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嘿嘿……」
「善子……」
「嘿嘿嘿……嘿嘿……」
「善子!起床了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
「真的睡那麼熟……不會是故意的吧?」
曜大概已經持續叫了善子有十分鐘之久,在這段期間內自己也是睡睡醒醒,不過這也難怪,這麼早起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之前在軍中根本就不可能可以睡得好,身為軍官必須隨時注意戰況的關係,所以曜索性就完全犧牲了睡眠時間,有時候一個禮拜可能還睡不足兩小時,不過回家後就可以天天睡到飽,相比之下根本就是天堂。
之所以能忍住不去睡回籠覺,全都是因為等一下的工作。身為保鑣必須分秒不差的待在雇主身邊,雖然這次是指定保護對象,但道理仍然相同。
不過看自己的工作夥伴睡得如此香甜,香甜到叫都叫不醒的程度,曜開始擔心能不能準時到機場接待了,甚至會因為遲到而被辭退也說不定……
「給我差不多一點啊……善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再加上有可能會失去工作,以及隨之帶來的後果,曜心急了起來,搖晃善子的手也瞬間增加到了幾乎是出拳的力道。
突如其來的施力使善子與床的摩擦力再也起不了作用,霎那間,善子的身體就像是子彈一樣噴發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痛!喂!幹什麼啊!等等……妳在哪裡,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妳對我用了什麼妖術嗎!」
「啊!抱歉,我先把窗簾拉開。」
「啥?還是一樣暗啊!現在到底是幾點?」
「時鐘看不清楚欸……體感時間大概四點左右吧?」
「什麼嘛,才四點,天還沒亮也是當然的啊……不對!才四點啊!這麼早把我挖起來幹嘛!」
「妳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我們有工作在身,記得嗎?」
「呿……那個啊,好麻煩,妳去!」
聽到善子令人不可理喻的回應,曜什麼都沒說,摸黑走到了善子的身後,直接使用了「奧義‧墮天龍鳳縛」。這是之前跟善子對戰曾經中過的招式,雖然名稱中二的一蹋糊塗,但效果確實十分卓越。
「呀啊啊啊啊啊!好啦好啦!我去!我去就是了!快放開我啦!」
「嗯,那就準備一下妳的東西吧,我在樓下等妳。啊,妳知道如果妳逃跑的話會怎樣,對吧?」
「事到如今我才不會逃跑勒!我要換衣服了,妳趕快出去啦!」
曜被扇子惡狠狠地趕離房間,順著早已熟悉的動向,成功找到了樓梯下樓,曜突然想到第一次去梨子家的情形,不熟悉路徑的關係而有些迷路,那時候還真的有點慌張呢。
等到小原大小姐踏上沼津之後,這間茶樓將會是她這趟旅程的居住地,所以曜跟善子決定先行一步移居,曜自己或許沒注意到,她回來這一趟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住在千歌家。
喜歡交新朋友的千歌等人也趁這個機會認識了善子,入住當晚眾人便聊得非常愉快,雖然擔心千歌會被灌輸什麼奇怪的東西,不過那麼高興的話應該是沒問題吧......
曜漫步來到了大廳,現在當然一個人也沒有,就算是志滿最早也要五點才會開始準備開店,空無一人的寂靜剛好撫慰了剛才稍微躁動的心情。
曜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等待善子的現身,然而過幾分鐘後,樓梯仍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換作是平常的曜,大概早就忍不住上去抓她下來了。
話雖如此,精神耗弱的曜也懶得再爬上去,於是決定再稍微等等看,如果真的不行再採用最終手段,把她踹下來吧。
等待的時間一分鐘就像一小時一樣漫長,眼皮也像掛了鐵片一樣,沉重地掉了下來,在一切彷彿都靜止的氛圍中,曜的思緒不自覺飄回了昨天發生的事件上。
昨天曜跟善子以完美的合作制伏了山賊,等他醒來曜馬上就要問話,善子也嚷嚷著說不會放過想要傷害自己和梨子的傢伙。先不說她有沒有顧及到曜,因為善子的身分較敏感的關係,所以曜就先讓她陪梨子回去了。
目送兩人離開的同時,山賊也悠悠轉醒,一看到曜站在自己的面前,巴不得馬上逃走,然而身體一動劇痛也隨之而來,往下一看才發現身體已經被自己的武器牢牢圈住了。
為了能夠無後顧之憂的好好問話,曜當然採取了適當的措施,敵人的線鋸一看就知道是上級品,拿來拘束剛好綽綽有餘,當然脇差或是太刀之類的銳器也一便取走了。
「你是山賊吧?突然襲擊我們的理由我非常有興趣,能告訴我嗎?」
「呸!」
「我想也是呢……你們這群垃圾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種人啊……」
曜從腰間拔出了取走的脇差,亮晃晃的刀身在山賊的眼前閃爍,跟曜毫無生氣可言的眼神呈現了強烈的對比。
