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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
說到這個職業，你們最先想到的是什麼？是那些精美封面裡的小說主角，不是美女就是帥哥環繞，不賣弄個感情線，對不起觀眾？
又或者是，那些黑暗獵奇中出現的驅魔人，先死了一堆人後，眼睛翻白的小女孩朝你吐綠色汁液？
好像驅魔中沒死幾個人，腸子拉到可以盪鞦韆，就沒有賣相。
嘛，雖然我個人比較熱愛某個愛抽菸，號稱渣康的漫畫人物就是了......
特別是他的影集，第一季就被腰斬，只有十三集，唉......
對了！基努李維曾詮釋過他，劇情也挺不錯的！
咳咳，還是說點正經的！
不管是哪一種儀式或巫術，皆是橫跨不同世界的天秤，當拿走或加入了一點什麼時，都會需要付出相對的代價，這樣天秤才能穩固。
但你永遠也不知道，要你付出代價的是惡魔還是上帝，還是其它東西。
不過美妙的是，有些天秤連同上帝也無法干涉。
怎麼？你以為上帝真的全知全能嗎？那只是相對於人類貧窮的知識和想像力來說，祂全知全能罷了。
還不信嗎？
否則，怎麼會有其他人類能欺瞞上帝和惡魔打交道呢？你說是吧？呵。
※※※
在星光燦爛的深夜中，點兩根紅色的蠟燭，浪漫的燭光下，和某個女人深情對望，還輕喚著對方的名字，應該會是個很棒的氛圍吧？特別是當你還可以拿幾朵玫瑰花，獻上自己親手做的大餐。
只可惜，我只能在深夜的浴室中，點了兩根浸泡過羊血的蠟燭，對著破裂、畫滿圓形塗鴉的鏡子輕喚著『血腥瑪莉』，並在鏡子之間擺了一碗新鮮的處女血。要知道在這年代，十六歲的處女血，是少到可以當黃金賣。
碰、碰、碰、嘰──
「撕碎你撕碎撕......我、記得你！維納斯的香水......用你的內臟......」那東西穿著一身低胸的紅色小禮服，瘋狂地敲打、刨刮著鏡面。
「我記得昨晚可非常奢華，用在那小妞身上後，她可讓我爽到快見上帝了。」
碰碰碰碰──
「小偷、騙子！我發誓，要是沒有這醜得像塗鴉的符文，我要把你的雙手剝皮！」
那東西仍是不斷敲打著鏡子，它那流出紅色汁液的眼睛，猙獰地瞪著我，只可惜不管它多麼想要宰了我，想要分屍我，也只能待在鏡子裡慢慢想了。
畢竟鏡子上的符文，可是耶穌親自授權給聖彼得，防止有東西想要進入人世。
「你知道在鏡子上畫這東西有多難嗎？親愛的，妳很久沒保養了吧？」
望著身處鏡子的那張小臉，掀開的皮膚、被割去的鼻子、還有臉頰上那幾個缺口，都在滴口水了......喔不，再直視下去，晚餐就要從胃裡逃跑了。
我將那碗鮮血端到了鏡子前，隨即連同碗一同被鏡子吸收，它用那開放式的鼻腔聞了聞後，迅速地塗滿自己臉上，才將剩下的喝了下去。
「吶，親愛的，滿足了吧？該談談交易了吧？」
原先那張悲劇的小臉，在鮮血被那枯裂的皮膚吸收後，變成一張我捨不得移開視線的可愛小臉，搭配那雙大眼，嘖嘖。
「驅魔人，這次你想要什麼？」它不斷地撫摸著自己那新長的臉龐，陶醉似般閉上了眼睛。
「甜心，我想維納斯也會忌妒現在的妳吧！」不得不說，我看得也有些入迷，如果把它稍早前的樣子從記憶移開，現在的它就只是一個很可愛、可能還有點矮的少女而已。
它仍閉著雙眼，那蒼白、滑嫩的皮膚，浮出一抹紅暈。
「我要晨星之子的聖經。」
那張小臉瞬間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我，但說真的，這倒讓我覺得莫名的淘氣。
「你！你會害死我！小偷、騙子！」
「反正妳家主人收藏那麼多書，也只是裝飾她的房間而已，我相信那上頭都堆了不少死人灰吧？她不會發現的。況且，她現在和牧師們應該玩得很開心吧。」
我彎下身來，將放在洗臉盆底下的工具包打開，那股飄出的香氣吻著我的鼻子，使我開始感到臉紅心跳，腦海滿是昨晚的奢華激情。
那個精緻的小瓶子，瓶身浮雕著黑色玫瑰，紫紅色液體在瓶中閃耀著，將它拿出來後，我迅速地往鏡子上噴灑了一些。
「呀啊啊啊──驅魔人你做什麼！」她的小臉飛快地醺紅起來，我注意那雙稚嫩的手，開始撫摸著自己的嘴唇，又滑向白皙的脖子後，停在鎖骨的地方不斷搓揉著。
