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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同人】十年錯身 第九章 歸鄉(一)

作者:鯤島囝│2017-09-28 09:18:47│巴幣:6│人氣:1228
※本作使用之人名、地名、機關名皆不代表實際人事物及情況,若有雷同純屬巧合
※為求貼近語意,部份常用詞句使用英、日原文
※因寫作當時隨性,引用、考察資料零散,若有誤用之處歡迎指正,也歡迎提問




第九章、歸鄉(一)

「幸會。您就是承太郎君吧?」慶應大學位在神奈川縣藤澤市的湘南藤澤校區國際會議廳中,農水省大臣海部俊樹與承太郎握手。「近藤告訴我空條老師的孫子竟然從美國回來,出席國際捕鯨政策研討會,我真是相當驚喜呢。」

這是一場由國際捕鯨委員會主辦、由地主國也是會員國之一的日本農水省水產廳協辦的國際研討會,從5月20日至5月26日為期一週,主要針對1986年國際《禁止捕鯨公約》生效五年後,國際捕鯨活動強度降低與鯨魚保育狀況進行研究討論。

承太郎沒有其他表示,只是幫美國訪問團的學者們為雙方介紹。「佩蘭教授,這位是日本農水省大臣海部俊樹先生。這位是哈佛大學的威廉。佩蘭教授,加州大學湯馬士。傑佛遜教授,以及美國國家海洋漁業署研究所的羅伯特。L。布朗諾博士。」

承太郎的哈佛海洋生物實驗室教授威廉。佩蘭是研討會主持人之一,他作為研究助理,更是本屆大會最年輕的發表人,因為美日雙語能力同時是雙方的口譯。研討會已經進入第三天,第一天主要由會員國美國、日本、丹麥、俄羅斯、南非、巴西、澳洲等國報告1986年商業捕鯨禁止以來,各國漁業活動範圍的鯨豚種數觀測情形。第二天則是民間組織海洋守護者協會和各國商、漁民組織就捕鯨活動形式和正當性進行激烈交火。

時序來到第三天,地主國首長農水大臣才出現,刻意避開了海守協會保羅。沃森船長尖銳的批判日本在南極海域捕鯨活動的尷尬場合,由屬下水產廳的廳長近藤元次周旋了兩天。

「您的出現時機真是恰到好處呢。」佩蘭教授與之握手,口吻揶揄,他對於國際鯨豚保育沒有沃森船長那樣激進,對衝突也沒有興趣──他比較重視自己在大西洋的研究船每年可以紀錄到多少種類的鯨魚群落和賞鯨觀光與保育研究的互惠關係。

今天的閉幕主持人是佩蘭教授,將由國際捕鯨委員會會長傑佛遜教授、日本政府代表農水大臣海部俊樹共同回應作結。剩下三天,則是由農水省轄下獨立的研究單位農業綜合研究所規劃,進行由相模灣南至大島町離島、北返千葉縣鋸南町參訪傳統捕鯨聚落,最後到千葉縣臨太平洋的東岸海洋生物環境研究所的行程。

從行程可以顯而意見的看出日方精心策劃的某齣腳本。「我希望讓近藤提供的資料,對你今天的發表有幫助。」海部相當親熱的與承太郎說話,「空條老師還是議員的時候,我就是他的助理,近藤是我的後輩,當時我們都受了他不少照顧……現在我來為你盡些心力也是當然的。」

空條昭宏已於年初病逝,吹起政壇不小大浪,身為自民黨人的空條昭宏被媒體以「昭和政治家時代的落幕」報導空條昭宏的死訊,據說告別式時空條本家戶限為穿,光是還在政壇活躍的有力人士就有數百人眾。承太郎作為第三代唯一內孫,當時從美國回來出席葬儀,只幫忙處理了遺產繼承的事情──空條貞夫的局部肌張力不全症狀已經嚴重到影響日常生活中的精細工作,包括書寫、飲食,承太郎代理他的父親,與他並不親近的奶奶、姑姑們簽署了繼份分配協議。

