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間睡著。隔了一天。
他走出門,沒有見到艾莉絲,有些失望,原本以為這個好事的女人會來阻止他。不過這時要放心還太早,艾莉絲總是出奇不意。
時不時飄著細雨,天色烏黑。奧托穿著漆黑的西裝,走入他嚮往的殿堂。途中他眼睛不放過任何一部來車,不過沒有他所要的。
他不太意外會是噴水池,每回悶悶不樂,陷入煩惱、或急需靈感時,奧托就會來這座噴水池,可以說是他的私人基地。他左顧右盼,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警察蹤跡,來回在途中的學生也沒幾個。考試嘛。他對著噴水池坐了下來,吐了一氣,向準備迎接這坦然時刻。此刻時間正好來到一點三十分。
到了命定時間兩點。
鐘聲響起,學生做三三兩兩而出。奧托抓緊神經,到底哪一個才是炸彈客?是那個英俊挺拔、話語如珠的才俊,抑或那行蹤散漫,沒驚打采的工學子弟,還是那帶著眼鏡、素顏的女子吧?
要是這人是個教授呢?他從沒想過這種可能。不過,到目前為止,他沒看到有哪個像教授的人走過。他緊張地想著,可能考場離文學院遙遠,他看了看錶,已經過了十分鐘了。
所以這名炸彈客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第一封信的唇印,讓他傾向對方是女的,然而字裡行間卻令他相信是男的。這人的行事作風應該很怪,要嘛所有人都在討論,是個危險的惹事分子,要不就默默無名。至於他的穿著,奧托直覺告訴自己那人穿的應該是當年他習慣的配色衣服,上身藍色,配上黑色褲子。
之所以有時間想這麼多,是因為到了三十分,他還是沒見到這人的人影。
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奧托猶豫著,要等嗎?他沒有想過這種狀況。竟然不是他,而是炸彈客失約。難道……這是一場騙局?還是他已發現警方的計謀?
四點半,哈利‧霍普的人朝他這兒過來。
「奧托,為什麼到現在一個人也沒有?」
「我也不清楚。」
「你該不會在騙我們吧?」霍普的話明顯不友善。
「他失約我也沒有辦法。」
「你沒辦法?你不是說能和他聯絡嗎?」
「要不要來也得看他自己拿不拿的定主意。」奧托按捺住脾氣。這些人,為什麼不能用一點腦袋去思考?「我們只能等。」
「等?我不曉得等下去有什麼意義。」他急躁的抓著頭。「我……我先去買個飲料,你想喝什麼?」顯然,他想要重新裝成和善,但那也只是徒勞。
「不,謝了。我不喝。」
「哦,好吧。如果我有看到的話就幫你買。」
他走了,不知又要去哪裡打混。
那奧托呢?他要不要也走?不見了,他們說不定就有藉口逮捕他。
雨突然下大。
奧托只好動身避雨。
「雨可真大呢。」他喃喃道。看來那名炸彈客大概是不會來了。
「你……你是……」
奧托一回頭,下意識覺得這人是炸彈客。
奧托等這人把話說完。「雷克斯‧奧托?」
「你就是我在等的那人嗎?」他扭過頭,像在質問。
「我?你在等誰?」
「炸彈客。」他一步步走向這名貌似愚笨憨厚的學生,他背著雙邊背包,一副粗框眼鏡,兩眼恍惚,一臉呆滯,還嘴巴開開。
「什麼炸彈客?你是說……」他想事情時,表情痛苦。「那個約葛市的怪物?」
「我要看你的背包。」
「為什麼?你沒有權利。」
「把背包放下。」
奧托一手憤怒地搶下。他成功了,和他想的一樣,裡面有教科書和筆記,他翻閱了下裡面,卻發現裡面的字跡不是那麼一回事。
「把背包還我!」
回過神來,他被學生推了一把,但他的腦袋更錯愕,木然的站著,一瞬間無法接受。
「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名學生內心必定受到不小打擊。自己的偶像竟然做出如次流氓的行徑。
「抱歉。我……我太急了。」
「我還以為,你會是個優秀,難以攀登的人,沒想到做事如此卑劣。那些警察也像你這樣子嗎?」
聽到這他笑了。他們警察是不是都這樣子?「恐怕,故事裡面的東西總是太美好。你沒事吧?」
「還好。」他毫無情緒的說道。奧托知道,這是來自沉默的怒意。
「你是哪個系的?」他把手上的書還給這名學子。
「哲學系,怎麼了?」
「所以你聽過我的名字。」
「只要是系裡的學生,多少聽過你的豐功偉業。」
這下可好,起先的錯失害的場面尷尬。「這樣吧,我向你道歉,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店。」
奧托想,反正霍普不會那麼快回來。再者,僅憑個字跡無法消除他心中的疑惑。
「我很想說謝謝,不過我明天還有考試。」學子一副很想走的樣子。
「喔,」他腦中想著話題。「那考試科目是什麼?」
「形上學。」
「老師是傑克教授吧?他還是一樣嚴格?」
「大概。」他扭著身子,奧托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唉,老實告訴你吧。我今天會這麼煩躁都是那些該死的警察害的。」奧托說。「他們把我當成那名炸彈客。」
「為什麼?你不是和他們一夥嗎?」
「因為筆跡。」
「筆跡?筆跡怎麼了。」
「因為……」話鋒一轉。「我在想,會不會我就是那名炸彈客?」
「但你不是啊。」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因為,因為你是雷克斯‧奧托。」
「這個名字有什麼稀奇?能證明我不是炸彈客。」
「你不需要去證明你自己,」忽然,這名學子帶著結巴而懇切的語氣說。「你是傳奇,奧托……先生,跟豎立在學校門口的石頭一樣。呃,原諒我之前的態度。我想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去當警察?我是說,像你這樣的人,有大好前途。」
「為了錢。」
「錢?」
「我……我父親病了。所以我必須撐起家裡的經濟負擔。」他泰然的說,彷彿那不關他的事。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怎麼了嗎?」
「沒什麼。很高興認識你,奧托先生。可以……留個電話、或者……聯絡方式嗎?」
「當然。不然,我們互相交換吧?你留你的,我留我的,這樣我們以後好互相聯絡。」
這名學子竟受寵若驚。「好、好!」
奧托發現,學子交換卡片短暫接觸,手會抖。
「霍普利‧傑瑞。」奧托念起學子的名字。「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我們嗎?呃,我想沒有吧。」
「好名字,你說你是念數學系?」
「哲學系,先生。」
「好好加油,能讀到奧森大學,說明你是一個可用之才。」
「我只是名普通學生。」他難為情的抓抓頭。
奧托看著傑瑞的眼睛。他看見了。「我該走了,我的同伴還在等……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這場對決,最後炸彈客會贏嗎?」
傑瑞眼睛睜大,露出了種複雜的表情,奧托想,那可能,是種喜悅的釋然吧?傑瑞緩緩道。「我不認為,因為故事的英雄最後必定能戰勝邪惡。」他又補充道。「但,我敢肯定,他的退場必定是轟轟烈烈,或者至少,他完成了他的使命。」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這種事發生。」
「你不希望嗎?」
「但我敢肯定他會完成他的使命,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