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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ast Night
（二）
凌晨的快速道路上暢行無阻，一輛黑色房車高速奔馳在路上，朝北方疾駛而去。車上除了坐在駕駛座上的鄭語星外，還有一名全副武裝手持實彈步槍的軍人坐在後座，雙眼死死盯著語星不放。
「你不用那麼緊張，你有槍，我甚麼都沒有，也說好到了目的地就老死不相往來，那麼我也不會怎麼樣的，不是嗎？」鄭語星開著長途已經過了三十多分鐘，顯然有些無聊，無聊的程度甚至蓋過了害怕，畢竟車子只是她往返家中與職場的交通工具罷了，基本上跟工作有關的外出她搭的都是勤務車，就算是自己開車也很少開長途。
鄭語星透過車內後照鏡看著軍人，開口道：「欸，真的不要那麼戒備好嗎？我又不是甚麼有原則的花木蘭，也不想跟你的槍對打然後找死好嗎？」語畢，她見軍人依然沒有鬆懈，只好摸摸鼻子，打消了想聊天的念頭。
但，本性難移。
「不過你還真有想法，這算是預謀嗎？」鄭語星的腳沒有離開過油門，嘴開了後也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我以為你要叫計程車，結果你是叫計程車幫忙混亂搜查方向，真不簡單啊你！」
「你想啊，計程車開過來的時候，看到你拿槍指著我，然後還大喊要我載你往南，司機嚇到直接就跑了，也會報警，那全世界的人不就都以為你要往南邊跑了嗎？」鄭語星邊講邊笑，心情竟然有些亢奮，「哇！結果最後還是叫我載你啊，怎麼？你家在北邊？」
「知道了又怎麼樣？」
「甚麼怎麼樣？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啊……呃，同一輛車上！」鄭語星自得其樂地笑了笑，眼睛不再看著後照鏡，而是直直盯著前方，神情轉為堅定，「你的目的也不是殺人對吧？選擇帶槍，只是為了路上好走一些吧。」
「只是剛好在站哨。」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找女朋友？」鄭語星問道，但隨即又改了口，尷尬地說道：「啊，你好像是說回家，你應該還沒結婚，所以找女人的機率比較低。」她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微微轉動著，看上去竟有些從容，彷彿是載著相識十年的老友出遊般自在。
「妳叫甚麼名字？」軍人開口問道，鄭語星有些驚訝，畢竟半個多小時以來，都是她主動說話，對方也只是簡短的回答，雖然不是完全不回應，但這樣的情況也讓鄭語星感到夠悶的。訝異加上開心驅使鄭語星再次透過後照鏡看向軍人，眼裡露出了一絲絲笑意，許久才開口應道：「我叫鄭語星，語言的語，星空的星，語星就是期望我能成為眾人談論的星星，意境不錯吧？」
「哼哼。」軍人哼笑了一聲，此舉讓鄭語星更加開心，因為對她來說，軍人能有這種反應，簡直就像是兩人成了朋友一樣自在，既然自在，那麼路上也不會悶了，「那麼，你成了眾人談論的星星了嗎？」正當她心裡鬆一口氣的瞬間，軍人追問了一個問題。
「我有想過成為星星，可現在……」鄭語星笑著搖了搖頭，嘴角有些僵硬，眼神似乎看得很遠，「現在啊，只是一個普通人，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了吧。」語畢，鄭語星看了看軍人，卻沒能看出甚麼端倪，車裡的燈是關著的，軍人連鋼盔都沒有卸下，表情自然也是看不到的。但她還是想多了解這個挾持了自己的人，便開口問道：「你呢？你叫甚麼名字？」
「你之後就會知道了。」
「嘖，哪有我說了那麼多，你卻只用一句話就打發掉的道理？還是你問我名字其實有甚麼別的目的嗎？」鄭語星故意裝出生氣的聲音，可情緒並沒有甚麼起伏。
「這樣以後有機會，我還可以報答妳。」
