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雜記由應觀眾要求由本人出演。
不多說,直接讓我們進入正文吧~ヘ( ゚∀゚;)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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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裡的春風和煦,昭陽殿外滿院的棣棠花隨著惠風搖曳,濃黃的花瓣如一潮金浪推移,春深似海的時節裡唯有此處漫著一點秋色。
蘭若將我的青絲挽成盤桓髻,髻的正中簪了一只鑲紅寶的金絲鸞步搖釵,並在鸞釵的邊上綴著鑲綠松石的祥雲翠鈿。後以三對白玉百合銀簪配著兩對赤金紅翡小簪扎於髻後,雅中帶豔。一對赤金鸞步搖橫簪兩邊,金珠串栗色珍珠的流蘇瓔珞自鸞口墜下,蓮步輕移間玎玲作響,更顯貴氣。
換了身杏黃底織金緞的宮裝,一襲華裙長長曳地,拖著一裙似是開的無邊無際的金絲芍藥,綴著圓潤而明亮的米珠點點,映著晨光熠熠華美非常。
用了些妝粉胭脂點綴了我一夜未眠的容顏,做了個飛霞妝,畫了眉黛,點了紅唇,才精神些。
蘭若將首飾盒取來:「昭儀今日要用什麼樣的耳墜?」
我看了一眼:「這些都不好,去拿那對點翠銀流蘇的耳墜來。」說罷,我將妝台上的一對雕花白玉鐲戴上。
玉鐲是用上好的和闐白玉雕著柳葉合心樣式的一對玉鐲,雕花的做法比之宮中工匠之手略嫌樸素,卻也是不俗。那是一個故人相送的禮物,是他親手做的,我一直很喜歡,便是入了宮後,份例、賞賜裡的鐲子都比這個華麗好看,我還是依然戴著。
恍然想起昨夜夢裡,春裡的棣棠花漫天飛舞,像是秋裡的黃葉紛落,還是年華少艾的我和青年才俊的他,攜手漫步在那暮春荼蘼盛開的時節裡。
無話不說的那些韶華映在夢裡,夢的最終他緊緊擁著我,在我耳邊告訴我:「楓兒!妳願與我相伴一生嗎?」那鄭重而溫柔的語氣讓我的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當我才要開口回覆,他的容顏卻已然消失得無影蹤,我亦自夢中醒來。
我滿面的淚伴著心中隱隱的刺痛滾滾落下,當我夢醒,便再也睡不著了。類似這樣的夢,自我入宮以來便沒有少夢過,卻習慣不了。
蘭若道:「昭儀,步輦已經備好了。」
我頷首,攜著蘭若的手起身:「走吧。」
今日為皇后修的漪蘭殿新成,陛下特地為此設宴招待妃嬪、親貴王爺。
皇后住在椒房殿,而陛下卻特意賞賜了漪蘭殿給皇后。椒房殿本是后居,而漪蘭殿原是妃居,陛下的意思是皇后住在椒房殿中時時都要守著皇后的禮節,而特賜了漪蘭殿就是讓皇后能拘束身份之餘,還有一處地方能夠讓皇后不必那麼講究。
我一入殿,略略掃了眼只覺得古樸,細細一看卻感到吃驚。入殿的珠簾是串著一顆顆上好的翡翠,沉著的顏色像是一汪靜默的綠水,隨風起漣漪。還有一旁陳設的一雙玉瓶用的是上好的和闐白玉所成,另一邊的擱著的一雙鴛鴦木雕,則是以老山檀所製。更奇絕的是那架螺鈿屏風,配著雲母造就了一幅壯麗山水,十分精緻。
