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之一方的藥理學按照等級,將藥物分類命名為:「草藥、秘藥、靈藥、秘靈藥」以及只存在傳說之中的「神藥」。
秘藥指得是即使有材料,凡人也無法調配的藥劑;靈藥指得是藥方過於珍貴,無法人為量產的藥劑;秘靈藥通常都是獨一無二的,是靈藥在調配過程中發生了意外才會產生,或者藥劑練成借用了一生難遇的天地異象。
饒是重傷在身,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谷樂維的『複製』超能,他右手抓著那瓶紫色秘藥,輕輕鬆鬆,四十分鐘後叮登登登、 一罐全新的秘藥從他的左手掉落在地上(因為他受傷抓不住)。
他勉強的探起身子,把掉在地上的秘藥藏在枕頭底下,然後用右手把左手搬到床上,開始複製第二罐秘藥,渾然不知,他將因為這個舉動,為自己惹上大麻煩。
負責照看谷樂維的草藥學徒叫小薑,他的師父本來都是以草藥名稱為學徒們起名的,比如他的前後輩就很多地蔘、馬耳根、梟茸,但是他一沒天賦二沒背景,便被起了一個故意羞辱他的學徒名:薑。
薑下多了也是能治病啦,但根本算不上藥材。
學徒生活都是很卑微的,小薑出生貧困,平日裡他最常幹的就是偷藥材,一兩切片偷一錢、一斤蔘根偷二兩,每天睡前都得向火生魔王禱告求饒。
可說到底,他是個善良的人,尤其見不得死。
就是飢荒的那一年、鎮上的貓被宰來吃,他都可以哭三天,可是他又愛吃肉,每次喝肉湯的時候,他都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偽善的人啊?
谷樂維請他離開,他卻沒有走遠,而是把整個身子靠在了門板上,然後拿出沙漏細細盯著,不敢走遠,就這樣直到沙漏翻了四翻:
「兩個小時到了,我得回去看看那位爺。」在他想來,起手就是銀幣的,肯定都是爺。
沒想到這一開門,卻是兩個尷尬。
「啊!」
「呃....」
那位"爺",正解了繃帶、躺在床上屁股正對著門,用一種模仿毛巾被扭的姿勢努力向後轉,在努力幫自己上藥。
再好笑的事情小薑都看過,除非是階級一樣,否則他不敢笑:「呃....這位爺兒,小的在草藥店混跡也有三五年了,不如讓小的來幫您上藥好嗎?」
谷樂維深吸了一口氣,也是說好。
其實他本來只是試塗一下,卻不想這秘藥一塗就給了他一種奇異的感覺欲罷不能,現在由小薑來幫他上藥,就更能全心全意去體會這種感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總想像那種藥力是紫色的,就好像他的身體原本是一罐白色的顏料,然後秘藥就像是顏色更深、顏料更濃的紫色,從傷口融入他的體內,暈染開一片。
「莫非,我的身體可以『增幅』地之一方的藥力?」
關於這一點,他沒有想錯,事實上就是如此,只是這種情況並不常見。
以前在故鄉星球時,谷樂維自然也曾在生病吃藥時,異想天開的試圖增幅藥效,或者在作戰測驗前妄想增幅咖啡因的效果,都失敗了。
可是這個治癒秘藥的藥力卻如同地之一方的靈氣一樣,可以被他強化,他感覺到不僅身上傷口正在快速癒合,就連五臟六腑都同聲稱爽,巴不得直接把整罐秘藥挖出來塞進傷口。
「龍~神慈悲、我的媽呀!」小薑從來沒有看過治療效果這麼好的秘藥,才剛塗上去,這位爺是骨頭的裂痕也癒合了、血肉也自動補上了:
「這這這,切古骨大人定是神使、天恩、北方龍神派來的啊,這效果是絕對是神藥等級,龍神慈悲啊!龍神慈悲!」
小薑當然不相信切古骨會這麼善良,把神藥賣給谷樂維,在他想來,這位氣質獨樹一格的公主級藥師,肯定是把藥給拿錯了!要賣秘藥、給到神藥!
他的內心是一個掙扎糾結啊,這是要不要跟切古骨說呢?
說吧,這麼糗的事情,說不定為了滅口切古骨就順手把他宰了;不說吧,要是切古骨自己發現給錯藥,他卻知情不報,說不定就順手把他宰了。
偏生這位藥師大人,還是一個大師級的行者呢,聽說她的弓術,可以百里之外直接把活人的首級射斷,最喜歡的,就是用雙叉箭把人六馬分屍!
谷樂維從床上翻身下床,圍著小薑練了幾步急罕局的槍體術,把身體各部分肌肉都用上了:「爽啊!」
竟是一副絲毫沒有沉痾或後遺症的樣子,六小時前這傢伙還一個死人啊,隨時要發燒爆智商、鼻孔流腦漿的重傷患者啊!
小薑見狀卻後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哭道:
「爺兒您福大命大,一藥痊癒,求您也救救小薑,這樣神蹟,小的招架不住啊。」
他滿臉疑惑,怎麼我傷口痊癒,跟你有什麼毛線關係嗎?