他訂的是下午飛回波士頓的飛機,一來是當時已經開學,二來是他不打算和這個從小就對母親懷有敵意的家族,一起濕漉漉的緬懷他一點都不喜歡的爺爺。他是在告別式的場合當天知道出席的有水產廳的長官近藤元次,順口表明了自己的鯨豚研究,互相留下連絡方式。之後承太郎能夠取得第一手的官方資料,便是拜此所賜。

海部的笑容意味深長,「承太郎君,我可以相信你今天的發表吧──近藤一週前轉寄給我的內容,就跟會議手冊的摘要結論是一致的吧?尤其是關於證實日本的科學研究活動,使鯨魚數量回升的事實──」

「結論是一樣的。」承太郎只是淡淡的說。

首先報告的是加州大學的傑佛遜教授就兩日來各國的鯨豚數量和分佈做概括性的統整和推估,指出保育的方向;然後是日本的農業綜合研究所針對捕鯨活動的科學研究項目做整體報告,強調了與傳統聚落的人文資產保存、鯨魚作為原料與橫跨美容、食品、工業製品等產業領域的關聯。研究員認為日本方面已經為鯨豚數量保育盡了可觀的貢獻,並且呼籲國際捕鯨委員會應考慮應適度鬆綁商業捕鯨的禁制,維持海洋生物平衡。

沃森船長在聽眾席高呼可恥,並舉起日本南極研究船捕殺座頭鯨的大海報,直斥日本殘暴虛偽。

「我想在最後一位發表人結束報告後,大會還有充分的交流時間。」佩蘭教授委宛的制止了沃森船長的打斷,「我的學生,也是我的助理空條承太郎,將會分享捕鯨活動與鯨魚數量變化的交叉分析結果。我想結論會對貴國水產政策具有一些參考價值……」

承太郎這篇研究是從一年級的必修課學期作業發展而來。他利用日本農水省每年的補獵數量和研究所發證船隻的航海日誌,比對各家水產、哺乳動物學期刊,做出1986年至1990年間北太平洋至南極冰洋西岸的鯨豚活動分佈與數量變遷圖。他用英日語同步報告,先呈現這段期間主要獵捕物種的數量變化,以及對照觀測推估的現存數量幾乎吻合。

近藤低聲向海部說,「終究只是大學生的程度……我們給怎樣的資料,他們就只能做出怎樣的結果……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中……」

海部笑道,「只要日本的科學研究取得國際信任,那麼鯨肉市場全面向東亞……不,歐洲、美洲甚至大洋洲的國家開放,就指日可待了──山村社長一定會喜歡這個好消息。」

「近藤,下個月在柏林的年會,你準備下恢復商業捕鯨的提案。」海部老謀深算的低笑,「哼哼,『科學事業就是為民服務』!在人類生存之前,哪裡能顧慮到其它的生物呢?這些科學家實在太天真了──」

IWC以北太平洋的歷史資料推估,現在的抹香鯨數量約有十萬頭,應該已經達到歷史數據高峰的十五萬頭一半以上。依公約規定,IWC應可考慮恢復補鯨活動。

海部和近藤都是嘴角揚笑。

「但是日本與俄羅斯的捕獲量經比對後發現,」承太郎口氣一轉,「在同一個海域,俄羅斯去年補到的合法體型成鯨只佔6%,日本卻高達97%;由委員會核准的船隻規模和數量都遠低於俄羅斯的日本,為何會有超過俄羅斯十五倍的捕獲量呢?難道是日本船舶會社的捕鯨船設備升級,或是提供技術協助的農業綜合研究所有研究上的突破嗎?」

現場引起一陣低聲討論,海部拿走近藤正在翻看的水產省產業年報,承太郎換了張抹香鯨北太平洋族群數量圖表。

假設,官方的數據有資料誤植的情況──」

「比如說,實際上是補獵到兩隻幼鯨,卻登記成一頭成鯨──承太郎分析,「就以抹香鯨的捕獲量來說好了。根據日本提供的數字,從1987年獵捕1400隻,1990年減少至500隻──抹香鯨最基本的群落,大概是十到十二個母鯨護衛一到二頭幼鯨;用這個年齡結構比例來推算,日本去年補獵的500隻鯨魚中,就有50隻幼鯨被捕殺。禁止商捕後至今總共補獵四千頭抹香鯨的情況下,至少有四百頭幼鯨來不及成長。」