「喏，這個還給妳吧，我已經知道配方是什麼了。」我將手伸進了鏡子內部，趁她還在恍惚也伸出手時，我用自己的手當成媒介，把她從鏡子中拉出來。
嗯，她果然有點矮，身高才到我的胸口而已，至於她的胸口在禮服的集中襯托下，讓我目不暇給，這種小個子身材好的女孩，可以試超多姿勢的，非常容易把整個人抓起來把玩。
「吶吶，驅魔人~你想要做什麼？嘻嘻。」她的笑臉已經像是紅透的番茄，那雙大眼睛濕潤了起來，傻傻地盯著我看。
我輕輕地貼近她的耳旁，「晨星之子的聖經。小甜心，妳可以為我拿過來嗎？這瓶香水妳順便拿回去。」
「好、好的，那你等我一下下喔，不要偷跑喔！」
「記得，不要被發現了。要是妳的主人發現妳變美，又要欺負妳了。」我愛憐地摸著她的頭後，看著她蹦蹦跳跳地回到鏡子之路中。
等她徹底消失後，我摸了一下口袋，確定等等讓我脫身的物品還在後，開始翻找工具包裡另外一個東西，我記得上次有買來放著的，她應該會喜歡的。
我點起一根菸，靜靜地等她回來。
......
咚、咚──
「驅魔人，快把我拉進去！」她懷抱著一本暗藍色的書，像是敲門般敲打著鏡面，那雙可愛的眼睛開心地眨呀眨。
我將她拉進去後，先扶她到一旁的小椅子坐好，「妳這種乖孩子最迷人了。」
「那人家有獎勵嗎？嘻嘻。」她用雙手將經書捧給了我，但我的視線忍不住繞到她那被雙手擠得更誘人的胸口。
拿過那本經書後，末日景象在腦海中迅速閃過，冰冷惡意幾乎要凍壞雙手，我立刻塞進工具包裡後，拿出了一包上次買的糖果，裡面有巧克力、有蘋果糖、橘子糖之類的。
「這包糖果給妳吃。」我將那包糖果遞給傻笑的她後，順手撫摸了一下那粉嫩的臉頰。
她興高采烈地拆開包裝，甜滋滋地吃著，卻不解地偏了一下頭，「驅魔人，你不想碰人家嗎？可以給你很靠近天堂的快感喲！」
「傻孩子，看著妳吃糖果，我就很高興了。」我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怪人！啊──有橘子糖！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怎麼？對我來說，其實她還是在小朋友的範圍內，況且有時候什麼也不做，逗逗女孩子開心也是很棒的事情，雖然說是魔物，但說到底也會想被人疼愛地哄著吧？
就不知道有多少智障，抱著好玩的心態，招喚她出來後，看到她原先的臉受到驚嚇，說了多少很過份的話，這樣一定會被幹掉的啊！
畢竟被那樣說，她還是會很傷心，她又不是自願那樣的。
「唉呦，妳吃慢點！」我走向她的身旁，輕輕搓揉著她的背，好讓她更加緩和一些。
她忽然轉過身來，雙眼舞動著修長睫毛，好奇地盯著我的臉龐看，我還來不及反應時──
那雙甜美的唇吻得我一個措手不及，靈巧的舌尖上還有一點橘子糖的味道。
舌尖傳來的感覺幾乎快讓我升天了。
擁吻過後，我覺得自己的臉頰也在發燙，她只是舔著嘴唇，滿足地緩緩開口，「謝謝你記得我喜歡吃什麼，下次再帶給人家好不好？」
「打勾勾。」我伸出小拇指，勾起一抹笑容。
「打勾勾！說謊的人要被挖眼睛、剁四肢、開腸剖肚，就這麼說定了。」她勾起我的小拇指後，迅速地眨眨眼睛。
我聳了聳肩，不捨地再撫摸一下她的頭，「下次我再買多一點，讓妳吃得開心一點，我得先去研究一下經書了。」
正當我已經轉身，準備要離開時，牆面忽然蔓延出許多紅色、軟爛的血管，甚至直接盤繞在門上，一蹦一蹦地鼓動著。
「你想去哪裡？驅魔人。」
我身後有兩團很柔軟的觸感貼到背上，感到自己被人緊緊地環抱著，無法再跨出任何步伐，我轉過身看回那個小淘氣──
她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很陰沉的笑容，「召喚我出來，是要付上代價的，給我一雙眼睛。」
「糖果還不夠啊？」
「我喜歡先吃甜點再吃主菜。驅魔人，要給我的眼睛呢？」她笑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明明原先是很天真的臉龐......
