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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漂流納沃Vol.4 (前篇)

作者:LiCh│2017-09-27 15:40:44│巴幣:2│人氣:229


極光漂流納沃 Vol.4
(注意 內含暴力情節 不雅用詞 請斟酌觀賞)


-第四章-
<繁星的託付>
星が願う



那貝里近郊的遺跡山谷中,Rebell-s與帝國軍發生激烈衝突。反抗軍指揮官索達特‧卡司凱為拯救同胞而暴露行蹤,女戰士琪拉露拉的潛入行動也以失敗告終。她淪為人質,反抗軍棄械投降,戰士們被帝國扣押,成為進入首都的通行證。

「瑞斯上尉……」馬哈拉‧提卡扶著額頭走進星河級艦橋,「我想不起來戰鬥過程,也許是超感官模式的後遺症?」。

「司令官,您辛苦了,我們接著要跟首都代表——索達特‧洛迪娜通訊。」遞出一包能量飲料,英雄的左右手,瑞斯‧列‧馮拿巧妙地岔開話題。

「好……」馬哈拉接過飲料,往觀景窗走去,「真是開了眼界,星河級一騎當千的火力,一艘就能形成戰列。」

「是,面對敵軍科技,根本不需要大艦隊。」
「要是革命當時能有這麼一艘,昂天就更早拿下地球了。」

「報告,首都來電。」戰艦通訊士調整儀器頻率,開啟了許久未使用的中立頻道。

「洛迪娜小姐!我是帝國司令官馬哈拉‧提卡,本次事件報告妳應該收到了?」

「貴安,小女索達特‧洛迪娜……報告確實收到了,非常遺憾發生這種衝突……」柔美的聲音傳出通訊器。帝國送還俘虜時被反抗軍襲擊,字面上看來,努那方實在站不住腳。

「不用擔心,偉大皇帝不會計較小事,我們是為了更遠大的目標而來——和平條約,本艦將進駐努那貝里,重啟談判。」

這是以和平為名的掠奪,帝國方心照不宣,但洛迪娜似乎沒有疑慮:「自從上次談判意外之後,小女一直在等待重啟對話的機會,但是,是否能請司令官您擔保努那同胞們的安全?」

「作為擔保,本艦進駐後會釋放俘虜,而Rebell-s成員在協議達成後才會釋放。」馬哈拉手抱胸,開始與洛迪娜議價。

「小女明白,另外,有一位帝國士兵,現已受努那保護,他是否能與Rebell-s一同交還我方?」

「他是帝國的財產,機體及駕駛員我們都要收回。」

「他是不是任何人的財產,唯獨這一點,小女必須堅持。」

馬哈拉沉默了一會兒,直到瑞斯對他點頭示意,「好吧,就照妳說的,洛迪娜小姐。」

反正條約簽訂後,努那就全屬帝國了,馬哈拉心中如此盤算,瑞斯也露出滿意笑容。

納沃叛變被帶回戰艦,手錶端末也被沒收,威爾斯與反抗軍被關在一起,失去了所有跟德爾芬的聯繫方式。歸鄉之路步履艱辛,但他知道,反抗軍戰士們還沒有打算放棄這場抗爭。

陽光熱烈迎接首都訪客,高聳圍牆環繞著中央高塔與鐵道設施,七彩旗幟隨著吵雜人聲飄揚。努那貝里一如往常地熱鬧,不同的是——懸浮在高塔旁的帝國戰艦遮蔽了大半日光。

馬哈拉‧提卡與瑞斯上尉率領部隊,走在異國風情的街道上。民眾紛紛議論著打破僵局的帝國將領,他不僅釋放俘虜,還提供醫療協助及物資支援,嘉言美句一夕間就傳遍首都。

「看來分化作戰很順利呢,瑞斯。」
「是,與您預料的一樣,這邊的主和派與『思想訓練』過的俘虜一拍即合。」

帝國部隊往首席巫女所在的高塔行進,當經過市場時,撲鼻而來的複雜氣味讓他們不禁遮住口鼻。忽然,一名老人抱著食物插入動線,士兵見狀想上前驅趕,卻被馬哈拉阻止。

「老先生,這是?」親切地用努那語交談,帝國英雄在舞台上展現氣度。

「感謝帝國幫助努那!這些是燒魚餅,別客氣!」

「Naku(謝謝)!」馬哈拉接過食物,對老人致敬後率隊離去。當眾人遠離市場時,他直接把整包燒魚餅丟到地上:「這麼不衛生的東西他們居然敢吃?」

