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續IV-他和她不擅長保存回憶》
不知不覺,一月已悄悄過了一半。
大學的課程也已經開始了將近半個月,應付完學期初兵荒馬亂的雜事後,最近總算將各種大小問題一一解決……唔,要這樣說似乎也有哪裡不對,畢竟我也不能否認還是有一些暫時處理不了的玩意仍然擺在那裏對我豎起中指。不過俗話說的好,如果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所以既然我就是問題,那麼解決我自己便是最快的方法。而剛好我是個很好解決的人,於是一切都得解了──沒錯,只要把問題繼續放置就好,這就是我比企谷八幡最擅長的方式,不服來辯!
船到橋頭自然直啦──說是這樣說,就算不直其實也是開船的人要煩惱的問題,如果自己只是在旁邊釣魚的路人,船直不直橫不橫甚至會不會沉都不關自己的事。這句話同樣可以套用在什麼「沒有暗礁哪激的起美麗的浪花」這種爛的不可方物的俗諺。廢話,又不是你沉船,你當然不在乎別人有沒有觸礁啊!說出這句話的人如果在現代膽敢在網路上寫出類似的東西,保證會被鄉民狠狠的教訓一遍。大概像是噓到XX然後劣退,接著變成本版不歡迎人物這種教訓。
不過,就算我想要把大多數的問題放在一邊,繼續窩在客廳當個稱職的提督(註),還是有些小事逼的我必須待在書房裡面並發出孤獨(因為雪之下還沒回來)的呻吟。
(註:指網頁遊戲《艦隊收藏》)
「……嗚……───。」
我徒勞地發出不知所謂的嘆息,而苦惱的來源正是桌子上這份該死的報告。原本這份報告預定繳交的時間是下禮拜,但因為教授臨時要出國,所以希望學生可以提早交給她。
這要求其實也沒多過分,因為這份報告大概也只要花個兩、三天就可以做完。但最大的問題在於教授並沒有在課堂上告知這件事,而是請同學代為轉達。理所當然的,我便完全對這件事狀況外。
……我呻吟著回憶起剛才下課後發生的事。
那時,我因為要付課本的錢而來到了負責收錢的同學旁邊,名字記得好像叫北山吧?她在學科(註)裡似乎是個很活躍的傢伙,各式各樣的聚會和活動都有她的份。不過因為這裡不像高中,就算完全不想參加也會大概知道同學在做什麼。我基本上完全不了解我們學科到底有過什麼事件,反正幾乎都沒人想要找我,我也沒有什麼興趣,完全是樂的輕鬆。
(註:相當於台灣的大學學系)
不過唯一試圖找過我的,就是這個叫北山的人。她不知為何就是記我記得很清楚,也許是因為當時在她負責收系費的時候我是第一個繳完的人吧?順道一提,在我付完以後她高興到突然握著我的手甩來甩去,正巧被進來找我的雪之下看到,之後讓我狠狠的體驗了什麼是人情冷暖。
總之,我出聲向北山搭話。
「……那個。」
「……。」
「呃……。」
「咦、嗯?啊,比企谷同學啊。」
還好北山沒有要故意忽略我的意思,她轉過頭來,有些驚訝地睜大眼。
「……比企谷同學找我還真稀奇,有什麼事嗎?」
「我記得書錢是妳收吧?」
「書錢?啊,你說政治經濟那本啊,是我收沒錯唷!」
北山似乎發現了我的目的,她一邊打開手邊的筆記本一邊愉快地說道:
「明明是上午才說的,不愧是比企谷同學呢!付錢就是爽快~」
……雖然她的語氣好像我是在買什麼不妙的東西一樣,不過還是算了吧。北山接過我手上的錢,算了算後笑著開口。
「好的,收到了~這次你也是第一個繳錢的人呢,每次只要是我收錢,你都是第一個付的吧?」
「……剛好有錢而已。」
話說,不要講的好像妳收過我很多次錢了好嗎?也就只有三次而已吧……呃,等等,也就是說我的辛苦錢不知不覺已經被大學剝削了那麼多嗎?該死的學校,不如說該死的社會,到底還要吃乾抹盡我到什麼地步!我嚴重抗議!社會不公!九條改正(註)!
(註:指日本國民對於其憲法第九條提出的不滿,但其實其內容與內文沒什麼關聯)
北山偏了偏頭,似乎還想繼續聊下去。我連忙說「那就這樣,謝了。」並轉頭想要離開。
但在這時,我突然發現她的桌上擺著一個很眼熟的東西。
……那是前幾天才發給我們的報告。
我皺起眉頭,明明是下禮拜才要交的東西,北山居然已經快要完成了。而且看這樣子,似乎還是在上課期間寫的。我心中慢慢滋長出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那是越生教授的報告嗎?」
「啊?喔,對呀。畢竟明天就要交了,只好趕快抽空來寫……。」
「啥,妳說什麼?」
「咦?我說對呀,是越生教授的報告沒錯。」
「不是,再下一句。」
「只、只好趕快抽空來寫……?」
「不是,這句的上一句。」
「『我最近發現味噌配上青花魚超好吃,本季強烈推薦這種吃法!』這句嗎?」
「哈?我和妳從剛才到現在的對話完全沒有這句吧?」
「呃,不是嗎?我還以為你很在意我剛才和汐那的對話……。」
「誰管妳們說了什麼,而且汐那又是誰啊。」
「汐那呀?就是那個一直都坐我旁邊,頭髮長長的,長得很可愛那個女生啊!喂!汐那!妳……咦?喔,她去廁所了。比企谷同學想認識她的話,可能要等一下喔?」
「……。」
我忍不住按住額頭。
「頭痛嗎?要吃藥嗎?我這裡有太田胃散……不對,這是胃藥耶。」
總之,經過了一番周旋,在我的頭和胃都好像要開始痛了以後,我總算問到了本日最令人震驚的情報。
我一邊回想著北山尷尬地說著『呃,沒、沒有人告訴你嗎?抱歉,我還以為有人會負責要讓全班都知道……』的表情,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我是覺得有點愧咎,不過說到底不是我的錯唷!』──八成就是這樣,不過這的確不能說是她的錯,進一步來說好像也怪不了任何人。好吧,就當是每天都有機會發生的不愉快的小意外吧。
我一邊翻找著講義,一邊試圖找尋可以用來填補空白的資訊。就在這時,走廊的方向傳來了開門聲。
原本趴睡在地板上的嚕米靈敏地抬起頭,看來是雪之下回來了。果不其然,過不久後書房的門便隨之打開。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算了,休息一下吧!我從書桌中抬起了頭,揉了揉乾燥的雙眼。雪之下瞥了一下桌面。
「唉呀,你不是說最近沒什麼作業嗎?」
「別說了,我剛剛才知道這份明天就要交……。」
「怎麼會這麼晚才知道?」
「教授好像臨時要出國,這份的時限就提早了……然後她也沒在課堂上說。」
「沒有人告訴你嗎?啊……抱歉,問你這種問題真的太失禮了,畢竟比起記得要通知你繳交作業的時間變了,同學寧可在桌子上畫格子來玩五子棋呢。」
「哼,妳也太瞧不起現代人了。大家都有手機的話,誰會屈就在桌子上玩那種遊戲?」
「……你反駁的點一如往常的摸不著邊。」
雪之下抿嘴笑了起來,我轉頭看向她。雪之下今天穿的是平時常穿的白色外套,下面則是淺藍色的單寧褲。而雖然她的樣子與平時差不多,但我卻有這傢伙的心情似乎比平常還好的感覺。
於是,我出聲問道:「發生什麼好事了?」
「唉呀,看得出來?」
「別小看我雪之下雪乃檢定一段的稱號,妳在想什麼我都大概猜的到。」
「……這我可不能置之不問呢,那我現在在想什麼?」
「妳在想『這個人又在胡說八道了,比起這個,今天晚餐就煮味噌湯配青花魚吧』……大概是這樣。」
聽了以後,雪之下驚訝地睜大眼,不過她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除了晚餐的內容以外都正確。真是讓人無法恭維的技能。」
「我倒是覺得這技能可以用一輩子,還挺實用的……先不說這個,所以發生了什麼好事?」
還有,所以今天晚餐吃什麼?我突然想吃青花魚味噌湯耶,雪之下大人。絕對不是因為哪個人影響我的喔!
