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破封的魔神!
「司?」
白山高峰,狂嘯的風雪呼呼而響,不知過了多久,雪女用粉拳揉揉眼,看到了眼前的男子身影。
泓瀨司走出洞口,正經八百的告訴雪女:「我和詩音討論一段時間之後,終於知道該怎麼把妳救出白山。」
「救,我?」
泓瀨司的眼睛裡充滿希望:「韶雪,快跟我走吧。」
雪女問:「辦法?」
泓瀨司面帶微笑的牽起她的手:「只要消滅了霜解,妳就再也不用繼續待在這裡受苦,妳也能和妳的妹妹永遠待在一起。」
雪女想起封印底下那股強大的魔力,冷冷地說:「不可能。」
泓瀨司痛心疾首,他自責的捶打自己的胸口:「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我不能再看妳繼續受苦受難,一定會帶妳和詩音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不知道…」
「我要守護妳們兩人,妳願意把一切都交給我嗎?」泓瀨司突然動手抱住雪女。
想不到,雪女卻微微掙脫了,她臉色暈紅的說:「這樣…不好。」
一瞬間,泓瀨司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但他很快的加以掩飾:「相信我,也相信詩音的判斷,好嗎…?」
雪女抱著頭,苦思生前最深的牽掛,冰冷的內心好似也慢慢悸動起來:「我,相信,司、詩音。」
泓瀨司溫柔的摸著雪女冰涼的秀髮:「好韶雪,我就知道妳最冰雪聰明,我讓詩音待在洞裡休息,冰湖就由我們先行前往。」
雪女呆滯的看著身上的冰晶:「我,應該,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泓瀨司哼了一聲,義憤添膺的說:「別開玩笑了,任何宿命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雪女指著自己心臟的部位,像一名盡忠職守的護衛:「霜解逃出,同歸、於盡。」
泓瀨司俊朗的臉孔笑了笑:「韶雪,妳不需要靠冰心來玉石俱焚,現在有我保護妳。」
雪女有些搖擺不定:「嗯…」
泓瀨司再次緊緊將雪女抱在懷裡,柔聲道:「韶雪,你不相信我嗎?」
雪女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但她仍是小心地說:「我,想相信你。」
泓瀨司握住雪女冰涼的手:「那就讓我們一起對抗魔神。」
「怎,麼做?」
泓瀨司拍拍胸口、信心十足的說:「妳只需要在一旁幫助我,我要親手毀掉這不公的命運。」
「可是…」雪女想到洪荒霜解強悍的妖氣,不禁面露躊躇。
泓瀨司暗中嘖了嘖嘴,臉上仍柔聲道:「韶雪,我們沒有時間猶豫了,我知道我心口的魔劍可以消滅霜解。」
「劍?」
泓瀨司點頭:「天下間也僅有這口劍能夠對抗霜解。」
面對泓瀨司的要求,雪女靜靜的沉思片刻,然後說:「...好吧。」
風雪越來越大,泓瀨司與雪女兩人相偕來到湖畔,封印在那之後又鬆動開來,冰下發出低沉的龍吟,冰層也逐漸溶解。
泓瀨司看著這道越來越弱的屏障,語氣凝重的說:「韶雪,接下來我需要妳解開封印。」
「它,會逃出。」
泓瀨司望著冰湖下游動的龍身,食指往胸口一點,他抽出一口由邪氣所化的森然黑劍,神情泰然自若:「不必擔心,妳只要製造出一個足以讓我通過的小缺口即可,我會在它逃出來之前,用這口劍砍下它的腦袋。」
儘管是贗品,這口劍上的邪惡力量應該也足夠了。
「我,擔心司。」
泓瀨司卻說:「如此一來妳和詩音再也不用分開,大家都能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嗯,天地凝結,命引冰霜…」雪女不疑有他,唇瓣低吟咒術,兩個小小的冰掌一開,整個浩大的冰湖便震動不已。
只見封印洪荒霜解的冰層出現了一個足以讓泓瀨司通過的缺口,冰龍霜解彷彿注意到了這個細微的變化,它睜開散發兇光的雙眼,嘴裡發出嘶吼。
泓瀨司冷笑:「九嬰,這一劍過後,便算是完成妳的條件。」
雪女不安的看向泓瀨司:「司?」
「不用害怕,我早有對策。」
雖然封印出現一絲破綻,但霜解沉眠多年,妖力未復的它奮力地從湖底向上遊去,背上的刀鋒不斷衝擊冰層,猙獰的眼睛圓溜溜的轉圈子:「吼吼吼…」
雪女被這股驚天動地的氣勢給嚇得退縮數步:「它,要出來了...」
泓瀨司高舉心魔劍,凝聚全身靈力,浩浩蕩蕩的一劍刺出,竟是揮劍插向雪女製造出來的缺口,他大聲喊道:「魔神,妳必須實現我的願望!」
心魔劍氣狠狠的貫穿冰湖封印的最弱處,封印發出啪啦啪啦的碎裂聲響,邪惡力量以裡應外合之勢,徹底瓦解了雪女一脈苦苦守護的最後防線!