隨手又賞了小薑兩枚銀幣之後,谷樂維就離開了草藥店,可憐那小薑不知真相,正流了滿臉眼淚在給家裡人寫遺書。
四處尋找彈謹風無果,一路晃到了鎮守位隊的駐站,果然看到了他老哥正在旁邊的棚子裡,一臉陰沉的樣子。
「彈老哥,怎麼了?」
「喔,是樂維啊。」彈謹風強打精神,還是微笑了一下:「果不其然,守衛隊已經沒我的位置了呢。」
少年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
他本是隊長之一,誰知道彈四泉剛被授權,就拔了他的頭銜,這更加深了他要幫助谷樂維組織商隊的決心。
西河鎮是彈家的大本營,留在此地總有一天被他二叔搞死。
谷樂維把自己欠下治癒秘藥六央的事對他說了,彈謹風誇張的皺眉、兩眼一大一小的思考道:「六央....這倒有些麻煩了。」
他父親現在是徒有大師行者的經驗,沒有大師行者的能量,否則六央也算不上什麼難事,更何況,彈四江自己也算不上完全康復,還要繼續花錢養傷。
但是,救命恩人的事,怎麼也要幫一幫,少年為難喔。
「沒事沒事,鎮裡有什麼地方來錢快?」
「唉。」彈謹風嘆了口氣:「西河鎮來錢最快的就礦石相關產業,我們駝個幾十斤礦現在馬上出發,至少有四個以上城市可以讓我們在明天這個時候就賺上三四枚靈環。」
靈礦那是要上交司勒華王國的,不然挖幾塊礦出來精煉一下直接就六央了。
谷樂維當然聽懂他的意思:「那你爺爺和二叔沒控制的那些商家呢?」
彈謹風道:「嗯....草藥店和鍛造店都算地位超然,不過如果沒有任務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他們打交道(而且會發在西河鎮的任務,肯定也不會有多好的報酬)。」
「那你看這些東西可以賣錢嗎?」
谷樂維撈出了一堆飛鏢,就是那個王城老頭用來射他的東西。
彈謹風眼睛一亮:「哇!這是鐵紋箭啊,這是高級貨啊!通常是王城親衛隊的標配(當作弓箭箭頭),經常被貴族拿來當賞賜或拆下來給弟子防身用的,你怎麼會有?」
谷樂維順口把自己被埋伏的事情說了一下,他第一時間覺得氣憤至極,二叔剛剛得勢竟然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在西河鎮殺人!
轉念一想,不對啊,這玩意兒有一兩支都算很猛了,你丫啊被這麼多隻箭偷襲都沒事?
「這東西你有多少?」彈謹風滿臉疑惑地問道。
「大約二十來支吧。」
哇操,這都可以生生把一個比較弱的大師級行者射死了吧,彈謹風一滴斗大的熱汗滴落塵土。
兩人此時都是沒有發現,茶樓的招牌底下,有一雙眼影都快畫到太陽穴去的飄颯儷影,正陰陰地瞇著眼睛瞄準谷樂維。
離開鍛造店的時候,彈謹風的臉色很奇怪。
賣了二十多支鐵紋箭,六央到手是輕輕鬆鬆沒錯啦,可是按照谷樂維的說法,當初那王城老頭只要每個強盜一人發兩支,十六發齊射,他斷無存活之理,怎麼想怎麼不合理,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救命恩人的秘密啊,他管得著嗎?
不過,才剛發財沒多久,二叔的陰影又立刻追了上來。
彈四泉現在正忙著收集彈家離開王城後四散的人脈,不過這不妨礙他手下的鷹犬去搞一搞姪子他們。
回到旅館前的兩人發現,谷樂維的行李全部被丟出來了,成了不受歡迎的黑名單,彈四江正坐在一盒盒木箱上對著兩人苦笑。
「謹兒。」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
「彈前輩。」
三人打過招呼,彈四江卻說自己被驅逐出了居所小屋,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谷樂維應該也會遭到相同的對待,果不其然剛過來,就看到守衛隊在扔行李。
那還是賣他一個曾經的大師行者面子,才把幾個行李堆好,但要繼續入住,那是不可能了。
彈謹風氣憤之至:「都是一家人,何至於如此?」
彈四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的身世,什麼時候告訴他好....
三人正在為難之際,之前盯著谷樂維的那雙眼睛倒是走了出來。
正是驕傲的藥師:切古骨。
她一開口就是要幫忙:「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若需要幫忙,草藥店樓上還有客房,想來就算西河鎮長手再長,也不敢伸到藥師的影子底下來。」
「這怎麼好意思....」
「不要就算了。」
谷樂維:「......」
彈謹風:「......」
思考了一下之後,彈家父子同意先暫時借用藥師的屋簷。
不過彈四江內心卻是覺得奇怪。
他剛剛遠遠看到切古骨時,這女人明明是滿臉的殺氣,怎麼會一上來,卻變成要幫忙?
前有切古骨,後有二弟,他感覺一場風暴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