雪之下在我身旁坐下並拿出手機,她的嘴角輕輕上揚,用自滿的語氣說道:
「……公園的那隻貓肯讓我摸了。」
「什、什麼!?」
聽到如此令人震驚的消息,我的音調忍不住提高了。
「妳、妳說的是那隻打死不靠近人的黑貓嗎?妳怎麼辦到的?」
拜託,牠可是看到人就會千方百計地躲起來,是隻自閉到不行的孤僻怪貓耶!就算拿食物引誘牠也不會上當,另一個角度來看可說是一隻高風亮節、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好貓。就連和動物最親近的小町,那隻貓也完全不理,害的小町那天有點失落。妳又何德何能讓牠願意給妳摸?
看到我不相信的眼神,雪之下得意地笑了。她一邊操作手機一邊說道: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只是把貓罐頭放在旁邊一邊自己看書而已。那孩子看到我似乎沒有要理牠,就自己出來吃了。」
「……牠還給妳碰?」
「吃完以後牠可能還想要,就對我叫了幾聲,這時就讓人摸了。」
雪之下炫耀似地將照片從資料夾中按出並顯示於螢幕上。
「你看,這是牠在吃罐頭的照片。」
「可、可惡……。」
畫面中的小黑貓似乎狼吞虎嚥地吃著罐頭內的食物,下方的大腿應該就是雪之下的腿。至於為什麼雪之下會隨身帶著貓罐頭就不用問了,這對她來說只是常識之一。
雪之下愉快地滑動螢幕。
「這個是牠吃完以後還想吃的樣子……這個是牠讓我摸的照片,啊,還有這張是牠接著直接窩在長椅上睡覺的照片。」
「在妳旁邊睡?牠不是滿怕人的嗎……。」
「我覺得這孩子也不是怕人,只是比較有個性而已。」
「有個性什麼的只是個藉口,社會可沒有那麼好混啊。」
「不,牠只是隻貓所以沒關係。倒是連交報告的時間改了,也沒人記得要告訴你。這麼說起來,你真的很有個性呢。」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
我的語調忍不住帶有一絲哽咽,雪之下大人,請放過我吧。好歹講個什麼我有機會反駁的,這樣好像我只有被霸凌的份,妳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雪之下惡作劇似地笑了笑,她為了要操作螢幕讓我看到,身體靠的比平時還要近一些。漆黑的髮絲輕輕地觸碰著我的手臂,臉頰也能感受到她時而傳來的溫熱吐息。發現了這點後,我連忙把注意力放回她的手機上。
「……話說,妳也拍太多張了吧。」
「因為機會難得,拍的多了一點……嗯?沒有了嗎?」
似乎已經是最後一張了,雪之下有些疑惑地移動纖細的手指往前翻找。
「這是牠還在草叢裡的……這是牠在樹上的……這是牠躲在路燈後面的……。」
「妳是跟蹤狂嗎?」
很可怕喔!雪之下小姐,這樣真的很可怕喔!如果我是這隻貓,不管有沒有個性,我絕對都要離妳離的遠遠的喔!
「你在說什麼呢?如果是要跟蹤八……我是說,如果要跟蹤人的話,我可不會這點程度就算了。」
「妳剛才想說我的名字對吧,那一定是我的名字吧?」
一想到如果我做了什麼虧心勾當,雪之下的確很可能做出更可怕的事,我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怪了,明明房間有開暖氣,怎麼還是讓我不寒而慄呢……一、一定是我身體虛啦!沒事兒沒事兒,聊、聊天室J起來(註)!
(註:指Twitch實況主GodJJ的口頭禪)
就在這時,雪之下突然輕輕地「啊」了一聲。
……她似乎滑過頭了,手機上突然顯示出一張完全和貓沒關係的照片──不,真要說起來,和貓也是有點關係。那是我靠著沙發睡著的照片,而嚕米在畫面中則是攤在我的腳上跟著呼呼大睡。
因為我和她一起看著螢幕的緣故,雪之下完全無法掩飾。她原本白皙的臉龐逐漸湧出血色,整個人也有些僵住了。
「……呃。」
看到她這樣子,我也有點尷尬。過了幾秒,我打圓場地說道:
「那、那個……妳還好嗎?」
「……我其實也不是特意要拍你的。只是因為很少看到嚕米睡在你身上……。」
雪之下語氣急促地解釋道,她似乎真的很不好意思,連耳根也紅了起來。看她這樣子,我也跟著感到有些害臊。
「我、我不在意啊,而且無所謂吧?妳看,那個……我的手機裡也有不少妳的照片啊。」
「……這我可不知道呢,有幾張?」
「……大概兩張?」
雪之下馬上冷靜了下來,很好,比起害羞,目前很明顯地她更感到氣憤……不不不,這似乎沒有比較好喔!八幡十戒(By我本人)裡面其中一戒就是「千萬不要惹雪之下生氣」,看來我今天不能當一個好信徒了。順帶一提,其他九戒還在讓雪之下雪乃本人修改中。有沒有看過訂定戒律的人搖尾乞憐地讓別人修改的?很遺憾,在這裡就有一個。
身旁的少女散發出無言的憤怒,她斜著眼看向我,我只好默默地掏出手機兩手奉上。
「……哪兩張?」
雪之下操作著我的手機並吊起眉毛。我於是稍微回想了一下。
「我想想……有一張是上個月去吃拉麵的時候拍的。」
「啊……那個我知道。要傳給平塚老師看的那張吧?」
「對啊,就是妳和空碗合照的那張。」
「那間店確實是不錯呢,你點的蒜味拉麵也很美味。」
「平塚老師聽妳這樣說也很高興,她說下次要帶妳吃遍市原(千葉縣的一市)的拉麵店。」
「市原?要也應該從千葉市開始吧……。」
雪之下無奈地笑了笑,她找到那張照片後輕皺起眉。過了幾秒後,她總算吐出了一句:「……刪掉。」
「咦,為什麼?」
那時妳明明也看過了,怎麼現在就不行?朝令夕改很要不得喔!打個比方好了,就像是有個營長在部隊結束基地任務以後,和部隊說『我保證各位一年內不會再有基地任務了』,但在回駐地幾個月後又突然說什麼『在我和指揮官討論以後,各位在一個月後仍有一個基地任務,不過放心!在那個任務後,我保證一年半內不會有基地任務』。怎麼樣,聽起來就很糟糕對吧?不過這畢竟只是譬喻啦,和真人真事完全沒有關係唷。還好只是假的,不然讓人聽到真的會笑掉大牙呢。
雪之下聽到我的疑問後,她略顯不悅地回答:
「仔細看這張照片。」
「……這照片怎麼了?」
照片裡的雪之下坐在櫃檯前的桌子,前方擺著已經見底的碗。本人則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微向前傾身並對著鏡頭比出V的手勢。還記得把這張傳給平塚老師後,平塚老師很快地回傳來『我要看的是還沒吃的照片,傳給我吃完的照片做什麼?不過連雪之下也能吃完,想必是不錯的拉麵。下次有機會也帶我嚐嚐吧。』這樣的訊息。
……先不論這些,我倒是滿喜歡這張照片的。上個月有幾天還用這張照片當手機桌布來著?不過雪之下不知道就是了。畢竟她沒事不會看我的手機。順帶一提,我現在的桌布是小町把小雪放在頭上對著鏡頭燦笑的照片。天啊~這女孩也太可愛了吧!可愛到這種程度,根本已經是犯罪了。請法務省正式研擬對策,訂定出因應法案好嗎?
