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嗨……恩妮」宇傑站在門口看著李恩妮。
「你怎麼會在這……?」
在場五個人的頭髮早已被狂風給吹亂了,三個人的心懸著,一個人的心才剛被修復就面臨著再度破碎的危機,最後一個人的那破碎的心被風吹散,就怕再也黏補不回來了。
李恩妮的眼神在飄移,完全不往宇傑身上看,但她看哪裡都不是,所以未找到一個固定的點盯著,如果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以為她很奇怪。
背後有一道視線使我向後看了一下,是李恩妮的母親,那張經歷風霜的臉被刻下了許許多多的痕跡,上面還掛著憂愁兩字,那是出自對女兒的擔心。我向她點了點頭,用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的表情試圖傳達出「放心,我們會處理好」的意思,她似乎理解地點了點頭,我就將頭轉了回去。
「恩妮……」宇傑臉非常凝重,累積了幾年的事物全都聚集在他的臉上,外人看起來會有些狼狽,但從我眼裡看起來那是下定決心的表情。
「我在問你為什麼在這……!」李恩妮的眼神逐漸變得兇狠,我早就隱約察覺到了,她是個非常詭異的女孩,究竟是瘋狂還是沉穩我不知道,究竟是優雅還是粗俗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的內心跟其他女孩一樣很普通、很純潔,絕無不同。
「我是來……向妳道歉的。」
「不用!」李恩妮大喊,這一聲不知能傳達到幾樓,總之在我們耳裡聽起來就像是鞭炮在耳邊作響一樣大聲;我猜在宇傑耳裡恐怕是很安靜的聲音,但卻是如同刀割一樣的痛苦吧。
李恩妮轉身就往我的方向跑,想要直接衝回房間裡,我一把就拉住她了,「放開我!」她試圖掙脫我的手,但無奈的是力氣太小,完全無法擺脫掉我的緊握。我在抓住她的同時看向宇傑,他向這裡走過來,那腳步聲很沉、很沉,每踩一步就感覺到有些感情散發出來,李恩妮一聽這腳步聲就急了,使出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招數想掙脫我,用腳踢我、用手抓我臉樣樣來,弄得我好痛……但還是忍下來了。
接著我看到靠過來的宇傑就放開了她,她一獲得自由就立即衝向房間,但又被宇傑給抓住了。
「放開我!混蛋!」李恩妮果然是很粗俗吧?
「李恩妮!」宇傑的一聲大吼震撼到在場所有人。
這聲音比剛剛李恩妮那個還要宏亮得多,語氣聽似很兇,但卻帶有一絲懇求,懇求著李恩妮不要逃跑,好好面對這一切。
李恩妮放棄掙扎,緩緩地轉過頭,那雙眼睛盈滿了淚水,她非常努力地不讓淚水落下,但始終無法反抗地心引力,晶瑩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掉落,於是她放棄止住淚水這件事情,只見她舉起右手呈現接近九十度,從右向左──
──啪!
看得我都不禁感到痛,心裡為宇傑默哀。喬恩跟道安緩緩地來到我的身旁看到這對猶如老公外遇來求老婆原諒的戲碼。
宇傑摸著被打的臉頰,平時那看似充滿隨意的眼神在此時變得十分嚴肅,眼裡飄動的波光帶著「他是認真的」這一點。
李恩妮也曉得這一點,於是她用那被淚水盈滿的雙眼跟宇傑互視,雙方都發出一種誰也不讓誰的氣場,感覺好像誰的氣場比較強,對方就得認輸一樣。
我的身子不禁發抖,不知道是因為他們散發的氣場還是狂風吹在身上的感覺所致,總之就是有股不明的感覺竄流全身。
因為太過寧靜,周遭感覺特別詭異,冷感慢慢地爬上身子,將我給釘固在地板上,此時我、喬恩、道安明明都站在這裡,卻漸漸地淡出這裡。
「恩妮……當初我……」
宇傑緩緩地開口,打破這股寧靜。
「我做得不對,對不起。」
「嗚……!」
毫無拖沓直接切入主題,但也因為這樣,這句話就像把刀一樣直直刺進李恩妮的心裡,使她的眼淚變得猶如泉水一樣,不再一滴一滴掉落了。
「如、如果要道……嗚……歉,那當初就不要……!」即便一邊啜泣一邊說話,但仍不難聽出李恩妮語中的怒氣。
「我知道,所以我很後悔。」宇傑表達的十分平淡,看不出有甚麼情緒上的變化,但如果把宇傑平常的形象與現在相比,就能夠知道他有多認真了。
「嗚……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李恩妮的雙手握緊成拳,頭低了下來。
宇傑沒有立即做出回應,只是將雙眼閉上,頭抬高。喬恩戳了我的腰一下,像是在問我「那白癡在幹嘛?」,於是我聳聳肩表達不知道。李恩妮也因為沒有馬上獲得答案,便抬起了頭看著他。
宇傑也許是感受到我們四個人詭異的視線,於是將雙眼緩緩睜開,頭再度正視著李恩妮,現在那雙眼流淌著一股我說不清楚的波光,很真摯卻也帶有著些許悲傷。
他緩緩地開口,很慢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因為。」
「妳是……李恩妮啊……」
「啊……」
「「「……」」」
我們傻掉了。
宇傑哭了,雖然已經看過一次,但再看一次還是很震撼,畢竟那從來都很輕浮的張宇傑如果哭了,將會產生很嚴重的違和感。李恩妮所接收到的震撼更是龐大,雖然她在國中認識的張宇傑不是像現在一樣輕浮,但可能也以為他是個永遠不會哭的人,所以震撼感才會如此龐大。
「因為……妳……嗚……嗚……」宇傑的啜泣導致他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此時我看到李恩妮一直皺起的眉頭緩緩放下,像是女性該有的母愛湧上心頭一樣,她卸下了那凶狠的表情,換上了溫和的面容,緩緩地向前,離宇傑只有一步之差。
「張宇傑。」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柔、很輕。
李恩妮的右手慢慢舉起,摸著宇傑那被淚水給濕潤的臉頰,用那淚痕未散去的臉看著他。她早就停住了眼淚,臉看起來十分憔悴,但卻帶有一絲溫暖。
宇傑因為那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向後退了幾步,臉上還帶有幾分「這是怎樣?」的意思。
「你……聽好……」
李恩妮緩緩地開口,那語氣、那眼神都很玄妙。
「我們可以當回好朋友。」
宇傑的表情彷彿有陽光直打在臉上一番,非常耀眼,我們這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摸了摸耳朵,想確認自己是否有聽錯。
但是,事情卻沒有順著完美發展走。
因為。
「但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審判,降臨。
無期徒刑。
*
審判,降臨。
無期徒刑。
↑莫名滿喜歡我這兩句話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