曜心無懸念地把刀子往對方的手砍去,恐懼瞬間撞破了山賊的心房,震耳欲聾的哀號彷彿成為曜的煞車一般,刀子在距離僅僅只有數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
曜的眼神恢復了光彩,事實上經過前次慘烈的洗禮後,曜覺得善用氣氛來壓垮對手也是不錯的戰略,至少就剛剛的結果來看是還蠻成功的。
「想說了嗎?」
「我只是……被派來的……」
「被誰?目的是什麼?」
「是老大命令的,跟我沒有關係!」
「老大?是松浦嗎……目的果然是要殺我滅口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照命令行事而已……」
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像是可以說謊的狀態,再問了一陣子卻什麼情報都得不到,曜嘆了口氣後就把他拎了起來,要將他直接送到警局去。
此時路旁的草叢無預警發出了細小的聲響,曜抄起了脇差朝草叢射了過去,沒想到連葉子都沒碰到就被另一樣鐵器打下來,發出了尖銳的撞擊聲。
「警戒心完全不夠啊……如果我不動聲色的想殺妳,妳早就死了哦!」
「還不是發出聲音了嗎……」
善子從草叢悠哉地現身,頭髮是暗色系所以藏匿在黑暗中確實不易察覺,不過善子的隱蔽技巧仍然非常高明,沒有徵兆、沒有氣息,看來特務的生活也不是那麼簡單。
「所以妳為什麼在這裡?梨子醬呢?」
「是梨梨叫我留下來的啦!不然妳以為我想哦……不是要押解犯人回去嗎,快點啦!」
「什麼啊……這頤指氣使的語氣!」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把山賊送達警局,結果局裡的警察一眼就認出了善子,以為她又犯了什麼罪,一股腦地想把她抓回牢裡。雖然這樣的話曜會很開心,但為了明天的工作,曜還是得解釋一下才平息了另一場鬧劇。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還有不少疑點可以套問,像是武器來源之類的,因為那把線鋸的材質在日本根本無法取得。大概是已經累了吧,所以當時才沒想那麼多。
「嗚……嗚哇哇哇!」
碩大的聲響把曜的思緒拉了回來,往樓梯的方向一看,善子正以臉部朝下的模樣趴在地上,搭配身上輕飄飄的貴婦系穿著,一股莫名的滑稽感油然而生。
「喂!其他人都還在睡覺,給我小聲一點!」
「我有什麼辦法啊!整間屋子暗到什麼都看不到啊!」
「就說小聲一點了!好了啦,差不多該走了!」
「等等我啊……噗呼!」
「抓……抓住我的手啦,我帶妳出去……」
「才不用妳假好心勒!我自己走得出……哇!」
逞強的話都沒說完,善子馬上又被一張椅子絆倒了,曜長年以來善於助人的習慣在此時發作,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摟住了善子的纖腰,讓善子免於跌倒的命運。
過於帥氣的舉動,讓善子不禁嚥了一口口水,臉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發熱了起來,難道自己竟然對這傢伙心動了嗎?不不不,自己喜歡的人只有梨梨啊,如果花心的話也未免太Guilty了……
曜當然不知道善子現在內心正上演著天人交戰,在確認她沒有受傷後,為了防止她又因為逞強拖延時間,所以曜二話不說就直接拉著善子的手離開了茶樓。
來到門外後,朝陽早已默默升起,因為茶樓離機場的距離實在是不短的關係,用跑的話至少也要一小時有,換句話說就代表曜她們快遲到了。
「糟糕了……這個時間點也不知道有沒有火車……善子該跑囉!」
「欸?開玩笑的吧……我的心情還沒有平復啊……」
「平復什麼啊?不過就是跌倒,有那麼恐怖嗎?還是說妳怕黑?」
「哼哼……怎麼可能會怕黑呢!地獄的深處總是充滿著黑暗,長年來往的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給我等一下,不准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認得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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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跑了一段時間後,成功在飛機抵達前到達了機場,但是也落得全身被汗水浸溼、整個人累得半死的下場。
途中倒也不是沒有火車,只是兩人就這麼剛好錯過了幾秒鐘,所以沒辦法還是只能全力奔跑。趕路的期間為了避免無聊,曜時不時就挑起一些話題,但是每次都因為吵架而不了了之,最後甚至莫名其妙從趕路變成了賽跑。
曜一開始雖然取得優勢稍微領先,不過距離實在太過冗長,體力慢慢透支,而善子就像沒有極限一樣,始終維持著相同的速度前進。如果不是因為是個路痴需要人帶路,照理說應該可以把曜甩的連身影都見不得。
「雖然……是我提議要用跑的……妳的耐力未免也太好了吧……」
