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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雨創作—虎三陣—民國演藝的武俠練習曲

作者:楓雨│2017-09-03 21:51:12│巴幣:6│人氣:239
  現在只聽見天安門前的大鼓敲得震天響,一個朝代又在歷史的洪流中展開,廣場前一片紅,紅衛兵和黨政幹員齊聚一地,場面好不熱鬧,軍民雖在底下歡聲雷動,但這時有個身影,正在旁邊大力喘著氣。他大力呼出又急急吸入的氣息,似乎預告著,這個朝代雖然風風光光的建立了,但真正的動盪卻才剛要開始。雖然他看似弱不禁風,卻有一個震煞四方的威名,林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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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這是我在準備大學指考時利用閒暇之餘寫下的創作,原本想發展為一整套民國武俠演藝,但進入大學後,接觸到了近代歷史的各種觀點,認為改編歷史需要顧慮的面向太多,於是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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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國的改朝換代,每每都讓人驚心動魄。而每次改朝換代中,都會有一個屬於新時代的英雄,雖然在殘喘一隅的王朝眼中,那是不潔的,那是值得唾棄的亂臣賊子,至於歷史何時下定論,就得等那本朝廷新修的燙金史書說清楚。

  現在只聽見天安門前的大鼓敲得震天響,一個朝代又在歷史的洪流中展開,廣場前一片紅,紅衛兵和黨政幹員齊聚一地,場面好不熱鬧,軍民雖在底下歡聲雷動,但這時有個身影,正在旁邊大力喘著氣。他大力呼出又急急吸入的氣息,似乎預告著,這個朝代雖然風風光光的建立了,但真正的動盪卻才剛要開始。雖然他看似弱不禁風,卻有一個震煞四方的威名,林彪。

  不久,這名字將被許多人歌頌,唾棄,然後嘆息,但他現在正在這裡喘著氣。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立下怎樣的功業,卻沒有人猜到他將為中國帶來怎樣的改變,左右只將他讓到一旁。而他並不坐,卻蒼茫的望向遠方,想著今早的電報……
    
「彪將軍足下:無恙,幸甚!幸甚!
  將軍曉暢軍事,行陣韜略無所不行,神機妙算眾無不驚。統兵於戰陣之鋒,決勝於千里之外。所向披靡,實為當代韓信……」

  遙想四十多年前的「黃埔論陣」,也是在如此般熱鬧下展開……

  那年林彪還在黃埔,那時也才二十上下,看著師兄們意氣風發地一字排開,搏泥做兵,展開驚心動魄的「黃埔論陣」。

  黃埔論陣,是黃埔軍校各山頭的大會師,也是黃埔學子學習的總檢驗。學生的互相練陣,氣勢是有的,場面整個亂哄哄的,看起來也頗過癮,但如果仔細地分析,卻也可以找出不少的漏洞,而林彪就是少數幾個看出漏洞的人。

  而許多人並不這麼想,只管著用兵。但黃埔那時畢竟沒太多兵,而且也不能叫初出茅廬的小蘿蔔頭帶兵,所以師兄只能用長棍推著泥人,在一道道臨時築起的防禦工事間穿梭著,從這個山頭攻克另一座要塞,從這個岸頭攻往另一個山崖。

  在這裡,天下就在自己的腳下,那時的中國還沒統一,但大家這麼一看浩浩江山,熱血全沸騰了起來。放眼望去,有黃河、長江等天險,還有山海、函谷兩大關,甚至連萬里長城都築了起來。小小黃埔,使人忽然有「天涯寸步」之慨。

  林彪正在一旁看著那些要塞天險,眼前卻飛過一陣沙。原來兩位師兄在一旁對陣上火了,那些泥人便如蒙古塵暴,在空中亂舞,攪和得讓人看不清。直到勝負已定,那些泥人才終於落下來,碎成一片沙。

  兩位師兄大笑著,卻惹惱了廚子們,他們略帶光火出來訓道:「慢一點!慢一點!搏一打泥人可要一個時辰啊!」而那兩位師兄,只能不好意思的賠笑臉。

  這時,一個人站了出來,他一身硬挺的軍服,腰桿直如松,眼神威而不武,用他那威嚴的聲音回道:「戰場上可是沒有慢一點的!」此言一出,師兄們就亦發打得凶了,廚子只好悻悻然的回廚房繼續摶泥人去了。