雪女睜大眼睛,這才反應過來的她完全不敢相信會遭到最信任的人背叛:「司…為什麼?」
就在封印破裂的瞬間,大量的邪氣從湖底暴衝而起,霜解的兩隻龍爪探出冰湖,死命的抓住湖岸兩側,撐起了全身的重量,巨大的腦袋慢慢探出頭來。
泓瀨司高興的抓住雪女的雙手,跳上跳下的笑道:「好韶雪,如果沒有妳,這件事情也不會如此順利!」
「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妳們姊妹兩人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泓瀨司放聲長笑,他解除身上的偽裝法術,露出了殘忍又貪婪的真面目,他回身一劍砍得雪女倒臥在地:「跟我走吧!」
此時,冰湖不遠處出現三名蹦蹦跳跳的殭屍,皋月知道是他麾下的跳跳哥哥來報,問:「可有找到泓瀨司的屍體?」
跳跳哥哥僵硬的手裡捧著一包血淋淋的物事,裡面可以依稀見到摔爛的血肉和衣服碎片。
皋月親眼看到屍體,滿意的大笑:「很好,這個人的屍體就丟在這裡餵狼,在霜解破除封印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人能阻止我了!」
.....
此時的城下町已被朝廷軍隊所包圍,士兵們迎風佈陣、個個面色凝重。
安倍晴明選擇與大軍分路而行,他悄悄地把祭壇設在神庭峽,便是要借取此地充沛的天地之氣來佈置大型的陣法。
晴明焚香祝禱,口中唸唸有詞,絡新婦鬼母、蛛心雙雙護持在帳外,以防任何突來變數。
八百比丘尼靜悄悄的來到營帳前,喚了一聲:「晴明大人,時刻已到。」
她明白晴明消滅城下町的堅定決心,不禁暗暗佩服,不論晴明是以哪一種面貌回到京城運籌帷幄,他始終心繫天下蒼生,過程與手段只不過是一種形式罷了。
「如此甚好。」晴明向天地叩拜,將手中燃香插在五星陣中央,雙手結玄印,一股奇異靈力節節竄升,陣法五角光芒大作。
八百比丘尼感覺深夜的寒風涼入心脾,吹拂旗幟的風向變了。
晴明從腰間抽出摺扇,翩然敞開,扇子上頭的山水猶如實景在前,他乘風舞扇,風采更勝昔日的恩師賀茂忠行...
