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賢與能的美德：敬愛的國父鄭明儼開創了偉大的時代，他用盡一生力氣去實現真理、正義、平等。為了國家的繁榮昌盛，國父知道下一任將軍必須具備能力與才華，而不是親生血緣。他關懷百姓福祉，以天下為重，無私地將位置傳給了堂弟鄭海峰，而不是直系子嗣。將重任給予有能力之人，是真正的美德。
-禮部教育署國中小通用教材
5.
艾德沃緩緩踏上深咖啡色的木頭地板，嘎嘎作響。牆面是非常老派的泥牆和快脫落的壁紙，空氣中有種異味，對艾德沃而言並不難聞，只是跟外面的空氣有所不同。這裡的房間都沒有門，從上方的告示牌可以知道它們的用途。有一間諾大的資料室，和坪數較小的人事處、出納組、環境管理等庶務性單位。此刻都空無一人。
比起城市街道的鮮豔點綴，這座研究所顯得單調乏味，只比最廉價的臨時旅館好一點。
他注意到左側有個樓梯可以通往二樓，梯口前的角落有張古典茶几，上頭擺著花瓶和一個黑色的奇怪儀器。
艾德沃從來沒見過這種長方形的鐵製品而且兼具握把設計，正面有兩個迷你燈泡小巧精緻，以及一些看不出功能的按鈕。
其中一個燈泡突然轉綠，剛才的聲音從儀器側面再次傳出，「請拿起這台迷你無線電。」
艾德沃愣了一下，發現側面有一個喇叭孔，他終於搞懂怎麼一回事了。
「我是柯亨研究所的所長羅札，你可以使用正面的小孔與我對談。」羅札再次說話。
他舉起迷你無線電，發現這玩意比外表輕很多，但講話時的動作顯得有些彆扭。艾德沃嘗試了幾種姿勢，終於克服心中那莫名的抗拒感，「你是誰？為什麼我要相信你？」
燈泡由橘轉綠，羅札的聲音更加低沉，「我掌控這裡。」
「我從來不曾懷疑。」艾德沃不等他的指示，逕自踩上階梯，另一手已經握住腰後的手槍，身子緊貼牆面，全神貫注上方的轉角。
「作為幫助你的交換，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誠實。」羅札說道。
「我沒理由騙一位本島人，我來這裡不到一天。」艾德沃在二樓看見更多的房間，還有幾名疑似科學家的人員進出，穿著與科技發表會的助手並無太多區別。離他最近的是力學研究中心，對面是化學，斜對面是數學理論中心。
科學家們對於陌生人的到來並未給予太多關注，僅僅瞅了幾眼，持續埋首手邊的工作。
「請推開長廊盡頭的大門。」
艾德沃根據羅札的指示，注意到一扇新穎的雙扇門，以純粹的黃銅製成，搭配古典的木頭手把和流線門框，還有幾朵浮雕花飾隨意綻放於門面。這道門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連位置也顯得詭異。艾德沃原本鼓足力氣要推開它，沒想到過程輕而易舉。
銅門後面是完全不同的世界。雖然有著一樣的格局，但牆壁是高級紅絨，偶有氣勢磅礡的水彩畫端正掛齊；相同的間距擺上小桌和花瓶，花朵色彩特別挑選過，補足視覺上的單調。
這景象讓艾德沃誤以為來到博物館或王公貴族的城堡，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後方的舊樓，難以想像一門之差竟然如此巨大。他終於知道一八八一年所謂的研究所擴建是怎麼回事了。
更讓艾德沃驚訝的是，新樓有完整的動線規劃和說明。他從牆上的指示牌和門邊引導得知所有設施位在何處。
這層樓是材料研發部門，細部又分成金屬、熱性塑料、油類相關、木質品等等，五花八門，艾德沃看得是眼花撩亂，花了些時間才搞懂指示牌的分類規則。
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真正需要的東西就在這棟樓：無線電系統研究。
「我得到消息，熱蘭遮城外海有艘船遭擊沉。」羅札說道，「我認為你是唯一的生還者。」
「儘管機率渺小，但我願意相信我不是唯一活著的。」艾德沃並不意外羅札會提到船難的事情，畢竟沒有特殊原因和身分絕對進不來研究所。艾德沃繼續直行，從其他的指示牌得知無線電的研究設備位在三樓。
「一個人在十三級的巨浪中掙扎，被衝上岸卻能自己醒來。我想你需要的不只是運氣。」羅札的語氣明顯有所轉變。
艾德沃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有人救我起來。是的，這也是運氣的一部分。」
「請繼續。」
「他叫做瓦倫泰，是一位酒商。」
在那些房間裡，艾德沃看見巨大的黑板，寫滿他看不懂的公式和代號，還有無數的化學瓶罐，科學家拿著筆記本東抄西抄，談論艱澀的科學術語。偶爾有工作人員推著實驗樣品來來去去，可能是木頭或金屬的切塊樣本，或看不出功能的巨大零組件。
不知過了多久，艾德沃才發現迷你無線電很久沒有聲音傳來。他看見通往三樓的樓梯，這裡沒有任何指示或引導，就只是單純的向上階梯。
「哈囉？你還在嗎？我眼前有座樓梯，我該走上去對嗎？」艾德沃瞪著迷你無線電。雖然他看不見羅札，但置身於這棟建築卻彷彿有無數眼睛正監視著所有角落，包括每個人的行蹤。
「是，請往上走。」羅札回神似的突然喊道。
三樓將所有房間拆掉，換來一大片的空曠，地板和牆面是潔白的磁磚，一台巨大的無線電系統佔據一半的空間，簡直是第二面牆。黑色的機器表面有許多圓洞和儀表，各種指針輕微跳動，數個喇叭交錯橫列，有幾根鐵管延伸到天花板之外。
