑去。

最近的疾風越來越有活力了，表現給人的印象就是愈發愛好奔跑。當然也只是喜歡而非擅長，比如無非就經常看到她狂奔一小段路程之後兩眼昏花地大喘氣。

跑到了接近轉角的地方，一個嬌小的人影突然低著頭衝了出來。

「哇！小心！」疾風訝異地瞪大眼睛。

相比起遲鈍的跑步速度，她的反射神經倒是相當敏銳：在注意到某人正朝著自己埋頭撞上的同時，她向該處伸出右手張開成掌，掌心純白色的魔法陣一閃即逝，緩住了即將撞上她的人。

啊，糟糕……

眼珠子咕嚕嚕地一轉，本來站得穩穩的疾風腳下突兀地一踉蹌，渾身便失衡向後倒，屁股著地的瞬間發出一聲痛苦的：「唉喲！」

「啊，疼疼疼……」

先是裝模作樣地伸手摸了摸一點都不痛的臀部，疾風才抬頭看了看是誰「撞上」她：



在疾風視線的正中央，一名身穿白粉雙色調、阿伊努民族風格衣著的幼女，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呃，那個……啊咧？」

——沒等疾風把話說完，那名幼女就頭也不回地踏著小碎步跑掉了。

疾風愣愣地看著小女孩遠去的背影，連自己還坐在地上這點都忘記了。

那孩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