椒房殿盡是皇后風範,金雕玉砌是明擺著的富貴,而這漪蘭殿卻如沉水香木,是低調的奢華。
看著帝后已經入席,皇帝穿著一襲黑底紅緞的金龍凌雲錦袍,一頭烏髮整齊梳起,危坐正襟之下,顯得英姿颯颯。
而皇后亦著著同色的丹鳳朝陽華裙,雲鬢高髻上珠玉累累、翠華搖搖,正與先到的嬪妃們談笑風生,配著皇后的一舉一動可謂是鳳儀萬千。
便行禮如儀:「給陛下、皇后請安。」
皇后笑著道:「昭儀來了!趕緊入座吧!」
謝過恩後入座,席位上妃嬪們都坐在東席,而西席則是坐著親王貴眷。我照著自己的位份入座。
我的身旁是與我位份同尊的間昭儀,她身著一身纏枝花鳥海棠紅宮裝,梳了個垂雲髻,一層疊一層的珠翠,特別惹眼。鬢邊一只赤金翔鸞步搖自她的髻上斜飛出去,鸞嘴銜一串珍珠垂下,尾上一顆姆指大的珍珠映著她姣好的臉蛋容光煥發。
縱然權柄下移,妝容之上一絲不苟美豔如昔。依然是寵妃風範,她靜靜地坐在席上並不多話,看上去有些煩悶。
再次一個是亞婕妤,裝扮一慣的清雅,一身櫻草色繡春蘭的裙裾,梳的是再尋常不過的宮髻,飾著一只白玉鳳釵,配著雙色瑪瑙的如意簪,看著雅致之餘也喜慶些。
亞婕妤走來找我,悄聲道:「昭儀姐姐,妹妹入宮時日尚淺還沒見過那些藩王親貴,姐姐能否告知妹妹?」
我含了抹笑自西席首位一一介紹:「坐在頭一個的是燕王和燕王妃,燕王夫婦的輩份可以說是在場的親貴最高的,當初先帝時的藩王除那些去了的病了的就是燕王了。在燕王夫婦後的是他們的千金和禧翁主,翁主不常出門,我也不是很了解她。次一個的是楚王,他雖是外姓藩王,卻也深得陛下信任,別看他年輕,做起事來可不比那些先朝元老差的。再來……」
我語中遲鈍,招來亞婕妤的關心:「姐姐怎麼了?」
搖了搖頭,繼續說:「那位是齊王,是先帝秦昭儀的兒子。」
方說完,內侍尖細的嗓音喊起:「皇太后駕到!」
太后一頭高髻聳聳,綴滿著瑞草祥雲的點翠鈿花,一隻明金大鳳騰在翠鈿之上,配著一身墨色織金西番蓮錦袍,與太后久在深宮的氣質相襯,更有添了種說不出的大氣。攜著藤子手,緩緩入殿。
眾人行禮如儀:「請皇太后安!」太后免了眾人的禮,便由著帝后將自己扶上座。太后環視了下,讚道:「這漪蘭殿修的不錯。」看了皇后一眼笑道:「皇后有福了。」
皇后微微羞赧地道:「是陛下有心。」
陛下見太后已到,便就讓李翼開席。玉盤乘著珍饈佳餚,琉璃酒樽裝著桂花清釀,席上諸人把酒言笑,不亦樂乎。
唯我一人獨飲佳釀,有意無意地賞著歌舞,有人搭話也不過是笑著敷衍幾句。
飲了許多卻也不覺得醉,只覺得愉快。也不曉得喝到了幾杯,才放下酒杯便就要席散了。
蘭若扶著我,見我喝得多,切切道:「昭儀今天喝得多了,去上林苑走走醒醒酒吧?」
當下不覺得醉,蘭若一說我才覺得有些微醺,便允了。
我由著蘭若將我帶到上林苑,石子路旁一樹又一樹的海棠、迎春、金桂花開盛極,一陣春風吹過,那花兒朵兒霏霏落下,滿地的殘紅看不見一點可惜,反倒為園子裡的一切添了春意。
「楓兒!」一個沉穩的男聲叫住了我,這個聲音我並不陌生,或許該說很熟悉,那個聲音,屬於我一個不想見的人。轉身後我只行禮如儀,並不看著他:「齊王萬福。」
那名叫齊王的男子似乎遲疑了下,才道:「昭儀同安。」隨後他驅散了伺候的人群,對我說:「妳……過得好嗎?」
我心裡一緊,維持臉上笑容,只客套道:「多謝齊王關懷,妾身一切都好。」
