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救援之所以來得這麼快,決不是等到歹徒給媽打了電話之後才報案的。
而是在接獲歹徒電話之前,學姊就已經先行向學校、爸媽通知這件可能的綁架案。
我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成了提早破案的關鍵點。
書遺落在人行道上,借書卡則蓋了圖書館章,還有我的簽名……學姊發現了那本書,繼而知道了我成了隨機綁架的受害者……也不算隨機了,歹徒說觀察過我,可見是挑選對象下手的。
至於在報案之後爸媽的積極反應,還有循電話定位追蹤等細節我就不清楚了。
我包著大毛巾,跟學姊一起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書包走出廢棄工寮,等在外面的是擔心到快要爆炸的爸媽。
我與爸媽擁抱,不停安撫他們說「我沒事」,而學姊一路跟在我身邊,直到去警局完成筆錄,回家休息時她都陪著我。
「謝謝妳救了蕙珠!」爸媽不停對著學姊重複這句話,然而在最緊張驚險的時刻過後,學姊又恢復了以往的冷靜;我換好衣服下樓迎接她,她維持著一絲不苟的乾淨姿態——唯一的污漬是抱我的時候沾到的。
「妳們聊吧!蕙珠一定有很多話想對妳說。蕙婷!過來,姊姊現在心情很亂,不要打擾她……」謝啦老媽!我妹今年才小六,跟她暫時還無法溝通,看她升國中之後有沒有辦法。
客廳裡很快淨空,只剩下我跟她。「學姊……」
「妳妹妹滿可愛的啊,笑嘻嘻的!」她指了指額頭。「妳的傷……好點了沒有?」
「哪有啊!學姊妳只看到表面而已,她的大腦現在肯定還是一個謎團!」我撫著傷口喃喃自語。「這就只是個腫包而已!還好沒破相……」
然而她卻哈哈大笑,「哎呀!比較起心靈受創,妳更在意的是臉嗎?」
「那、那、那是因為……」被聽到了?我羞愧得滿臉通紅,她遮著嘴笑,我們互望,尷尬的氣氛頓時消失無蹤!「哎喲!今天已經夠慘了……妳居然還笑我!」
「那本書被我發現掉在地上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尤其借書卡明明白白寫著妳的名字……不過,」她從書包裡拿出那本書,「妳什麼時候開始接觸這些東西的啊?《大腦解密檔案》?」
「當、當然是認識妳之後啊!」
她挑眉,「所以妳最近突然對大腦跟心理議題這麼熱衷,是因為我的關係嘍?」
我立刻拿過來……有一點像是用搶的。「嗯、嗯!」
她輕笑,「這樣也好!蕙珠這麼聰明,這樣我才不怕找不到人聊天!不過……時間也晚了呢。」
對吼!我被救到的時候七點多……經過這麼多事情,現在已經過九點了。
「真是對不起!學姊妳要回家對吧?有、有跟家人知會過了嗎?」
「講是講了,不過他們就算擔心我也沒辦法怎樣的啦!」學姊的笑不預期的摻雜了些許寂寥,「我是怕耽誤到妳們家的休息時間!尤其妳呀。」她一掌蓋在我頭上,「雖然是不幸中的大幸,可還是需要花點時間平復心情吧?忽然遭遇這麼可怕的事……」
「是很可怕沒錯啦,但是……有學姊在啊!」我嘟嘴,想起了她不顧一切衝進來,就只因為擔心我,怕我受傷……還抱這麼緊,光回想起來就臉紅了。
可是……很開心,也莫名有種專屬的幸福感!沒想到她這麼在意我。
學姊像是疑惑了一瞬,很快又笑開,她收回手,「我要回去了,妳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
她背起書包,瀟灑地揮一揮手,「等、等一下學姊!我……」
「嗯?」
趁現在啊!連蕙珠,如果想告白的話,現在應該是大好時機!
應該……「同學妳要回去啦?」爸正好下樓!