總之,我看了一陣子都不覺得這張照片哪裡不好。我疑惑地看向雪之下,她於是嘆了口氣。
「……後面那個入鏡的人,有看到吧。」
「有是有……。」
「是女生呢。」
「呃……還真的,然後呢?」
「……刪掉。」
「妳真的在這方面特別不可理喻耶!」
小雪乃真的很嚴格,在一個很平常的拍照後卻得到這樣的反饋,讓我情緒有點失控。我覺得不行(註)。
(註:出自中國的嘻哈節目《中國有嘻哈》的評論)
不過,既然她都說要刪了……我默默地接過手機把這張照片刪除。反正平塚老師也有這張照片,真的想要的話再和她要就好了。當下讓雪之下消氣才是重點。雪之下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麼,另一張呢?」
「另一張就是那個啊,高二的時候去得士尼,由比濱硬拉著我們拍的那張。」
「……啊,那張嗎?那就沒關係。」
因為突然提到了往事,雪之下不禁也露出懷念的眼神。話說回來雪之下應該也有這張才對,畢竟之後由比濱把這張照片發到了群組裡,以雪之下的個性來說不可能沒存起來。
不管怎樣,姑且不提被我放進電腦裡的照片,我的手機中有她的照片也就這兩張了。
雪之下似乎還是有點不滿。偏灰的瞳孔直盯著我,纖柔的手掌也不知何時放到了我的腿上。
「……八幡。」
「小、小的在。」
「總而言之,我們在一起的這兩年以來,你的手機只有兩張我的照片。」
「……我、我對『只有』這個詞表達抗議,請庭上提出比較基準。」
「……你的照片,我這裡至少有一百多張。」
「……請庭上從寬判決啊啊啊好痛……。」
如我所料,雪之下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腿。我發出虛弱的哀號,身旁這位嚴厲的少女再度嘆息。
「……雖然我的確知道你是不喜歡拍照的人,不過這樣還是讓我有點沮喪呢。」
「我是不習慣被拍沒錯,也很少拍別人。」
我搔了搔臉頰,有些勉強地繼續說道:
「而且……那個,要拍妳的話,總覺得有點……。」
「……還敢說我,明明自己也在這方面不可理喻。」
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雪之下也有些害臊。她像是要擺脫這種感情似地微微笑了笑。
「不管怎樣……如果是你的話,我隨時都沒有意見的。想拍就拍吧。」
「真的?那今天晚上……唉唷好痛,我知道啦,開玩笑的啦!」
我話都還沒說完,雪之下便再度無言地捏起我的腿。這傢伙也太強了吧,她怎麼會知道我想說什麼,難道是外掛不成?使用外掛是不好的,小心我檢舉妳喔!
X X X
到了晚上,我們又提及了關於相片的話題。
今天的晚餐不是青花魚味噌湯,而是蘑菇濃湯、烤魚還有炒菠菜。不是我要說,但這個濃湯實在是有夠好吃,做菜方面唯一能和她媲美的恐怕只剩我家小町了!不愧是小町,有妹妹加成的光環就是不一樣……咦?等等,這麼說起來,雪之下也是妹妹耶?我腦中的妹妹探測器頓時方寸大亂,不!妳這種程度,還沒資格稱上真正的妹妹!真正的妹妹有個條件,便是姓比企谷名小町,毫不符合資格的妳不能吃漢堡包(註),吃香蕉吧!……呃,家裡好像沒有香蕉了,明天去買好了,在那之前吃個橘子頂著先。
(註:指港劇《摩登如來神掌》的台詞)
在我思考有關妹妹的真正定義時,雪之下像是突然想起似地開口了。
「……這麼說起來,小町上次送我的東西還沒用呢。」
她說的應該是上次她生日時,小町送她的禮物。我皺起了眉。
「那個相框啊……。」
沒錯,小町什麼不送,偏偏送了一個我們完全想不到會用上的東西。
雪之下點了點頭並慧黠地微笑。
「她當時也說了『送給哥哥的話他頂多拿來放小雪的照片吧,還是送給雪乃姐姐比較適合!』這種話呢。」
「哼,小町錯了,我還會放她的照片。」
我自豪地反駁,雪之下這次則露出鄙夷的表情看向我。
「……你也該控制一下你的戀妹情結了,什麼事都要有個限度。」
「不,光說到對小町的愛的話,我是沒有上限的……呃,對,還有對妳的啦!不要踩我!」
雪之下聽到後馬上從餐桌下面朝我的腳踩了過來,還好對象是小町她才能夠表現的如此溫文儒雅,如果是別人的話……恐怕我得跪著吃飯。
「不過她都送了,不用好像也有點可惜……還是找張相片來放吧?」
我這麼提議道,雪之下想了想後也點點頭。
「說的也是呢,不過我也不知道要放什麼照片……。」
「放什麼都好啊,像是小町、或是小町,啊,還有小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你剛才說的全是小町吧……。」
糟糕,忍不住就把最好的提案全說完了!
雪之下有些受不了地嘆氣,她沉吟了一下後開口道:「……嚕米的照片?」
「嗯,也不錯啊。」
雖然和小町比起來沒有那麼療癒,不過偶爾看到貓的照片的確讓人挺開心的。
「既然如此,就放手機裡那張吧。我滿喜歡的呢。」
「有我的那張?那還不如放嚕米睡在妳身上的照片。」
「……我是不否認我的長相出眾,氣質也基本上贏過你身邊的任何女性,才智更是超過像是櫻內同學、廣瀨同學還有村上同學──。」
「喂,妳怎麼會知道我系上前三名的人是誰?」
而且話說廣瀨是男的耶,妳連這也要計較,會不會太忙了一點?
「──不過,就算如此,把自己的照片放在相框裡這種像是自戀狂做的事,我還是辦不到。」
雪之下沒有理會我,反而兀自下了結論。這傢伙到底是怎樣……。
「話說妳前面說的話不就已經超自戀了?」
「唉呀?那可不是自戀,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如果哪裡不對,歡迎反駁我。」
「……的確是也不能說哪裡錯。」
因為沒有提到個性啊,真是太會了吧,雪之下同學。
總之,既然那是小町送她的東西,雪之下要擺什麼照片也是隨她的意思。我讚嘆地看著表面煎到金黃的鰤魚。為什麼可以煎的那麼漂亮啊?每次看雪之下做的菜都有種在看料理教科書的感覺,也許讓她來開個地獄廚房(註1)也有點搞頭?一想到雪之下冷冷地說「這隻章魚生到牠都可以自己幫自己翻面了」就覺得很好笑。雪乃評審,需要刻個難吃印(註2)給妳嗎?
(註1:指美國的料理實境秀《地獄廚房》。)
(註2:指動畫《中華一番》裡面的黑暗料理界會用的道具。)
照片的話題似乎告一段落,雪之下不經意地問道:「對了,所以你後來怎麼知道報告提早交的事?」
「啊?北山說的啊……呃。」
一講到北山的名字,我就覺得不妙。完了!我又自掘墳墓了!
不過還好雪之下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她看我似乎有點警戒便柔和地笑了。
「……怎麼了,八幡同學?難道你以為我會生氣嗎?」
「不,光是你加個敬稱就足夠讓我認為妳生氣了……。」
「……只是普通地和同學談話,怎麼可能讓我有任何生氣的理由?」
「少來,妳如果因為這個生氣一次我就能拿到一千元的話,我已經繳清一年的學費了。」
「才沒有那麼誇張,而且我真的沒有因為你和女同學說話生氣過。只是會把她們的名字記起來而已,這還在正常的範圍內吧。」
「不,呃,是嗎?」
這麼說起來,我也曾經寫過八幡的死亡筆記本,上面主要是和小町搭過話的男生名字。雪之下這樣好像真的也還好。好吧,就算過關吧!愛之深責之切嘛,不過即使這麼說,責難方面也請適可而止,我會有創傷的,雪之下小姐。
雪之下優雅地吃下最後一口飯,她用紙巾擦拭嘴邊。
「況且如果是北山同學的話更無所謂,我有和她聊過一下。」
「……妳們聊過?」
「……『稍微』聊過。」
雪之下露出比平時更溫柔的笑容,其實我已經對這種發展有點麻木了,更應該說我也不知道這時應該要忽略還是該逃跑……嘛,北山那種個性的人,應該是不會太在意吧?說是這樣說,我也不知道雪之下到底找她聊了什麼。只能老話一句:沒事兒沒事兒!正、正常開局啦!