「哼……這也沒什麼,我曾經被好幾個人追著跑,等到甩掉敵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狂奔了四公里呢!」
「嗚呃……那還真是辛苦了。不過當初如果有搭上火車就好了啊……」
「喀喀喀……因為墮天之力的關係,只要我所在的地方就一定存在著不幸啊……」
「是啊……自從跟妳相遇以來,我就知道了……」
「請問,是渡邊上校嗎?」
一名身穿整齊制服的中年男子突然向曜打了聲招呼,曜瞥了一眼就認出他身上穿的是訓練營的服裝,不過自己卻沒什麼印象見過他就是了。
「是的,請問你是……」
「嗚哦!前輩妳終於到了啊!」
「是啊......不好意思遲到了。倒是沖田你怎麼會在這?對方還沒到嗎?」
「呀~那群新兵好歹也是營裡的責任啊,我是負責帶他們來的,算是對前輩的一點小協助吧。至於小原家的話,剛剛有傳來電報,說是氣流的關係會晚到一點,不過也差不多了。」
「你不說我都忘了那群飯桶……呃啊,一想到頭又開始痛了……」
的確,在沖田身後可以看到一群人排在不遠處,可能是換上正式服裝的影響,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們好像變可靠了,然而也不過一瞬而已。
「對了,忘了介紹,這位是訓練營的新營長哦!」
「新營長?大田先生呢?」
「大田營長已經在前幾年退休了,畢竟年紀也大了。」
「說的也是呢……」
原來是新營長啊,難怪曜沒有見過,去報到時就想先去跟營長打個招呼,卻得知跟沖田一起出差去了,所以曜不知道營長更換的事也不能怪她。
仔細想想,新兵時期的那個營長都已經老到可以當曜的祖父了,換人也是時間上的問題,現在單純就是時限到了而已。
「重新自我介紹,我是訓練營的新營長,敝姓佐藤,任務期間還請多多指教了。」
「我才是,請多多指教。」
「前輩好奇問一下,這位是你的部下嗎,任務期間如果要一起行動的話該怎麼稱呼呢?」
「我才不是這傢伙的部下勒!」
「我才沒有這種部下勒!」
兩人異口同聲地反駁,雖然都是極力否認,但是看在沖田眼裡卻是值得稱讚的好默契。
「她啊,是小原家另外聘請的保鑣啦,名字叫做……」
「墮天使夜羽,想不想和我訂下契約,成為我的小惡魔呢?」
「呃……」
「……她叫做津島善子,有非常嚴重的妄想症,所以她的話聽聽……不,不用聽也沒關係。」
「我才沒有妄想症啊,還有我是夜羽!」
「我……我知道了,那請多指教囉,善子桑。」
「就說是夜羽了啊!」
相見歡才剛結束,天空就傳來啪咑啪咑的巨響,引的所有人朝天上看去,發現遠處有一架直升機正緩緩往機場的方向駛來。
「啊,就是那台直升機!」
「果然是有錢人家,那種東西我應該一輩子都坐不到吧……」
「哼!不過就是架直升機嘛,有什麼好驚訝的!」
「這種話待會可別真的說出來啊……佐藤先生,請把新兵帶到停機坪集合,飛機降落前我要看到所有人都已經站定位。」
「遵命!」
目送佐藤和沖田離去,曜和善子也必須打理一下自己的儀容,經過長途跋涉,兩人的樣貌早凌亂不堪,就這樣去接待貴賓的話也是很失禮。
兩人在洗手間稍做整理後便迅速回到了停機坪,也不知道是曜的威嚴還是佐藤管教有方的關係,新兵們都已經排列整齊,嚴肅地等待著曜。
「很好!有個不錯的開始!我對這次任務的要求只有一個,每個人好好做好各自的工作,我希望能看到任務完美結束的樣子。事成了作為犒賞,會帶你們去好好喝一杯的!以上!」
精神喊話完,曜也感覺到士氣的提升,信心一時之間增加了不少,看來自己還是沒有白練了這群新兵,雖然可能也只是為了獎勵,不過工作能做好就算了。
直升機偌大的聲音來到了耳邊,碰觸到地面前颳起的強風讓所有人都有些動搖,所幸這個現象沒有持續太久,駕駛很快就把直升機停好。
說起這個小原財閥,一開始在日本從小商業起家,轉移到美國後慢慢地越做越大,現在以知名連鎖旅館在美國著稱。
不過財閥的野心並不止步於此,企業的觸手伸向了各個有利可圖的領域,而且多數也都大放異彩,聽說最近還看上軍火市場,準備要分一杯羹的樣子。
在世界上能動搖小原財閥地位的,聽說只有梨子父親執導的商業公司,到底這樣一個強大企業的大小姐會是什麼樣的人呢,應該是一個豪氣萬千的女強人吧……
「好久沒回來了呢……呵呵,好懷念啊,真是非常Shiny的感覺呢~」
機門一打開,腔調有點奇特的日文也跟著飄了出來,一名女子穿著以黃色為基調的高貴洋裝,頭上戴了頂繡滿花邊的遮陽帽,手上還持了柄遮陽傘,貴族氣息滿溢,看來那位就是小原家的大小姐了。
曜習慣性地開始分析對人的第一印象,然而現階段的資訊都讓曜感到違和。目測年齡跟自己差不多,而且情緒過於亢奮,跟曜心裡的印象差了十萬八千里,直覺告訴曜這人應該不是洽談的最佳人選。
「Mr.Swaotter,把行李都整理後,你們就先各自解散吧,我想自己去逛一逛!」
「大小姐……妳沒忘記我們是來這裡幹嘛的吧?」
「嗯……是來做什麼的啊……來逛街的?」
「大小姐……」
「那個小原小姐您好,我的名字是渡邊曜,是日本政府特派的保鑣,在來訪沼津的期間將會隨侍在您的身邊,請多多指教。」
「What?」
基於禮貌曜還是上前先打了聲招呼,但對方受到驚嚇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不知道會有保鑣一樣。真奇怪……這種事應該會先知會才對,還是她根本不看重這件事呢?