「噁……這是生的嗎?」瑞斯一腳踢開那包剛出爐的敬意。

「從食物就能看出來,社會整體缺乏效率及標準流程。」
「是,司令官,無產值人口過多也是隱憂,引入安樂死制度會花不少時間。」

「寫進條約,記得把它敘述複雜一點……是說帝國這個安樂死制度,我有需要接受生產力測試嗎?」馬哈拉提問,這條法律在他的時代尚未出現。

「您解凍後沒有出現老化跡象,大概只有妮黛兒軍團長要擔心測驗結果。」
「哈,那個女人還真看不出年紀,聽說你們相識已久?」

「共事過一陣子,她是個……多謀的長官。」瑞斯的笑容稍微僵硬。

「哼哼,別擔心,我遲早會帶你一起跨過她。」談論著往後的佈局,馬哈拉一行人搭上首都塔的電梯,前往會見洛迪娜。

塔頂禮堂中,首席巫女面對窗沿的陽光祈禱。深紅色基底的裝束,用藍、白、黃等亮色裝飾點綴,再以溫暖的黑色絨毛收尾。

「各位日安,歡迎來到努那貝里……」洛迪娜起身行禮,披肩上的細塵落在樸素地板上,「談判前的這段時間,希望各位能充分體驗努那風情。」

「謝謝妳的好意,巫女小姐,我們已經品嘗過這邊的食品,它讓我非常……印象深刻。」馬哈拉慎選言詞,其他士兵還得依賴手錶上的翻譯程式。

「太好了,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大船祭典,請務必參與這場盛大宴會。」洛迪娜笑著說。

「那當然,我們正想在晚宴上,在民眾面前發表和平協議,首都能否配合呢?」

「真的嗎?請問需要配合什麼呢?」洛迪娜看了下身邊的努那祭司,他們表情明顯不安。

「很簡單,只需要巫女小姐代表簽個名子就好。」

「簽個名子……」洛迪娜低下頭,轉身向窗戶走去:「小女不能代表努那全體,這點請司令官您諒解。」

「放心——」馬哈拉溫柔地說:「妳只需要遵照帝國指示去管理,細節不過問,妳們可以保留原本的習俗。」

「您沒有聽懂,司令官,努那從來都不是小女在管理的。」洛迪娜用慈祥眼神看著地面上的人群。

馬哈拉的眼神則是充滿不屑:「妳的意思是讓人民自己決定?」

「是的,努那人會自己做主。」

「很好,就看他們聽完和平宣言之後會如何作主吧。」馬哈拉加重語氣,洛迪娜卻也沒有退縮。

「馬哈拉先生,能否讓Rebell-s幫忙準備祭典?我們需要人手。」巫女指向地面上的倉庫,裡面的反抗軍正被帝國集中看管。

「他們不能離開那邊,但在充分的監督之下……我沒意見。」不想多費唇舌,馬哈拉草草結束話題。

「謝謝您的寬容,好好期待祭典吧,努那的賓客們。」

「後會有期,洛迪娜巫女。」

「對了,馬哈拉先生、瑞斯先生……」正當帝國軍準備離去時,洛迪娜說了番寓意深長的話:「秘密只會造成傷害,真相才能讓我們走向未來。」

「哪有什麼秘密,是吧?瑞斯。」藏住心中密謀,馬哈拉一派輕鬆地回話,瑞斯則皺起眉頭。

「那巫女真令人發毛。」回到街上,帝國英雄想把那看透一切的眼神拋諸腦後,瑞斯只是默默點頭附和。馬哈拉經過反抗軍拘留所時,不經意地與逃兵威爾斯對上了眼,那熟悉的臉孔令他作噁。

「司令官,保持冷靜,完成協議在先。」

瑞斯的聲音撫平衝動,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奇妙頭痛。馬哈拉撇開視線,讓心思回到正題上:「放心……我會開出她們無法拒絕的條件。」

◆◆◆

首都努那貝里,貨運列車的大型庫房被改裝成簡易拘留所,反抗軍Rebell-s正在裡面受到嚴加看管。

威爾斯往庫房外的喧囂看去,走在帝國部隊前方的人,就是擁有同樣容貌的馬哈拉‧提卡。

「他為了與洛迪娜交涉才留下我們……」

威爾斯看向卡司凱,他年紀輕輕卻滿面風霜。這也難免,各種流言蜚語不斷打擊著反抗軍的自信。路上行人讚揚帝國的科技,說帝國的經濟能帶來豐饒,抵抗外敵入侵的戰士們,在自己的家鄉失去容身之地。