「北山同學是個親切的人呢。」
「嘛,算是吧……。」
「雖然好像不太聽人說話就是了。」
「該說是沒在聽呢,還是沒聽懂呢……。」
因為沒和北山說過幾次話,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如果她總是那個調調在系上卻還能是個活躍人物,那真的會令我感到有點疑惑。雖然說基本上和我無關啦。
總之,關於北山的話題就到此為止吧。其實我原本連她是不是姓北山都不太確定,不過雪之下也說了的話就沒錯。
要說原因的話,她某天來教室找我的時候突然對坐我旁邊的人說了「不好意思,箱崎同學,可以借過一下嗎?」,當時整個教室裡的人都嚇到了(當然包括我自己)。
雖然我在系上很沒有存在感,雪之下雪乃這個人倒是全系……應該說是全校皆知的人物。突然被這種人叫出名字,無論是誰都會驚訝吧,我的話就一定會挫勒但。你說那是別人的女朋友?完蛋了,我絕對更怕,怕到手手吃不完那種程度。
不過,我事後才知道雪之下不知何時已經把我系上所有人的名字都記起來了。讓人不爽的是那個叫箱崎的還以為雪之下對他特別有印象而得意了好幾天,直到他之後私下跑去找雪之下要LINE,被雪之下拒絕後才知道沒有這回事。
……順帶一提,箱崎一開始還不死心地糾纏她,然後就被雪之下的毒舌弄的嚇到說不出話來。這是我後來聽雪之下說的,我還聽說雪之下回絕後居然還很有耐心地聽箱崎口沫橫飛了十幾分鐘才開罵。不得不說這傢伙真的變了很多,也難怪有一次箱崎突然和我說「你也是挺厲害的嘛」,害我覺得莫名其妙。
吃完晚餐後,稍微幫忙收拾了一下,我便坐在客廳打開了筆記型電腦試圖繼續趕完報告。雪之下換上了平時的家居服後抱著嚕米坐到了我身邊。她瞇細了眼看了看這份報告後說道:「……書房裡好像有相關的書,要不要我拿過來?」
「……有的話就幫大忙了,謝啦。」
雪之下一如往常地在課業上發揮了強大的功能,如果沒有她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念大學,某方面來說比GOO○LE還厲害。我最近甚至開始覺得與其繳網路費,直接給雪之下錢搞不好還比較實在。不過她的禁止詞彙實在太多就是了。
她從書房回來後,翻開手上那標題全是英文的厚重書本,開始簡單地向我說明哪裡可能有關。
「……喔,這樣的話,也許這本書就夠寫了。」
大概聽完雪之下的解釋後,我放心地吐了口氣。呼啊~雖然是可以和助教抗議說我沒有接到通知,但可以的話我還是想普通地在期限內交出去。雪之下於是把書放在桌上,她稍微垂下了眼說道:「只用這本來當所有內容會有點貧乏……不過既然時間緊迫也沒有辦法。」
「放心吧雪之下,就算時間充裕,我寫的東西基本上也很貧乏喔!」
妳要大學生寫一篇內容豐富的報告?不如試著騎獨角獸去找糖果山(註)吧。Charlie!Let's go to the candy mountain!
(註:指Youtube上的動畫影片《獨角獸查理》)
「你說的話完全沒有讓人能放心的成分……那麼就加油吧。我也要看書了。」
雪之下無奈地笑了笑,在我身邊翻開了另一本書,看來她是打算待在客廳了。平時我們都在書房看書,這傢伙大概是想陪我吧……順帶一提,我之所以在客廳用電腦是因為書房的無線網路收訊很差,差到連NicoN○co都看不了的程度。
這時,電腦傳出了熟悉的鈴聲。螢幕上顯示出小町的照片,看來是小町用語音軟體播了過來。
我和雪之下對看一眼後便接通了小町,螢幕頓時出現小町燦爛的笑臉。
『呀哈囉哥哥!雪乃姐姐也呀哈囉!啊,嚕米!呀囉哈~』
「為什麼對貓的打招呼就不一樣?」
『這是基本吧。』
「是基本呢。」
「哪裡基本?妳們什麼時候簽訂了這種規定,我也要參加!」
關於貓怎麼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妳們兩個少在那邊沆瀣一氣,還不讓我也上車!
不過,果不其然,小町理都不理我。她對著我身旁的雪之下問道:『雪乃姐姐~現在方便嗎?小町想問妳一些問題。』
「不會不方便,是什麼問題?」
『像是線性規劃啦、空什麼間什麼向量啦,還有什麼期望值、標準差、美國獨立事件──』
「美國是多餘的吧。」
『美國獨立紀念日!』
「是七月四日呢,也是美國的國慶日。順帶一提,在美國七月的第一個禮拜通常是美國人最常選擇出遊的時間,和黃金週有點像。」
「不,就算妳這麼順水推舟地說起這種小常識……。」
妳真的太寵小町了,這樣她會得了便宜還賣乖喔?該吐槽的時候就要狠狠的吐下去,不然會有完沒完啦。
總之看來小町是打來問課業的,我那可愛但腦袋有時有點那個的妹妹對著鏡頭將題目拿近,雪之下仔細看了看後便對小町講解題目。
過了幾分鐘,小町感嘆地說道:『原來是這樣~討厭,雪乃姐姐好方便,好想買一台放在家裡……。』
「……我有同感。」好險家裡已經有一台了。
『有種與其繳網路費,不如把錢拿給雪乃姐姐的感覺。』
「完全同意。」而且不愧是兄妹,感想果然也差不多。
雪之下聽到後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她故作正經地咳了一聲。
「……你們太誇張了,那只是很單純的空間向量而已。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請問雪乃姐姐和哥哥什麼時候要結婚?』
「……應、應該也要等到畢業以後吧。我不知道妳哥哥的意見,不過我是認為不用太急……。」
「這個不用回答啦,妳真的太寵她了……。」
話說一定要等畢業嗎?如果妳肯養我的話,現在就結我也完全ok喔!我可不像實○姊姊(註),逃跑不但有用,而且完全不可恥啦!逃起來逃起來!
(註:指海野綱彌的漫畫作品《逃跑雖然可恥但是有用(台譯:月薪嬌妻)》中的女主角森山實栗)
「說、說的也是……小町,這和妳問的題目無關吧。」
雪之下回過神來後說道,小町閉起眼睛『嗯──』地回應:『不,有關喔!』
「哪裡有關?」
『如果你們早點結婚生小孩,小町就不念這些鬼東西啦!小町受夠了!人家要去當你們家小孩的全職保母啦!』
「不要逃避現實啦笨蛋。」
『嗚嗚……年命亦如朝霧短,不得養貓忽將逝(註)……。』
(註:小町這裡唸的是古今和歌集內的一小段,原文為「我(わ)が身(み)も草(くさ)に,置(お)かぬ許(ばか)りを」,小町唸的是「我が身も貓(ねこ)に,飼(かう)かぬ許りを」,作者為藤原惟幹。)
「……怎麼突然說起和歌了。」
「可能是唸書唸到有點燒壞腦袋了吧。」
而且連貓也來不及養,藤原先生真的太可憐了。話說原文就是養貓嗎?沒想到從以前貓奴就如此盛行,看來貓咪也差不多要統治世界了吧。
小町發出不知所謂的呻吟,躺在沙發上的嚕米好奇地抬起頭。不要!不要看!你會學壞的!
我連忙說道:「妳還有什麼問題就快問吧,我要寫報告啊。」
『好啦好啦,哥哥真無情……不過小町也習慣這樣的哥哥了。小町可是寬宏大量的妹妹,就算哥哥會在回家的時候用電腦上一些奇怪的網站,小町也絕對不會和雪乃姐姐說。』
「……八幡同學?」
「呃!抹、抹黑!那是抹黑啦!造謠!黑函!妳這傢伙不要汙賴我,這女人會當真的啊!」
『小町不清楚唷,畢竟小町什麼都沒說嘛,嘿嘿。』
「啥,居然給我裝傻!」而且就連裝傻也那麼可愛……就是這點很棒,但也很糟糕!
「……雖然你在家要做什麼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們等等就來好好討論你上了什麼奇怪的網站吧。」
雪之下露出清爽的笑容。太、太田胃散!啊,我沒有來著……早知道就和北山要一點了,可惡!