「中計!」
卻見大陰陽師操縱法術的臉上首次露出詫異之色:「八百比丘尼,速向太政大臣放出信號,全軍轉道向西而行。」
八百比丘尼不明其中究竟:「晴明大人發現了什麼?」
晴明收起法力,依循探查到的線索做出判斷:「城下町的邪氣僅僅是個誘餌,真正的邪源已被九嬰全數導向白山!」
此時兩人耳聞神庭峽外傳來刺耳的吆喝之聲,晴明卻一如以往的平靜:「這股無比熟悉的靈氣,道真,你來得好快。」
但見菅原道真、神殿英士、瑰夜命姬等二十餘名好手順利破解神庭峽外的陣法,迅速闖入祭壇,並將祭壇上的晴明與八百比丘尼圍住。
晴明不慌不忙的向菅原道真行了個禮,嘴角淺淺一笑:「很可惜,你已來晚一步。」
菅原道真正氣凜然的說:「晴明,你的做法請恕我無法苟同,更不能讓你屠殺城下町的百姓!」
晴明輕搖摺扇:「整座城下町已成了空殼,想來那九嬰另有謀算,我們都被她擺了一道,底下一部分的邪氣只不過是個讓我們勞師動眾的香餌,此地真正的邪源早已被轉移至它處。」
菅原道真聽了,以為這是晴明的緩兵之計:「你以為這樣說,我們就會被迷惑嗎?」
「我軍已放棄此地,有緣再會。」
晴明收回兩名絡新婦,他左手微抬,菅原道真等人眼前卻已是一片眼花撩亂,五光十色的彩帶凌空飛舞,絢麗的幻術過後,現場已不見晴明與八百比丘尼的蹤影。
在場一流好手共有二十餘人,卻無一人能阻止晴明突如其來的脫身之策,菅原道真內心暗叫慚愧,若要以陰陽術相比,恐怕也只有角天師有辦法識破其中關竅。
再說陽成天皇為了不使他人認出,喬裝打扮後與輝夜姬一同守在峽道之外,天皇聽見朔風撲面,兩道人影快如電閃的急竄而出。
陽成天皇認出對方便是安倍晴明與八百比丘尼,抽出一張風符貼在掌心,揮掌便攻,晴明也不惶多讓,身子一偏,右手畫了個圓圈,凌厲向天皇拍去,這一拍卻帶著隆隆雷聲。
陽成天皇與安倍晴明皆是當世一等一的絕頂高手,這一仗可說是各顯神通,只見兩人在半空中一個對掌,只覺體內有如翻雲盪氣,彼此向後躍開兩步,天皇感到對手的掌力後勁無窮,正待化消,晴明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抽身而退。
輝夜姬目光則鎖定八百比丘尼,她信手招來月影掃蕩,與八百比丘尼法杖上的銀色星光相互對擊,八將臣與十二使君如驚鴻一瞥的交上手,兩名美貌的女子在戰場上各領風騷,但八百比丘尼無心戀戰,她虛晃一招,便尾隨晴明去了。
陽成天皇、輝夜姬見兩人輕輕一躍便在數丈之外,論腳程實無法追上,何況城下町剿滅戰茲事體大,在尚未摧毀九嬰邪氣之前,安倍晴明不可能輕易抽身。
陽成天皇抱著滿腹疑問,攜同輝夜姬走入神庭峽,見到菅原道真便問:「愛卿,發生何事,為何晴明匆匆離去?」
菅原道真眾人見到天皇前來督戰,紛紛下跪行禮:「請陛下降罪,我等不慎讓晴明逃出神庭峽,如今其人已不知去向,而城下町的邪氣似乎也已消失無蹤。」
「連朕也沒有辦法攔下晴明,何況是你們? 與其消極請罪,不如積極找尋補救的辦法。」陽成天皇揮動袍袖,焦慮的問:「菅原愛卿,你是否能追查晴明的方向?」
菅原道真施展法術測算,他花些時間四下探測,終也發現一絲端倪:「啟稟天皇,屬下雖不知晴明離去的方向,但沿著此地邪源的殘留氣息,最後的終點應在...白山。」
陽成天皇下令轉道:「既然如此,眾人速速趕往白山,萬不可讓晴明破壞九嬰的計畫!」
.........
詩音幾番掙扎、累得氣喘吁吁,卻在動彈不得的窘境中恢復了一絲冷靜。
司先生...
求求你,一定要救姊姊。
咦?
詩音突然發現,原來她過去一直都在依賴他人,過去在陸奧國也好,在白山嘗試重新生活也罷,每次困難出現,她只是等待著英雄出現。
但是...
命中注定的人不是每次都能伸出援手。
「我太自私了,一遇到危險,只是期待司先生能來拯救我、拯救姊姊...」
這樣,豈不是和當年一樣,讓遭遇主宰命運嗎? 司先生就算再溫柔、法術再高強,他也只有一個人,也會有分不開身的時候,一昧依賴他人的力量,也會使人心變得懦弱。
「我...不想放棄,姊姊也曾經為了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我卻...」
詩音想起她也是司先生的式神,那應該也有某種特殊能力才對? 如今她已經不是人類,她得懂得駕馭式神才有的力量,至少能為正在奮戰的司先生做些什麼。
「我可以的...可以做到的!」
詩音一咬唇,她能面對過去最恐懼的施暴者,那對抗一些沒有生命的捆靈索又算得了什麼?
了解到這一點的詩音開始練習操控體內的妖力,儘管她仍像個甚麼也不懂的初學者,卻感激地想:「司先生,你已經給了我這麼多的勇氣,我一定可以做到,這一次,我可以仰賴自己...」
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