「我的覺悟不足……大家都抱著必死的決心,但我卻為了保琪拉而辜負他們。」

威爾斯靜靜聽著。

「琪拉不會原諒我……哼,我跟你這帝國人講這些幹嘛?」
「我知道,你不會就這樣放棄吧?」

「沒錯。」卡司凱站起身,往拘留所門口走去。

吵雜人聲傳進庫房,一群中年婦女抬著簍子擠在門口。帝國士兵要搜身又要面對大量異國閒話,實在忙得不可開交。士兵們翻了翻馬鈴薯和蔬菜,清點小型刀具之後就放人進去了。

「你們很閒吧?來幫阿姨準備祭典的食物,把這些全部削皮、切塊!」

反抗軍戰士們被婦女拉去處裡食材,威爾斯則呆坐原地,沒有料理經驗的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過來幫忙!你現在是努那人了吧?」一位大媽拉起威爾斯,把馬鈴薯和刮刀塞到他手中。

「卡司凱,別說你要用這些小刀對付步槍。」威爾斯控制著笨拙的手,反抗軍指揮官則是一派輕鬆地削起皮來。

唰、唰——

削皮器與菜刀的合奏縈繞倉庫,卡司凱看到威爾斯七零八落的品質,決定親自接手。

威爾斯被調到切塊區,只要垂直切割應該比較簡單,他再次認分地動起手來。

叩、叩——

拘留所外仍然喧囂,威爾斯越來越壓抑不住,他想知道琪拉安否、想知道反抗軍戰略、想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那位阿姨……娜古娜,她的丈夫跟兒子都過世了。」卡司凱小聲地說:「他們去別村送貨,正好遇到帝國強徵土地,不幸被波及。」





語畢,卡司凱拿起一粒馬鈴薯,他用身體小心遮掩,不讓衛兵看到。

「反抗的人,不是只有我們……」馬鈴薯的表皮輕易就被掀開,仔細看能發現果實上開了一個圓孔。卡司凱將之切半,迅速拿起藏在果肉中的紙捲,「努那女人不只兇猛,手藝也是很巧的。」

原始書信風險高又沒效率,但也讓先進的帝國忽略掉這個可能性。卡司凱瞄了一眼紙條,馬上就將之撕碎丟到皮屑中,「她們沒有放棄反抗,身為指揮官的我怎麼能放棄?」

「卡司凱,上面寫了什麼?」
「『援兵集結,需要暗號』,外地的部隊響應了,要定出時間同時行動。」
「好,他們從外側進攻,我們能做什麼嗎?」
「也許可以趁亂脫逃,但……要怎麼確保琪拉她們的安全?」
「德爾芬也許有辦法。」
「納沃不是被運回戰艦了?」

「沒錯,她在敵軍本營,可以……」婦女拉大嗓門閒聊時,威爾斯趁機對卡司凱耳語,「……然後,就得靠博士了。」

兩人目光同時瞥向角落的林克博士,害他一臉惶恐。

「真的得靠他?」「沒其他人選了。」

「好吧,假設能救出琪拉,進攻時機……」卡司凱與威爾斯抬起處理好的食材,往婦女們前進,「暗號就決定是『鎮星石閃光』。」

「鎮星石?」威爾斯看到卡司凱用唇語傳達訊息給婦女,不禁疑惑地詢問。卡司凱趕緊把他拉走,幸虧沒被衛兵聽到關鍵字。

「嘖……那是一顆很大的變形石,洛迪娜會用它舉行儀式,每次都會發出強光,就像極光一樣。」
「原來如此……洛迪娜,她會支持我們嗎?」

「她幫我們爭取到生命,讓我有機會做正確的事,她知道的……她會知道,帝國絕對不安好心。」卡司凱走向牆角,一把拉起瘦弱的博士,「你也過來幫忙!」

「咦、咦?」林克‧李困惑的叫聲中,反抗軍的計畫展開了。

◆◆◆

「你看!是帝國軍!」「真的耶,好酷哦!」

鷹架上的努那少年們興奮地放下手邊工作,目光被裝備先進的士兵吸引。

「喂,隊伍中間那個眼鏡大叔……」「好像有點眼熟。」

「你們兩個還敢打混?都要趕不上進度了!」強壯男子大聲吆喝,把少年嚇回工作岡位。他們踩著鷹架搭建祭典用的大船——木頭與紙板打造成的古代移民船仿製品。這艘大船最後會被點火燒掉,耗費勞力卻註定毀滅,跟自然界萬物一樣短暫虛幻。