『沒關係啦,哥哥。小町很貼心的把你的搜尋記錄都刪掉了喔?』
「妳不要在那邊火上加油啦……。」
而且這樣不就表示妳全看到了嗎?天啊,這種性癖被家人發現的羞恥感……。
『不用尷尬啦,哥哥喜歡怎樣的女生小町早就知道了。畢竟關鍵字全是黑髮和腿嘛。』
「我求妳,不要再講話了……。」
我低身下氣地哀求道,而雪之下看起來雖然有點高興,但她還是嚴肅地咳了一聲。
「……八幡。」
「……是。」
「……我是認為有我就夠了,如果你還有什麼不滿就直接告訴我吧。」
「也不是說不滿,只是那啥,我回家的時候妳又不一定在……。」
雪之下似乎對我的回答有些疑惑,小町這時用屏息的語氣說道:『嗚哇──哥哥真是有夠彆扭的……。』
「……小町,那是什麼意思?」
『哥哥的意思不就是雪乃姐姐不在身邊所以不滿嗎?只是哥哥不好意思挑明啦,畢竟哥哥──』
聽到這裡,我啪一聲地把螢幕蓋下去。
「……八幡。」
「……是。」
「如果你要的話,我其實也是可以和你一起回去的……。」
「沒,不用麻煩妳啦……。」而且我才沒有那種意思,那只是小町在胡說八道罷了。但是我沒有臉怪她,因為我知道小町沒有講出另外一個關鍵字。真不知道該說她是體貼還是耍小聰明。總之不愧是我妹妹,各個方面都高明的很微妙啊小町……。
我再度把電腦打開並撥給小町,雖然很可愛但腦袋時常那個的妹妹在畫面出現後用毫無歉意的語氣說道:『啊,對不起啦,哥哥──小町不會再講了啦。反正雪乃姐姐也早就知道了。』
「妳不要再說一些讓我很無力的情報了……。」我脆弱的心就這樣被妳弄到傷痕累累,等等搞不好會睡不著喔?失眠可是很痛苦的,睡不著的話只好今晚RUN AWAY RUN A WAY,像謊言一樣~誰要握住我的這雙手呀(註)~?討厭,手汗什麼的只是小事啦!
(註:指flumpool的單曲「夜は眠れるかい?」)
小町於是繼續請教雪之下她的課業,和我一樣大多是數學的問題。果然比企谷一家對數學都沒輒。高中時,老爸有一次看到我的數學課本還大言不慚地說「不就是小孩子的東西,我來教你吧」,後來卻只是看到tan三個字就丟下了一句「太簡單了,先問你媽,不會再問我」就逃跑了。怎麼會有這種大人啊?
大約過了半小時,小町的問題告一段落。她開心地拿著參考書歡呼。『耶!我都懂了!謝謝雪乃姐姐!』
「……不客氣,有問題歡迎再問我。」
『好~太好了,任務完成!Mission!All~Over!』
「○南大戰?真是懷念。」
『小町最近還在電玩中心看到有人在玩呢,我還是覺得有外星人那關最好玩,雖然哥哥變成喪屍以後馬上就死了。』
「妳還不是每次都硬要騎長毛象搞到我們都沒命接關?」
「關於八幡怎麼死的,請詳細告訴我。」
妳根本聽不懂就別來鬧啦,還有這女人有興趣的點真是有夠嚇人的。我強烈建議她應該去看心理醫生,雖然我總覺得她會把醫生講到哭出來……真的是很難過,哭哭饅頭(註)。
(註:指實況平台Twitch的表情符號)
小町笑著說道:『我們在講小時候常玩的遊戲啦,雪乃姐姐下次也可以一起玩。小町覺得很好玩喔!』
「遊戲嗎?我對這方面就不太懂了……不過八幡最近常在玩的勇者○惡龍的確滿有趣的。」
「是吧?我就說那很好玩,妳真的不從一代開始玩看看?」
「那樣太花時間,看你玩就夠了……不過照你的速度,再玩兩個月也沒辦法通關吧。」
「是誰規定一天只能玩一小時的啊?這規定太沒人性了啦,抗議!」
「什麼話呢?我已經很寬容了。某人在半夜偷玩P○V我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咦,什麼,原來妳發現了?」
『好了好了,你們的夫妻拌嘴可以了啦。』
小町苦笑著打斷我們,她像是突然想到似地問道:『對了,雪乃姐姐。上次小町送的相框已經用了嗎?』
「啊,不好意思,還沒有……我們今天才談到這件事。」
『沒關係啦~都已經送給雪乃姐姐了,要什麼時候或是怎麼用都隨意唷。不然也可以拿來痛打哥哥喔!』
「妳別不經意地提出很糟糕的建議好嗎?」
「那樣相框會壞的,不要比較好。」
「重點不是相框吧,我的人權呢?」
剪刀石頭布好歹有在互剋,雖然雪之下這樣說好像我是勝過相框的,但我卻絲毫沒有贏的感覺,人生好難。勝敗難免,落葉隨風,超級蹦(註)……沒、沒事。
(註:後面三個都是實況主的遊戲ID)
雪之下微微地笑了。「……剛才還和妳哥哥討論要放什麼照片。」
「喔對,小町妳聽我說啦。雪之下居然不讓我放妳的照片耶,妳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嗯,很過分唷。第一個哥哥怎麼會想放小町的照片啦?真的很過分。第二個雪乃姐姐居然沒有罰哥哥跪算盤也溫柔的很過分。總而言之哥哥真的是很過分,白痴笨蛋木頭礦物八幡。』
嗚哇,被小町罵的體無完膚!這個人也是hen過分耶!我要認真考慮把投給最佳妹妹的票(我預設會有這個投票)從灌水五百票降到四百五十票了……呃,四百五十好像太少了,四百八十好了,嗯。
『不管哥哥了,雪乃姐姐要放什麼照片?』
「我是想放這張……。」
雪之下打開手機,把那張我的照片湊到鏡頭前。小町看了以後笑著說道:
『這張不錯呀~嚕米好可愛唷。而且哥哥睡著的時候也看起來比較老實嘛。』
「什麼話,我就算醒著也很老實。我根本是老實化身成的人類。」
『嗯嗯,小町也這樣覺得。』
「妳居然敷衍我……。」而且這敷衍超漂亮,算妳厲害,給妳一個座墊。
『不過哥哥應該不想放他的照片啦,畢竟他的人格有點扭曲。以前全家出去玩的時候,哥哥總是寧願當拿相機的人也不想入鏡呢。』
「不,那該說是以前的自我意識太高嗎……。」
以前對於和家人一起高高興興地合照這件事總覺得有點羞恥。現在倒是不會這麼想了。
「而且話說我的意見無所謂吧?畢竟那是她的相框。就算想放顆西瓜的照片我都沒意見。」
「我想放在床頭櫃上,所以還是希望放張我們都喜歡的相片……而且為什麼是西瓜?」
說的也是,為什麼是西瓜(註)?這之中一定有什麼複雜的愛恨情仇,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
(註:網路用語,例:就算找顆西瓜也能選上/就算找顆西瓜當教練也能贏球)
這時,小町似乎感到有些疑惑。她用莫名其妙的語氣說道:『那個……小町覺得,放你們的合照不就好了嗎?』
「……。」「……。」
我和雪之下露出恍然大悟但又有些尷尬的表情,小町看到我們的反應後也明白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等等,如果小町沒有猜錯的話,雪乃姐姐和哥哥該不會沒有一起照過相吧?』
雪之下抱起胸,思考了一下後如此回答道:
「……如果把上次聚會的照片算進來──。」
『那是大家一起拍的啦!那種不算,小町說的是哥哥和雪乃姐姐兩人的合照喔?就只有你們兩個,相親相愛又濃情蜜意的那種合照喔!』
「……有是有,不過……。」
雪之下沉吟了一下後,瞥向我並露出苦笑。
「好像沒有正式到適合放進相框的照片呢。」
「啊──確實都是一些拍的很隨便的照片沒錯。」
一起出去的時候,雪之下的確挺常拉著我一起自拍,所以要說合照的話還是有的。
然而,雖然我是無所謂,但以雪之下而言想必是想放一些更正式的照片吧。
『唔……好吧。沒關係!小町再去問問看伊呂波學姐好了,伊呂波學姐之前好像有拍到很好的相片,還和小町吹噓了一番,可是小町根本沒看到就是了。』
小町嘆了口氣,她斜眼看向我。
『不過,哥哥也該好好多拍一點照啦。手機裡面只有拉麵、小町還有貓到底是想怎樣?雪乃姊姊會生氣喔?』
「是呢,我稍早已經好好訓過他了。」
雪之下露出略帶火藥味的微笑。糟糕!好不容易讓她忘了這件事的說!
我連忙咳了一聲,隨便地回應。
「別怕,該記的我都會好好記下來啦,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是呢,希望明天有報告這件事你也能好好記起來。」
「……啊,對喔,都忘了。」
也是,這的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項。我於是匆匆地向小町說道:
「抱歉小町,我有份很急的作業,如果妳已經沒事的話就下次再聊吧。」
『啊,好吧~抱歉佔用你們的時間了。那麼再見啦哥哥!雪乃姐姐也再見,嚕米掰掰~』
「……所以我說為什麼就嚕米不一樣……啊,掛斷了。」
我看了一眼雪之下,她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幾秒後,她抬起頭看向了我。
「……八幡。」
「幹嘛?」
「如果要對蟑螂道別,有什麼比較特別的詞彙?」
「妳在考慮什麼超失禮的事啊?」
而且還親自問蟑螂本人是怎樣,該說妳太有禮貌還是超沒禮貌?