「抹香鯨性成熟約需九到十年,每四到六年懷一胎,懷孕期至少一年以上。雌鯨哺乳期至少兩年,甚至更長。」

「目前的數量看似接近IWC推估的數量基線,實際上令人存疑。從航海日誌的觀測紀錄中,目擊到的成幼鯨比例和1987年相比差近十倍,就是最明顯的證據。」

「如果日本持續目前的補獵規模,十年內,北太平洋族群數量將減少到六萬;二十年後,恐怕抹香鯨將會成為二十世紀的灰鯨,消失在海洋生物的演化道路上。」

「這也能解釋為何表面上看起來北太平洋海域的鯨魚數量理應增加,但作為獵物的小型哺乳類動物卻並沒有相對呈現下降的趨勢,反而還增加數量的矛盾現象。」承太郎平淡而有力的作結,「我們對於鯨魚族群如何自捕撈中復原的瞭解,是以十九世紀大量捕鯨之前鯨魚數量的『基線』值為基礎,而基線值是根據歷史捕撈資料統計出來。但是如果對這樣的數字──」他揚起水產廳產業紙本資料,「缺乏研究者的敏感度的話,那麼我們將嚴重低估現存大海中的鯨魚數量,並使用錯誤、過時的資訊,做出昧於保育目的的補獵基線。

「我認為,IWC應考慮成立獨立監控單位,針對會員國捕獵紀錄,回頭檢查是否有大量捕殺鯨魚卻沒有紀錄下來的情況。」

現場一片譁然,沒有人想到承太郎竟然直接質疑日本官方權威研究單位的數據,並且指出有力的疑點,海部不等承太郎繼續,拿過麥克風擠出笑臉,「日本作為會員國一直都堅定的遵守大會保育的立場,當初也馬上改投同意票配合停止商業捕鯨。關於補獲數量是絕對沒有誤植的問題──」

「光是去年,座頭鯨的補獲量就超過俄羅斯五倍,長鬚鯨四倍,小鬚鯨更高達十七倍──而且全數在船上作業屠宰。」

科學研究的目的是保育數量,但是實際上的手段卻是獵殺,」承太郎嚴正的說,「綜合所列出的研究項目,僅需活體採樣也能取得。為什麼仍然必須捕殺這麼可觀的數量?以保育為目的的研究活動,獵殺高達上萬的鯨魚,五年間只產出兩篇探討獵場遷移和藻毒影響這種無關痛癢的研究。海部長官,貴方真心認為大會會對日本的作法毫無疑慮嗎?」

「佩蘭教授,恕我失禮。學術探討的場合能夠容忍憑空捏造的臆測嗎?」海部拉不下臉,「報告人的立場簡直就是抹黑農水省的資料造假,這可已經牽涉到我國的名譽問題──」

「海部長官,雖然並不是我的主題,但光是這份水產年報,每年就有數十萬噸研究鯨肉流向不明。那是被捕鯨公司直接拋回大海,還是進入肉品市場,你心裡有數。」承太郎懶得翻譯,直接用日文回嗆,「重新評估各國獵捕配額,和追究以研究目的掩蓋商業用途的違法責任──你現在要選哪一個?」

在爭辯激烈的綜合討論後,這場研討會超過了一點時間、有點混亂的結束,海部在助理協助下,撥開圍上來争相採訪日本是否違抗國際共識進行商業捕鯨、日本政府是否真有數據造假的醜聞的國際與在地媒體,怒氣沖沖的追上承太郎。

我以為你是空條老師的孫子,海部神色惱怒,「你難道不知道日本船舶株式會社社長和捕鯨協會會長,是空條老師的朋友嗎?你今天膽敢這樣主張,那將讓老師一生經營付諸流水──」