林克博士跟在帝國隊伍後面,用眼鏡遮住紅腫挫傷,那是他在拘留所跟反抗軍打架造成的。對方下手之重,讓博士想要乾脆就假戲真做:「居然給我這種苦差……」

「你說什麼嗎?」帝國士兵的槍口回頭對著博士。

「沒事!終於能回歸帝國,太開心了!哈哈……」
「哼,想不到這群原始人會強迫俘虜幫他們開發兵器,那台改造納沃讓整修班很苦惱。」
「哦?交給我準沒問題……嘿嘿。」
「但聽說你已經被解除研究職務了,還是先交由長官處理。」

「是……是。」真的逃回帝國大概也不會有好下場,林克‧李嘆了口氣。他與衛兵進入星河級,走了好一陣子才到目的地:乘組員餐廳。

忐忑地踏進房門,博士看到新任長官馬哈拉‧提卡吃著一盤白色糊狀食物。

「林克‧李,請坐。」一名上尉軍官站在馬哈拉身後,那冰冷的眼光令人不寒而慄。看陌生人吃飯實在尷尬,更何況是那位難纏的敵方將領,博士保持沉默,思索著該如何進行計畫,也就是設法接觸德爾芬。

「帝國食物,想念嗎?」馬哈拉將一盤加工食品推到博士面前:「保證衛生哦。」

林克拿起湯匙,那團糊狀物激起的只有不安,而非食慾。

「還是說,你習慣土人的食物了?」馬哈拉默默走到林克博士身後:「前,研發技師,在產能評比中被診斷出眼疾,因拒絕安裝義眼而被解除職務……聲稱自己是被複製人強行帶走的?」

「對!我是被強迫的,現在要回來投誠……嗚!」話才說到一半,林克的臉就被壓到盤子上。

「看你跑掉之後過得挺愉快哦?瑞斯,接通整備班,說說他的精美作品怎麼了!」馬哈拉狠狠壓著博士,彷彿打算直接嗆死他。

上尉軍官拿起通話器並按下擴音按鈕,「這裡是整備班,報告司令官,回收的納沃電子腦已經格式化完成。」

林克‧李痛苦悶叫,為了自己,也為了德爾芬。

「聽到了吧?我會把異常因子一一排除,別想搞什麼把戲。」
「報告司令官,我們重新安裝的系統都失效,無法啟動機體。」

「唉……」馬哈拉不耐煩地咋舌,把林克的頭拉出食物,「看來你還是有一點價值,說吧,那該怎麼處理?」

「咳咳……呼……那架納沃的硬體,有AIX部隊獨自的啟動程序,宇宙通訊站有備份啟動碼……用軍備部的閘道去下載。」

「聽到了,司令官,整備班馬上開始處理。」

「謝啦博士,背叛者的機體回歸帝國,一定能重挫反抗軍的意志。」留下表情痛苦的博士,馬哈拉走出艙門,「把他關起來,機體都沒問題之後就處理掉。」

「司令官,洛迪娜想要跟艦內俘虜通訊。」瑞斯上尉跟著出門。

「真是麻煩的女人,能交給你處裡?」「了解。」

艦內俘虜被關在狹窄隔間中,琪拉露拉蜷縮在牆邊,用手指感受門縫微光,並試著整理混亂的思緒。為什麼卡司凱要投降?我們都做好犧牲的覺悟了……不,其實沒有,琪拉早就開始在意,有多少同胞在自己領導下失去生命。

她以為一心向前就能跨越阻礙,然而帝國這面不見頂的高牆,卻讓弱小的心原形畢露。換成自己,當摯友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她也會選擇投降,她就是如此懦弱自私。

「出來吧,上尉叫妳們。」

牢房被打開,琪拉跟著衛兵走到長廊上,與其他反抗軍排成一列。不曉得其他人怎麼了?卡司凱?威爾斯?我們要去哪?要被殺了嗎?琪拉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她曾經騎在巨大鯨魚背上穿越海底,在那之後,世上就沒有東西能嚇得了她,直到帝國出現。