雪之下壞心眼地笑了。
「開玩笑的。總之你快點寫吧,時間不早了。」
「也是……唉,不知道寫不寫的完。」
「能幫忙的我會盡量幫的,蟑……我是說,八幡同學,加油。」
「……妳到底是想幫我打氣還是想罵我啊。」
挑一個來做啦,這樣很半調子喔?雪之下同學?
在一番折騰後,我百般不願意地開工了。幸好雪之下讓我參考的這本書的確有許多報告所需要的資料,等等,仔細一看的話,這本書根本就是我自己系上的課本耶,妳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課本裡寫了什麼?妳該不會連我的課本都看過一遍了吧?
我一邊消化著全部都是原文的內容,一邊對雪之下提出這個疑問。雪之下有些錯愕地答道:
「原來你剛才才發現這是你的書嗎……我也沒有看完你的全部課本,只是這本裡面有些內容挺有趣的,就稍微看了一下而已。」
「啥,哪裡有趣?」
「像是國際的情勢和各國經濟的互相影響,雖然這本在兩年前就出版了,但很多內容在如今仍然適用。我個人推薦第十一章,裡面對歐洲面臨的金融危機還有小國與小國彼此的歷史背景描寫的很清楚。」
「我看妳根本比我還熟吧,乾脆幫我考試好了。」
「當然不行,請認真看吧。知識是不會背叛自己的,多學一點沒有壞處。」
說到這裡,雪之下柔和地笑了笑。
「……不過,幫你泡杯咖啡還是可以的。一樣咖啡口味的煉乳可以嗎?」
「不,那個是罐裝的不用泡啦……總之那就謝了。」
雪之下從沙發上站起身,漆黑的髮絲隨之晃動。嚕米被她的動作弄醒,抬起頭打了個哈欠。當貓真好啊……只有一天也好,真想當貓試試看。首先就是要睡一整天,再來就是吃個東西,然後再睡一整天……咦?只要普通地當個尼特族就好了嘛,好像根本不用特地當貓耶?
在我將注意力轉回報告不久後,手機發出了聲響。
雪之下剛好回到客廳,她拿著兩個冒著熱氣的馬克杯放在桌上。雪之下的視線朝我的手機瞥去。
「……你的手機。」
「大概又是小町吧……我看一下。」
我點開螢幕,沒想到傳來訊息的人居然是一色。我皺起眉頭,雪之下眨了眨眼。
「……小町說什麼?」
「沒,不是那傢伙……是一色。」
「一色同學?真難得,麻煩幫我和她打聲招呼好嗎?」
「是可以,妳要說啥?」
「就和她說『不告之取謂之竊』就可以了。」
「……好,我就幫妳和她說妳好吧。」
我明白雪之下只是開玩笑的,對,大概是開玩笑的。我想八成是玩笑啦,一定只是開玩笑啦!
雪之下在我身旁坐了下來。
「那麼,一色同學說了什麼?」
「呃,妳來看一下吧。」
我把一色打的訊息拿到她眼前。那傢伙傳來一封落落長又不知所謂的訊息。內容大概是『嗨學長我剛才聽小町學妹說你和雪乃學姊沒有半張能放相框的合照天啊超誇張的啦(笑)不過說到照相人家可是擅長的很唷上次才在校園的攝影展得到第三名呢(得意)!而且正巧去年大家一起賞花的時候人家拍了一堆照片,裡面絕對有適合的照片啦。只要請人家一次NoMan的B套餐就可以了,非常划算要買要快唷~』
「……總之,就是要我用一頓飯換相片的意思。」
還有這傢伙也太快知道了吧?看來小町還真的馬上問她了。順帶一提,NoMan是我讀的大學附近的咖啡店,全名我已經忘了。上次一色去過以後評價似乎不錯。
「的確是挺有一色同學的風格……那麼,你的意見呢?」
雪之下抬起頭向我問道,但看她笑的那麼開心,大概早就知道我會怎麼回答了吧……我無言地開始在螢幕上輸入文字。
「……『首先雪乃要我和妳問好。』」
過了幾秒,一色馬上回覆了。
『真的很抱歉雪乃學姊請不要生氣是我錯了。』
「……妳看,人家都知道妳在生氣了耶。」
「這孩子在說什麼呢?我可沒有對她生過氣。」
雪之下臉不紅氣不喘地回應我,這傢伙看來當真不覺得自己有生氣吧。我家小雪乃真的厲害,不戰而屈人之兵呢!
我回覆一色。
「『她說她沒有生氣,還有請妳吃飯倒沒問題,反正我也挺想看照片的。』」
『耶~我就知道學長最好說話了,那等等我就傳照片過去唷!至於吃飯的時間就再和學長說吧。』
這個訊息過後,有個訊息又補傳了過來。
『啊,當然雪乃學姊也一起來吧。人家沒有害怕啦,真的。』
「……妳到底對一色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而且我也不知道一色同學為什麼要害怕。你說是吧,八幡同學?」
「既然妳不知道那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啦。」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這邊的自知比較像是「你自己要知道」喔!雪之下也不是無所不知,只是剛好不知道而已(註1),伊呂呂呂妹妹──啊,不好意思,咬到舌頭惹(註2),欸嘿~。
(註1+2:指西尾維新的作品《物語系列》中,羽川翼以及八九寺真宵的台詞。)
我喝了一口熱過的MAX咖啡,那麼,繼續加油吧……我正要開始寫字時,又有一封訊息傳了過來。
「……要說什麼不會一次說完啊。」
這小妮子真是有夠拖泥帶水……我不耐地點開手機。
『結衣V^o^V:小雪乃!人家剛才從便利商店走出來,看到公園那隻貓唷!可是牠還是不讓我碰啦~』
「結果是妳呀!」
好吧,也差不多該是由比濱了。畢竟今天她都還沒有消息。雪之下看著這個我們三人都在的Li○e群組,若有所思地說道:「……讓結衣也隨身帶個貓罐頭好了。」
「不,會把貓罐頭當做錢包帶上帶下的只有妳而已啦。」
雪之下沒有理會我,她認真地開始在群組裡回覆由比濱如何讓貓接近自己的小知識。好吧,不愧是我大貓咪教的最佳傳教者。打造一個充滿貓奴,只有愛與和平的社會就靠妳了!
我將精神重新放回眼前的報告,寫呀寫呀寫,我寫我寫我寫!很好,照這速度應該是可以在睡前弄完。總之不會拖到兩年又三個月(註)就是了,至於寫什麼東西會拖這麼久,一想到我就豆頁痛,還是不要繼續想下去的好。
(註:一想到作者也開始豆頁痛,就不解釋了)
在我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後,報告也勉強算是完成了。我用力地伸了個懶腰,雪之下於是從自己的書中抬起頭。
「寫完了?」
「呃,算是吧。」
雪之下湊了過來,她將我的報告看了一遍後平淡地給出評論。
「出乎意料的好呢,把書裡能用的全用上了。」
「是嗎?我只是有什麼寫什麼罷了。」
「儘管如此,能夠對應問題並挑選適當的內容來寫就十分令人讚賞了。雖然有些語句不太通順,但都只是小問題。」
雪之下說完後微微地笑了。
「……他說的沒錯,你的確有這方面的天份呢。」
「他?啊,妳是說妳爸啊……。」
「父親說你有將資源竭盡使用的才能,儘管聽起來十分窮酸就是了。」
「為什麼要說的那麼難聽……。」
我的確聽過她爸說過類似的話,但我卻沒什麼感覺。不過人似乎往往都會忽略自己的潛力,搞不好我真的有這方面的資質也說不定?可是竭力用盡資源這種才能真的聽起來超社畜的,完全讓人高興不起來耶!