「啊不好意思,我們家大小姐有點……該說是我行我素嗎,所以請別見怪。先自我介紹,我是大小姐的貼身隨扈,叫我Suwa就行了。」
「Suwa先生是吧?了解了,今後請多指教。」
「我才是,彼此彼此。」
「我叫做小原鞠莉,叫我鞠莉就行囉!」
「好……的。」
還真的是很我行我素啊,跟千歌那種一栽進去就不聽人說話不同,這位則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好好聽人說話的意思。
前途多難啊……曜不禁暗想,幸好那個隨扈好像是個明理人,日語也講得非常流利,看來是個非常優秀的溝通橋樑,應該多少可以減輕精神上的負擔。
「那麼!先坐船去淡島吧!Let′s go!」
「欸?等等,小原小姐……」
「叫我鞠莉!」
「鞠……鞠莉……那個我們必須馬上趕回去才行,要跟您……」
「敬語也禁止!」
「……要跟妳洽談的對象應該也快到了,讓對方等的話會不好意思吧?」
「Don′t worry~那孩子才不會那麼簡單就生氣呢,總之就先好好玩個夠吧!」
「大小姐,事情談成了,多的是時間。算我拜託妳了,先去跟對方見面吧!」
「真是的……妳們都太nervous了啦,這樣一點都不Shiny的說……那好吧,就先去跟那孩子見面吧!」
曜暫時鬆了一口氣,姑且算是成功解決了一件事,旁邊的Suwa看起來也和曜一樣,真多虧這人能一直待在鞠莉的身邊啊……
「好啦!支援組去幫忙搬小原小姐的行李,其餘的人依照先前演練的行動!」
曜一聲令下,所有人馬上開始動作,不過鞠莉的行李出乎意料的多,分配的人數根本就不夠,還好曜做出了適當的調度,才讓所有人及時趕上了火車,不然要提這麼多行李再走那麼長的路,曜實在沒把握能保持一是跑完全程。
一行人乘坐的是火車的獨立車廂,裡頭只有鞠莉、Suwa、曜跟善子四個人,因為彼此都還不熟悉,所以車廂內略顯冷清,只有鞠莉一個勁的在講話。
「啊啦,這孩子也好可愛哦,叫什麼名字啊?」
「呃……算妳識貨呢,我乃墮天使夜羽,滯留此地之時,將是妳的限時使魔,儘管呼喚我吧!」
「Oh!我知道了!」
「居然聽懂了!?」
「完全不懂~」
「我想也是啊……她是津島善子,也是妳父親請的保鑣。」
「我叫夜羽啦!」
「真是個有個性的孩子呢~」
(妳有資格說別人嗎……)
「那個只是好奇問一下,聽妳說的,難道等一下的洽談人早就認識了嗎?」
「Of course!從小就認識了呢!雖然為人很固執又會在某些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但依舊是個好孩子哦~」
曜雖然是政府派來的保鑣,但也僅僅如此而已,事實上除了護衛之人的姓名及行程以外,曜什麼都不曉得,當然包括雇主的洽談對象。
話雖如此,從鞠莉講的話來推測,人選幾乎是已經刪剪掉了大半,或者應該說就是她了。然而據曜所知,那個人應該還在外地,從沒捎過信說會回沼津才對。
閒聊的時間隨著列車進站而告終,所有人兵荒馬亂準備坐上接駁車,曜也打理好自己稍微鬆弛的心情,重新拾起了職業精神,準備要開始工作。
「到這裡也終於認得路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啦!有緣再見!」
「善子不要亂跑啊!要開始工作了欸!」
「我沒有不工作啊,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而已。」
「自己的方式?我不會認同,身為這次工作的指揮官,我不會放任妳恣意妄為!」
曜說完,善子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堵在曜臉上,取下來一看,發現是張關於善子對這次行動要求的核准信,包括報酬、提供器具等,自由行動的項目也有記載,上頭還蓋了一個小原財閥的印章。
「在接受這樁委託之前,我就把我的要求全都告訴對方,而且對方也核准了,所以我並不受妳管,指‧揮‧官~」
曜把拳頭揮出去的時候,善子已經跳上了即將開往下一站的火車,因為時間緊迫就算想追也不行,曜只能瞪大眼睛看揮著手的善子跟著火車離站。
「妳這傢伙,快給我滾下來,不然我不會放過妳的啊!」
曜這麼大叫著,不過對於早已遠去的身影來說自然是徒勞無功,善子跟鞠莉的個性雖然天差地遠,但或許在看似不會重合的兩條路上卻有著確實存在的交集。
在我行我素這點上。
「嗯?善子跑去哪裡了啊?難道自己先跑去逛街了嗎?」
「不……沒事,我們快去搭車吧!」
曜把自己的怒火隱藏了起來,調整成適合工作的狀態。如果鞠莉知道善子擅自脫隊,一定也會開始起鬨,為了不讓事態惡化,必須快點把人帶到目的地去才行。
由於火車站跟目的地的距離仍有些過長,所以接下來則用準備好的車子代步,都是小原家親自安排,也因為如此曜才能做上連作夢都想像不到的豪華禮車。
「真沒想到我這輩子能坐上這種東西啊……」
「是嗎?我倒是已經膩了的說……話說回來地點是在哪裡啊?」
「是沼津市中心的會議廳,沒意外幾分鐘後就會到了。」
第一個行程是兩組人馬針對合作內容的討論,作為地點的沼津市中心會議廳,可以說是大地標,今後的重要活動也大多都會在這裡舉行。
「Oh!前面聚集了好多人呢!」
「那群人……該不會是狗仔吧?」
「咦?怎麼會?行程應該是沒對外公開才對啊?」
還沒到會議廳就看到很多人正聚集在門口,那群人清一色都帶著照相機,好像在等什麼人的樣子。記者的存在讓曜感到不對勁,先不說行程有沒有公開,財閥與政府的相談,沒準只是想在這裡開發,吸引這麼多人實在很奇怪。
車子一在門前停好,記者就瘋狂湧了上來,曜把鞠莉留在車上,自己和新兵們先前去開路,很快的從人群中延伸出了一條道路,曜確認情況允許後才把鞠莉帶下車。
鞠莉一下車就開始向媒體瘋狂地揮手打招呼,活像個大明星一樣。因為不知道新兵們能撐到什麼時候,曜於是用了比較強硬的方法把鞠莉推進了會議廳裡,與記者們隔絕。
「佐藤先生,麻煩你跟沖田在外面守著了!」
