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蜂蜜混搭牛奶的香氣飄進我的鼻翼。
明明是在一片黑暗裡，但為什麼眼前會有邊閃爍邊隨著光圈暈開的白黃色光點呢？
難道……
我瞪大眼睛。
日光燈那有些刺眼的亮度令我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適應光線，我便急忙脫下上衣。
胸口……沒有，完全沒有傷口。
明明被長劍刺穿的疼痛感還在，就連左胸周遭都還在隱隱作痛，但不知為何，原本應該有個巨大裂口的地方卻是一如既往，被皮膚和肌肉組織包覆在裏頭的心臟也正緩緩跳動。
我還活著。
順暢的呼吸，舒緩的心跳，沒有傷口的軀體，這些無一不在告訴我，莫仲黎這個人，還鮮活地存在於這個世上。
幻覺？錯覺？夢境？
我反覆摸著自己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那個，我並沒有對你做任何事啦，學長……」
就在這時，一個女孩的聲音令我瞬間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開始預料之外的狂咳。
「我靠嗚咳咳，咳咳咳咳……」那女孩偏過原本看向我的視線，白皙的雙頰通紅一片，就像是畫了好幾種粉色的腮紅一般，我將原本脫下的上衣手忙腳亂地穿了回去，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啊，那個，你沒事吧……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女孩也跟著慌亂起來，她似乎是想拍拍我的背，但手太短實在是勾不到我身後，想站起身又被椅子絆倒，最後用一副勢如破竹的模樣撲到我蓋著棉被的大腿附近。
「……」
我的咳嗽停止了，應該感謝她嗎？
「……啊，啊啊啊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馬上起來！」女孩的臉更紅了，她整個人就像是地鼠機裡的地鼠跳了起來，「那，那個因為你暈倒了所以我就把你帶回來但是也沒有做什麼喔雖然有偷偷瞄你睡覺的樣子但是只有一下下啊啊啊嗚。」她說著說著就用兩手遮住自己的臉，最後直接逃到和房間連著的廁所裡了。
隨著廁所門一關上，我便開始默默環視房間四周。
且不提剛剛那個天然女孩是誰，雖然有點印象但也忘得差不多了，是我的高中同學嗎？好像也不是……但總覺得應該是很熟悉的人才對，這樣的想法揮之不去，加上前晚的事，不禁令我有些煩躁。
這個房間非常簡樸，柚色木桌在床的另一側，書架上頭還有不少我光看名稱就覺得頭大的外文書籍，一個大大的棕熊布偶放在枕邊，還有對側的梳妝台上有一個粉餅盒的樣子。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女生房間。
我輕手輕腳的從床上起身，原本穿在腳上的布鞋似乎被女孩放到外頭，足踝上些微的傷口正在發癢，但總體來說還算可以忍受。
「……那個，謝謝妳。」我站在廁所門外朝裡面說道，「謝謝妳把我帶了回來，順便問一下，妳是在哪裡發現我昏倒的？」
「咦？啊，那個，我是在出門買早餐的時候看到你倒在從學校後門出去的那條巷子裡，所以就拉著你的手拖了回來……」
原來後背那隱隱作痛的感受是因為一直在和柏油路面摩擦嗎？沒有多的傷口出現真是幫大忙了。
「對了，妳要在廁所裡躲我多久？」我敲了敲門，想說道謝時至少要好好看見女孩的臉，「我之前有見過妳嗎？」
「那個……學長你不記得了嗎？」女孩聽完我說的那句話後微微開了一點門，半張臉慢慢地探了出來，「之前，受過你一點幫助，所以想說，可以報答的機會什麼的，我……」
「妳有淚痣呢。」我仔細端詳女孩的臉，她的素顏有種清新的美，肌膚白皙，五官小巧，還有一雙相對較大的迷濛雙眼，左眼眼角還有一顆黑痣，好像過沒幾秒就要哭出來似的，氣質就像是讓人忍不住想去欺負的小動物一般。
「嗚，嗚嗚，我也不希望痣長在那裏啊……啊不對，那個，學長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對吧？」女孩又朝門裡縮了一些，眨了眨眼，「不過也是，畢竟像我這樣的，嘛……」
「我是不記得了，但總覺得妳有點眼熟。」我搖搖頭，並在女孩想要再次關上門的時候用腳架住，「還有，妳幹嘛要躲我，這樣我很難跟妳好好道謝。」
女孩好像有點沮喪，就像是期望落空，和我室友張什麼鬼的被學姊打槍那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她很希望我能認出她嗎？但我記人的能力一直都很糟，真是抱歉。
「我也沒有在躲學長什麼的，只是，只是……」面對我的疑問，她有些慌張的擺了擺手，「我，我還沒有好好打扮，那個，我有半邊臉很不好看，所以……」
說到一半，女孩就像放棄似的放下了一直扶在門邊的手，慢慢走出廁所。
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她一直不想讓我正面看著了。
從她的右臉頰一直到接近連接頸部的地方，是一大片彷若被熱水燙過，肉紅色的疤。
「那個，別一直盯著看，因為真的很不好意思……」她那像是既害羞又難過的神情讓我收回視線，扭捏的話語可以聽出她對自己外貌上的濃濃自卑，「對不起，我是這樣難看的女生一定讓學長失望了吧，哈哈，哈哈……」
一時間我也不知該說什麼繼續話題，說她其實很好看嗎？這是違心的謊言，她絕不算是出眾的美女，即便外表可愛，但那大片的疤幾乎可以算是完全摧毀了她原本的優勢。
所以，我沉默了一陣子，然後這樣說道。
「別擔心，我從來就沒對妳抱著希望，因為我本來就不記得妳。」
「嗚呃！」