雪之下從抽屜內拿出了鉛筆。
「總之……辛苦你了。我來幫你修改吧,你可以先去洗澡。」
「記得算式要稍微改一下喔?不然老師會發現。」
「又不是在抄暑假作業……。」
雪之下精準地吐了槽,我擺了擺手。
「那就謝啦,還有謝謝妳的書,妳沒講的話我也寫不完。」
「那是你的書……算了,不客氣。不過我認為你總會找到方法的。」
「我哪會有什麼方法?我最後的方法就只剩妳啦。」
「那我只能說彼此了,我最後的方法也只有你呢。」
一如往常地和對方瞎扯了幾句,我和雪之下都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啊,等等,一色傳照片來了沒?」
「還沒呢,沒有傳到你的手機的話,會不會是用電子郵件寄送的?」
「啊,也是……等等再看吧。」
總算是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多少放鬆了一些。看來以後還是多少要和同學接觸才行,這種悶虧還是吃一次就夠了。不過都已經二年級,系上的小團體也發展的差不多了,現在要找哪個人來搭話還真是有點困難……算了,以後再想辦法吧!
洗澡時我便思考著這個問題,從浴室出來後,雪之下抬起頭看向我。
「……一色同學剛才寄照片來了,要一起看嗎?」
「啊,好。她寄到妳的信箱?」
「嗯,我剛剛下載下來了……還有你的報告我已經改好了,你晚點再看看吧。」
「OK──謝了,雪基百科小姐。」
「這稱呼真討厭……。」
雪之下點開了一個資料夾,裡面全都是大家一起去賞花的照片。記得那次賞花的時間是去年的三月,來的人有葉山、三浦、戶塚、一色、由比濱、小町、我還有雪之下。雖然我已經忘記是誰提議的了,不過一色一直拿著相機拍來拍去的樣子倒是還記得,所以的確可能會有我和雪之下的合照。
……雖然我是沒有想在相框裡放特定的照片,但純就合照來說我倒是挺想要的。雪之下看到這些照片後瞇細了眼。
「真懷念呢……那時候八幡還在。」
「別講的好像我死了好嗎?」
「我現在也常常有他還在我身邊,甚至和我說話的錯覺呢。」
「什麼錯覺,我在這邊活的好好的啦。」
等等,還是說其實那次賞花過後我就翹了?原來現在的我是鬼嗎?可惡!報告白寫了啦!虧成馬!
我決定無視雪之下並開始看起相片,我看看,第一張是……。
「……葉山。」
才第一張就是葉山穿著襯衫,走在三浦旁邊和她有說有笑的照片。雪之下也稍微看了這張照片,她緩緩地眨了眨眼。
「……他們就算上了大學,感情還是很好呢。」
「畢竟三浦那傢伙很堅持啊。」
不過,我似乎能在這張照片中感受到些許的怨念就是了……等等,仔細看下來,前面一堆照片都是葉山耶!一色小姐,妳不該把這些相片傳給我,應該高價賣給三浦才對吧?
看了一會,雪之下突然出聲說道:
「……啊,是姐姐。」
「啥,陽乃那次有來嗎?」
「有和平塚老師來一下,不過很快就走了。」
「啊,我想起來了……她們好像有帶酒來。」
「嗯,所以結衣才會變成這樣子。」
雪之下點開其中一張,那是由比濱醉醺醺地抱著酒瓶靠坐在櫻花樹下傻笑的照片,雪之下則是在旁邊一臉擔心地遞給她礦泉水。
我沉默了一下。
「……其實,放這張不也挺好的?」
「不行,結衣會生氣。」
「原來不行的原因是這個啊……。」
好吧,由比濱的確也常來我們家沒錯,放這張的話她百分之百會生氣。
我們繼續看了下去,哇,小町和由比濱家的狗玩的照片!不得了,等等一定要存下來。還有陽乃拉開領口散熱的照片我也有點心動,慢著,這張的三浦差點走光耶!一色妳真的不是故意的嗎?太會了吧,有下次的話請務必也要帶相機來,至於報酬……我會拉下臉去邀葉山的。話說回來,我剛才看到一張葉山靠在樹幹旁啜飲梅酒的照片,不得不說真的是有夠帥,真讓人不爽。偷偷洗下來賣給同學好了。
「啊……這張的平塚老師真漂亮呢。」
雪之下說道,接著她點開了那張照片。畫面中的平塚老師穿著平時很少看到的西裝外套和針織衫,對著鏡頭露出爽朗的笑容。後方則是彷彿像是煙火般盛開的櫻花樹,全體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雜誌封面一樣的構圖,我一時也看傻了眼。什麼,你說這個人還沒結婚?她旁邊的人眼都瞎了不成?
「……一色還真的挺擅長照相的。」
我勉強回過神後說道,雪之下同意地點頭。
「那孩子不是說她在學校的攝影展上有得獎嗎?的確照的很好……咦,你在做什麼?」
「我要寄給當事人啊。」
我用手機把這張照片翻拍後寄送給平塚老師,內文要打什麼呢……『放這張在交友網站吧?絕對能騙到不少男人。』,好,發送!平塚老師,您這樣的人不可能單身那麼久的,不用謝我了,拜託快點找到一個好歸宿吧!
才過不到一分鐘,平塚老師便回覆了。
『這不是去年賞花時的照片嗎?一色還真是拍的不錯。話說回來,比企谷,你是不是懷念我的拳頭了?歡迎來找我,我不會吝於幫你回憶的。』
「真過分,我明明一片好心……。」
這完全是恩將仇報嘛!我的心好痛,裡面尚未崩壞的地方都不想為自己歌唱了(註)。
(註:指五月天的歌「在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
「你自己的語氣有問題……。」
雪之下無奈地說道,她看了看我,不知為何突然緊盯了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你今天跟很多人傳了訊息呢。」
「偶爾會有這種時候吧,不過大多都沒有人理我啦。」
要不是有妳和由比濱那個群組,我搞不好早就把LINE刪掉了,整天一堆奇怪的邀請搞的我超不清爽。尤其是什麼加入免費裸聊的,真當我傻子嗎?免費的最貴誰不懂啊,如果直接標明一小時五百元還比較有可信度呢。
雪之下緩緩地眨眼,她用纖細的手指輕按著唇瓣,沉吟著開口了:
「……那麼,我偶爾也傳點訊息給你吧。」
「啥,有必要嗎?要講什麼回家講就好啦。」
我打開手機看了一下。
「而且妳也不是沒傳訊息吧……『魚、蛋、蔥和醋』,妳看,這不就一封了?」
「是沒錯……但總覺得這樣好像哪裡輸了。對了,你有買醋嗎?」
「有啊,我直接放廚房的櫃子裡了。話說妳下次打詳細一點吧?我哪知道妳要買怎樣的魚啊。」
而且問妳要啥魚還已讀不回,搞的我壓力好大,小心下次我買條翻車魚回家喔!順帶一提,之所以沒直接打電話問她是因為我下意識地認為雪之下可能是為了某件事在生氣所以不敢。
「唉呀,我只是認為這樣講你就會買你喜歡的魚了呢?誰叫你什麼都吃,我都無法得知你的喜好。」
「那妳直接問我不就……呃,沒事。」
糟糕,我好像對這種問題都回答「沒啥特別喜歡的,妳煮的都好」之類的話耶?記得小町也說過「隨便都好」這種回答對煮飯的人很沒禮貌。
這樣想起來,我便不免感到有些歉意。
「……抱歉,不過妳煮的真的都很好吃啊,我也沒辦法硬要選最喜歡的。」
「是你太不挑了……對了,那你今天為什麼會買鰤魚?」
「那還用說,這季節鰤魚超便宜啊。」不過當然,我也不討厭鰤魚啦。
「反正如果是妳的話,開個菜單出來,每一道旁邊我都會標明『八幡真心推薦』喔?就算妳煮一顆西瓜我也會義無反顧的吃下去啦,放心吧。」
「西瓜不用煮……而且,到底為什麼是西瓜?」
說的也是,到底為什麼非要是西瓜?這之間一定有什麼牽巒糾葛,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
雪之下苦笑了一下,她像是突然想到似地說道:「……不過,高中時從來不用考慮這些呢,反正也是自己吃而已。一起住以後,每天都會煩惱三餐該做什麼。」
「……不好意思麻煩妳了。」
我也不是沒煮過飯,不過後來我們都認為讓雪之下來負責是讓彼此都比較快樂的決定。可、可不是我煮的太難吃喔!只是和這傢伙的比起來真的差太多了,不僅僅是雲泥之別,而是宇宙塵和地函之別。那可是連小町吃過都會吵著說「我要娶雪乃姐姐!」的恐怖料理。
「不會麻煩,不如說很快樂呢。直到現在我都還樂在其中喔?」
雪之下微笑著回答,那是讓人感到十分溫柔的笑容。她伸手輕觸我的臉,形狀優美的手指映入眼簾。
「……和你在一起後,許多平凡的事都變得和以往不一樣了。」