「是嗎？」語星嘴角上揚了幾個角度，一派輕鬆地應道：「那好，這就當做補償吧，我期待你的補償。」說完，她感覺舒服了許多，也許是氣氛融洽的關係，但她知道自己的職業，這融洽的關係有可能會破滅。當然，也有可能不會。
「可是啊……」語星將方向盤往右打了一點，車子微微轉動方向，順著快速道路繼續開下去，「如果你失信於我，我要怎麼找你？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嗯……鄭紹輝，糸召紹，光輝的輝，願我能繼承祖上光輝。」
「哇，原來你也是鄭家人呀，那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啊！」語星顯得有些興奮，但在瞥見後座毫無生氣的紹輝後，便略微收起了亢奮，轉剛為柔，輕聲嘆道：「人生，實在不怎麼樣對吧？」
「我，只是想回家，不帶後悔的，走這最後一回。」儘管在車內充斥著引擎跟冷氣的噪音，語星還是聽見了些微變化的音調。她感覺自己似乎感受得到紹輝那隱藏在平穩之後的呼喊，一些發自內心的呼喊。
「回家嘛，有甚麼後悔不後悔的。」語星感覺到自己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開口道：「你急到寧願用逃的都要回家，難道有甚麼嚴重到不做就會後悔一輩子的事情嗎？把自己的人生搭進去也沒關係？」
「有那麼一件事。」
「說吧，雖然我們只有認識幾個小時，而且還不是正常人的認識方法……」語星頓了頓，似乎在心裡決定了甚麼事情，「但只要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
車身在平穩的路面上格外穩定，兩人在暗色世界中遨遊，順著跳動的時間，感受流動的心臟，對兩人來說，此刻已不再只是交錯。
「沒有家人的家，是家嗎？」過了不知道多久，紹輝才應了這麼一句話。但就是這句看似無頭沒尾的話，卻如千萬斤般，重重壓住了語星的心，使她有那麼一瞬間忘記了呼吸，腦袋一片空白。
語星無法立刻回答，慌張的細胞從腦中擴散開來。她依然想探究紹輝身後的故事，但她知道自己不行，因為在這世界上，多的是無可奈何，而這一句無可奈何，又得傷了多少人的心。
這次，沒等語星接話，紹輝擅自加了塊如同五指山那麼沉的大石山在語星心上。這句話，讓語星更加無法呼吸。
「若重要的人能夠活在這世界上，又有誰會願意只讓他活在心中？」
夜風迎著車身流逝而去，如同光陰般毫不留情，絲毫沒有迴轉的餘地。凌晨兩點，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語星留給紹輝的心靈一些空間，但她沒想過紹輝能留下甚麼，只是她開始由衷地希望身後那人真能留下不讓自己後悔的未來。
只有這樣，她才能覺得這個無可奈何是值得的。
「我答應你，載你直到你完成自己的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語星才冒出了這句話，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她剛洗完澡準備就寢，可今夜的她卻毫無睡意，「你也要答應我，活著，然後報答我，可以嗎？」
紹輝沒有回應，但語星從鏡內看見他微微點了下頭，也就當作他是答應了。
「我們之間既然有了約定。」語星擠出笑容，開口道：「那前面的加油站可以停一下嗎？」
「為什麼？」
語星苦笑了一下，應道：「快沒油了，原本就剩不多。」
※
快速道路往北方向某處，一間自助式的加油站內，語星拿著油槍加著油，眼神卻放在紹輝身上。
因為這是紹輝第一次沒有用槍指著她，也是第一次卸下鋼盔讓自己的頭皮透透氣。語星看見他的相貌，雖然普通，但似乎還過得去，不過那套合身的軍服真的是加了不少分，若是在平時，她搞不好會覺得這軍人好帥。
但她不想去想這些，她只想在加滿油後，載著紹輝回家，然後再讓這個人能夠真正的重生。
「沒問題嗎？有監視器。」