「好的,上校儘管放心吧。」
託付完工作後曜才進到了門內,前腳才剛踏進來,裡頭的雕刻和設計就像是在彰顯什麼般,散發出厚重的存在感。大廳裡擺設了很多看起來就要價不斐的器具,總之是個金碧輝煌的地方。
但是曜其實不怎麼喜歡這裡,與那個充滿悲哀的地方實在有些相似,會不自覺的把兩者重疊在一起。而且對曜來說,任何顏色都不可能比突然出現在這裡的那個顏色更可以吸引住她的目光。
「梨子醬……妳在這裡做什麼?」
「曜醬,妳來了啊。對方已經在裡面等囉。」
「我知道了。鞠莉桑……喂!不是往那邊走啊!」
「欸~這裡也有一位可愛的女孩子呢,是誰是誰?」
「初次見面妳好,我的名字叫櫻內梨子,請多多指教。」
「梨子啊……真是個美人呢。」
「過……過獎了,那麼這邊請。」
一行人跟著梨子的腳步,前往會談的房間。梨子今天穿著的櫻色和服略顯高雅,妝容也比平時更為艷麗,很明顯有精心打扮過,有種城中公主的感覺。
相較之下,曜雖然身上穿的是帥氣的白色軍服,不過其實早就破爛不堪,現在看起來倒像個戰敗的士兵,待在梨子身邊的她只讓人覺得黯然失色。
「曜醬抱歉呢,沒有先跟妳講……」
「講什麼?」
「在這段期間,我將會擔任與小原小姐對談的人的侍女。」
「侍女……怎麼這麼突然……」
「是人家主動來邀請我的,不過本來只問我想不想陪同而已就是了……」
「是嗎……」
侍女,也就是下人的意思,以梨子身為富二代的身分,會去當人家的下人實在是說不過去,更何況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梨子父親不可能會放任這種事發生才對……
「別擔心啦,只是短暫的而已。況且我也想改變自己,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有什麼辦法吧。」
「她?」
「呵呵,是妳我都認識的那位哦。」
梨子打開了矗立在面前的大門,大量的白光傾洩而出,曜幾乎睜不開眼睛,然而即使在逆光的狀況下,那人物的黑仍凌厲的在光幕中央切出了一股強大的魄力。
「來了嗎……」
「Oh~黛雅~好久不見啊!」
「小原桑!請做出與妳身分相符的舉動,我跟妳今天可不是那樣的關係!」
「有什麼關係嘛!這麼久沒見了,摸一摸也沒差吧?」
「請不要一直摸我!」
鞠莉看到那人,馬上就如脫韁野馬般脫離了曜的掌握,跑到了長桌對面緊緊抱住了對方,像是遇到很久沒相聚的老朋友,碰到的瞬間就開始磨蹭起來。
黑澤黛雅,黑澤露比的姐姐,曜以前就認識的一位大人物,也跟千歌有所交集,應該說曜會認識黛雅就是因為千歌的關係,當初露比來茶樓的契機也是因為黛雅。
黑澤家在內浦甚至是沼津都有相當的影響力,身為下一任當家自然要具備不能輸給任何人的能力,因此前陣子消失去修行,算了算大概也有四、五年了。
俐落的黑長直髮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穿的一身整齊和服,外表看似端莊賢淑的大和撫子,內在卻更蘊藏著將成大器的氣息。黛雅各方面的成長,曜就算不特意去看,那種氣息也會自動擴散至每個細胞,向曜強調這件事。
反觀自己的雇主,令人絕望的差距一下子就表露無遺,鞠莉說兩人從小就認識了,不過這反差卻讓曜很難相信她所說的話。
「曜醬,那我先過去了,妳也去把妳家的雇主帶回來吧。」
「說的也是啊……」
黛雅臉上的青筋不斷跳動,儼然就是快要火山爆發的徵兆,為了避免發展成最糟糕的事態,曜用最強硬的方式把鞠莉拉回了她應該在的位子上。
黛雅對曜點頭示意,接著環視在場所有人,確認該到的人都到齊而且沒有閒雜人等後,向長桌另一端的男子使了個眼神,表示可以開始這個會議。
話說回來,黛雅跟曜明明就互相認識,然而剛剛點頭的時候卻完全沒有兩人是舊識的感覺,雖然說過要注意適合場合的身分,但能隱藏的如此完美,還真不愧是黛雅呢。
「那恕我失禮宣布這次會談開始吧。我是黑澤家的管家,充當這次會談的司儀,我將會協助會談的進行。那麼首先……」
「沒那個必要啦~」
「欸?」
「......妳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這場會談沒有存在的必要~」
幾乎全場的人發出了相同的聲音,鞠莉失禮的發言,目中無人到不可理喻。雖然曜早就知道鞠莉行事都不按牌裡,不過這已經超越我行我素的程度了。
「鞠莉桑!妳幹嘛啊!」
「渡邊桑,沒關係的……交給我來處理。」
真虧黛雅面對鞠莉的狂妄還能這麼冷靜啊……正當曜這麼想的時候,黛雅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接著右手高高舉起往桌面大力的拍下去,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小原桑……妳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來幹嘛的?遲到就算了,要開始會談了竟然還是這種態度?如果沒心要談的話就請回吧!」
……也是啊,被那樣無理的對待,依黛雅的個性絕對是會爆發的吧……
「NoNoNo……正因為沒必要談,所以我才會來這裡啊。」
「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懂嗎?我的意思是……只要全權交給小原財閥就好了!」
「開什麼玩笑!提出計畫的是妳們,可是要不要執行也要經過沼津市同意吧?連合作內容都沒講清楚,怎麼可能只交給妳們?」
「所以我才會來啊,說明細節的同時,也要說服妳這個頑固的老頭子。」
「為什麼妳會覺得我會被說服,更別提妳的態度了!」
「因為我很了解妳啊。」
兩人異常的魄力讓氣氛十分緊繃,曜有種房間的空氣都往兩人聚集的感覺,聚集的量過多導致朝兩人的方向看時都覺得空間有點扭曲。
老實說曜很驚訝,黛雅就先不說了,那個自從見面就一直吊兒啷噹的雇主,難道是只要一認真起來就會有那麼強大的氣場的人嗎?