「哦,對!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真是謝謝妳了!」我眼前一黑,爸你幹嘛這個時候出來攪局!「妳家住哪?我送妳回去吧!」
「這樣好嗎?會不會太麻煩了?」
「說這什麼話嘛!妳幫了我們家一個大忙,我們蕙珠有驚無險的回來,多虧妳的機警耶!」爸搭我的肩膀,我知道他很開心,嗚嗚……可是我難受,想哭!我的告白……
「蕙珠已經靠自己的力量解開繩子了,以她的機智跟勇敢,一定不會坐以待斃的;她真的很了不起,連爸爸值得替她感到驕傲。」
「那也是!」瞧爸爽的咧……「沒關係,我送妳回去吧,外面還在下雨呢!」
「那就麻煩叔叔了!」
「等、等一下!」我跟到門口,「爸,我跟你一起送學姊回家!」
爸有點吃驚,反應也慢半拍,「哦……好呀,一起去。」
可是學姊就像是早就知道我會這麼說,只是靜靜看著我,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一路上我跟她沒有機會講話……爸問她一些家裡的問題,她也都避重就輕的閃掉了。
「我就住在這邊。」我抬頭,學姊家住的是一間半舊不新的公寓,她下車時打著傘,深藍色長褲跟黑色外套讓她與夜色自然的合而為一。「謝謝叔叔!蕙珠,明天見!」
「學姊……」我拉下車窗,「謝謝妳!明天見!」
她回頭對我揮手,轉身走進公寓大門。
「這女孩教養真不錯!」爸很難得這樣稱讚一個人!之前美玉來我家的時候,他還嫌過她聒噪。「只是有點神秘!妳們是社團認識的嗎?」
「哦!我跟學姊認識過程有點複雜……」我抓頭傻笑,迎向爸探究的眼神,「可是我很崇拜她、欣賞她!」
「看得出來!」有一瞬間,我以為心中那小小的愛的火苗被爸發現了!
然而他隨即轉開話題,聊一些輕鬆的事,就是不繼續在綁架這件事情上著墨。
我有點慶幸,卻也不禁感到失落……只差一點,如果我能夠更勇敢地把心意告訴學姊的話……就算被拒絕,我想我也不會有任何遺憾。
我喜歡學姊,如果她願意接受我,給我更多時間,假以時日,我一定會想辦法追上她的!
我要告白……一定要想辦法告白!
***
我回家之後,立刻找了一疊很漂亮的信紙,把想告訴她的話全都寫在紙上。
除了感謝她的即刻救援之外,也把喜歡她的心情毫無保留的寫進去……就算只是面對一張紙,但光想到她會看到,而且看到之後不知會有怎樣的反應,我就忐忑到極點!
可是我還是寫完了……硬逼著自己用力寫完!我小心摺妥了,放在信封裡,收在書包的夾層!
接著才是最困難的,找到適當的時機交給她。
我休息了一天,回學校之後緊接著年底過節,再次遇到她的時候已經接近期末考。
我換了手機,連帶的她的號碼我也弄丟了,說也奇怪,在那之後,平常走廊上就變得很難遇到她……到最後我是在校門口站崗,好不容易才等到把情書交給她的機會!
學姊還是一樣知性漂亮,一樣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我盯著人群中的她,對她揮手,「學姊!」
她微微一楞,也很快地對我微笑揮手,她拉緊書包背帶,加緊腳步的跑向我!
咦咦咦!她、她發現了嗎?
她知道我的心意嗎?
自從認識之後與她的相處化成一個又一個紛雜的畫面,根本就像跑馬燈一樣;我握緊信封,屏息向她遞出——
她卻直接穿過我身邊。
她沒停下腳步……甚至沒有看見我!
