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心》
芙勒絲塔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或說好妖,從自己被封印到這個地方這件事就能知道了。至於沒被殺,她想單純只是那些人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毀滅她。
如果想抹殺一條命,挖心砍頭千刀萬剮都做不到,那還能怎樣?
最後只能將她掛上落了封印的冰鍊,鎖在這。
不過……哈!那些人可真善良,鍊子竟然還是掛在腳上,對她的雙手還有一絲憐憫怕她一個人太無聊。
不過大半力量被封,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雙手能幹嘛了。
用指甲在冰壁上作畫?給自己編辮子玩?
已經第五百三十六個髮型了。真的很膩,心想自己再怎麼弄得漂漂亮亮的,沒人看又有什麼用?
她煩躁的扯著自己柔順的長髮,卻只扯痛了頭皮。
……好想死。
於是她開始思考,思考那些連她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她從何而來?她存在於世的目的是什麼?若她想死,又該怎麼辦?
可惜沒人能給她解答,每嘗試一次新死法,結局還是她重新睜眼,像個傻子一樣倒在地上。最後,她只能選擇在封印之下徒勞無功的試圖重新累積足以掙脫封印的力量。
這樣漫長、無趣的幾乎要人抓狂的日子持續了幾百年,過得她都跟著將絕望品嘗好幾百回了。上次才瘋狂地將長髮一根一根拔起,織成白紗披在身上,結果現在又長到腳踝了。
無法進食,她卻依然活著。
瞇起眼,她忍不住重新思考:這個世界創造她,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這樣的永恆竟然還沒令她心智扭曲,問題到底在哪?
真的好想死。
她數起自己的頭髮,一根兩根三根,數累了就睡覺,數完了就重來。髮絲握在手上,可真長。明明上次又新織好一匹輕紗,就放在枕旁。
白色的詭異布料多到都可以開店了……如果那些人類知道原料是什麼還沒有被嚇跑的話。
終於,在數到第三百零五遍的時候,這個孤寂的噩夢,在那人誤闖那一刻,勉強算是終結。
是個男人,挺俊的,黑髮黑瞳,比她高近一個頭,有著一張與她有些差距、似是來自東方的面孔。
他說他叫品睿,族屬寒冰護衛,是麗珊卓的兒子。
說實在,她起初並不相信他的說詞,因為他實在太弱了。
傲雪巫女麗珊卓的名號她是聽說過的。應該說,在她還能四處為非作歹的時候,那就已經是個招惹不得的對象了。為了表達對這最後一名冰裔的敬意,她甚至將所有獵殺目標都避開了寒冰護衛的人。
而這自稱是麗珊卓之子的男人,能力卻完全不及他母親的十分之一……不,是百分之一都不到!
她想,以她現有的能力,要當場放倒他不無可能。
……好想進食。好久沒進食了。
看著這個叫品睿的男人,她一度考慮將他殺了。只要抓住他,這人將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不過,弱歸弱,打從認識他以來,他就對她保持著相當的謹慎。這種危機意識倒也不知道該不該佩服,那是她第一次對從前累積的惡劣形象感到後悔。
她腳上的冰鍊長度是固定的。每次來探望,他都是站在離她約一公尺的地方,就算她試圖靠近,將冰鍊的長度繃到了極限,全力伸長手還是碰不著……除非他願意將手伸給她。
不服氣的她甚至暗中記牢了他站的距離,心想她慢慢縮短距離,總有天他會靠到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誰知道啊,每次他來,站的位置幾乎一寸也沒變過,站哪就是站哪,她暗中退了多少距離半點也沒用。
隔著一段時間品睿會來一次,至於時間具體是多久於她已經無感了──只要外頭天氣差一些,裡面根本一絲光也透不進來。這時,白天跟黑夜都是一樣的。
每次他都會帶一些小玩意來給她打發時間,唯一沒給過的是食物。
顯然,他很清楚她想吃的是什麼,他當然不可能給。不過漸漸的,她也對他失去了「食慾」。
取而代之的,或許是好奇,或許是什麼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東西。
不過這份莫名的感覺因為他的警戒與她經年累月的獵食本能,始終無法得到更多映證。
這樣的情形一直到他們認識第二十三個年頭吧,他才終於願意靠到她身邊……雖然還是隔了一點保守的距離。
對於這段悠長無趣的歲月,他的造訪成了唯一的不同,分明地與其他日子做出區隔,像是在一片白麻布上織出彩色的圖騰。
芙勒絲塔記得挺清楚的,那是他來見她的第兩百二十三次,她第一次碰到他的臉。
暖暖的,就在她掌下,奇妙的與二十年前剛認識時並無什麼不同。
『你肯讓我碰你了?』
『這種程度,我目前能夠應付了。』
偷偷往他身上探了一下,力量感的確是變強了。
『喔?』彎了彎漂亮的唇,她略帶挑釁地嫵媚笑了,『說不定,我只是在博取你的信任喔。』
『沒用的。我相信妳唯有待在這才是對世界最好的。』
『……真無情!』
她衝動地甩過一個巴掌,但被輕鬆躲開了。
『看來,還是一點安全距離比較保險呢。』
身法飄忽的退開,他重新回到了那個「絕對距離」,眼神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警戒。
……那種感覺令她的心瞬間痛了一下。
『我錯了,我不該動手。對不起嘛~』
『演戲沒用的。』
話雖如此,他還是笑笑,回到她身旁,輕輕撫著她又長長的髮……明明上次才讓他幫忙修剪過的。礙手礙腳,實在有點煩。
那隻手很涼,但這樣的溫度流連在髮間卻意外的令人沉迷。
她突然想為他將自己好好打扮起來。
『欸,下次幫我帶個髮飾吧?』
『嗯?髮簪嗎?』
『好啊,就髮簪,可以挽髮髻。』
『可惜,髮簪簪得起長髮,卻挽不住歲月。』
『……感覺你說的話很像老頭子呢。』
他聞言失笑了一下,『下次幫妳帶來。』
當時她不再搭話,只是瞇起眼看著上方冰層透入的光,感覺著自己的長髮一點一點纏繞在品睿手上,挽起。
手邊沒有髮簪可以替兩人簪住它。
品睿鬆手,柔順的秀髮如瀑再次披散下來。
留不住的美麗髮髻,一如留不住的光陰。
她突然懂他的話了。
指間臥著那根美麗的髮簪,卻沒人能替她將髮挽上。
她將手中的物品收回木盒裡,放到邊旁。
晃眼過去都只剩下回憶。
放眼四周都只有回不去的時光。
五指成梳,三千煩惱絲散落一地,簪在心上。
END
藍兒碎碎唸:
說實在,這篇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這篇我要打什麼。。
這兩人一寫,我便爆出了一堆小靈感,害我打好正篇前就先打好了番外……
結尾看起來是挺漂亮的,但前面我自己也有點抓不到重點
最後是決定把焦點定在她頭髮上(?
……有點沒聚焦完全的感覺。
……寫到最後覺得自己有點病態了(#
就不知道各位覺得如何啦~
希望還喜歡這次作品OWO
相關作品:
PS最近存稿明顯不夠了,卻卡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