真是的......
我摸了摸口袋能讓自己脫身的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後，在她面前左右輕晃著，「黑山羊的眼睛。」
要是不小心摔破，我就真的要挖眼睛，或是永遠困在這了。
「成交。」
四周牆面瞬間回到燭光照亮的模樣，她笑嘻嘻地拿走罐子後，嬌小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鏡子之中。
一切再度回歸平靜。
......
我坐回客廳壁爐前的沙發上，點起一根菸後戴上手套，從工具包拿出晨星之子的聖經，開始觀察了起來，那外觀是暗藍色、上頭浮雕著一棵倒下的大樹，意外地非常樸素。
隨即我將它打開來後，鮮豔的血光伴隨著無數人們死命尖叫的聲音，立刻奔騰到四周的空氣之中，過幾秒後才漸漸蒸發掉，但還是害我耳鳴了一下。
大概翻了一下後，確定了經文是用天使的文字以諾語寫成，一樣分成舊約和新約，舊約大多都在大罵上帝如何自私、拋棄她，到了新約耶穌之子降生後，則是一起痛罵上帝和耶穌。
嗯，雖然說晨星之子是女的這件事情，我曾經略有耳聞過，但是看著經文的內容，還是讓我忍不住嘴角上揚，這分明就是一父一子，都糟蹋過人家啊......
壞事都她背，好事自己拿；罵名都她受，榮耀自己享。
況且人家都只想臣服在上帝祢的腳邊了，還逼她也跪在兒子腳邊，強迫人家三人行，她怎麼可能會依呢？她又不是東西，可以隨便給來給去的。
這樣真的很不好，嘖嘖。
我重新翻回了詩篇，裡面有我想應用的經文，我得趁那東西躺在冰櫃，暫時還不會腐敗前，趕快掌握一下這本書。
其他儀式或魔法，雖然也有類似我要的功能，但用這本經書，唯一的代價是只要看得懂念得出來。
不過看著詩篇內容後，讓我開始覺得晨星之子是傻女人吧？就只有這一篇章，看起來有夠像情書的。
嗡、嗡──
嗡──
吵死了！媽的，死蒼蠅。
我放下經書後，專注地盯著火光照耀下，那在空中飛快移動的小黑點，確定它在放菸灰缸的桌子上後，「啪」的一聲下去，我才把手從桌面收回，它已經破破爛爛地黏在上面。
翅膀斷了一隻、腹部稍微爆漿、腳也斷了幾隻。
看起來真夠噁心的，這下應該死透了。
死透......對了，這不是正好嗎！
我迅速地拿起經書後，翻到詩篇那段我要的章節時，卻覺得臉頰開始有點發燙，要念出聲來還真的挺尷尬的。
我將掌心放到蒼蠅的屍體上頭，念起很多氣音的以諾語，『祂拾回了我的愛意，為了祢的樂束縛我回淫慾之殿。』
一股桃紅色光芒從經書流出，纏繞我的手上後，再慢慢流入屍體之中。
我將臉貼近觀察著，視線中那破爛的蒼蠅沒有任何復原，正當我還在想是不是少了什麼時，那殘骸劇烈地彈跳起來，翅膀和那剩下的腳瘋狂抽動後，腹部和複眼一邊流出黑色液體，邊在桌面上爬行了起來。