女孩一臉受到重創的模樣讓我不自禁微微一笑，她就是會有這種讓人想要欺負的天然氣質呢。
「……所以啊，別說我對妳失望之類的話。」我伸手想去拍拍她的頭，就像前幾年曾做過的一樣，但手伸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
……就像，前幾年一樣？
我果然認識這個女孩吧，而且，關係還不淺。
但為什麼……
「那個，學長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呢。」女孩的笑容綻開，就像是草原裡的滿天星一般，那種漫山遍野盛開的微小白花幾乎與她的笑容重疊在一起，成了一個讓我恍惚的美麗景象，「對了，之前還沒請教過學長的名字，請問……」
所以說，真的很奇怪。
從女孩的言行判斷，我和她也不過就是曾經見過一面，當時順手幫了她一點小忙，僅止於此的印象罷了。
但我卻總有一種感覺，就像之前見過重黎一般，我可能……和這女孩認識許久，但卻不知為何，不只是我，連她都忘記了這一段往事。
「……那個，學長？」
「……啊，我叫莫仲黎。莫非的莫，仲夏的仲，黎明的黎。」我暫時停止繼續思索下去，這些疑問就像是糾成一團的毛線出現在我眼前，我試著解開卻總是找不到毛線的頭，根本無從下手。
再想，只會令自己更加煩躁而已，那麼，就先順其自然吧。
我暗暗下定決心，因為不論任何謎題，在找到線索前想強行解開都是不可能的事。
「我叫做路婉，學長要叫我小路，還是婉兒都可以。」女孩笑著說道，「那麼接下來我還有課，學長你就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那邊的桌上有一盒蛋餅，啊，可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鮪魚口味的，糟糕……」
她說著說著表情就突然落寞下來，敲了一下自己的頭並自責的喃喃自語，「妳看妳就是那麼笨，連學長想吃什麼都還沒問就一廂情願地買了回來，以為自己喜歡的口味學長就會喜歡嗎？真是愚蠢……」
「那個，我很喜歡鮪魚的，妳別在意。」我連忙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對了，妳有看到我的機車和手機嗎？」
「啊，手機，我昨天想看一下學長你的相簿所以收在抽屜嗚嗚嗚嗚！」她慌張地說到一半就自己摀住自己的嘴，「……嗚呼，沒，沒事，我等一下就把手機給你，還有，還有機車！嗯！我並沒有看到學長的機車喔。」
先不管她為何想看我的手機相簿，不過機車若是丟了真的很麻煩啊，平常想外出去夜市找點東西吃都得靠它呢……
「嗯，我先去找一下機車好了，等等順便回寢室盥洗一下。」這樣說著就覺得對路婉有些抱歉，讓我這種男生躺在她的床上真的不太好吧……「路婉妳要和我一起出門嗎？」
「……咦？那個，那個學長，和我走在一起真的好嗎？不好吧，會被別人說閒話的所以不要比較好喔！？」
……她的反應真大。邊不停擺手邊一步步後退，到底是害羞還是單純的不想和我一起走啊……算了。
「那我就先出門吧。」我拿走了路婉說要給我的那盒鮪魚蛋餅，然後在她的注視下走到門口，布鞋剛好就在牆邊，「蛋餅的錢我晚點給妳，到時妳再把手機給我吧，還有……真的是謝謝了，這麼麻煩妳真是不好意思。」
我對路婉點了點頭，而她則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卻說不出口，最後掙扎了幾秒，才紅著臉低下頭緩緩說道。
「……那個，學長，我們還會再見吧？」
「當然了。」
說啥傻話，我們就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啊。我不禁失笑，但接下來她的話卻讓我再次陷入迷惘。
「那麼到時候……學長還會記得我的名字嗎？」
這一次，「當然了」這句話，我沒有好好地說出口，總覺得路婉最後的話語我好像在那裡聽過……
但我只是再次點點頭，微微一笑，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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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才剛從路婉租的套房走出，我便僵住了身子，停下腳步。
就在不遠處，從路婉的家門向對面看去，眼前種著幾株鼠尾草的走廊陽台上，停了一隻鳥。
有點像是麻雀，卻顯得顏色偏黑的一隻鳥。
而在那隻鳥的旁邊，還有一個只有大約手掌大小，一身火紅色襖裙的迷人女子。
「……喲，人類。」
「咱的僕人二號，汝好啊！」
是烏，和不知為何縮小的重黎。
……這兩個不論間接直接，昨天殺死過我的神明主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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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明天就是讓人厭煩的周一了呢，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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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感謝看到這裡的你們。
我會儘快與你們再見的。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