  他,就是黃埔軍校的校長。

  「鶴陣」、「鳳陣」、「龍陣」……四處叫戰的聲音此起彼落著。甚至還有人排了「八陣圖」,看起來也似乎雄壯威武。

  林彪那時雖然還不具參加資格,然而,深諳兵理的他自是在旁暗笑。看著泥人此起彼落,看著師兄縱橫沙場,他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但這一笑,卻蘊藏著深厚的謙虛,蘊藏著校長所傳授的廣博智慧,浩浩蕩蕩,卻怡然自得。

  大家都沒有想到,就是他這抹微笑,會在幾年後讓師兄弟們聞之喪膽,還會讓敵人笑開懷,笑納江山。他們只知道,現在他不符資格,只能在一旁站著。

  雖然不符合資格,但他絕對夠格。

  那校長為何不讓他上呢?林彪對這事倒不很在意,而校長也曾這麼說:「要領導前,得先學會服從,我希望黃埔子弟們,既能為剛毅的將領,亦能成忠誠的士兵!」

  雖然,他永遠只可能當將領,反正,這也不難熬,再過幾年就換他上戰場了。到時,師兄就有得瞧了。

  師兄在集合場此起彼落的吆喝著,樂隊咚咚的在旁擊鼓助陣,泥人在地上迅速集結,行軍,變換陣法,神出鬼沒,飄移不定。林彪是同輩裡唯一能夠把這些陣法看破的將才,他略為瞄幾眼,就看出了兵書裡的許多破綻。

  而林彪的兵法早已不是書上那些了,而是校長親授的。兵法如身法,最重要的是那十四字訣:「兵如身,陣如式,動如一體,運乎一心。」

  師兄的陣法,著重對稱及排場,外行人看了或許三分膽寒,明眼人卻看出其中破綻,而能將其逐一分解,各個擊破!林彪的陣法,結合了他在家鄉習得的虎形拳,每當與校長論陣時,不需泥人,只見師徒倆在江邊兔起鵠落,快若閃電的比劃著拳式。旁人只道他們在練武,殊不知雙拳為左右二翼軍,雙腳為主副二精兵,肩肘臂膝是各路輔翼,拳掌勾手則為變幻莫測的陣法玄機!

  他迂迴入手,是「離」,他左右開弓,是「迫」,他借力打力,是「收」!

  校長讚了聲:「好!」又道:「這完全吸收虎的精神,虎襲牛時,先離其群,再分而迫,後收起血肉為己身之精血。」

  「你叫彪,這陣法就名為虎三陣!」

  林彪疾若星火,如西風掃落葉;校長動靜倏忽,如雲霧繞山尖。夜裡,師徒倆就在黃埔對陣,在滔滔的江水畔,在南貶文人的詩香行跡上,展開了一場壯麗的對話……

  「黃埔黌宮,書聲琅琅,流水潺湲,聽西風送禪,看滄浪捲天,臨波舞劍,引浪沖拳。粵東弟子今雖在,湘北英雄何時還?」

  忽然場邊一陣喧鬧,原來是兩派紅衛兵起了爭執,互相批鬥,林彪向左右使個眼色,他們便上去拉走幾個人,平息了爭端。被拉走的,下場是可想而知的,於是便沒人敢再鬧。

  主席回過頭來,對他笑了笑,這幾年沒仗可打了,整肅紅衛兵這批「必要之惡」就成了他的責任。

  這時,一段回憶又湧上了心頭……

  北伐後還都南京的校長,基本上已成了昏君,大肆屠殺異己。每天夜裡,共黨人士就會被密祕逮捕,隔天便在全代會上公開處決,掃除異議人士已是罪大惡極,但偏偏有些人還是被政敵誣陷的,在全黨一致排外的激情下,有些誹謗便成了輿論,輿論就成了事實,「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個」校長正色的看著囚犯,已成了完全的暴君。

  「任何理想家只要握有權力,且至高無上,都會成為暴君的。」林彪記得,主席那時是這樣告訴他的……

  他不懂,曾經尊敬孫文如父的校長,為何膽敢直接拆掉孫先生「聯俄容共」的遺志。他不懂,曾經高倡「三民主義」的校長,竟成為了民國初年的袁士凱。那個曾經受人尊敬愛戴的校長,到哪裡去了呢?