當她茫然自失時,正好看到林克博士跟另一隊士兵經過。害怕轉為憤怒,全部投射到那個帝國人身上。

「博士!」女戰士突然衝出隊伍,把林克撞在牆上:「你背叛了嗎?」

「嗚啊!等……」林克‧李驚慌大叫,衛兵接近前,他卻突然壓低聲音,說出幾個努那單字:「鎮星石、光、反擊……」

琪拉還來不及思考,後腦杓就被槍托重擊。

「乖乖聽話!野人!」衛兵把倒地的女戰士拉回隊伍,順便補了博士一巴掌。琪拉撐起眼皮目送博士離開,那些單字在她的腦中迴響,當她完全清醒時,反抗軍小隊已經被帶到艦橋通訊室,而螢幕中熟悉的身影讓她又不禁潤濕眼眶。

「看到各位沒事,真是太好了。」首席巫女洛迪娜的聲音還是如此慈祥。

「這樣妳是否滿足了?」而那充滿傲氣的聲線,是冷血的瑞斯‧列‧馮拿。

「但是,瑞斯先生,我的同胞是不是少了幾位?」

「啊……當時很混亂,意外走火在所難免。」瑞斯的謊言惹怒了反抗軍,琪拉千言萬語正準備脫口而出,但她也看到數個槍口對著自己,只好把話吞回肚裡。

冷靜,記住那些暗號,首都有計畫在進行。改對自己喊話,琪拉做了個深呼吸,而洛迪娜的聲音也幫她打氣:「琪拉,卡司凱他們沒事,馬哈拉先生向我保證,你們都會沒事的。」

「沒有其他重要事項就結束吧?我們還有事要忙。」

「好的……琪拉,能見妳們一面真的很開心。」

「洛迪娜?」最後那句話讓琪拉感到不安,但她沒得追問,通訊就被關閉。回牢房的路上,反抗軍小隊用上銬的雙手偷偷做出暗號,直到全員都明瞭訊息:鎮星石的閃光,就是反擊的暗號。

星河級戰列艦靜止在空中,馬哈拉檢視著剛完成的和平條約;地面的拘留所中,反抗軍正閉目養神,默默祈禱博士能成功找到琪拉和德爾芬;首都塔的頂端,洛迪娜穿上祭典服裝,俯瞰著首都努那貝里。

烹煮大量料理的忙碌廚房、進行預演的遊行表演隊伍、裝飾大船的巧手工匠、擺出商品的攤販、相約出門的居民、外地的朝聖者……天色漸暗,人們像是盞盞燈火,照亮了整個城市。

洛迪娜接著抬頭看去:「啊,星星也出來了。」

繁星的微光被一顆巨大火球吞噬,火樹銀花在夜空中炸裂,宣告「努那貝里大船祭」正式開幕。

開幕煙火結束,民俗音樂縈繞首都,皮鼓與響鈴的規律節奏配上激昂的吼腔,參與盛會的民眾紛紛搖擺身體,同時對大道上的遊行隊伍揮手歡呼。歌舞樂隊領導一台貨車,上頭載著木製大船雕塑,他們預計繞行首都一圈之後停到中央舞台,讓眾人景仰膜拜。

大船造型與遺跡輪廓類似,太陽能風帆被美化成羽翼,象徵起源的神性。洛迪娜站在大船頂端,她的裝扮像是宇宙服,祭司們也都戴著透明頭盔。經過千年歲月,來自太陽系的移民者被神格化,他們的衣裝及文字變成宗教符碼,流傳至今。

跟在隊伍後方繞場的,是裝有彩色頭飾的納蘭機甲,駕駛員是準備參加成年禮的青年。努那的成年禮「馭海神」非常危險,參加者需要駕駛機甲攀在星球特有的「巨角鯨」身上,通過長達三公里的海蝕洞穴。這幾台納蘭只裝備攀爬用的鉤鎖,所以帝國允許將之配置在首都。

「看起來很歡樂耶,不想下去體驗一下?」「不要,冷死了,喂,回報時間到囉。」星河級戰艦上,通訊操作員正在閒話家常。身為自然人士兵,被分派到這個偏僻星球已經十足倒楣,更別說要下去地表陪那個新官作秀。