齊王苦笑著道:「妳還是沒變,妳總說妳都好,我都知道……其實妳並不好。」
我沒有再多說:「齊王多慮了,妾身宮裡還有事,先告退!」轉身便想走,卻被他抓住。
欲甩開他的手,但男子手勁終究比我大,我掙脫不開。就這樣,我被迫與他的雙眼對上。
他的臉是好看的瓜子臉,似是山脊的眉之下,是一雙如寒星的眸,高高的鼻梁有著說不盡的俊朗,薄薄的唇裡說出的聲音是那樣的沉穩好聽。這些都和我從前喜歡的他一樣,而唯一不同的是他眉宇間的英氣卻帶著憂愁。
他像是強迫自己似的,逼出一抹僵硬的笑:「千萬保重。」隨後帶著侍者離開。
齊王的離開後,我像是失了神似的,他的話不斷在腦中轉著。
在我回神後已經回了昭陽殿。蘭若見我那樣,不禁擔心道:「昭儀您方才心神不寧的樣子婢子很是擔心!」
我只道:「我沒事。興許是喝多了,扶我去睡會吧。」
蘭若替我點上了安息香讓我好睡些,我便不再多想,隨著鎏金博山爐裡的香煙裊裊,我也慢慢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在我驚醒時,已然是黃昏時分。蘭若見我驚醒,趕緊拿了杯水來:「昭儀又夢到那個夢了?」
我放在額上,頷首回應。蘭若嘆了口氣:「昭儀這樣也不是辦法,是不是該請個太醫來瞧瞧?」
「不用了。」飲了口水:「心病還需心藥醫,而我這心藥是永遠拿不到了。」
蘭若是我從小就伺候著的,十分明白我的言下之意:「婢子知道昭儀跟齊王的關係,但陛下不也對昭儀極好的嗎?」
我罷了罷手:「我早已將我的心給了他,又何來有別的心給陛下呢?我對陛下也就是敬慕之心罷了。」
蘭若一臉面有難色:「昭儀如此,婢子這話也不知當說不當說……」
我看了她一眼,起身坐到妝台前,以玉梳梳著一頭睡蓬了的青絲,淡淡道:「你既已有意要說,便直說吧。」
她諾諾應了聲,想了下才道:「昭儀……婢子方得到的消息,陛下賜婚齊王,下個月初便要大婚了。」
我訝異到了極處,逼問著蘭若:「什麼?那阿葉他應了嗎?」
蘭若被我的反應嚇到,回道:「昭儀,陛下賜婚不答應就是駁了陛下的面子,昭儀您說能不應嗎?」
我聞此,才稍稍冷靜:「也是……」冷靜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傷感與失落,卻強逼自己問:「是哪家的小姐?」
蘭若道:「禮部侍郎的千金。」
我眉頭微皺:「居然是她。」
蘭若疑惑道:「昭儀認識她?」
我冷笑兩聲:「怎麼不認識?她早就想嫁給阿葉,就是阿葉不喜歡她,再加上我門第比她高的多,她一直苦無機會,有事沒事就會來挑撥。」
蘭若訝道:「那齊王怎麼會允了呢?」
我嘆了口氣道:「自我入宮她的機會不少,再加上她父親這些年得陛下賞識,也算是前途似錦。」我不願再說下去:「蘭若,庫房裡有一只鴛鴦戲蓮的紅白瑪瑙瓶做工精緻,顏色也喜慶,過幾天妳親自送去,就說是我賀他新婚之喜。」
蘭若賭了氣:「既然昭儀不喜歡那個女人,又何必送那麼名貴的東西給她?昭儀自己捨不得用,還不如放在庫房裡生灰,也比送給她要強!」
我用了支銀簪將頭髮綰起,平和地笑著:「妳就當是替我送給阿葉,行嗎?」
蘭若應了聲:「婢子知道了。婢子去給昭儀備晚膳。」說完便出殿了。