鞠莉向Swua招手後,對方就從公事包裡取出兩份牛皮紙袋,一份放在自己面前,一份則交給了黛雅。
黛雅狐疑地拿出了牛皮紙袋裡的文件,純白的封面是細心的表現,從外表看過去並不薄的書身,推測是鞠莉縝密考量過後的產物。
「這份『開發議定書』把所有事情都分析的一清二楚了,看過後就沒有什麼好擔心了吧?」
「說什麼一清二楚……還不只是把妳們財閥的利益攤在我的面前而已嗎!」
「才沒那回事呢,仔細看的話也可以預見沼津美好的未來啊不是嗎?」
「美好的未來?應該是把絕望的未來帶進來才對吧!」
黛雅憤怒地把文件丟在桌上,攤開的頁面上寫著好幾條英文項目,曜雖然看不懂,但從上面不怎麼友善的附圖,曜也知道這次是要談什麼了。
「把這種武器引進沼津根本就是自殺的行為,而且這應該不是沼津市政府能決定的事吧!」
「啊啊,那個的話不用擔心,我們都跟日本政府談好了,他們也同意讓我們選擇地點,而我選的……就是這裡。」
「簡直是胡說八道……我黑澤黛雅,以沼津市市長和黑澤家當家的身分,絕對不會讓這些鬼東西進到我的城鎮來!」
「沼津市長!?」
聽到黛雅的話後曜大吃了一驚,黑澤家在地方上的勢力是很大沒錯,可是曜萬萬沒想到黑澤家最後在某種意義上竟然接收了沼津。看來黛雅在外修習的時候,對內也沒有閒著。
「果然變成這樣了呢……」
就像是對黛雅的無知感到惋惜般,鞠莉站起身嘆了一口氣,抬起來的眼神雖然依舊輕浮,可是卻已經帶有不是之前可比擬的氛圍。
「當初是說會為沼津帶來好處的建設,所以我才決定合作的,結果現在居然是這種東西?這叫我……」
「那麼駁回不就好了?」
「什麼?」
「不喜歡的話直接拒絕離開就好了,反正還沒簽合約也不能索求賠償吧?再說這次本來就是來商量可不可行的啊。」
「妳到底有什麼意圖?主動提出的這項合作的是妳,現在要撤回的又是妳……」
「我沒有要撤回啊,只是不想勉強妳而已啦,畢竟這邊鬧得太僵,把小時候的情誼都付諸流水那就不好了。」
曜默默地看著兩人的變化,表面上看似互不相讓的辯論,其實心境上更是激烈的角力鬥智,各自為了自己的執著努力著。
看著這樣的她們,曜不自覺的把眼光移向了站在黛雅身後的梨子,她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兩人,就像想要從中獲得什麼一樣地注視著。
曜這才想起了進門前梨子說想要改變,她為了什麼要改變,又想要改變什麼,為什麼黛雅可以幫助她,這些事當然曜都是不知道的。
只是梨子賣力的身影對明知道必須努力卻沒有任何作為的自己來說是那麼耀眼,梨子顯得無比光彩,曜卻如此黯淡,原因也只能在這裡了。
「再說到底有什麼非得反對這項提議的理由呢,這項合作黛雅妳也同意是有助益的吧?」
「表面上來說或許是這樣……但是,在現在仍動盪不安的世界局勢裡,刻意增強武力只是挑釁,挑釁會引來戰亂,而戰亂最終則帶來災難。」
「就像妳所說的,現在局勢仍不穩定,所以妳也不能保證其他人不會進犯啊,這樣的話事先採取預防措施是不是比較好呢?」
「說白了,這裡也不過是一介小鄉鎮而已,好比是一桶鹽巴裡的一顆鹽粒,怎麼會這麼容易……」
「太天真了,對敵人來說,能吃多少土地就會吃多少土地,而且總不可能直接打上京去,如果往外圍打的話,沼津淪陷也只是遲早的事哦。」
「…………」
「是要擁有即使對方功過來也能守住的力量,還是要什麼都不做任人宰割呢……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吧?」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會同意,風險太過龐大,導致放在天平兩端的利弊根本不會平衡……況且,我還是覺得事有蹊蹺。」
「哦?」
「小原財閥發展軍火應該是最近才開始的吧,身為世界首屈一指的大集團,要做當然不可能只做半調子而已,既然如此在急於展現技術的層面來看,自然是越多人看到成果越好……」
「嗯,基本上說得沒錯哦。」
「那就很奇怪了,選擇的地點跟妳的論點很明顯不相符,這種鄉下地方如果是早就有成果的公司或許還能引起注目,但就目前的狀況,即使掛著小原財閥的名義也是徒勞無功。」
面對黛雅突如其來的反撲,雖然臉上的笑容仍然沒有變化,但游刃有餘的氣息已經從鞠莉的臉上消失。
「呀~黛雅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纏呢……」
「也就是承認囉?」
「很遺憾,這次真的是妳猜錯了,我並沒有其他目的,真的純粹只是為了養育過我的這片土地好。」
「…………」
「真是的,看來今天只能談到這裡了呢……Mr.Swaotter去張羅一下,準備離開了。」
「等一下大小姐,這樣未免……」
「我說該準備離開了,了解了嗎?」
「是……我知道了。」
雖然不清楚鞠莉到底有什麼打算,Suwa的心中還是覺得這麼草率結束不太妥當,簡直就是小孩子在鬧脾氣。然而鞠莉認真的眼神讓他無法違抗主子的命令,只能認命照辦。
Suwa離開了之後,鞠莉隨即起身往大門走去,看到這個情形,曜覺得就算自己當下勸阻應該也是沒有用的,所以只能默不作聲跟了過去。
「小原桑……我覺得之後的行程都是沒意義的了……」
「黛雅!」
在鞠莉走出大廳前,大概是按耐不住鞠莉的任性了吧,黛雅還是沉著聲音對鞠莉說出了這句話,言下之意是再清楚不過了,或許是警覺到合作快要吹飛,鞠莉的回話也顯得心浮氣躁。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義的,請不要隨便輕視我的行動,以及我對妳的信任。」
「小原桑……」
「抱歉,有些失態了,但還是希望妳能仔細的把計畫書讀過一遍。總之下次會談前,我一定會準備好更完善的論點來說服妳的,做好覺悟吧!」