「星河級,通知各檢查點回報。」「城牆大門衛哨,正常。」「舞台監視,正常。」「司令護衛,正常。」

首都城牆外有六個納沃小隊,看守著各個大門,而城內則是有大量步兵在巡邏。

「大門各哨注意,又有民間商隊往首都前進。」
「收到,前往攔查……星河級,目標物件過多,能否請求宇宙通訊站高空掃描。」

「這鬼星球到底有多少人?」通訊員不耐煩地說:「附近磁暴嚴重,通訊站那邊看不清楚,別抱怨了,做好你們的工作。」

「是……感謝長官!」

「哼,那些複製人想偷懶。」關掉通訊,士兵們拿出私藏的地球產咖啡豆,把握難得的空閒,「晚宴差不多要開始了,等等看司令官怎麼表演吧。」

典禮的演奏聲傳到拘留所中,反抗軍卻只能在原地焦急等待。

「威爾斯,你覺得博士那邊會順利嗎?」
「相信他吧,卡司凱,你平常更冷靜的。」
「可惡,這狀況很難冷靜啊。」

「達成和平協議,會不會……對努那人民來說比較好?」威爾斯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我們行動,勢必會造成犧牲,而很多人並沒有跟我們一樣贈恨帝國。」

「不管是為了私怨還是大義,我都要幹下去,你要幫忙?還是要我先把你解決掉,威爾斯?」

卡司凱的眼神充滿殺氣,他的信念已經非常穩固。威爾斯安心,同時也檢視自己,摧毀敵人時,他將用復仇心取代罪惡感;做出犧牲時,他要用遠大理想抹去遲疑,叛逃的士兵用覺悟眼神回應:「我幫忙,因為我是努那的人了。」

「努那的人們,歡迎蒞臨大船祭典!晚宴即將開始!」

廣播傳遍首都,時辰已到,反抗軍與帝國的戰略佈線即將匯集。

◆◆◆

歡呼聲中,洛迪娜登上首都塔前方的大舞台,讓祭司幫她卸除遊行裝束。舞台上有一支高聳石柱,帝國稱為電塑金屬的礦石,以其原始之姿態聳立。

向台前馬哈拉‧提卡部隊致意後,首席巫女前往主講台,為祭典開幕致詞。

「同胞們,努那正面臨巨大變革,但,只要敞開心胸溝通,一定會有辦法渡過難關,很高興的,來自起源之星的遠親願意重啟對話——歡迎昂天帝國的特使。」

馬哈拉在掌聲中走上講台,懷抱嬰兒的努那女性跟在他後頭。

「各位好,我是馬哈拉‧提卡。」帝國將領用流利的努那語演說:「先前,因為種種誤會,導致帝國與……努那發生不少衝突,我們會補償一切,並且帶來和平。」

差點把努那說成62f,馬哈拉還是得到巨大掌聲,多虧於那些忠誠的新國民成功感染輿論。新國民之一,馬哈拉身後的女子拿起麥克風:「我是基哈姆村的阿揆娜,當我的寶貝病魔纏身,眼看就要回天乏術時,帝國出手拯救了他!」

女子舉起嬰兒,小小生命露出細嫩臉頰,冰冷空氣讓他放聲大哭,充滿活力的哭聲馬上就被歡呼蓋過。

「昂天皇帝能夠醫治你們的疾病,從這個冰冷地獄解放出來!」馬哈拉用激昂話語與肢體動作注入燃料:「只要首席巫女,洛迪娜小姐代表努那簽署互惠條約,昂天就能庇佑你們!」

英雄語畢,輔佐官瑞斯拿出一捲薄型顯示裝置,將之展開於講台上方。全場目光轉向洛迪娜,她的甜美笑容依舊,「小女何等榮幸,能讓帝國如此看重……」

馬哈拉暗喜,他就要拿下這個星球了;反抗軍在拘留所聽著廣播,忐忑地等待巫女回答;琪拉露拉無從得知地上狀況,只能在禁閉室祈禱。

「……但是努那,是由人們所組成的,所有人都一樣值得被看重,我會檢視條約,以我個人的名義。」

洛迪娜的話語讓馬哈拉一時間摸不著頭緒,但努那人民心裡都明白她的意圖。

「我不能代表努那,所以努那人都會跟我一樣,自己檢視,自己決定是否簽署條約,直到所有人都滿意為止。」巫女用天真的笑容帶出樸質想法,馬哈拉卻是感到無比恐懼,他上揚的嘴角整個掉了下來。

「啥?要一個人一個人簽嗎?」戰艦上的通訊員差點沒有把咖啡翻倒,突然間又有訊息通知響起。貨運列車回堵的電話讓士兵們忙得不可開交。

「呼叫星河級,這裡是宇宙通訊站,電波狀況不太好,聽到請回應。」
「星河級收到,有什麼事快說!」
「我們的機庫人員說,你們用軍備部閘道申請的……電子腦啟動程式?都沒有接收,請確認一下。」

