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夢想、沒有未來目標的人,該何去何從?」
「如果說只是這樣子的人生,意義是什麼?」
某一天,我恐慌地想到這些問題,那是一個該死的暑假,當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的青春而喧囂時,我只能在自己寂靜而陰暗的房間胡思亂想著。
明明是盛夏,太陽灼熱刺眼,我這裡卻因為房間的採光不好而照不進來。
有人為自己之後想做的事情,想買的東西而打工賺錢,有人懷著出國夢,有人正沉浸一段戀情,他們過著有奔頭的日子,朝著美好未來在奔跑。
我突然發現自己幾乎一無所有,沒有錢,沒有夢想,沒有想要做的事。
我發現自己連基本的物慾都快沒有了,只要有一台電腦,有插電有網路可以逛網頁,每天有三餐可以吃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斷地在一個無解的問題打轉,我開始連打開電腦都覺得好懶,只是躺在床上。
肚子餓的時候起來吃東西,吃飽了回去躺著,猶如死人,然後一天就過去了。
人生似乎完全沒有意義,只不過是一個嬰兒逐漸變成老人,最後死去的歷程。
※
當我媽下班回來的時候,我突然發神經去問我媽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我媽像是看垃圾一樣看著我:「你就是太閒了才整天在那邊胡思亂想,早就跟你說暑假去找個打工你又說不想,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到底以後要怎麼辦!」
「我怎麼會知道……」
我恐慌地衝出了家門,只帶了一些零錢,跑到了網咖,先開了三小壓壓驚。
周圍的人都在沉迷於自己的世界當中,因為一堆人在抽菸,整間網咖都是菸味,我不禁有點昏頭。
我試圖從混濁的記憶中拉出過去的自己,過去的我也曾流連於網咖,沉迷於遊戲之中。當我一一打開昔日曾經玩過的遊戲,發現那些遊戲對現在的我來說早已失色而淡薄無味。
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我甚至說不上來是怎樣的原因。
一種巨大的詭異感壟罩著我,在我離開網咖之後。
詭異的開端在我回家後打開電腦的那一刻,右下角的顯示時間突然變得很奇怪,本來是8/23,當我一眨眼時已經是8/25,最詭異的是當我下一次再看,又突然回到了7月的時候,窗外的景色驟亮又驟暗。
幹,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我一陣恐慌後,打了一通電話給我的朋友阿和:「欸阿和,今天幾月幾號?」
「蛤?」
「今天幾月幾號?」
「7月25號啊,你問這什麼白癡問題?不會自己看時間?」
我急忙掛斷電話,手機螢幕上的時間令我驚悚。
2020年9月5日
整整跳了快三年的時間。
眼前房間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看起來更加灰舊破敗,依舊是那透不進陽光的陰暗空間,我的筆電不見了,再眨眼,手機也不見了。
桌上莫名多了一些垃圾,喝剩的飲料,跟揉成一團的衛生紙。
房間內擺放的其餘東西沒有什麼變。
家裡沒有人。
我猛地衝出街外,甚至不敢看自己周遭的景色,直到到了我以前就讀的國小外頭。
我心亂如麻,不知道能夠思考些什麼。
當我看見一名青年走過,我有點訝異,那青年的長相跟我一模一樣。
我從未用著他者的視角看待自己過,他看起來真是頹廢,只是低著頭自顧自地漫步著,看起來像在尋覓什麼。
「你是我嗎?」
我試圖喚住他,他沒有理我,當我闔眼又眨眼之後,他消失了。
我繼續奔跑著,直到我忘記所有認知的概念。
我不知道這是哪裏,這裡是個陌生的地方。當我跑著跑著,馬路突然傳來一陣轟隆的撞擊聲,一個人被一台闖紅燈的車撞,飛了出去,而當我仔細一看,那是我。
我杵立在一旁旁觀著,那車主肇事逃逸,後來有人報了警,有人叫救護車,那個倒地的我,身旁圍了好多人。
那是我將會發生的事情嗎?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周而復始。
我原路往返回家了。
家裡沒有人,空無一人的客廳平白無故多了許多灰塵。我在客廳的沙發躺下去。
當我醒來時,客廳家具擺放的格局似乎被移動過,一面牆上掛著遺照。
遺照上的面容令我驚嚇。
不可能!不可能!那是我!
我本來想看時間,但我不敢看,一切都他媽的太荒謬了,我他媽怎麼突然就死掉了,那我現在是活著的嗎?還是我已經成了靈魂?
我伸手想觸摸自己,還摸得到,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後來我還是看了一下時鐘,時鐘是靜止的,似乎壞掉了。
我仔細想想是否打開電視看一下今天的時間,但我突然畏懼了。
那一瞬間,我想離開這個屋子。
※
我不太敢回家,只好不斷往前奔跑著,似乎離家越來越遠。
我發現自己的認知正脫軌著。
當我在路上看見另外一個背影,那是我。當我奔向他並呼喚他的時候,他並沒有無視,並回了頭。
他好像沒有很意外。
「為什麼這個世界他媽的這麼荒謬?」我問。
他看著我,什麼也沒說。
眼前的日夜在急劇運轉,周遭的平凡的景物成了一片光怪陸離的畫面,那個「我」消失了。
我突然看到自己人生的種種軌跡,我好像看見了很遙遠的未來,那邊充滿了失敗,我甚至看到自己死前的模樣,當我踏出每一步時,我都深懷著恐懼,我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向自己的周遭。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呼喚著我。
「你是我嗎?」
我轉頭想望向那個自己。卻什麼也沒看見。我的周遭都成了一片黑暗。
彼端有一道光亮,我早已停住了思考,邁步緩緩前行。
這裡是我的房間,而我看見書桌前的自己正埋首寫些什麼。
「你在寫什麼?」
他看著我,一語不發,像是個黑洞,而我進入虛無。
當我再次醒來時,我趴在電腦桌前,手機放在桌上,鈴聲正在響著,是阿和打來的。
我接起電話。
「喂?幹嘛?」我說。
「你再衝山小?這幾天幹嘛都不回賴還有接電話?」
「今天幾月幾號?」
「在家廢太久?9月8號啦,快開學了,要不要出來打球?」
我應了聲好,於是便掛掉電話。
當我看著桌上擺放的日記本時,我突然想到那好像是不久前我埋首書桌時再寫的東西。
我翻開來,好奇自己寫了什麼。
然而上頭是我從暑假到至今寫的日記,我卻完全對日記上寫的事情沒有印象。
那真的是在我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嗎?
我感覺到日記本的末頁放了一袋東西,於是我翻過去看,一包適應症為思覺失調症的藥袋躍然於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