「大小姐,車子已經準備好了。」
「哦哦,真不愧是Mr.Swaotter,還是一樣快呢!」
「這樣稱讚我一點都不會感到高興啊……」
「好了!事情處理完終於可以去逛街了,曜、Mr.Swaotter一起去吧!」
「大小姐……這樣會讓人感覺妳只是想玩才隨便談談而已欸……」
「沒關係啦,應該說……」
「停!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真的很怕到時回去被炒魷魚啊!」
鞠莉不顧黛雅的臉色,一邊跟Suwa閒聊,一邊就自顧自地離開了大廳,身為保鑣曜當然也必須跟上去。
長廊上,跟在兩人的旁邊曜也漸漸跟得上說話的節奏,懂得什麼時候該接話,什麼時候該忽略,所以這時曜把注意力全放在剛才令人在意的對話上了。
乍聽之下應該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只不過鞠莉情緒的反差實在是有點突兀,曜不注意都不行,但是也僅只於此,不管曜怎麼玩味都還是猜不出鞠莉話中的含意,或許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也說不定。
在這樣不上不下的氣氛中,第一次的會談劃上了一個不完美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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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曜!」
「呣……再……五分鐘……」
「這是怎樣……立場居然調換了?」
現在時間是凌晨兩點,在曜的寢室裡,本來已經隨著火車離開的善子正站在曜身邊,試圖想喚醒熟睡的她,但看來是不太順利。
也是啦……被折騰了一整天也真是辛苦她了,作為補償就讓她好好睡個覺吧。
善子搭上火車後沒等到它完全加速就跳車離開,隨後秘密前往會議廳附近,並躲在曜看不見的地方監視著,也就是說善子說會用自己的方法工作的確是事實。
身為一名經驗豐富的特務,由於時常處理一些無法攤在陽光底下的案子,所以也養成了在暗中工作的習慣,這是善子獨特的行事風格。
「呃啊,再拖下去就不好了,真是的……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這麼沒用啊……」
時間正悄悄的流逝,善子也顧不得曜是否會醒來,匆匆忙忙從自己潛入的窗戶跳了出去,降落到一旁的樹上,猶如忍者一般的行動。
促使善子這麼躁動的原因來自早上的會談,多虧在建築外監視的關係,善子發現了在場除了黛雅以外都沒有人知道的邀約。
「いつもの場所」,在看似平凡無奇的計劃書上的其中一頁,用藏頭的方法把這個詞隱藏了起來,如果不是黛雅那一瞬間動搖了,善子大概也注意不到吧。
因為之後黛雅再也沒有顯露過任何異狀,善子也無從得知地點與時間,所以會談之後善子就默默跟蹤著黛雅,直到大約半小時前,黛雅帶著一柄未知長條物,獨自動身到了渡口。確認黛雅不會離開後,善子才回茶樓找曜,這是直到剛才為止事情的經過。
善子很快便回到事先物色好的隱密地點,是個可以恰巧聽到談話內容又不會太過危險的距離,不過就算已經過了半小時,望出去的風景依然沒變。
穿著和服的黛雅懷著堅毅的眼神凝望著海洋,頭髮被寒冷的海風吹得凌亂不堪卻又不失莊重,這就是大和撫子嗎……
「終於來了……鞠莉桑,既然是自己把人約出來的,就不要……!」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在除了波濤聲以外什麼聲音都沒有的渡口顯得格外清楚,然而出現的卻跟在場所有人預測的不同。
「果南桑!」
「松浦?」
從暗處現身的是現任山賊的一支首領────松浦果南,善子以前當然也認識她,只不過她們各屬於不同的兩支,而且那時果南還沒有當上首領,但憑著她另外一個身分也足夠撐高知名度了。
現在果南會出現在這裡絕非偶然,應該說各種事態都很不妙,不過黛雅卻冷靜的非常異常,至少善子可以肯定這不是一般人看到山賊時該有的反應。
「呦!好久不見了黛雅,最近過得還好嗎?」
「貴安,託妳的福,一切安好。」
「啊哈哈,還是一樣死板呢。」
「唉……妳也一樣,還是那麼粗神經呢。」
兩人一見面就像老朋友一樣交談了起來,別說是對這件事有任何評論了,善子甚至驚訝到連動都動不了。
「然後呢,妳來這裡要做什麼?剛好路過這種理由我不接受哦。」
「呵呵,想好的藉口瞬間就被駁回了呢。」
「畢竟我很清楚妳會說什麼啊……」
「是嗎……那沒辦法了呢。」
氣氛驟變,果南散發出的氣息改變了,壓迫感的層級提升了很多,即使是離得有點距離的善子也感到呼吸有點困難。
不好,黛雅的處境現在十分危急,善子雖然認識果南,但充其量也不過是名字上的認知,甚至連果南已經是頭目也不曉得,更不用說行事作風了。
不過依照山賊那暴戾的尿性,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也有經歷過那段時間的善子應該可想而知。
善子從懷裡抽出了苦無,必須要阻止這場悲劇,畢竟小原財閥的要求是確保會談成功和鞠莉的安全,如果黛雅死亡,那這筆生意也就告吹了。
「雖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啦……」
就善子跟曜的能力伯仲不分的情況來看,對果南發起攻擊儼然是自殺的行為,不過善子當然不知道曜已經跟果南交手過而且還落敗的這件事,應該說就算知道也只能硬上,就是這麼殘酷的情勢。