順著它留下的黑色拖痕，我發現桌面也被啃食出一條細小的路徑，我立刻拿起菸灰缸將它再次壓死。
看來要這麼做之前，得先試試看治癒壞掉的地方了。
叮咚──
這種大半夜是誰？嗯，沒有觸動結界，也沒有驚起四周的動物和樹林，看來應該是人類。
我沒有任何回應，緩緩地走向門口從小孔的廣角鏡看出去，一對看似和藹的老夫妻，一臉擔憂地佇立在門外。
我閉起眼睛，輕念起一段馬雅文的現形咒，從全黑的視線中浮現兩個白線構出的人形後，我才真正確定門外那一對老夫妻是人類。
我揚起一抹燦笑後將門打開，「親愛的先生和小姐，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
老先生的臉依舊嚴肅，倒是旁邊濃妝豔抹的老太太，立刻笑得不亦樂乎，邊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看──那是我的名片。
發現可能是客戶後，我立刻說出接手的工作，「占卜、祝福、治癒、通靈、降靈、安息亡者，你們需要哪一個？」
「都不是，我們想要驅魔。」老先生率先開口，我偷偷地端詳著他，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他身上竟然帶著淡淡的聖光，但像是沾染上去的。
「鎮裡的牧師們沒先去找過嗎？他們人多比較好辦事。」
其實那群老傢伙，從上個禮拜開始就不在鎮上了，他們需要一點放鬆，我牽線讓他們去維納斯那邊放縱了幾天，所以才敢趁機讓瑪莉幫我偷聖經出來，我可不想害她被懲罰。
雖然不確定他們是抱著什麼心態面對上帝，但要幫他們不被上帝發現，傾洩一些壓抑的念頭，對我來說還是易如反掌。
「有啊，我們去找過了，可是他們都說你是這方面的行家。」老太太奉承地想討好我，並用那隻乾枯的手搭上我的手。
這下有趣了，擺明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我處理，通常不是想要隱瞞房子有鬼，就是有什麼其它見不得光的事情，才會想要直接來找我。
畢竟如果失敗，或是有意外狀況，還可以順便推到我身上呢。
我偏了一下頭，稍微聳聳肩，「但是明天我還有其他生意，大概要到下一個月才有辦法。」
老先生略為不悅，從西裝外套口袋的內層拿出一疊鈔票，「希望你真的有本事，這是訂金。」
「這就要看你們的信心多大了。」我拿過那疊鈔票後，左右翻弄把玩了一下，「我去拿點工具，馬上就出發吧。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是你們願意的，辛苦你們了。」
我望了一下他們停在不遠處的車，看來這筆幹完我可以悠閒一陣子了，順便來測試一下那本晨星之子的聖經還有多少功能。
冷凍櫃的屍體，應該還能放一些時間。
......