我茫然回頭,發現她迎向一個長相成熟斯文的男生,學姊笑嘻嘻的跟他打鬧……我從沒看過,沒看過她對哪個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然後,她接過安全帽,直接上了他的車離開。
就這樣,我跟學姊彷彿成了錯過交會點的兩條直線……
我始終沒機會說出埋藏在心裡的情感,她畢業了,持續朝她設定好的目標高飛。
朋友,就只是朋友而已。
***
我與她之間,隔著一條清楚分明的界線。
至始至終……我都沒有機會跨過它。
====================我是分隔線================
結束了!這次難得寫的小中篇,界線。
我想這個前菜如果朋友們喜歡的話,應該覺得看了有點不夠過癮吧?!蕙珠跟學姊之間沒有下文了,學姊不知道蕙珠真的喜歡她(可能心裡有底),崇拜學姊的蕙珠後來走上心理學系變成心理醫生,就是在慢愛裡面呈現的樣子,而學姊……wwwwww
依照往常的習慣,我可能會在這邊很高興的跟大家說「接下來的故事」是什麼樣子,大概何時會端上來之類的。
這次我也很想跟大家這麼宣告。
但是我暫時沒辦法跟大家預告了。
從我開始專職寫作到現在大概三年半的時間,到現在我寫了應該快四百萬字的作品……四百萬字,而且幾乎都貼出來了,應該沒有人願意一篇一篇拉出去算XD
在昨天我發出粉絲頁更新預告的時候,情緒忽然變得低落了……幾乎沒有預警;我的腦袋裡面塞了很多很多想法,包括很常出現的--「為什麼別人可以我不行」、「別人做得到我做不到」、「為什麼我怎麼拉也拉不起來」、「我該怎麼做」之類的XDD
我甚至覺得「是不是因為我的性別」,因為在寫類似題材的作者當中我是少數XDDDD
甚至還想到自己是否應該要繼續寫下去。
現在我的情況是這樣--我的腦袋可以產生故事,但是我沒力氣寫它。
這個問題最明顯的是寫相思的時候,完全沒有存稿、完全無法超前也無法去顧到別的作品寫其他東西,以我往常的寫作速度來說應該可以,但是在那段期間我真的不行。
我沒有很辛苦,也沒有很痛苦——我不要放大自己的負面感覺也不要讓大家以為我的寫作一點都不快樂。
寫作很快樂,特別是在寫界線的時候提前完成,所以完全沒有任何壓力!我覺得這才是健康的,在寫作之後需要一點點時間稍微回頭看一下,再決定之後該怎麼處理。
不過在這之後,我也意識到了——真的到極限了。我感覺自己已經消耗到一個接近耗竭的狀態了。
我可以為了寫作盡我所能地做任何事。
我覺得寫到這個地步,我已經不用再向自己、向大家證明些什麼了。
我願意給我筆下的作品最好的、給支持我的讀者朋友最好的、給予我在完成作品、完成本子合作的夥伴最好的。
但我似乎忘了怎麼給自己最好的。
因為每一份支持都顯得這麼珍貴而獨一無二,所以當失去的時候那種失落感更是難以言喻;但這是常態才對,因為本來每個人就有自己應該面對的課題,但我知道我會珍惜跟每一位讀者互動的時刻,我會一直記住大家。
下一部作品,我不會趕。
只有等到我重新恢復寫作的力氣之後才會進行,或許先寫完再連載更好。
順帶一提,慢愛的排版跟後製幾乎完成了,最快我明天就會去送印,感謝大家的等候。
雖然可能暫時不寫作,可是腦子裡的故事不會停止運作XD等到寫作的渴望重新恢復到一定的水平的時候,我可能又會開始像之前那樣一直寫一直連載吧。
這邊跟粉絲頁還是會持續有動靜的,不管是之後的新作品也好,或是本子發售的消息,還有我之前一直很想做的,寫一些觀影心得什麼的,都會持續帶給你們。
如果寫作到頭來真的有一定的極限的話,那我的願望會是穿過這個極限。
在還沒放棄之前,我的實驗都還不算結束。
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