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好死不如賴活著。
我抓著婉兒無力垂下的手,斬釘截鐵的……呃,其實並沒有,我只是想這麼說就這麼說了。
因為活著是他媽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本來就沒有打算活著。」
聽見婉兒的呢喃,我眨了眨眼,竟突然覺得有些憤怒。
所以,我出聲說道,這次,的確用了斬釘截鐵的語氣和態度。
「妳不想活著,所以就想去死?別開玩笑了,我沒有什麼幽默感,妳這麼說我也不會笑出來。」
呃,我是知道婉兒沒打算逗我笑,但我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
氣的是她不珍惜生命……不管是她的還是誰的都一樣;笑的是她說著不想活了,但身體還在顫抖著。
那就代表她還想活著。
「我不知道妳到底經歷了多大的痛苦,也不知道妳的家人甚至妳的家庭究竟如何,但我知道把死當作一種解脫的人實在是太懦弱了。」
「沒有誰不能死,當然,一般情況下誰都不想死。死成什麼樣子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妳可以留下什麼或者捨棄什麼,甚至影響到什麼決定了妳死掉的價值……但在此之前,如果可以活著,為什麼要死?」
「……你!」
婉兒轉過頭看向了我,沒錯,我就是要妳這種反應,憤怒,不解……這就是我希望此刻她看我的眼神。
「你根本什麼就不懂!」她用力的吶喊,狠狠甩掉我握住她的那一隻手,「你以為你是誰?你懂什麼?你知道親人在眼前被人殺死卻無能為力的那種感覺嗎?你知道……」
婉兒用雙手掩住了臉,就像是不想再看見眼前這個骯髒的世界似的,就像是為自己生存在這樣的世界而感到痛苦似的……但總不能眼不見為淨,對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對一個還保有情感的人……這樣逃避的方式是做不到的。
「……你知道有人代替你去死的那種感覺嗎?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被她所救,若是她不救我或許就能繼續活著……」
「我向來認為那些遇到挫折就冒充孤獨,模仿絕望在那邊哭天喊地的人都是廢物中的廢物。」我知道我的話語非常不善解人意,甚至可以說是無知的刺耳,但我還是要這麼說,「妳的家人為了救妳而犧牲了,這是一件很慘的事,但我唯一知道的是她在救妳的當下,絕對不希望妳會以自殺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妳可以對不起自己,對不起任何人,但唯一不能對不起的人,就是那些救下妳的家人。」
「因為這個時候,妳的生命早就不是只代表妳一個人了。」
每個孩子都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有的可愛得要死,有的則是上天忍不住想折斷你的翅膀讓你死。
但若是另一個天使為了救你而獻出了自己的翅膀,你就得好好用他的翅膀去飛翔……因為這就是他所期望的,千萬不要違背任何在意你的人對你的期望。
期望加身,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那代表了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婉兒仍然是瞪著我,但我可以看出,她已經不再顫抖。
太好了。
「你是一個很無恥的人,不要假裝一副你什麼都懂的樣子。」她這麼說道,淚痣邊的淚痕還在,哭紅的鼻子顯得有些可愛。
「我喜歡假裝一副自己什麼都懂的樣子,因為那樣會顯得我很可惡。可惡的人不會讓人親近,卻會讓人感到膽怯……我沒那麼厲害,我又不是錢,做不到讓每個人都喜歡自己,那就讓所有的人都怕自己……愛我的人不願傷我,怕我的人不敢傷我,就只是這樣而已。」
「……你真是個怪人。」
婉兒擦了擦眼,細白的手指沿著她發紅的眼眶繞了一圈。
「嘛,總比當個死人或壞人要好。」
我笑著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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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新達還在仰天大笑。
他的身體彎曲到極限,後仰的姿勢像個不專業的體操選手。
婉兒重新站了起來,眉眼微彎,模樣似乎不再沮喪……當然,應該是裝的,因為當她回過神看著楊新達時,身體又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面對未知的事物會感到恐懼……精神異常或錯亂的人之所以讓人畏懼,就是因為你完全無法預料他的下一步舉動,究竟是要傷害他人還是傷害自己。
「……我還是覺得會死,他很恐怖,當年父親最後是帶著我逃跑的……我們坐在時速四五十的小客車裡,透過後照鏡看他用四腳爬行的模樣追著我們的車子……他差一點點就能跳上我們車的後車廂。」
「體能怪物嗎?不過能追到時速四五十的車子……幹,這根本不算是人了吧?」
老實說,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的每一個感官都在告訴我要逃,逃離這個根本不能算是人的傢伙。
雙眼,四肢,心跳……每一個生理徵象都在提醒我隨時要做好逃跑的準備,但似乎是來不及了。
雖然我也沒打算要逃就是了。
楊新達笑著笑著,最後將視線投射到我和婉兒身上。
「……你們想要殺我,你們想要殺我……我不會讓你們得逞。」
「我會讓你們知道,在母親的教導下,我是最強最強最強……!」
他裸著還沾滿血跡的上身,摸了摸自己光亮的頭,咧開嘴。
潔白的牙反射著光,在此一瞬,我和婉兒都微微瞇起眼睛--楊新達出手了。
他是憑藉直覺的野獸,一捕捉到機會就想將我們一網打盡。
他俯下身將兩手撐地,一股強烈的風壓自前方襲來……他藉著兩手打在地面的反作用力,一股作氣向我們衝了過來。
「幹,最好是有那麼誇張啦!」
我的反應速度絕對不慢,在瞇眼的同時就已經拉著婉兒的手向後一步,但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我可以聞到楊新達近若咫尺的血腥味道。
他那張微笑的臉距離我不到三十公分。
右肩一痛。
「喂!你的手!!」
我聽見婉兒的聲音。
整個右半身都像是燃燒了一般,不過還好,我是用左手拉住婉兒並將她擋在我身後的。
沒辦法,多長了一根東西,自然要擔多一點責任。
我咧嘴一笑,就和楊新達一樣,不過我自然是比他帥上一點的,不對,不只一點。
這野獸的手併攏成手刀的模樣,利用衝擊的力道一口氣貫穿了我的右肩。
「真他媽痛啊。」我說道,並反身一腳逼退了楊新達。
這傢伙向後一躍,轉眼又回到了他原本所站立的位置。
「給我去掉他媽。」他本來人畜無害的笑容不見了,瞪大雙目的模樣竟肅然的像是寺廟裡的羅漢石像,「任何人都不能羞辱我的母親。」
「……我說的是他媽又不是你媽。」我咬著牙道,用力握緊雙手……一手握的是手斧,另一手握的是另一隻纖若無骨的手。
「是嗎?但我還是要殺了你。」
他收起怒容,但不再微笑,而是面無表情,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的。
再轉眼,又是一股風壓襲來。
我右肩被穿透的傷口頓時有種再度被利刃狠狠砍過的痛楚,一股熱流沿著上臂流到掌心,我清楚那是我的血,幹,量好像有點多。
不過還好,剛才楊新達的手刀並沒有傷到我右肩的活動關節,痛無所謂,還能動就好。
這野獸再度用一樣的方式撲了過來。
我吃力的抬起右手,將手斧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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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
雖然有點晚了,不過今天剛好是我的生日XD
生日當天更新,嗯,真他媽的帥炸了,對,我是說我自己。
雖然只剩下二十分鐘惹。嗚嗚。
那麼,就,祝我二十一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