  在分共的那一晚,他就悄悄得離開了,他無法忍受師兄們痛苦的眼神,他不要他們做選擇,所以他選擇了離開。他不要和相親相愛的師兄弟們互相殺戮,雖然他不大可能會輸,但是就算校長再壞,同門畢竟是同門,雖然同門不同路。

  他在田間趕著路,那晚的月並不明亮,他踏著泥濘的小路,往解放區趕去,滿腦卻都是殘忍的殺戮和夜的汙。

  就在這個時候,大地現出曙光。

  眼前亮了起來,每幅景象都散發出歡樂的氣息,耳裡響著宛轉鳥語,鼻腔充滿泥土的芬芳,有那麼一刻,他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天堂。

  田畔的水靜靜的流著,與世無爭,彷彿它已如此安穩的流了萬餘年。

  忽然間,雞鳴了,幾戶人家像是上了發條,扣扣的運作了起來。不久,農人荷著鋤出門,哼著許久未哼的小調,肩並肩下田去了。林彪像是走過一道幽黯的窄洞,忽然來到世外桃源。
他們邊鋤著邊算著今年的收成,開心的笑了,不為豐收,而為那剛從地主手中搶回來的田租。這些錢,已是他們平日得來的好幾倍。

  一切如此祥和,彷彿這座農村已被遺忘了。

  或者,是時間在這裡被遺忘了。林彪放下行囊,在樹旁運著氣。習武以來第一次,丹田被如此澄澈溫暖的真氣灌溉著。校長傳受了他這麼多,怎地就是沒傳這一手?當然,校長大概是不懂的。

2
  這小鎮的月有圓有缺,這桃花源般的農村也有著起伏。河水遇彎就得轉,平靜雖是常態,但平靜終究難以永恆。

  偶爾會有幾隊國軍上來攪攘,這些溫和的農人就會拾起武裝,奮力對抗。他們都知道,如果這兒失守了,就要行軍個幾十天才能到另一個解放區。否則,就要回到過去那水深火熱的生活。

  他們也知道,解放區之外,已是哀鴻遍野。而他們所到之處:平均地權,民稱萬歲;地主勞改,人心大快。他們不知道為甚麼會有這麼好的軍隊,一如主席不知道為甚麼國民政府還要派兵鎮壓他們?

  「尋君去就之際,非為反目,時因處黨國兩難之間,去則為不忠,留則難為義。人見君之犯上,余見君之不得已……」

  林彪看了幾個人走上前來,戒心大起,用側身護著主席,隨時拔槍而動。這時,他看見了天邊的那抹雲霞,忽然莫名的悲從中來,陷入另一段回憶……

  他記得那天也是烏雲密布。

  「為什麼!」林彪大吼,傳令官出去宣布了戰況,解放軍弟兄卻是一陣歡呼。

  校長換下了孫立人,改派他的黃埔弟子親征!

  「黃埔各大家的兵法我都已熟透,當年黃埔論陣時也被我一一破解,為何校長還要派自己的子弟來送死!」林彪來回踱著芳步,主席就靜靜地站在他身旁,沒有不諒解,也沒有興高采烈,就是靜靜的站著。

  「不可能是寄望私念舊情的,列寧早說過,革命不能有情。」林彪搖了搖頭,說這句話並不是因為主席在身旁,更何況他剛剛的話早已可以被視為叛黨「更不可能是中了離間計……黃埔的用間法,校長不可能看不出來!」

  「你們校長善將兵而不善將將,就當是他的失誤吧,好好打贏這一仗!」主席終於開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在一旁沉重的點頭。

  那一晚,他將一個個會議桌疊起又拆散,對他而言,師兄那些所謂的陣,不過是一個個泥人,一張張桌椅。

  他不知道今晚月亮的圓缺,視線在眼前模糊一片。

  他使勁的疊著又拆著桌椅,式是到位了,但氣總是在體內打轉,時而在左胸繞成一個漩渦,攪得他胸悶心痛,攪得他恨不得把心臟挖出來,放在一旁風乾、鹽漬、下酒,再一口一口吃下……