「……我也這樣覺得。」
雪之下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手指在我的臉上來回劃過。幹嘛啦,很癢耶!我稍微縮起了脖子,她像是感到很有趣地笑了。
沉默了一會後,雪之下接著喃喃地開口。
「……『汝今一去者,吾將戀慕難解憂,迄至直逢之日矣』。」
「那啥,又是古今和歌集?」
「不是,這是真字萬葉集。」
(註:全文是『大船の 思賴みし 君が去なば 我は戀ひむな 直に逢あふ迄に』)
雪之下沈靜地說道:
「『與你離別後,直到再相見為止,我都無法停止戀慕之心』──大概是這個意思。」
「……翻成白話的話,真像廉價的流行歌詞。」
「是呢。無論什麼時代的作品,有關這方面的話語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之間也數不完。我……曾經認為這非常不可思議。」
「啥,不可思議?」
「人與人之間彼此的戀慕,不覺得很無法置信嗎?雖然也有人說愛情只是大腦激素造成的現象,但是能夠遇到一個特定的人,而這個特定的人也能遇到自己──這種事聽起來本來就很像天方夜譚。」
「唔,機率不大是沒錯,不過也不到不可思議吧?」而且在遇到特定的人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先被淘汰掉了不是嗎?這樣算下來也還好嘛。
「不,當時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就算是我,也許也有戀慕某人的一天。」
雪之下原本觸摸臉頰的手往下覆蓋了我的手背,細緻的溫暖傳了過來。
「為了某人感到歡欣、痛苦、寂寞或是幸福──直到與某人再相見為止,都無法停下的戀慕之心。原本明明只是連想像都辦不到的事,卻在不久後真的發生了。這樣說起來也很不可思議。」
「……哼,就算幾乎每天起床都會看到妳,我的那種心情也沒少過喔?」
「我倒是覺得你每次賴床,我這裡的就會少一點呢?」
「妳突然講這話很殺風景耶!」
身旁的少女壞心眼地笑了,她用細微卻清晰的語調說道:
「──有關你的回憶,我是不會忘記的。」
「……別這樣,我倒是希望有些事妳可以忘掉。」
「那可辦不到,因為對我來說,全部都是珍貴的寶物。」
「……。」
「……雖然你上次盯著掘川同學的胸口這件事要再討論。」
「啥?我都忘了,妳就不必記得了啦。」還有原來那個人叫掘川喔?我只記得她傲人的胸圍而已。而且我才沒有盯著,只是視線稍微給他飄過去而已啦!
雪之下垂下了眼,她欲言又止地說道:「……吶,八幡。」
「什麼?」
「……總有一天,我會超過掘川同學的。」
「……我們繼續來看相片吧。」
「……。」
「好痛痛痛,居然捏我手背!」
我的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喔!意思就是只要是有肉的地方都別捏啦!我就是不忍心傷害妳才想轉移話題的,妳居然毫不猶豫地開始傷害我!
雪之下的視線轉回了螢幕上,接著她似乎發現了什麼將其中一張點開。
「唉呀……沒想到這個也拍下來了呢。」
「什麼東西?」
我看向螢幕,那是雪之下拿著烤紅椒逼我吃的照片。我想起來了,那玩意看起來就很糟糕,我一開始極力抗拒,不過在她的眼神壓力下還是勉強吃了下去,還好結果挺好吃的。
雪之下看了一陣子後輕笑著說道:「好,那就這張吧?」
「呃,妳喜歡的話,我是無所謂啦……。」
只不過小町和由比濱看到以後會笑我一頓吧,那也沒差。反正我早就習慣了,不如說她們哪天如果開始瘋狂稱讚我才讓人不舒服。
「不錯呢,看到這張照片的話,就能每天提醒自己要多煮蔬菜了。」
「那也沒差,不過拜託椒類少一點好不?那根本不是適合人類吃的東西,尤其是黃椒。如果黃椒是人,我一定會把他抓出來打。」
「你這方面還真像小孩子……。」
雪之下按住額頭嘆了口氣,我是說真的。到底誰那麼無聊會去吃這玩意?一定是心態病了,生病就要看醫生,不要去吃些有的沒有的好嗎?
「其實,我覺得這張也不錯啊,下面這張。」
那是小町嘴邊沾到了醬汁,雪之下無奈地拿著手帕幫小町擦拭嘴角的照片。雪之下疑惑地偏過頭。
「……這張沒有你呢。」
「有,角落那個衣角,看到沒?那是我的衣服。所以我也算是有入鏡。」
「那這張也算囉?你坐在墊子上這張。」
「這張?喂,那是毛毛蟲吧?」
「是八幡的話,我相信總有一天能羽化成蛾的。」
「好歹說蝴蝶吧……。」
蛾感覺就超弱的,雖然說蝴蝶其實也沒好到哪就是了。到底是誰說蝴蝶蝴蝶生的真美麗?只要放大個十倍,保證一堆人看到都會逃跑。
我們就這樣一邊看著大家的照片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不知不覺已經很晚了。
雪之下瞥了一下時鐘。
「唉呀,都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呢。」
「咦?還真的,都還沒看完。」
沒想到只是看相片也可以那麼久,不過這種事出乎意料的有趣啊。也要歸功於一色真的拍的不錯啦。
「明天再看吧?啊……明晚要幫留美同學複習呢,似乎也沒空。」
「後天也可以,反正也不急……。」
我一邊按著下一張一邊說道。
「……啊」
「──啊……。」
按到了其中一張相片,我們不約而同地都發出聲音。
──我想,無論是誰來看,這都是一張美到讓人屏息的照片。
畫面中,我微向前傾身,彷彿是邀請對方跳舞似地對靠在樹上的雪之下伸出手。而雪之下則含著微笑,像是應邀般將指尖放在我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與拍照的位置有關,後方的櫻花樹看起來有如遺世而獨立地聳立在後,往上看可以看到火紅地盛開著的、美麗至極的櫻花。在我們身邊則是有著雪花般四處飛舞的櫻花瓣,雪之下漆黑的長髮在風中飄逸著,即使照片是靜止的,在瞬間卻有那時候的風如今也在身邊吹拂的錯覺。
「……檔名是Best1呢。」
「……有二嗎?」
「沒有,只有這張……。」
雪之下和我看了許久,不知道過了幾分鐘,她深深地吐了口氣。
「……就這張吧?」
「好、好啊……。」
「那我明天拿去印吧,一色同學真是不簡單呢……。」
「……一頓飯還算便宜了吧。」
我無語地看著這張照片。
……果然,我其實根本無法悉數記起。
和對方在一起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平凡卻珍貴,無時無刻不讓人感到幸福的痛楚,有時更像是被大海淹沒一般,某種事物充斥在胸口之中,甚至都要漲破的鼓動。
──在拍這張照片的當下,我們心中在想什麼呢。
我沒有辦法成為她。一樣的,她也無法變成我。
就算我和她的距離如今已經如此接近,我們卻終究仍無法完全地了解彼此吧。
滿載著回憶。
找尋著對方。
竭力地大喊──我就在這裡,就在此處看著你、等著你、期盼你的來到──。
懷著戀慕之心。
如此熾熱且內蓄的情感,對方真的能夠聽到嗎?
如果不行的話,我還要做什麼,才能夠讓對方理解呢──。
有如櫻花每年像是燃盡自身一般綻放。我想要竭盡自己的一切,希望妳能夠聽到的聲音。
「……吶,雪乃。」
「……嗯。」
「那個、呃……今年也一起去賞花吧。」
「……你在說什麼傻話呢。」
沒想到,雪之下只是無奈地嘆氣。她靜靜地笑著說道:
「不只今年吧?今後的日子……每一年,請都讓我陪著你吧。」
「……說的也是。」
──就算這份痛楚無法傳達。
就算這份只有我能觸及的美麗無以名狀。
──甚至是在往後的時間,一想起就也許讓我感到歡愉地隱隱作痛。
也讓我一直陪著妳吧。
「……對了,八幡。」
「啥?」
「你的報告還沒改吧?」
「……。」
至於這份報告,我居然拿到了全班最高的分數,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報告真的要認真寫喔,各位同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