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實驗
☆☆☆注意!內有令人不適之描述!請慎入!☆☆☆
完全漆黑毫無光線的隧道中,不知何時悄悄出現了一個腫囊。
腫囊外表大致呈現橢圓形,覆蓋範圍為直徑五到七米左右,略為有點半透明的外皮散發著輕柔的微光。
腫囊位置在位於主通道大約二十公尺的附屬通道,這個位置殘留的魔物與人類氣味以及遺留物可以說近乎沒有,所以能判定這裡是相當安全的位置。
「好,現在開始進行『清醒時腸道觀察』的手術。」
一頭雪白長髮在微光下閃爍著溫柔的顏色,柔順的長髮越過小巧的肩膀,穿過纖細的腰肢,流過修長的大腿,幾乎垂直於地。
「首先,今天的實驗品是一名等級二的戰士種中年男性型冒險者,年齡大約在三十二到三十五歲,血型夜型,身體狀況良好,沒有消化道功能異常。」
可愛的臉龐上帶著稚氣,兩根精美的小角分別從兩邊耳上延伸至額前,最末端的漆黑直到尖端緩緩轉變為豔紅,原來充滿邪魅氣質的雙角配上少年圓潤的臉蛋就成了可愛的附屬品。
「手術開始時間預計在薩奇利歷XXXX年九月十一號晚上八點四十五分零秒。」
身穿繡著淡紫色紋路的漆黑長袍,對於嬌小的少年看起來太過寬大的長袍讓他在走路時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前進以防跌倒,過長的袖口讓他的小手被遮蓋住,只能透過衣服持著炭筆。
「現在開始畫上預計手術的位置。」
用不穩定的手法拿著炭筆,筆尖碰觸面前躺在高達腰間手術台赤裸男子的腹部,開始用笨拙的動作畫起手術預計開刀位置圖。
「好,手術預計位置已經準備完成,現在開始進行麻醉。」
少年無視赤裸男子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用力深呼吸的鼻子,被特殊處理過束帶綁著發不出聲音的嘴巴,被固定在手術台上的雙手雙腳冒出的青筋,健壯軀體上的起伏等等,從放在手術台旁的平台上拿起一罐藥瓶與針筒。
「根據等級二戰士種冒險者的體質進行麻醉劑量調整,為了避免技能干擾,劑量上調些許。」
打開藥瓶的蓋子,用針筒從藥瓶吸取一些透明的藥液,確認劑量沒問題後將蓋子蓋回去,放在平台上同樣顏色不同標籤的瓶子旁。
「對了,我也想知道進行手術前與進行手術時的實驗品想法,如果可以的話和我說說吧。」
持著針筒,少年歪了歪腦袋,用人類語對著手術台上的男子說著,之後又為了確保男子聽得懂,換了精靈語、阿克曼語、貴族語各重複了一遍。
「你這個該死的魔物!你想幹什麼!拷問嗎?別想從我這裡知道任何有關地上的情報!去死去死去死該死的魔物!」
一打開束帶男子的嘴就吐出一大串不雅的詞彙,隨後開始破口大罵。
「很好,看起來很有精神呢!希望你可以繼續保持這種充滿活力的樣子!」
少年的耳朵像是沒有聽到那些詞彙一般,完全無視男子講的話,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對著男子點了點頭。
「真是的,普奈爾,老師講過很多次不要放開束帶了吧?這是為了防止實驗品在實驗中咬舌自盡,也為了避免實驗品的話語影響到執刀的夜魔,在這種環境下還必須避開被冒險者發現並打斷實驗的可能性。來,聽我的話,重新榜上束帶吧?」
在被稱為普奈爾的少年不遠處,正跪坐著一名女子。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這次帶出來的隨身無菌室有附帶隔絕聲音與自動擬態周圍環境的效果,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女子有著端正的五官與精美的弧形臉蛋,烏黑亮麗的長髮垂至腰部,身穿著剪裁合身與少年類似的長袍,頭上有著與少年一樣的角,不過比起少年的角來說更為巨大與鮮紅,充滿著妖魅的氣息。
「上次在晶之森進行實驗時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被冒險者偷襲,不得不展開麻煩的戰鬥,最後還損失了三件實驗品與一些器材才擊退對方,你這讓我怎麼相信你呢?」
說到最後,女子纖細的右手撫上臉頰,側著臉嘆了一口氣。