  他咬著牙撐著,雖然拳中失了勁,但桌椅還是一個個被他拆散、堆疊。

  校長曾說:「讓正氣充於身,氣就順了,一軍的氣順了,就對邪氣攻無不破;攻破了邪氣,正氣就更熾烈了。如此循環,就能成就天地間的浩然正氣……」

  林彪搖了搖頭,想從腦中趕走這些話。

  主席曾說:「人民要什麼,就給他,他們自然幫你打仗。人民願意幫你打仗,一軍的氣勢才會盛大。」

  他不懂,主席和校長常常告訴他:「時間久了,自然明白了。」

  已經好久了,他仍舊不懂。

  於是,他,帶著淚,將會議桌一張張劈開:離、迫、收!離、迫、收……

  他在集合場將桌椅舞成一道道的虹,在集合場中環繞著,在黑夜裡跳動著,倏地轟然巨響,一切又歸復沉寂。他坐在桌椅的包圍圈中大哭,他希望自己的血慢慢冷,隨著夜的漸漸深……

  他的心,一如北方的北斗七星,永恆的懸上一個問號。

  「國府陟罰臧否,不為私讎。昔者北伐東北,敵軍降而任叛降之子,甚而待之如親。況將軍離去非有罪,且於國亦有功。迷途知返,聖人所崇,惟君思之……」

  一個黨政幹員在主席面前,述說著自己過去如何被資本主義的牛鬼蛇神欺侮,今日又如何得承蒙主席恩澤到了這個位置……聽完他的思想匯報後,主席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神情哀憫的拍了他的肩。

  這個眼神,這個舉動,又勾起他過往回憶……

  「既然不認師父了,就別管師兄吧!」主席那時也是極其哀憫的拍了拍他的背,見他不語,又問道:「難道你還認?」

  「他永遠是我的校長……」林彪堅定的回道。

  東北戰後,他呆立在斷桓殘壁上,解放軍都回去休息了,只剩主席和他在廢墟間漫步,讓他平復情緒。他多想留下黃埔弟兄的一兵一卒,但他的師兄,卻大多不屈而死,他的「收」,終抵不過黃埔的「忠」。

  他忘了是什麼原因,主席已先行回營。他只記得,那一夜,他坐在月光下慟哭,黃埔的江水衝著他的胸口,一遍一遍反覆的衝,留下一個難以彌補的洞……

  情報顯示,校長聞訊後大怒,又有更高層的情報顯示,換下孫立人後,校長整日鎖在辦公室內,大戰當天,門後傳來最慘烈的哭聲,哭聲傳到門外,門板隨之劇烈的顫動著,連共軍特工在一旁聽著,也不禁淚眼婆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不知是主席的這後話,還是他決定遺忘,隨著戰事的增加,他漸漸的堅強,血也漸漸變冷。

  「東北一戰,君命旦夕,余不惜犯兵家大忌,遣回孫將軍,以冀昔日師兄念舊日情誼,憐將軍性命。奈何黃埔一泓清泉,竟不敵,一卷黃沙,幾抹紅霞。後之兵敗,國土盡喪敵手,以中原之清明,易將軍之性命,此恩自古未嘗有,將軍豈特無情之輩乎?」

  他看著幾個黨政要員在主席面前跳「忠字舞」,不禁憤恨的想:「這就是你要成的大事嗎?」大躍進的赤地千里,大鳴大放的草木皆兵,還有紅衛兵……而整肅紅衛兵,是他所接過最痛快的任務。

  他早已受夠這群目無尊長的童子軍了!

  雖然主席的目的不過是想控制局面,但林彪也樂得教訓這批小孩。他看得太多了,也看不下去了。他看過一群學生圍著老師,不是講學論道,而是批鬥!用的是那些他們半懂不懂的字眼:資本主義,帝國主義,無產階級……要是平時,老師們會很樂於和學生探討這些的,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只要吐個一字半句,馬上會被身旁的同學撈幾個字出來,然後又是批鬥……

  他還看過,一個學生的家長被逮捕了,一群紅衛兵聞訊後,不是發揮那遺忘已久的同學情誼,而是馬上出發去抄他的家。把那個學生禁錮在學校的,竟是那些和他同窗多年的同學。到了他家,先把清代的名畫撕了,再把四書五經一本本燒了。說是「破四舊」,偏偏清代是他們還未讀懂的……,他還看過……他看的太多,也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相信,所有的歷史看官看到這裡,都會開始顫慄。而那些涉世未深的臉孔,偏偏不約而同地,向著天安門前投出一個詢問的眼神,他們渴望被教導,而教導他們的偏偏是一個野心家。