是自民黨的政治獻金付諸流水吧,」承太郎豪不客氣,「我跟那個老頭子本來就不對盤,你不知道嗎?」

海部遲到現在才發現狗腿錯人,錯愕加倍,馬上被跟上來的媒體堵住,眼睜睜的看著承太郎一行人進入電梯。

「威廉,你哪裡撿到這麼厲害的大學生?」傑佛遜教授哈哈大笑,「承太郎,怎麼樣?博士班要不要來加州大學?我們有獨立的鯨豚研調中心,資源和海洋署是共享的。」

「喂,沃森也很中意他,你們能不能別跟我搶學生?」佩蘭笑道,「走吧,我們去找些吃的……說不定能吃到鯨魚料裡呢──」

「我就不去了。」

「…….你知道我只是在開玩笑,JOJO。」

「我女友在機場等了三十分鐘,」承太郎解釋,「我得趕快去接她。」

承太郎到東京國際機場大廳時,夜幕已垂,珍妮看到承太郎瞬間綻放的明亮笑容,完全不像是已經空等了一個半小時的人。「抱歉,讓你久等了。」與珍妮擁抱的時後承太郎心想,為什麼女人這麼喜歡擁抱呢?還是孩子的時後他也喜歡和母親擁抱時的溫暖和安心,但是稍長一點後就覺得那是柔弱依賴的表現,還認為是母親太黏膩自己了。不過,他很樂意讓珍妮依賴。

「我第一次來日本,很興奮。」珍妮環顧的目光閃爍好奇的神采,「但是我幾乎看不懂……就算有英文拼音,也很難想像是什麼意思呢──」

「我想試著和日本人聊天……但是都沒辦法說上幾句話……」珍妮露出有點惋惜又有點不好意思的神情,「果然還是我長得太奇怪,嚇到他們了嗎……」

「……日本人對於和外國人講話普遍沒有自信……那是因為發音的關係……」承太郎寬慰,「如果不是從小在家裡講雙語……我大概也學不會捲舌……」

「國家隊的事情怎麼樣?」

「暑假結束後才開始集訓,」珍妮挽著手說,「我跟瑪莉都得放棄今年的聯賽了。不過,因為前年中國鎮壓六四天安門學運,瑪莉在考慮拒絕足協徵召,抵制中國的主辦資格。」

「……她真是一如既往的活力充沛啊。」

珍妮笑起來,「真難得,你竟然會稱讚瑪莉。」

「就算是那個吵鬧的女人,也有令人敬佩的執念。」承太郎淡淡的評價,「比起律師,她或許會成為更好的政治人物吧……」

「對呀,她瞞著他爸媽加入民主黨,現在到紐約的州黨部實習法務。」珍妮摟著承太郎的手緊了一點,「你們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最愛的人……大家都變得越來越忙了,有時後有點寂寞呢。」

二年級下學期開始,承太郎進入佩蘭教授的實驗室,除了自己的研究和教授的計畫,不時還會參與海外追蹤、擱淺解剖的事件。珍妮入選國家隊後也並未疏於鍛鍊,課業與打工依舊繁忙,不因接了廣告收入而減少她刻苦儲蓄的強度。珍妮想進入美東最頂尖的教育研究所新澤西學院修習教育課程,為將來考取高中教師做準備,同時承太郎也看得出來她對足球的熱情依舊,兩者都很努力的追求著。

承太郎認為,珍妮的條件兩個選擇可以同時並立,運動員的職業生命較短,教師的職業生命長,她大可準備好學歷和執照,先後享受這兩種豐富的人生。雖然一年級時悠閒的聖派翠克下午茶讀書會、相約圖書館交換筆記或運動場健身、偶爾用哈雷載著珍妮到東岸兜風的愜意機會已經不多,但這趟自己精心安排的歸鄉行,正是要填補這段時間疏於陪伴的遺憾。