看著擺在一旁暮椿,與阿葉的那些記憶,無預警地湧現。
那些春花似雨紛落飛舞的的日子裡,清冷如飛霜的暮椿彈著也是情意綿長的。
你說過,你此生只愛我一人……
我亦說過,此生非你不嫁……
那些承諾,我都記著。
君似明月我似霧,霧隨月隱空留露。
君善撫琴我善舞,曲終人離心若堵。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魂隨君去終不悔,綿綿相思為君苦。
相思苦,憑誰訴?遙遙不知君何處。
扶門切思君之囑,登高望斷天涯路。
曾經,這些思念為你吟誦的。
如今我再吟來,卻也都是不可能了。
當我回神,暮椿不知為何已經在我手裡,那似簷上冰凌掉落,清脆而冷寂的聲音彈奏著,我亦隨著曲調唱著。
現在唱來,昔時情意綿長的暮椿像是勉強合意,並不是上佳。而此刻冷清而孤寂的暮椿,才正對了它原本的音色。
當一曲歌畢,亞婕妤已站在殿口泫然欲泣。
我趕緊請她進來,讓蘭若取來茶水:「婕妤妹妹先喝盞茶吧。」
她接過茶水謝了謝,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向來曲通人心,姐姐曲中的相思讓人心酸,姐姐是不是想陛下了?」
我遞了塊酥點給她,故左右而言他:「這是新做的點心嚐嚐。」
她歡喜的接過點心,才見亞婕妤笑出來,那樣純真的笑容。在那些年歲裡,我也曾擁有過……
如今,我還能這樣笑嗎?
在阿葉將暮椿交給我之後便形同陌路了,你不願見我,我亦不願見你,深怕互相傷心。共有的回憶卻化成細細的木刺,深深扎在我倆的心口,拔不完,除不盡,更無從痊癒,只得由著它化膿潰爛。
而純真的笑容,便已粉碎殆盡。
數日後,齊王大婚,陛下曾邀我去觀禮,說是側妃的意思。我本以為是誰,沒想到我這麼一問,陛下告訴我,她是庶出不能馬上封正妃,只得先封了側妃等來日有孕才明正言順封正妃。
然而,無論她封了正妃還是側妃,定然推辭了不去,一則是我從來就看不起那個女人。二則總有阿葉的情份在,他大喜的日子,我在總會相互傷感。
不知不覺一片春光明媚,就成了蓮塘夏色。太液池的藕花開到極處,一池紅紅翠翠,才讓人覺著春日離了。
由於陛下的傳召,我來到了清涼殿。入殿前我見齊王的侍者阿宇站在殿外,見我只略略施了禮,一臉難色沒有多說什麼。
我心中便有了個不好的預感。隨著內侍的喊聲我步入殿內,陛下一臉嚴肅端坐在榻上,下首跪著齊王與側妃,一見如此必無好事。
我恭謹地行足了禮,陛下也免了禮。我便安靜站到一旁。
陛下便道:「彩昭儀已到,側妃有什麼事要朕主持公道的?」
她鄭重地拜下:「多謝陛下!」喚過侍女將一個烏木匣子拿來,那匣子並無太多花樣,就是在盒上刻著並蒂蓮圖,我一見便知是阿葉的手藝。
側妃打開那匣子道:「陛下且看這匣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裡頭裝著數著荷包,各色布料上扎著不同色彩樣式的芍藥與春蘭。我心下一驚,那是我送阿葉的生辰賀禮,自我與他相識開始,直到我入宮前。
沒想到,他都留著……
我心下感動,卻也憂心,妃嬪私通是死罪,還會累及家人,這可不行。
陛下拿起來其中一個來看:「這做工……」又看向我:「倒像是妳的手藝。」