坐在他們的車上，那兩人始終不發一語，我抽著菸，攤開雙手靠在後座上，不得不說這種花俏的車子，坐起來就是舒服。
車子穿梭漆黑的山路，望著夜空藉由明亮的月光，我注意到幾隻白色鴿子，飛快地往某個方向筆直衝去。
繞過幾條山路後，車子開向一處平坦的區塊，穿過那敞開的大門後，視線中出現寬廣的草皮庭園，中心是一棟高雅的別墅。
停好車後，他們走在我前頭，我趁機觀察一下四周，發現所有窗戶都釘滿木條，一群脖子歪曲的鴿子屍體遍佈在周圍，還有庭園中有幾個女性天使樣貌的雕像，共通點都是身材都很好。
「真多天使呢！這些大理石雕像，應該很貴吧？你們可真喜歡天使呢。」盯著那些雕像，上頭那精細的刻工，讓我看得有點入迷。
「天使是很美的生物，作為上帝忠心的僕人，祂們接受旨意，很努力服侍人類呢！你不覺得這樣的祂們很美嗎？」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開口的卻是老先生，他如果沒說話的話，我可能會一直認為大家都欠他錢，所以他只會臭臉地看別人。
沒想到他也有聽起來像變態的一面呢。
走進大門後，我還來不及觀賞這大房子，老夫婦便迅速地將我帶到樓上的房間，當我站在房間門口時，一股強烈的哀傷氣息，直接鑽入腦袋。
一瞬間我的心臟好像被捅了無數刀，疼痛且難以呼吸。
「我們已經將她綁好了，只要一到晚上女兒就會大哭大鬧，家具也會開始騰空，四處亂砸，還有就如同你看見的那樣，許多鴿子都會想衝進家裡面來。」老太太難過地擦了擦眼淚，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點噁心。
「什麼時候開始這情況的？」
「上個月開始的，還有就是她有時會突然變得很恐怖，讓我們幾乎無法靠近。」老太太解開上鎖的房門，準備將房門推開，「我們怕她會衝出去傷人，所以我們將她反鎖在裡面。」
我接過老太太的手，示意要她離門遠一點，「我自己進去就好，有些儀式消耗得能量很大，可能會吸取周遭所有生命。」
當我推開房門時，率先聽到鐵鍊聲喀喀作響，寬廣的房間中所有家具都被鐵鍊固定住，但仍試圖掙開鐵鍊般，劇烈地搖晃著，我將目光轉向白色的高腳床──
一位穿著粉紅睡衣的少女，同樣也被鐵鍊五花大綁、眼睛被眼罩遮住、嘴巴也被摀上，她也同樣死命地掙扎著，微弱的哀鳴聲刺痛著我的耳膜，要不是有看到那些異狀，我還蠻想報警就閃人了。
我立刻取出工具包，拿出一瓶祝福過的水，輕輕地往她手背上滴下去，按照被附身的情況，反應也會有所不同。
有些會惡狠狠地把你摔到牆壁或天花板上；有一些會把你四周的東西全部點燃，有些更強大的會知道你的過往，藉此來摧毀你的心智。
我等待著少女的反應，卻發現那些水滴逐漸被她的肌膚吸收後──
什麼攻擊反應都沒發生。
連肌膚也沒有任何冒煙的情況，雖然說反應都會有所不同，但惡魔附身時，皮膚都會異常脆弱，所以共通點幾乎都是接觸聖物會被灼傷。
而且不只這樣，她和那些吵雜的家具，還立刻安靜了下來。
什麼？
你問我，接下來需不需要確認惡魔的名字？孩子，這問題很有趣呢。
通常知道惡魔的名字，直接用聖經進行驅魔，是為了透過聖經去借用上帝的權柄，將惡魔驅趕回地獄。
但前提是，除非你有別的能耐，不然你必須是一個很虔誠的信仰者，畢竟如果你是上帝，你會想借力量給一個什麼都做、婊子養的傢伙嗎？
如果你是惡魔，也不會認為我是和上帝同一陣隊，進而怕我說的話吧。
你說是吧？
所以我習慣直接測試被附身的人，對聖物如何反應，來決定我該怎麼做，況且相對於那些兼職驅魔的神職人員，我有更多種選擇進行驅魔。
我還用不到偷竊上帝的能量，但這不禁讓我好奇，另外一個版本的聖經能做什麼。
不過現在的情況，我需要好好地整理頭緒，點起一根菸後，我觀察著少女的肌膚，稍微聞著她身上的味道，身上長瘡、浮現綠色痕跡、紫色青筋遍佈、噁心的腐臭味......