「好啦好啦……我會注意音量,出現任何意外都會馬上綁起束帶……時間差不多了,光妳先看著吧,這次我一定會成功的!」
普奈爾的臉色變得謹慎而凝重,在手術台上放下針筒,高舉雙手讓衣袖滑下來,露出蒼白細嫩的雙手,將柚子捲起並固定起來,確認不會掉下去,這才重新拿起針筒。
「那麼,麻醉開始。」
普奈爾一手持著針筒,一手按著男子的手臂尋找著血管。
片刻之後,普奈爾確定了位置,針筒緩緩的扎進男子的手臂。
「咦?不是這裡?」
好像扎錯了地方,普奈爾連忙將針頭拔出來。
重新摸索好地方,確認了幾遍沒問題之後,普奈爾又將針筒扎進男子的手臂。
「咦?又不對?」
再次找錯地方的普奈爾拔出針筒,再度尋找起血管的位置。
反覆扎進拔出了幾遍,普奈爾終於成功把針筒裡的藥劑打進男子身體裡。
「該死的魔物,竟然這樣折磨我,我是不會屈服的!」
在普奈爾的努力下被針筒在身體裡面攪來攪去的男子略為感覺到噁心與疼痛,但這點痛處對他來說只是在抓癢。
真正的戰士是不會怕痛的!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以成為斯巴達人那樣的戰士為目標,他就是一路這麼走過來的。
這次雖然不小心被魔物所抓,被魔物進行拷問,但他有信心哪怕是死都不會透露出任何一點地上的情報。
「時間到,開始進行手術。」
為了找到正確位置進行麻歲而滿頭大汗的普奈爾隨意的拿袖子擦了擦臉,隨後戴上特殊皮革製成的口罩,手持著手術刀在預定的位置劃下第一刀。
「唔……!」
刀刃突破皮膚的防禦,插入脂肪與肌肉中,開始沿著既定的路線行走。
「啊……!」
鋒利的手術刀輕而易舉的切開路徑上的一切──並非如此。
「嗚……!」
在普奈爾手中,手術刀失去了原本的鋒利與迅捷。
小巧靈活的手指以標準的姿勢握著手術刀,其神情與注意力無比的專注,就像一位巧手的工匠正在全心全意的投入以製作完美的藝術品。
但出來的成品卻慘不忍睹,被手術刀切割過的地方如同被生鏽的鋸刀鋸過一般變得破爛不堪,不整齊的切口上散亂著形狀詭異的傷痕。
「噗!」
一道血箭濺上普奈爾的臉蛋,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持續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好,已經初步剖開實驗體的腹部皮膚。」
使用剪子固定住實驗體被切開的皮膚,普奈爾伸出手臂抹了一下額頭的汗,露出開朗的笑容。
男子的臉色卻與普奈爾的表情成反比,扭曲而痛苦,被那刀子劃過的地方就像被動物爪子或牙齒弄到爛掉一樣的疼痛,讓他在拷問過程中無數次差點真的叫出聲。
男子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咬到出血了還不自覺,超乎想像的疼痛讓他現在只想昏過去,能夠堅持著不喊出聲已經是意志力非凡了。
「接下來,開始進行開腸手術。」
普奈爾這麼說著,對著露出來的臟器動下第一刀。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從男子口中發出,雙眼瞪大幾欲突破眼眶,臉孔蒼白至極毫無血色,意外與恐懼從男子臉上浮現。
「痛痛痛痛──住手!住手啊啊啊該死的魔物!我叫你──痛!好痛!」
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陷入掌肉以內流出鮮血卻毫無感覺,所有的感覺都被疼痛的腹部所覆蓋。
「好奇怪啊?我不是打了麻醉嗎?」
從男子的行為察覺到奇怪之處的普奈爾看向剛才放在平台上的藥劑,歪著頭想了一會。
「咦?這個好像才是麻醉藥,那剛才打的是……興奮劑嗎?」
普奈爾皺起眉頭,抿著下唇,有點為自己的冒失感到困擾。
「既然如此,手術就改成『施打興奮劑的實驗體清醒時腸道觀察』吧!」
很快得到解決方法的普奈爾拍了拍雙手,重新進行手術,而一旁的光聽到後則是面露無奈的搖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向男子。
「住手……快住手……我是不會說的……不用再拷問我了……快停──啊啊啊啊啊!」