在車上,珍妮問起發表是否順利,承太郎簡單講了一下過程和波折。珍妮還不太能體會這個場合之於國際反對捕鯨與日本支持捕鯨的政治角力意義,但是她能夠明白承太郎已經非常盡力的用自己的研究者身分,保護那些溫和碩大的海洋生物。

當車開到橫濱海岸大飯店附近,遠遠的除了看到摩天輪,還有大約五十幾個手拉布條、標語,擠在門口抗議的日本群眾。上面寫著「尊重日本捕鯨文化」、「捕鯨是民生產業」、「攘夷」等字眼,正群情激憤的拿著擴音器演講和喊口號。一看就知道是右派團體和船舶公司動員的場子。

珍妮看不懂標語,但是光平氛圍也大概能猜到是什麼情況。「……沒想到我們這麼受歡迎呢?」

承太郎想到今明兩天還要在這樣的狀況下進出飯店大門就覺得很煩。「要去不會用擴音器和示威標語歡迎我們的地方嗎?」承太郎問珍妮的意見,「但是,你就不能看難得的摩天輪東京夜景了……」

承太郎取消給珍妮的訂房,並告知他的團隊今晚不回飯店。他又驅車一小時進入八王子市,回到老家。

「哎,我以為是後天呢,怎麼突然改了?但是我很高興喔。」荷莉穿著圍裙迎出來,她擁抱珍妮後幫忙拿行李,「珍妮,歡迎你。幸好媽媽多買了菜,今天又曬了被子──」

荷莉完全沒有為突如其來提前的行程感到不快,笑呵呵的領兩人入內用餐。

「明後天我還要跟訪問團出海一趟,」承太郎吃飯間交待母親行程,「明天一早出門,後天晚上回來。珍妮就暫時住這裡。她來度假的,你帶她去附近玩玩吧。」

「好歐!」荷莉興奮得就像要去遠足的小學生。

「話雖如此,這裡也沒什麼好玩的……」

「就算只是待在家裡掃除我也很開心,」珍妮又用筷子夾落一顆丸子,怎麼夾都夾不起來,「家裡看起來好大!也許我會迷路呢──」

承太郎幫她夾進碗裡。

「等一下去和爸爸打招呼吧?我跟他說你今天帶珍妮回家。」荷莉又快樂的向珍妮說,「我已經燒好水,被子也鋪好了。我們待會就悠閒的去享受熱水澡吧──」

「還是承太郎你也要一起?」

「你自己洗啊!」

珍妮和荷莉洗澡的時候,承太郎先去看望空條貞夫。

這間臥房裡有這個男人的記憶,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毫不遲疑的習慣。

「我看了晚上的電視新聞,」空條貞夫看起來憔悴許多,但氣象頗朗。他正在做手指的抓握復健運動。「姊夫已經打過電話……能讓空條家的人這麼手忙腳亂,真是能幹呢。」

空條貞夫看起來竟然神色驕傲,承太郎突然升起一股同仇敵愾的感覺。「對付那種穿西裝的流氓,小學生程度的加減乘除剛好而已。」

空條貞夫作為空條昭宏最幼獨子,卻沉迷於爵士樂團,大學時代更以樂團琴手身分出道。雖然期望他繼承家業的空條昭宏屢屢揚言要斷絕父子關係,更斷絕他的經濟支持,要逼他老實就範,但是疼愛孫子的奶奶偷偷塞錢給空條貞夫繼續念書、玩樂團,更在他決意與留學日本、大他三歲的荷莉結婚時,將這個亡夫留在八王子市郊區的老房子贈與給空條貞夫。年輕時任性妄為的空條貞夫可說是讓空條昭弘傷透腦筋,最後不得已讓其中一個女兒招婿入贅,算是空條家重要的政治人脈和主要財產的繼承人。

正是空條貞夫口中這位「姊夫」,在這場承太郎踢爆數據作假的醜聞中嗅到自民黨的執政危機。他致電不大往來的妻舅要作最後的掙扎,協商能否讓承太郎開記者會聲明純屬個人研究,非關IWC大會立場──但空條貞夫以不懂科學和政治為由,拒絕了他的請求。