這些特徵她通通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白白淨淨的肌膚、一股柔和的花香，這情況讓我忍不住用力吸了一口菸。
我將她的眼罩和口罩拿掉後，那一塵不染卻滿是淚痕的小臉，立刻和我對視，那濕潤的眼眶中閃耀著淡淡的金光，那有點乾裂的小嘴努力地開口，但都是氣音還太過含糊，貌似說著同個單字，嘴唇重複一樣的動作。
她將視線定在我手上的水，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妳想喝嗎？」不知道為什麼，她給我這樣的想法。
看著她輕點頭後，我緩緩地將水遞到她的嘴邊，讓她慢慢喝下，觀察著她的身體反應，沒有任何劇烈地抽搐，還是沒有將我彈飛到撞牆。
現在我只得出兩個結論，要不就是這惡魔強大到，可以偽裝到這個程度來欺騙人，不然就是我被人擺了一道。
要是前者我很可能會被拍死在這，要是後者門外那兩個人就一定有詐。
得出結論後，我立刻打開工具包，將十字架放到少女身上，開始催動起驅魔咒，那能讓惡魔現出一部分原形，可唸到一半時看著她的反應，我咋舌起來，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玩弄。
她始終都偏著頭，安詳地傻笑，身上完全沒有揮發出任何惡意。
我決定起身收集更多情報，但少女貌似發現我準備離去，忽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四周傢俱再度劇烈晃動，我只能將口罩又蓋了回去。
走出房間門後，那對老夫妻擔憂地盯著我看，「你可以救救我女兒嗎？」
「我要觀察一下四周，我不確定是哪一種惡魔。」我聳了聳肩，但現在我一點都不相信眼前的兩位老人，那東西甚至可能連惡魔都不是。
老先生皺起眉頭，板著一張臉，「我再帶你四處繞繞。」
「我一個人來就好，我工作時喜歡獨自專心。」
他的臉變得更加嚴肅，和老婆婆對望一眼後，才讓我獨自在房子內走動。
......
再次回到庭園中，我還是忍不住盯著那些天使雕像，不管從房子出來時，經過的樓梯間、客廳、大門，幾乎到處都是和天使形像有關的畫像和藝術品。
藉由明亮的月光，我環視著周遭的草皮和樹林，都是綠油油的一片，看起來生長得非常健康，這情況很詭異。
惡魔附身時所需要的能量非常巨大，會使周遭一定範圍內的生命死絕。
目前我得到的資訊是，少女身上沒有惡魔附身的特徵、不怕聖物、不會滅絕其他生命，最重要的一點，那對老夫婦在隱瞞些什麼。
啊啊啊──
屋子內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忽然炸開，使我用力地摀起耳朵，一股惡寒襲捲到我身上後，我清楚地看見，那些綠色的草皮瞬間枯萎，樹林間竄出無數隻鴿子，往被木條封死的窗戶上，慘烈地撞了上去。
我再次衝回屋內，衝回少女所在的房間，老太太整個人癱坐在門口，往房間內看去，所有被固定的傢俱，扯開了鐵鍊在空中盤旋，環繞著老先生的頭頂──
少女也扯掉鐵鍊，站得直挺挺，雙眼已經全黑。
我使盡雙腳全部的力量衝進去，將驚恐的老先生從房間拖出來後，再把房門關了起來，和眼前的少女對峙。
她潔白的肌膚浮出一層紫色青筋，聲音變得低沉無比，但注視著那雙黑色的眼睛時，我發現她的眼眶不斷流出鮮紅的液體。
她緩緩地開口了，『好痛......』
「妳說什麼？」我隱約聽見從她嘴巴裡說出以諾語，當我要靠近她時，傢俱忽然在我們之間堆疊了起來，牢固地形成了一道牆。
我不確定這樣做，到底有沒有用，但我還是拿出了工具包，將僅剩的一瓶祝福水拿出來，從傢俱間的隙縫丟進去給少女。
「轟」的一聲巨響，傢俱牆瞬間垮掉，我看見少女將水喝完，身體變回白白淨淨後，直接癱倒在地板上。