「唉,真會挑時間。」單手扶額,通訊員轉接訊息給戰艦機庫,不久後卻收到意料外的報告。

「機庫回報……擄獲機體有收訊紀錄!但傳輸對象在首都裡面!」
「什麼?」

通訊站沒有傳送資料,但機體卻有接收,代表納沃叛變裡面裝不是原本的啟動程式。

「地面部隊前往發訊源調查!機庫快檢查機體!」

收到命令,一批帝國士兵撞開祭典人群,前往發出異常通訊的地點,「通知艦橋,我們到了……訊號來源是反抗軍拘留所!」

反抗軍在廣播上聽到洛迪娜的回答,正暗自欣喜時,拘留所大門突然被踢開,帝國武裝步兵衝進來把全員壓制在地。威爾斯臉朝下趴著,他感到後腦杓被冰冷的槍口抵住。

「你這個叛徒,把通訊裝置交出來!」

「你自己找,帝國走狗。」威爾斯一回嘴,馬上就被槍托重擊背部,讓他不禁蜷曲身體。

「快說!」帝國士兵憤怒大喊,但依舊沒人回應。當版機要被扣下時,星河級戰艦來電了:「通知地面部隊,來源在你們正下方……」

離拘留所不遠處的祭典舞台上,群眾正熱烈討論巫女的提案,帝國部隊也跟著躁動。

是逃避還是天真?是拖延還是真心建議?各種思緒在馬哈拉腦中流竄,他憤怒地在台前顫抖。代理人選錯了,洛迪娜思想太過超脫,但民眾不會如此,民意理應站在帝國這邊,他們已經打從心底接受帝國了才對。但,習性不是一夕間就能改變。

「巫女說得對。」「努那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解決問題的。」

帝國的援助雖然美好,但沒有人急著接受,努那已經在艱困環境中撐過數個世紀,洛迪娜的奉獻精神也早已深植人心。

「由小女朗讀條約,讓在場各位了解內容,從首都開始、到各城邦、到整個努那!」

「洛迪娜小姐,這樣不會太沒效率嗎?」馬哈拉上前表示意見,他沒有使用擴音器,光保持微笑就快耗盡心力。

「特使們駐留的期間,一切都由努那招待。」

巫女回看帝國英雄,害他把反駁的話語硬是吞了回去,恐懼油然而生,巨大的脫節感席捲了他。瑞斯察覺異狀,趕進將馬哈拉‧提卡拉到後台。

「司令官,『為和而生』,戰艦通報反抗軍拘留所有異狀,是時候採取強硬手段了!」

「為和而生……皇帝對我有期許,我是……革命英雄?」

「什麼?」瑞斯被嚇著,因馬哈拉對『密語』毫無反應。

「沒用的俘虜!」馬哈拉突然把抱著嬰孩的女子拉向演講台,強行取代洛迪娜的位置,「基哈姆村的阿揆娜是新任代表,由她簽署條約!有人反對嗎?」

帝國將領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眾人震驚,嬰兒更是放聲大哭。台下開始躁動,流言蜚語夾雜在尖銳哭聲中,馬哈拉的大腦更加混亂。