  「今國府負嵎抵抗,張氏學良,痛思前非;孫君立人,養兵數萬;吾兒經國,定國安民,此盛世氣象也。惟將軍處赤地千里之中,與小兒爭尺寸不毛之地,豈為一世英雄所當為哉?」

  他看著遠方一輪酡紅,他不確定這紅可以持續多久……大躍進後,林彪倒還是挺尊敬主席的,雖然他的計畫荒謬,但那畢竟錯不在他,而是底下幹事的那幫人浮報成果。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主席當時滿臉滄桑的說著。

  那時的他,一下老了十年。那時主席打算用紅衛兵,林彪勸過幾次,總覺不妥,「劉少奇那群狗賊幹到那個位置,用的是資本主義,有人問過妥不妥嗎?還不是照把他捧上天,我……」

  主席氣到說不出話,第一次幹壞事的大多這樣,總是被逼急了,但心裡又覺過意不去,說話就不見條理……但那也僅止於第一次,現在,他總是笑笑。

  「邪不勝正,聽過沒?我臝了,我就是正義,自是要替天行道!」

  林彪想說些甚麼,但是……「我幹的事你不高興,你是我的接班人,到時候去搞自己的天下。別在這裡卑躬屈膝像個媳婦,也弄得我礙手礙腳。」

  林彪告訴他,大家都說主席是秦始皇,換來的是一頓罵「人說我像秦始皇,我說我就是秦始皇。秦朝壞的不是始皇,是二世,是趙高。若循遺詔嗣位扶蘇,秦依舊可萬萬世世……」
那些記憶攪得他頭痛,眼前的雲彩,也暈了開來……他的心有點亂,氣有些不協調,忽然一身站不住,伏在一旁喘起來,左右上來舞了半天,仍不見好轉……他站了起來,又看了一眼晚霞,慢慢挺直腰桿。

  他看著那片晚霞,是血紅,血紅的上方是醉紅,醉紅的上方是同志的旗海飄紅,那紅的上方,他已看不清,也實在無法看清。

  猛虎,在一地火紅中緩慢站起;夕陽,在一片酡紅中繼續沉醉……

  「昔以張作霖之強,而死於非命;日本之盛,降於國府。故知中原雖廣,不育奸邪。吾聞北欲文革,實為國之將亡,必生妖孽。飛禽見覆巢知無完卵,走獸見風雨而知走避,獨將軍執迷不悟,處飛幕之上,不亦惑乎?
  吾行將就木,但願生過黃埔,祭弔東北亡魂。若願不遂,今政治清明,軍容震天,余撒手人寰之際,更有後死者,以歸吾於故土之中。將軍寧處於敗軍之中,抑或運籌於國軍之下?君其詳之!
校長  蔣中正 書」
  書末付上一張戰陣圖,看了圖後讓他心中猛然一驚。那是他見過最狠毒的陣法,名曰:「屠虎陣」。不但攻勢凌厲,招招致命,而且「分、合、破」三陣完全是衝著虎三陣而來。若非校長,他在東北早已命喪黃泉。

  本來他要以猛虎的一聲怒吼,吼住下沉的夕陽,吼退襲來的沉鬱夜光,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也保不住最後一抹雲霞了,於是暗自做了個決定……

3
  夜,暗沉沉的睡,叫我怎麼闔眼?

  月,飄過一層,又一層的虛空,而我,在虛空裡獨自行走。

  我該如何確定,那搏動在左胸口的,是心,抑或是痛?留取丹心照汗青,而我不忠不義。為何東北那一戰,飛起的不是我的膽。因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少年頭已去,這花白的頭顱,該為誰而落。為國家?為蒼生?為校長?

  事事原是一場空,孰來成全少年頭。

  還記得,登上軍機,在夕陽的餘暉下,機長問他要去何方?

  而他,究竟要去何方?

  往東,太傻,他已經決定不回去了。

  往南,太遲,就算他決定回,也回不去了。

  往西北走吧!遠離家鄉,遠離校長,趁便追那西沉的落日,再和它狠狠撞上!