「……手怎麼樣?」承太郎沒有脫鞋坐在走廊,笨拙的關心。以他的身高來說,走廊地板的高度實在太矮了,那使他背對著空條貞夫的坐姿更加彆扭。

「雖然沒辦法再彈奏鋼琴,但是修剪樹枝這類的活還是能做。」空條貞夫望向庭院,「真是不可思議……從前這些漂亮的樹冠,都是你跟荷莉修的嗎?」

空條貞夫從祖母那裡獲得的這幢房子,從來沒有能力請佣人或管家來打理。是年輕時的夫妻倆人胼手胝足,將這棟近六十年的老宅整理成小倆口的家,是這裡蘊釀了新婚時的濃情密意,迎來了他們唯一的孩子承太郎;也是這裡讓空條貞夫創作出轟動日本、紅到歐美的作品,將他從日本的小酒廳送到國際舞台。當他有能力為家裡聘請管家,他的心卻已經漸漸離開這裡。

承太郎不曉得要接什麼話。「早點休息。」他打算離開的時候,空條貞夫叫住他。

「我很高興能像這樣和你說話,承太郎。」空條貞夫喃喃的說,「我從來沒有跟你道歉……過去是來不及,後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我就是如你所說的,那個懦夫。」空條貞夫臉色黯淡,卻仍有寬慰。「儘管帶給你和荷莉那麼多痛苦,但是現在的我,卻狡猾的感到很滿足。」

「失去能夠再彈琴的靈活手指,失去了表演的舞台,那是我的報應。連我自己都不同情……」他笑著對兒子說,「但是,能和兒子合奏最後一首樂章,我真的很高興──」

「對不起,也謝謝你。」

承太郎就這樣手插口袋站在院子裡良久,最後壓住帽沿。「やれやれ,」承太郎低聲說,「還有必要說這些嗎……」

一個人泡澡的承太郎,還能夠聽見母親歡脫愉快的帶著珍妮和父親聊天的聲音。

空條貞夫的肌張力不全症,使他發作的時候手指嚴重蜷曲僵硬,那已經永遠的斷送了他的職業生涯。曾與他有過一段婚外戀的那位才氣縱橫的女琴手,已經遠嫁國外。任何人都會說空條貞夫咎由自取,但是荷莉不計前嫌的完全包容他。對承太郎而言,父親總算回到母親身邊,母親總算露出真正幸福快樂的模樣,儘管他沒辦法毫無芥蒂的完全原諒父親,但是在心中已經重新接納他了。

這種結果,連承太郎自己都很意外,能夠說接受就接受。

就寢前,他還是去找了母親,問起空條貞夫更詳細的發病原因。

「雖然很意外,但似乎是音樂家好發的職業病呢。」荷莉回憶,「不管是日本還是美國的醫生,都說是原發性的,只能靜養。」

「做過腦部斷層掃描嗎,」承太郎指頭,「有沒有可能是腦視丘損傷……影響了神經訊號的傳遞……」

荷莉一愣。

「就是那個,我不是曾經把他揍飛過嗎……中學的時候──」

荷莉噗嗤一聲笑出來,「真可愛呢,承太郎,媽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在意。」承太郎臉色一黑,「SPW的醫生也判斷是心理壓力造成的原因比較大喔。」

「就算是你的白金之星,也不可能做出那麼精細的物理攻擊啊,更何況那時候你還沒有替身呢──」荷莉呵呵笑著,「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喔。不過,如果爸爸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他一定很高興呢──」

承太郎覺得和沒長神經的母親談這件事的自己,真是不知道哪裡犯蠢。

荷莉的神情,就跟他小學時,因為生物觀察作業在家裡池塘放養了幾隻小鴨,結果隔天早上發現全部被野貓獵殺、死在池邊時,安慰自責不已的自己一樣:『這不是承太郎的錯喔。』

怎麼可能沒關係啊。

承太郎回到臥室,看到珍妮正新奇的觀賞紙門上的石林畫。「這裡就像藝術家的房子呢,每一樣東西都好精細──」

珍妮穿著荷莉的浴衣,看起來實在很可愛。承太郎拉上紙門,被子也不掀就枕臂躺在床上翹腳。珍妮興味濃厚的一一低呼房裡的物品,小時候用的沒椅子的矮桌、筆盒、中學的書包、少年JUMP和一系列海洋生物百科圖鑑、偵探小說──每一個都紀錄了珍妮所不知道的承太郎成長的軌跡,光是注意到他們,就令珍妮感到快樂。

