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讀的大學非常偏僻,附近沒有商店,只有樹和貼著『信耶穌得越南新娘』的電線桿,想要處理三餐還是什麼的都得靠摩托車移動。萬一沒注意油量,機車中途熄火的話,那可是要牽著車走上一段馬拉松的距離。
一天下午,返家的途中,在平常覓食的街道看到穿著小雞布偶裝的人舉牌子、發傳單。秉著『免費的東西我就拿』的原則,我拿了傳單,看了下,原來是有新的飲料店開張了。根據上面畫的地圖,不一會兒便找到了那家店。店名我就不說了。招牌是綠底白字,雖然顏色上沒有太大問題,但開在巷子的最裡面,從外面看會被停滿的摩托車給遮蔽。櫃檯的員工——或者是老闆,發現我後,露出『拜託來買嘛』的可憐表情。我沒有虐待人的癖好,所以大方走過去,買了杯紅茶,當場直接喝。
正常甜度,卻不甜。有草的味道。我給四顆星——滿分是幾顆我就不特別說了。不過七百毫升賣二十,比一般的店要便宜五塊,光這點我就覺得不賴了。畢竟我窮。
一旁,老闆緊張兮兮地看著我,我於是拿了五、六張名片,說了句『很好喝』就立刻離開了。別誤會,我並不是因為被這樣看著產生『不做點什麼不行』的愚蠢想法。只是我都開口說了『好喝』,又拿了人家的名片,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我到大學的匿名留言板宣傳這家店,把我今天喝的紅茶的口感加上幾句成語修飾,並貼上名片和後方的價目表。光是這樣還不夠,我把名片放到教室外的課表,這樣子要確認自己有沒有跑錯教室的人一定會看到;最後我身體力行,專程提著那家店的飲料,在學校的飲水機旁、停車場、剛下課的教室附近繞來繞去,見到有人經過就吸一口,發出暢快舒爽的聲音。在大熱天,沒有人被我這樣一弄會不想喝飲料的。
之後,不曉得是我的心理戰術奏效,抑或是那家店的真本事使然,他們的店生意變好了!去的時候排隊都要排很久。在大學逛,每個人手上提的飲料都是那家店的;垃圾桶不論是哪個分類通通都看得到那家店的飲料杯子(大學生丟垃圾很少分類);辦公室的外送也改叫那家店。
雖然自從排隊隊伍大排長龍後,我就沒再光顧了,但如果我喜歡的東西大家都喜歡,那我也會小小開心一下。能見到那家店的盛況,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隔年,有天突然發現哪個垃圾桶都看不到那家店的杯子,回家時順便繞去看,那家店已經沒了。追本溯源,原來是有人在網上——前面提到的大學匿名版——發了一篇文,內容提到『那家店的飲料是用化學藥劑調出來的』。我想,這僅僅是原因之一,網路的流言蜚語不至於讓一家店倒閉,主要原因應該是出在店身上。
我想起老闆那天希望我消費、以及生怕我說難喝的不安神情。……問題真的是出在店身上嗎?
我瞎猜:或許是出在『人』身上。太多人了。實在,太多人了。
啊。哼……會有這麼多人,我也要負起一部份的責任吧。
走出長長的巷子,向左行,遠遠的又見到一間新的飲料店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