將少女扶回床上後，我癱坐在床邊，再度點起一根菸，望著眼前房間門口，我吐了一大口菸霧，幾乎無聲地對門外那兩人說著，「你們是找死嗎？」
如果我猜測得沒錯，少女體內的東西我知道是什麼了，我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甚至還是不太相信，這有可能發生嗎？
當我將菸頭熄滅後，才聽見老太太在門外喊著，「一切都沒事吧？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還不要進來，現在進來你們會死的！」
說完後，我迅速地翻著倒在地上的衣櫃，得趁他們覺得有詐並衝進來時，趕快確認我想知道的事情，衣櫃裡全是很漂亮的洋裝，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幾乎翻遍後，我才找到一件破舊、發黃的衣服，接著我從工具包拿出一根全黑的粉筆，在衣服的一塊角落，畫上全知之眼和象形文字後，將那一角撕了下來。
我通常討厭這麼做，因為那味道幾乎都很噁心，可這是最快的方式了。
我拿起打火機將它燒掉後，把灰燼收集起來，閉起眼睛吸了進去，一瞬間我的腦袋彷彿被熱浪拍打，無數黑白的畫面快速地交替起來──
我看見衣服原先的主人，傻笑地看著哀怨的爸媽，她試圖伸手抱著他們，可是立刻就被推開，接著母親難過地哭了起來──
鬆垮臉上長著畸形肉瘤、四肢彎曲生長的女孩，也同樣滴下流淚。
當我張開眼睛，望回床上那美麗的少女時，對於門外那對老夫妻，我感覺一陣噁心感從胃部湧出，要做到連被附身的肉體，都能一起改變外貌，這儀式要求的代價一定非常大。
而且他們根本控制不了現在的情況，所以才來找我的吧？那些鴿子也是為了救她，才一直想要衝進來的。
『救我......』少女在床上痛苦地翻滾著，身上已經蔓延腐爛的創口，一股腥臭的味道飄散開來，要是不快點將她從那身軀拉出來，就完蛋了。
我讓少女抱著正常版的聖經後，緩解著身體轉變的情況，將她扶起身下床，一同走向門口。
當我們走出門口時，少女躲在我的身後，完全不敢直視那兩人，我故作鎮定地開口，「我已經將那惡魔鎮壓下來了，我想讓她四處走走，一直悶在房間裡很容易吸引更多邪氣。」
我注意到那兩人對視一眼後，表情變得有些詭異，我背對他們，準備和少女一同下樓梯──
忽然感到腦殼變得熱辣，眼前浮現一片霧茫茫的火花，我聽見少女大叫著，接著我的視線一片漆黑。
......
我隱約聽見有人在耳邊吵了起來，一股很重的霉味刺激我的思緒，當我緩緩睜開眼時，自己身處在一個滿是蠟燭的房間中。
「就和你說過，找他一定會曝光。」模糊的視線中，我看見眼前的老太太滿臉怒意地飆罵著老先生，「出問題的第一天，我就說直接把她燒掉就好，還不是你貪圖她的空殼。」
「對不起，老婆大人。」
我試圖移動身體，才發現自己被鐵鍊綁在地上，我感到身後有個人和我背對背一起被綁著，少女身上的腥臭味越來越重，已經快要徹底轉化了。
我甩了甩頭試圖恢復清醒，我抬起頭和那兩人對視，「你們是怎麼捕捉天使的？你們殺死了這身體原先的主人，對吧？」
那兩人笑得毛骨悚然，老太太立即接著開口，「你乖乖地按照我們所說的，把她體內的東西驅趕走不就好了嗎？你都要被燒死了，知道這麼多也沒用了。」
「那是你們的女兒，不是嗎？」我冷冷地說著，觀察著那兩人的表情。
「那麼醜陋的東西，才不是我的女兒！」老先生激動地大喊著，一邊打開一罐滿是汽油味的瓶子，準備要我們身上潑過來。
「你們知道天使被困入凡間時，是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嗎？要是痛苦超出祂們的負荷，就會直接變成惡魔！你們這兩個蠢貨！」
呵呵呵......