承太郎心滿意足的看著珍妮好奇的模樣,珍妮則轉移了注意力,趴到承太郎胸膛。她摸著他的額頭,「抱歉,你明明是來工作的。我卻來給你找麻煩──」

「麻煩的是那些貪婪的人類。」

珍妮笑起來。承太郎注意到珍妮跟從前相比開朗很多,臉上像無時無刻發著光一樣。此刻灑在他肩側的頭髮也留長很多,香氣盈鼻。

「日本支持捕鯨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呢?」

承太郎摸著珍妮的長髮看著天花板一點沉默良久。「『Wherefore, for all these things, we account the whale immortal in his species, however perishable in his individuality.』──」

「《白鯨記》的內容?」

「當時的捕鯨人認為,他們在一個地區捕鯨了一陣子後,這個地方的鯨魚數量會降低,那是因為這些鯨魚從海底跑到世界另一個盡頭去了──」承太郎說,「但是,20世紀的『大捕鯨時代』,到了1930年已經證實不管是南半球還是北半球,鯨魚數量一直在減少……光是航海日誌的觀測根本不足以精確的掌握實際的鯨魚數量。」

「遺傳變異研究的結果,就和目前IWC估計的現存數量差距超過十倍以上。用現行的數字給各國的補獵配額根本是繼續滅絕鯨魚,完全和保育背道而馳……說到底IWC仍是站在人類取用地球資源的片面角度,而不是考慮生態永續……」

儘管承太郎說得這一大段話罕見的言不及義,珍妮並沒有打斷,只是安靜的聽。她知道承太郎胸口有龐大的不滿要嘴出來。

「二次戰後日本作為戰敗國,糧食物資短缺的情況下,鯨魚曾經作為民生肉品相當重要……即便到現在整個社會相對富裕,鯨魚肉作為糧食的記憶還是根深柢固的留在某些人的腦袋裡。那些政客和商人就是利用這樣的認知,企圖打開全球的鯨肉市場……」

「在IWC的配額下,受限的捕獲量讓捕鯨船一趟出航不能回本…….他們卻不認為是鯨魚枯竭,反而想提高合法的捕獲量來擴大利潤……這根本是本末倒置……日本的納稅人繼續支持虧損的獵鯨開銷,讓北太平洋和南極洲的鯨魚越來越少……最後,只有全輸的局面留給未來的地球和子孫……」

「當貪婪和愚蠢加在一起,簡直可悲得讓人發笑……」承太郎卻完全沒有笑意,一貫木然冷峻的臉孔只有沉鬱和無力。

珍妮撥開他前額的髮絲。「不是只有政客能夠教育民眾喔,科學家也可以。」珍妮知道承太郎情緒仍然受到抗議群眾的影響,明後兩天即將拜訪的獵鯨聚落更讓承太郎提不起幹勁。她溫柔的鼓勵,「改變想法需要時間……對他們多點耐心,就像你對南塔克特的那隻海豚和我一樣……」