幻聽出現,那是地球革命初期的語言,馬哈拉沒印象,卻感到刻骨銘心的痛。

「英雄墮落!」「昂天皇帝得力助手意圖謀反!」「革命新星帶著多項醜聞逃亡!」

「閉嘴……」取出腰間佩刀,馬哈拉情緒如洩洪般湧出,只想把所有雜音消滅。

就在此時,舞台上的巨大變形石開始發光,極光般的綠色絲綢漸漸覆蓋到洛迪娜身上,她暈眩失神,但身體仍站得直挺,彷彿有一道外力攙扶著她。

「不要窺探我——!」馬哈拉大喊,他揮刀斬下接近中的光芒,但綠光在刀尖飄渺舞動,反而更加擴大。

「怎麼搞的?」瑞斯與護衛隊身上的武器完全不能動作,黑色金屬顆粒被綠光牽引,鑽進槍枝卡榫,破壞了所有機構。

異象震懾祭典舞台,此時星河級戰艦來電:「報告!反抗軍拘留所地下的暗房……有很多納沃頭部,至少五機以上!」

「這是什麼新兵器嗎?把那些東西連同反抗軍一起破壞掉!」瑞斯遠離光芒,試圖挽救情勢。

「上尉!戰艦自行啟動推進,火器管制系統失效……俘虜也逃脫了!」「可惡!」

琪拉露拉看到戰艦牢房的門鎖突然開啟,她毫不遲疑地帶著反抗軍小隊往外衝去,不一會兒就在長廊上遇到了林克‧李。

「博士!這是你安排的?」
「待會再說吧,希望這次我能永遠逃離帝國。」

「烈南德小姐,許久不見。」走廊的通訊裝置傳出久違的電子合成音。

「德爾芬!」「正是,我奪取了一些戰艦設備,博士會帶你們到機庫跟我會合,一起脫出。」

「好!」琪拉直接揹起林克,往指示路線跑去,「博士,德爾芬能從內部破壞戰艦嗎?」

「她用狹窄頻寬勉強從備存空間上傳到機體,運算資源應該不夠。」

「哈哈……只聽懂最後一句,前面怎麼走?」「往右,總之,德爾芬的駭客戰術可行!」

機庫艙門開啟,反抗軍戰士徒手撂倒整備兵。德爾芬讓空投貨櫃進入發射軌道,並把後續趕到的帝國軍鎖在機庫門外。

「我們走吧!」似曾相似的光景再次上演,獨眼納沃與貨櫃一起跳出戰艦,往雪白星球落下。

「我散佈的木馬程式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但足夠讓戰艦離開首都圈了。」德爾芬用貨櫃內對講機說:「觀測到類似極光的能量反應,來源是首都塔。」

「極光?洛迪娜……」毫無理由地,琪拉感覺到洛迪娜的氣息,溫暖,卻有一絲不安。

鎮星石的光芒提早出現,暗號所指的起義時刻到了,卡司凱跟威爾斯趴在地上用眼神溝通,被壓制的狀況下他們實在不好行動。

「為什麼母艦離開了?」「喂,底下的,好了沒?」帝國部隊試圖釐清現狀,槍聲從地板暗門下方傳來,步兵們開火破壞機兵頭顱與電子儀器。

「我們先處決反抗軍吧……」壓著卡司凱的步兵隊長打開保險,準備扣下板機。

轟!槍響從步兵隊長後方傳來,粗暴的炸裂聲完全不像是帝國制式步槍。一名年邁的努那女人用散彈槍把帝國兵的臉轟出大洞,反抗軍戰士們趁隙起身反擊,兩軍扭打成一團,槍聲也不絕於耳。

「破壞完成了,樓上有聽到嗎?」電子儀器閃出火花,叛賊的「備用主機」已經不成原型,帝國士兵爬上階梯開啟暗門,當他探出頭時竟發現自己被大量槍口對準,「噢……幹。」

拘留所的反抗軍險勝帝國部隊,戰士們整理裝備,準備突擊祭典舞台。威爾斯看著倒在地上的娜古娜阿姨,她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醫護員的表情看起來不太樂觀緊,卡司凱則跪在她身邊禱告。

「她們選擇反抗。」威爾斯用大義掩飾悲傷。

「我們也是……」卡司凱起身把步槍上膛,「走吧,往極光去。」

極光壟罩了整個首都塔,瑞斯與護衛部隊失去武力,但他很快就找到奇異現象的來源:洛迪娜。

「納沃部隊,過來掩護我們出城,抓住巫女。」
「報告!反抗軍混在列車中!數量很多!」

首都外圍,帝國部隊遭到土製汽油彈攻擊,納蘭機甲和武裝份子從貨運列車竄出,看準的是反攻暗號:鎮星石之光。

「我們要撤回星河級,不管怎樣都給我滾過來,司令官!」瑞斯呼喊馬哈拉,但他仍呆站在原地,一個咋舌,瑞斯再次拿起通訊裝置。

「執行密令R06 Kill Switch,總指揮權轉交於我瑞斯‧列‧馮拿,狙擊手立即破壞目標Alpha、Beta。」

「密令確認,資料複寫完成,視野清楚,執行擊殺。」躺臥於屋頂上的兩名帝國狙擊兵聽從命令,毫不遲疑地扣下板機。兩根槍管同時射出大口徑子彈,往祭典舞台飛去,一發對準洛迪娜,另一發則是馬哈拉。

不要忘記。

突如其來的碎裂聲讓馬哈拉驚醒,金屬碎片與石塊迎面撲來,他舉手護臉,在模糊的視線中依稀見到極光散去,以及在他旁邊倒下的首席巫女。變形石的碎屑宛如黑色雪花,與洛迪娜的血漿一同散落。

從虛假的記憶中找回自己。

「妳……說什麼?」

巫女失去呼吸,卻在惶恐英雄的腦中留下一句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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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雪0.0
總之先GP~

12-17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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