「咦?好像不小心插到左腎了。」
「不要……不要……不要啊……求求你……我求──啊啊啊啊啊!」
「抱歉,不小心戳到肝了。」
「請放過我……我什麼都說……我什麼都說……神的祕──啊啊啊啊啊!」
「好奇怪,我記得胰臟不是在這裡啊。」
「殺……殺了我……請您殺了我吧!拜託您殺了我!您大人有大──啊啊啊啊啊!」
「啊,好像弄破胃袋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啊啊啊啊啊!」
「胃袋的洞怎麼越來越大了?」
「……」
「實驗體陷入昏迷,根據現場狀況判斷,對於大腿進行電擊讓實驗體清醒過來以繼續實驗。」
普奈爾放下其中一支手術刀,手放在男子的大腿處。
不過由於距離感算錯,手的位置剛好位於男子雙腿之間的重要位置。
「開始電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怎麼會電到生殖器官?算了,都醒過來了就繼續吧。」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我好害怕……這裡好恐──啊啊啊啊啊!」
「唔?這塊肉片是哪裡的啊?」
「嘻嘻……哈哈哈……好可愛的小馬……眼睛……湯匙……嘻嘻──啊啊啊啊啊!」
「啊──腸子都亂七八糟了,這樣完全無法觀察嘛。」
「……」
「咦?休克了?必須趕快止血才行──」
「……」
「心臟功能迅速衰落!怎麼會那麼快!」
「……」
「啊啊,不行,沒救了。」
身上衣服被血跡與顏色奇怪的液體、碎骨、肉片等等弄髒的普奈爾放棄的聳聳肩,將手術刀放到一邊的平台內,摘下口罩丟到平台上。
「又失敗了……我還以為這次絕對會成功的……」
失落的表情顯露在臉上,普奈爾一把坐到地上,任由白髮被地上的血跡沾染。
「沒關係,下次再努力就好了,現在先來收拾一下吧。」
光姿態優雅的站起身子,走到普奈爾的身旁,彎下腰摸了摸普奈爾的頭。
「這是我第一百五十七次在實驗中把麻醉劑打成興奮劑,還有三百六十三次打成其他藥劑,第一千四百四十五次讓實驗體死亡,第一千七百八十八次手術失敗。」
「沒關係,你已經盡力了。」
光在普奈爾身旁跪下,伸手將嬌小的普奈爾摟進自己懷中,讓他的頭可以枕在自己的胸部上,絲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血跡與穢物。
「你的努力我一直都看在眼中,這次失敗了,也許下次就會成功了。你不是很喜歡解剖與開刀嗎?只要一直努力下去,就算再沒有天份也會有成功的那一天,所以不要那麼沮喪了,來分析一下得到什麼收穫比哀怨失去什麼更重要不是嗎?」
光一邊順著脊椎摸著普奈爾的背讓他情緒緩和下來,一邊安慰著普奈爾。
「……說的也是,這只是我還不夠努力而已。」
普奈爾伸手擦了擦眼淚,卻把血跡抹得滿臉都是。
「不好意思,光,每次都要麻煩妳……」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現在先把現場弄乾淨吧。」
一大一小兩個極端的對比開始拿出各式各樣的道具,將現場像是邪教儀式的狼藉收拾了一下。
最後利用清潔道具將身上所沾染的種種清除乾淨,無菌室內回到一開始乾淨無塵的狀態,只是少了一個人類。
「那麼,實驗暫時告一段落了,躲在暗處的魔物,你可以出來了。」
光的聲音猛地出現在無菌室之外,迴盪在整個隧道內。
回音逐漸遠去,然而可視範圍內沒有絲毫動靜。
「以為我們還沒發現嗎?那麼劣拙的靈魂感知完全不懂得細膩與收斂,就像黑夜中的太陽一樣明亮。」
聽到這話的普奈爾拉了拉光的衣角。
「可是我們沒見過真正的太陽啊?」
「那只是一種形容,我們也沒見過真正的黑夜不是嗎?」
「說得也是。」
兩人在這邊聊起天來,隧道盡頭突然傳出「喀啦喀啦」的聲音。
一具手持長劍與鳶型盾,穿著全身鎧的魔物出現在隧道盡頭,朝著無菌室前進。
「咦?這個氣味……」
隨著全身鎧魔物越來越近,光與普奈爾的表情同時亮了起來。
「真是令人懷念,是闇的氣味。」
「還有一絲極細微,幾乎察覺不到的……蘭的氣味。」
「喀啦。」
全身鎧在無菌室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