「我來的理由嗎……我有一個要求……不,是委託。」
就在善子準備出手前,果南又把對話再開,而且所說的話意味深長,由不得善子現在打斷她們的談話。
「要求?委託?是什麼事情?」
「請妳盡早把鞠莉趕回美國去,不管用什麼方法。」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是看了很礙眼而已。就這樣……我必須走了。」
「給我等一下!」
黛雅大聲喝道,同時把手裡握著的長柄物指向果南,包住長柄物的繡布被強勁的海風吹落,它的真面目也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太刀啊……帶這種東西來與會到底是存著什麼居心呢,黛雅?」
「果南桑……沒有說清楚之前,我是不會放妳回去的!」
「妳辦的到嗎?」
「嗯!我一定辦的到!」
「這樣啊……我錯了,黛雅妳變了很多呢。」
黛雅雖然講的稀鬆平常,不過卻是讓一旁的善子看的精心膽戰,到底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才讓黛雅可以這麼囂張地跟山賊對嗆啊……
「很遺憾,理由什麼的我說不出口,不過只要相信我是為了『大家』好。」
「果南桑……」
「好了,我真的該走了,本來是看準妳跟鞠莉的談話已經結束了才出現的,看來那傢伙還是一樣少根筋呢。」
「是我行我素才對……」
「所以我必須趕快離開,妳也不希望我跟鞠莉見到面吧?而且……」
果南不知為何故意拉了長音,眼神甚至飄到了善子的方向,不知道果南有沒有發覺她已經跟自己對上眼了,然而傳遞過來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殺氣。
善子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紕漏,從事監視這麼多年應該不可能會出錯才對,但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善子只知道再不趕快離開的話,等一下場面一定會變得很難看。
「而且什麼?」
「沒事……啊,已經聽到腳步聲了,先走啦!」
「果南桑!」
看著另一位青梅竹馬的離去,黛雅的內心也掀起一陣波瀾,自己至今為止所做的努力,為的全是想要奪回三人寶貴的時光。
然而現在看起來也只是越來越分崩離析而已,黛雅漸漸對自己的努力感到質疑,說不定想要再度過一次昔日過往的感覺是錯誤的想法之類的。
黛雅拾起了被卡在柱腳的繡布,重新把太刀包了起來,果南問說黛雅帶刀赴會是什麼居心,其實黛雅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是為了守護,還是為了斬斷呢……
「黛雅Sorry~不小心就睡過頭遲到了呢!」
「也太遲了!把人約出來就給我準時一點啊!」
「就說對不起了,生太多氣的話會老得更快哦。」
「這就不用麻煩妳操心了!所以呢,找我出來幹什麼,還說一定要單獨談……」
「真不愧是黛雅,馬上就切進來主線啊,這樣連讓我打馬虎眼的機會都沒有了。」
「快說吧,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妳在這吹海風。」
「呵呵,其實呢……」
直到兩人的對話結束為止,強烈吹拂的海風不斷發出唰唰的聲音,而被海風捲起的海浪則不斷咆哮,兩者都像是要掩蓋什麼似的,拼命發出聲響。
或許……她們的談話是連大自然都想保護的,抑或是笨拙到連大自然都感到憤怒不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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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辦得如何了?」
男人坐在窗邊悠悠地吐出這句話,看他的樣子就是信口問問,然而對聽者來說卻是充滿威迫感的語氣,普通的問話聽在耳裡就如質問般。
「臥底已經安排好,其餘那些護衛兵也都是菜鳥,就算是那個渡邊曜應該也沒法子了。至於小原家另外雇用的保鑣一開始就不知道跑去哪了,我認為不足構成威脅。」
身穿軍服的男子畢恭畢敬的回應,雖然身為軍人不該這麼低聲下氣,但是在男人面前就是會不自覺的被壓下來。
「渡邊曜……嘖,又是這個麻煩的傢伙!」
「沒事的啦,有什麼萬一就交給我們,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成為死人了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吧?」
一直聽著兩人對話的第三者在這時出聲了,豪氣之語強勢的會讓人不禁相信他暗示的事,只要有心的話真的會發生。
「哼……話是這麼說,為利所圖的你們根本靠不住吧。」
「該說真了解嗎……放心吧,只要報酬有確實收到,至少這次會好好的幹,畢竟我也是在利用你們啊。」
「還真誠實……所以事情到底會變成怎樣呢……嘛,這樣問好像也沒意義就是了,因為……」
男人把視線從另外兩人身上移開,看向通明的窗外,男人的側臉被皎潔的月光映照的一覽無遺,兩人都被他的表情震懾的說不出話來,甚至萌生了跟這傢伙扯上關係真是不太妙的想法。
那是挺過無數挑戰、每次都以壓倒性的勝利存活下來,屬於常勝者的狂氣的笑容。
「……我一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