「我沒有給拍到的，不用擔心。」紹輝應道，手上不知何時開始多了根菸，此舉讓語星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停下油槍，朝紹輝奔了過去。不奔還好，在語星跑起來的瞬間，紹輝誤以為她要做些甚麼，急忙將槍舉了起來。
「妳幹嘛？」紹輝退了幾步，大聲呼叫。
語星沒有回應，她只是衝上前去對著掉在地上的菸蒂踩了又踩，直到火花完全被消滅為止，才開口說道：「欸，你怎麼那麼沒有危機意識跟公德心啊？加油站沒人管不代表可以抽菸好嗎？」語星伸出手來指向遠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好受，一定也累了，要抽你可以去那裡抽，我不會跑。」
「抱歉，這是我的錯。」紹輝出乎意料的回答讓語星頓時語塞，而且這個的道歉看上去是那麼的真誠，「是我沒注意，抱歉。」
面對這個狀況，語星也氣不起來，只好就讓這事這麼過去。然而，正當語星打算繼續回去加油時，不遠處卻傳來了車子的聲音，兩人身子一震，不約而同地想著那輛車的目的，語星趕緊揮了揮手，讓紹輝回到車上，自己則是趕快把還沒加完的油加一加。
「喂！妳出賣我怎麼辦？」
「把頭縮進去！你的槍打那麼遠，我不會找死的！」
「這麼晚加油，回老家嗎？」一輛警車停在加油站的路口，一名警察身子還沒完全下來，就開口問道：「或許，我能檢查一下妳的駕照嗎？」
「呃，行啊，等我一下。」語星快速抽出皮包，拿出駕照遞了上去。她用餘光瞥見紹輝已經盡可能的壓低身子，從路口到車子的距離應該不至於被發現。
「所以是回老家嗎？」警察隨意看著駕照，又問了這麼一句。
「是。」
「今天星期二，妳跟我說回老家？」警察把駕照還給語星，開口道：「家裡出事了？」
「呃……有那麼一點事。」正當語星還在想著理由時，後方的另一名警察卻走到了語星的車旁。語星見狀，想跑過去說些甚麼，卻被臉上充斥著疑惑的警察給攔了下來。
「簡單看一下妳的車，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語星皺眉，有些生氣地應道：「你們真的是警察嗎？你們的行為有些不合常理。」
「學長──！」語星火氣剛準備要宣洩而出，另一名警察的喊叫聲卻先一步傳了過來。語星和警察同一時間看了過去，只見一支槍管慢慢從開啟的門中伸出，而檢查車輛的警察則被逼的舉雙手投降。
語星前方的警察見狀要拔槍，卻被一把抓住手臂。
「妳！」
「安靜！刑警大隊偵二隊副隊長鄭語星！叫你的人退下，全部給我離開！」語星壓低聲音，她不想自己的身份被紹輝知道，也不想紹輝在這裡就被抓到，她腦子異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幹甚麼，更知道自己是為了甚麼。
「甚麼都不要做，退後，這不是你們管得起的。」語星再次告誡，警察有些不相信，但見到語星用另一隻手偷偷翻出的證件後，便知道了真偽。無奈之下，警察只得配合著演戲，朝後方慢慢退去。
「鄭語星，妳上車。」紹輝叫著，眼睛沒有離開過眼前的警察，「你們兩個安安靜靜待著就不會有事，退後！」紹輝喝斥一聲，兩名警察立刻向後退去，留下語星和紹輝兩人。
「你不要衝動，我們快走！」語星叫道，趕緊蓋上油箱。
不一會兒，兩人便重新上路，朝著北方揚長而去。
「快到了……」車上的紹輝不舒服地喘著氣，低喃道：「快了……」
「天亮前會到的，會的……」
※
「道路中心管理科通報，監視畫面顯示八八快速道路往北方向，第六加油站，凌晨兩點二十分，發現持槍逃兵挾持車輛往北逃逸，以上。」
To Be Continue...
大家晚安
這裡是Sin
現在這邊時間是10點36分
前一陣子經過一連串的面試
終於星期一要最終面試囉![]()
然而
最終面試後還要等一個星期的消息
所以一個星期內這個短篇就會結束
一定會結束的，因為是存稿
屆時還請各位多多喜愛
感謝大家的支持
我們下次見唷
（行大禮）
創作內容
Deterioration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