  校長,對不起,我終究無法認同你。這麼做,並非是因為我找回了本心,而是我的領導已失去了本心……

  主席,永別了,我都已安排妥當:你將會長眠於南方,在那理想的發祥地,相信你來世會重拾你的本心,再次領導我們……

  飛機越過國界,林彪回頭向南一望,狐死而首丘,他運起體內那雜亂之氣,對著南方大吼:

  「主席!安息吧,我將會隨你而去的!願來世再續未了因……」

  真氣匯向右拳,此刻,這真氣已凝成純然正氣,他一拳打在油箱,伴著一聲巨響,軍機轟然墜下……

1971年9月12日23時。

  林彪的警衛秘書李文普進入林彪房中,見他穿戴整齊,只幽幽地說了一句:「反正,今晚是睡不著了。」隨後林彪乘坐256三叉戟飛機起飛,先是往南飛一段距離,才又轉往西北飛向外蒙古墜毀。

  林彪所設計的刺殺行動,因為毛澤東秘密改變行程而未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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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鯤島囝
我覺得這篇的氣氛營造很棒,幽幽古思餘韻繚繞。說書式的旁白又有股火鳳感XD
整篇故事從林彪的角度看國共的分合,到最後林彪選擇跟毛蔣完全不同的政治路線。比較困惑的是若對這幾位歷史人物和時代背景沒有概念,光看這篇故事並不能理解蔣的政治目的,毛的政治目的,蔣毛的歧見衝突是什麼,只看到林的無奈。請問是故意這樣處理的嗎?
拜讀後覺得,歷史改編小說不見得要迎合主流的歷史解釋,創作者當然可以根據客觀歷史事實擁有獨立觀點和一些增色故事的想像力。期待您後續的作品

09-07 18:45

楓雨
感謝仔細評文,已經決定不會再寫這個題材了,我認為作者在想像之餘也要保持"不傷害"得原則,而近代史只要稍偏離客觀史實就會對遺族造成傷害,但完全客觀就不是小說了,因此我決定不再寫近代史相關的小說。
至於政治目的部分,的確是應該交代一下,要說刻意的話,我也的確有意想模糊毛蔣兩人,因為不管他們的理念有多不合,政治上多對立,最後他們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獨裁和消滅異己(一開始蔣的排共,和後來毛的紅衛兵)
我把林彪塑造成一個比較憨厚的人(這就和真實歷史有相當大的差異了),與其說他選擇了一條不同的政治路線,不如說他是一直堅持著毛蔣兩人的初衷,三民主義本身是有共產的思想在的,但蔣先拋棄了理念,毛後期則是把權力放在理念之前。09-07 19:01
鯤島囝
原來如此,謝謝回應。不過我想再討論一點淺見XD
歷史事實可以用史料建構,相對於歷史解釋客觀,儘管兩者都是為了還原「真實」,但都是經過再建構和詮釋的過程,也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還原,我可以理解。您所說的傷害,應該是指對於歷史事件或人物已有定見,想尊重那樣的情感吧。對於這一點關懷我很佩服。
另外關於三民主義在平均地權漲價歸公的土地政策上確實受到共產主義影響,私有制度就又師法自由主義私有財觀點了。閱讀毛蔣傳記日記,我個人是相當懷疑毛蔣到底有沒有理想過XD不過台灣五十年代的土地改革誠然有部份是受惠於三民主義精神的政策
再次謝謝您的作品^^

09-07 19:20

楓雨
哈哈~感謝感謝~其實我不寫這部作品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發現後來不免得要美化毛蔣,就像三國演義不免得要美化那些英雄,殊不知那時代的大多數人不過是想求上位而已,我個人是悲觀的,認為亂世中少有英雄,畢竟大家都想生存,因此思想和行為也會變得原始和野蠻,因此如果要寫成小說的話,我覺得大概就像張慧敏所寫的那部"回家"一樣,寫小人物在大時代下的奮鬥。09-07 19:33
鯤島囝
如果林彪人設是王道主角,繼承初衷什麼的...美化毛蔣也就沒辦法了嘛XD
我覺得你大概也會喜歡東山章良的《流》,這類的作品對於時代的嗅覺非常細膩敏銳。我也很喜歡這樣的作品,特別的接地氣

09-07 20:34

楓雨
這本有聽過別人推薦,有機會再找來看看~09-07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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