這奇妙的比喻讓承太郎的目光從天花板轉到珍妮身上,珍妮笑得靦腆,露出潔白如貝的牙齒。「打起精神。」

你就是我的海豚。何止打起精神,簡直滿血復活了。承太郎把珍妮的頭埋到自己頸窩,平靜的感受著珍妮的溫暖。「真是個演說家啊。」

隨記
  1. 日本自民黨在該年底因為各種議題的疲弱解決能力和爆發的貪腐醜聞,又換了首相,1993年8月甚至丟了執政三十年的舞台。
  2. 承太郎在他的專業領域裡面或是想嗆人的時後會變得超嘴。
  3. 承太郎是科學家,討厭政治扭曲科學,不擅長群眾溝通。但他對民眾沒有偏見。珍妮的特質就剛好適合引導承太郎用柔軟的方式處理這些課題。
  4. 空條貞夫有向荷莉誠心道歉,是荷莉無條件的愛包容並原諒了他。荷莉是遠比看起來還要感性和柔軟的女人。
  5. 除了自宅,貞夫放棄了大部分的財產,等同真正的斷絕和本家的關係了。本家從未接受荷莉,除了對外國人的偏見,還有實際上因為喬斯達不動產在日本的海景觀光飯店投資侵蝕了本家裙帶的利益,而這件事情和荷莉其實並不相干。荷莉和承太郎都很反對喬瑟夫決定的開發案,基於環境永續和生態保護的理念,但他們在這一點上永遠無法達成共識。
  6. 不管怎麼樣,承太郎其實還是愛著父親。而空條貞夫也始終愛著兒子。只是曾經互相造成的傷害沒有那麼容易一夕拉近,有生之年和解已經很不容易了。
  7. 「妳是我的海豚」是調情的說法,但承太郎任何會流露太多感情的說法都只會留在心裡講。
  8. 那隻海豚的創造靈感,來自第六部在關鍵時刻從神父手下救走徐倫和小正太的海豚。海豚似乎也有愛情的象徵?所以承太郎和珍妮互明心跡的當下由海豚見證,無論是不是同一隻海豚,總之被這對父母所救的海豚,多年後又救了他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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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5 篇留言

錐生雅
何止打起精神,簡直滿血復活了!海豚表示,乾,我好好的捕海裡魚吃,為何要塞我一嘴的狗糧啊TAT

原來是貞夫生病了啊......前面還想說這傢伙咋這麼不要臉OTLLL 可我又覺得一個道歉難道可以彌補這麼多年的空窗和遺棄嗎?但聽貞夫很驕傲地認為兒子訓了那群西裝禽獸時,又在想父子倆的心性是最像的了。

10-14 03:56

鯤島囝
海豚一直被我Q出來微惡搞因為實在太好惡搞了XDDD除了第六部是救徐倫的關鍵,四部承太郎大衣還有海豚別針喔(爆笑)

其實我覺得如果不是荷莉的話,貞夫絕對無法這麼不要臉(X)有勇氣(O)吧XD如果不是荷莉這麼努力積極包容而且甘願委屈甚至放下委屈當沒事一樣,貞夫肯定會繼續躲。我覺得面對一個逃避的人,像荷莉那樣給足了愛和時間似乎也是一種方法,但我做不到也不認同就是了10-14 09:15
鯤島囝
不知道能不能直接看圖片
https://imgur.com/wuihwd310-14 09:39
鯤島囝
先在這裡寫一些好了,在思考貞夫和承太郎的親子關係時,「人回來就好」是很強烈的概念。反正過去無法彌補,就現在償還吧10-14 10:09

歸鄉二點不進去

01-18 01:25

鯤島囝
申請帳號滿三個月才能看鎖年齡限制的文章,因為我現在找不到另一個可以看到文章的論壇網址,如果需要的話再留言跟我說!01-18 13:42

有其他辦法可以看嗎

01-20 23:45

鯤島囝
可以看這裡!
https://slashtw.spac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4972
看完之後不麻煩的話,可以幫我填這個問卷:
https://goo.gl/forms/b6bPSekcr9rF2G6F301-21 16:53

我註冊後還是看不到..他說權限要10...

01-23 21:31

鯤島囝
我看到你在水裡的留言了!我一時找不到其他合適的公開網址,只好先用plurk paste給你試看看:
https://paste.plurk.com/show/2700088/01-24 10:57

感謝 我看到了!

01-25 00:46

鯤島囝
不客氣!!!:)01-25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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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ull862吉米‧罕醉克斯
如果他不是你最愛的吉他手,那他會是你最愛的吉他手他最愛的吉他手!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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