一瞬間，我們三個人都聽見我身後，傳來一股像是野獸嚎叫般的笑聲，下一秒我被甩上了空中，身體硬生生的撞破了天花板，我發現自己被摔上一樓的客廳中。
我朝被撞破的大洞底下喊著，「你們兩個快點上來，我能進行驅魔儀式，我的工具包被你們放哪了？」
看著那兩個人還在遲疑，更讓我覺得怒火中燒，「你們再猶豫，我們就要通通死在這了。」
「我們沒拿你的工具包。」他們兩人大喊後，紛紛跌坐在地上，一陣踉蹌地在地上爬著，往樓梯方向迅速地前進。
少女已經劇烈地在地上抽搐著，伴隨著她身上的轉化，我看見身旁的家具已經四處亂砸，窗戶的玻璃瞬間爆裂，碎片四散在地上。
我迅速地衝回少女的房間，從工具包拿出晨星之子的聖經，如果上帝的聖經可以驅魔，驅逐祂討厭的東西，那這本聖經應該也能驅逐天使才對。
只希望那身體裡的東西還是天使。
當我回到一樓時，披頭散髮的少女已經從破口中浮起，發黑雙眼瞪著那對在角落中渾身顫抖的老夫妻，我立刻翻起經書，雖然說內容不一樣，但用來驅逐的章節位置應該還是一樣才對。
我大聲念著經書，少女跟著一同放聲尖叫著，隔著一層肌膚，我清楚地看見一對羽翼形狀的東西竄了出來，準備要破體而出。
一股桃紅色的氣息，從經書開始竄出，流入了她的眼睛、口鼻、耳朵之中，那張美麗的臉龐逐漸長回肉瘤，四肢開始蜷縮起來，漸漸變回這身體原本的樣子──
有著純白的羽翼的人形，從那身體分離了出來，她和我對視一眼後，張開羽翼便立刻穿梭過牆壁，離開了這間屋子。
只剩下一具喉嚨被割開，静静躺在那的畸形少女屍體。
我仍舊打開著經書，走到背對著那副屍體的老夫妻面前，「這下委託應該結束了吧？我應該可以走了吧？」
「我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兩人同時慚愧地低下頭，我只是勾起一抹冷笑。
我翻到另外一個章節，用以諾語喊著，『祂拾回了我的愛意，為了祢的樂束縛我回淫慾之殿。』
「別和我道歉，對了，這是一點售後服務。」看著他們身後，那漸漸爬起來的東西，我知道有些事情得讓他們處理。
我們三個都聽見了一個聲音，特別是當他們聽見後，眼睛瞪得非常之大，表情瞬間變得極為驚恐，我們都聽見了──
「爸爸、媽媽......」
那東西甩著幾乎快被割斷的頭顱，身上流出許多黑色液體，緩緩地靠了過來。
「快幫我們，趕快把它弄走啊！」
「你們的意思是，要我進行亡者安息嗎？」
「不要啊啊──」兩人慌張地靠了過來，我只是抽開身子迅速地離開大門，從屋外看著屋內的景象。
我朝著裡面大喊，「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不再接任何委託了。」
隨後我把門緊緊關上，拿東西把那兩人反鎖在屋內後，我坐在門口的階梯上，點起一根菸，靜靜地聽著裡面那絕望的尖叫聲，吸了一大口菸。
最後整間屋子燃燒起來，我才起身離開，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卻看見那個天使又衝進那片火海之中。
......
當我走到家時，清晨已經到來，撐著疲累的身軀，直接倒向了我的床昏昏睡去，當我醒來時，又是一個全新的黑夜。
我想起有一件事情，還沒有做完，我走向冷凍櫃，將那個屍體拿出來，那是我原先想藉由晨星聖經所復活的東西──我養的寵物貓。
但看來還是讓牠永遠安息就好。
我抱著那屍體準備出門掩埋，正當我開門的那一瞬間，有一股柔和的花香撲鼻而來──
我對眼前出現的她，有點措手不及。
『幫幫我。』失去翅膀的她，用著以諾語說話了，並可憐楚楚地盯著我看。
我將手上的屍體放到地板上後，緩緩地開口，也同樣用著以諾語，『後來如何了？妳為何又回去了？』
『我將那女孩的靈魂帶回了天堂。』
『那妳怎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天父說，我和人類交合過，犯了祂的禁忌，所以祂把我打入凡間。』
她輕柔地將雙手搭上了我的臉頰，我的腦海中閃過她被困在人類身軀時，如何被那對老夫妻一起玩弄身體的畫面。
『我想回家。』她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從驅逐天使，變成幫天使回到天堂嗎？』
我聳了聳肩，從口袋拿出一根菸後抽了起來，『難過時抽一根，心情會好一點。』
『我不要，這個臭死了。』她拍掉我手上的菸後，瞪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
『我的酬勞可是很貴的，妳得先在這凡間賺一筆錢給我，我才會幫妳。』
她聽完後，哭得更加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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