機器中央有一個突出的控制台，內嵌兩個數字轉盤。左邊轉盤的中心有兩個字母N和S上下擺放，右邊轉盤則是E和W左右對分，轉盤下方有特製的麥克風和音孔，以及一個黃金色的U型板手靜靜聳立。
艾德沃第一時間非常疑惑，甚至左顧右盼，猜想真正的無線電系統是不是在別的房間，而眼前的龐然大物則另有用途。
羅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乎默認這地方就是旅途的終點。
「這玩意有說明書嗎？」艾德沃走到控制台前，瞪著複雜的台面發楞，所有的按鈕跟調節器彷彿在設計時就存心讓人摸不著頭緒。
「柏林的經緯是52°31'N、13°23'E。」
艾德沃看著兩個大小不一的轉盤，加上羅札的提示，終於搞懂這台機器了。
左邊轉盤比較小，一條明顯的紅線從中間切開盤面，上下各有六十個刻度，轉盤內還有一個小轉盤，構造幾乎相同。右邊較大的轉盤左右各有一百八十個刻度，其餘不變。
根據盤面的代號，內圈的小轉盤代表度，外圈的大轉盤代表分，艾德沃照著羅札提供的數字，將左邊轉盤調整至五十二和三十一，右邊調整到十三和二十三。
調整的同時，控制台底下不斷傳來類似齒輪攪動的怪聲，機器本身沒有任何變化。
艾德沃將注意力轉移到金色板手，猜想機器的動力來源或開關就是這根東西。
「請往下拉。」羅札的聲音傳來。
「這機器最好有用。」艾德沃半信半疑地照做。板手到底的瞬間，響亮的扣擊聲從地底竄出，接著四周出現高頻率的震動，無線電系統瞬間甦醒，所有的燈泡大亮，指針開始左右飄移，一股電流才有的特殊鳴音匯聚在機器頂端。
過了約十幾秒，音孔開始出現雜訊，嘶嘶唦唦非常模糊，幾度夾雜不甚清楚的人聲。當艾德沃以為聯繫失敗的時候，雜訊突然減少，轉為平順的低音。
「喂？請問你是？」
音孔傳來艾德沃再熟悉不過的德語，而且聲音清晰到彷彿只隔一個房間，立體感十足。
「我是艾德沃，你那邊是柏林無線電收發處嗎？」艾德沃將身子貼近套著白紗的麥克風，造型宛如被架起的甜筒冰淇淋。
「這......不可能！」音孔傳來一陣慌亂，諸多細碎的呼喊包含驚訝的成分，「我請另外一個人過來，請稍候。」
接著音孔再度陷入穩定的低音，艾德沃的注意力轉移到機器本身的吵雜。
幾分鐘後，麥克風傳來椅子摩擦的聲響，以及長長的吸氣聲，「我是軍情處處長，艾德沃是你嗎？」
「我抵達島國了。」艾德沃清了清嗓子，以拘謹的報告式口吻說道。雖然他故作鎮定，仍掩蓋不住內心的激動。
「你怎麼有辦法連絡到我們？這是怎麼辦到的？」處長說話的語氣彷彿第一次見到拐杖糖的小孩，「你的聲音如此清楚地傳來.......相隔幾萬英里！」
「島國有太多難以理解的事物了。」
「我們今早剛收到英國的消息，說太平洋飄來船骸。根據他們的描述報告，就是你們的大使船，你幸運地生還了！」
艾德沃語調一沉，「我們遇到船難，恐怕只有我還活著。」
「很好，我們的任務可以繼續了。」處長揚聲說道。根據艾德沃的印象，這傢伙在任務出發前可不是這種態度。
「我希望你們再派一艘大使船過來，只有我恐怕無法完成建交的任務。」
對面傳來一陣靜默，低音也變得極為沉悶，持續了好一陣子才有人放開麥克風。「嗯......我了解你的想法，但根據英國報告，你們恐怕不是單純的船難。」
「被島國的迫擊砲擊沉，沒錯。」艾德沃試著解釋，「雖然我們遭受島國的攻擊，但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見到島國的統治者，讓他了解我方的來意。」
「我懂，但眼下的政治局勢恐怕有困難。」
艾德沃隱約聽出了些端倪，語氣漸漸轉變，「我一個人從船難中倖存，又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好不容易才連絡上你們，而你卻只是不斷地逃避問題？」
「就像我剛剛說的，」處長的聲音變得尷尬，「英國發現你們的船骸，那艘船是舊軍艦，我們為此收到警告了......如果我們再執行任何遠洋任務，恐怕會讓德國的處境更加艱困。」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得留在這裡，接著從德國的人口名冊上消失？」
「你先取得島國統治者的信任，然後聯繫我們。應該說，等你確定達成協議，我方會再派大使團過去接手。」處長語重心長。
「聽著，我還活著，我的聲音非常清楚地傳進你的耳朵裡，聽見了嗎？」艾德沃藏不住滿肚子的惱火，「不要用這種該死的態度！而且這個無線電不屬於我，我沒辦法一天到晚隔幾萬英里聯絡你，你們......」
艾德沃的話還沒說完，無線電系統突然停止運作，所有的吵雜和燈光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高分貝的迴轉鳴音，以及從樓下傳來的激烈腳步聲。他心底知道不妙，一轉頭就看見一群柯亨保全從樓梯口冒出，手持電擊棍棒。
「嘿！這是怎麼回事？」在艾德沃摸到手槍之前，保全朝他奮力一撞，地板一百八十度大翻轉，兩股重量下壓使艾德沃全身吃痛，接著腦部挨了一記帶有電擊的悶棍，眼前的畫面瞬間黑掉。
創作內容
小說創作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