我立即跪下:「確實是妾身的手藝。」
陛下回問:「妳倒不否認?」
不等我回答,側妃聞此便立馬指著我恨恨道:「敢問陛下!嬪妃私通該當何罪?」
齊王登時大怒,賞了側妃一記耳光:「愚婦!在府裡鬧得不夠,還要鬧到陛下跟前來!妳到底是何居心?」
側妃並不裡齊王,逕自摀著自己的臉,潸然淚下:「陛下!妾身自知不得夫君喜愛,卻也是勤謹侍奉絕無半點二心!就希望夫君能夠多看妾身一眼,誰知道卻在他書房裡找出這個!」
啜泣道:「那匣子被要緊地鎖著束之高閣,問他也不告訴妾身緣由。」
齊王看著氣憤,卻也沉下心來,回道:「陛下,單憑幾個荷包並不能說明臣與昭儀有私情,還請陛下明鑑!」
側妃像是不達目的不擇手段似的,又搶著道:「單憑幾個荷包確實無法證明什麼,贈之以芍藥,您不會不知道其中意思吧?」
陛下眉頭微蹙,便也知道雖然陛下並不相信,卻也心生疑雲。這可不行,這疑心若處理不好,往後必有損害。
我不卑不亢,亦不謝罪:「陛下是否能聽妾身一言?」
陛下不言,只是頷首答允。
我道:「陛下。每逢七夕妾身會與家母一同縫製荷包贈給城中的親朋好友,家母與去的秦昭儀是打小的交情,這荷包自然有秦昭儀的一份,恰巧妾身的荷包秦昭儀都很喜歡,所以往後的七夕秦昭儀家母都讓妾身來做。前些年秦昭儀逝世便就沒有再送,或許齊王只是為了睹物思母才特地將荷包放在身邊,才叫側妃誤會。」說完俯身拜下:「陛下若不信大可請家母入宮回話。請陛下明鑑。」
陛下的眉頭微微舒開,伸手將我扶起:「罷了,朕相信彩昭儀。」
對著齊王似是責備又似是心疼地道:「你啊!若是這樣怎麼不把事情跟側妃說清楚,險些鑄成大錯。」
齊王歉道:「讓陛下擔憂是臣的不是!只是臣總有幾件心事不願對別人說,即便是側妃也不願說。」
陛下嘆了口氣:「你自幼與你母親十分親近,她離世你也難過。」又向側妃道:「既是如此,側妃也不要再為難齊王了。」
側妃欲再說,卻被齊王搶道:「讓陛下操心是臣的不是!還請陛下責罰!」
陛下便道:「罷了,事情順利解決也就罷了,早些回府吧。」
齊王夫婦謝了恩離殿,我見他們離開,我便也告退。陛下攔住了我:「彩昭儀。」
我停下腳步。回首見陛下沉了臉色,心裡不覺寒顫,陛下神情嚴肅道:「贈之以芍藥……」
面對此時的氣氛,下跪是最好的姿態。陛下看著我如此,沉了聲:「妳此刻跪下,是認那私通之罪?」
陛下從來沒有對我這樣疾言厲色,讓我的冷汗不覺地流下:「妾身此刻跪下並不是認那私通之罪,而是向陛下請驚擾之罪。」
陛下道:「怎麼這驚擾之罪,不是方才請,而是在此刻請?」
我正要回,陛下便打斷我:「罷了。諒妳也不敢。」
又道:「齊王近期似有異動,於他自己的屬地招兵買馬,似有謀反之意……」
話未落,我便急道:「齊王他不敢!」
我說完,才知自己失言,道:「妾身失言。」
「看來間昭儀所言不假。」此話一出,我的心猶如摔入萬丈深淵:「陛下!妾身只是覺得齊王向來恭謹,並不敢有謀反之意啊!」
陛下冷哼了一聲:「妳入宮之前跟齊王的關係,妳真以為朕不知道?」
我欲要說什麼,見陛下那個姿態也也說不出什麼,因為說什麼都是錯的,只能受著。
他便道:「朕現在給妳一個澄清的機會。」讓李翼取來一壺酒。
我在宮中數年,太曉得那裡頭裝的是什麼。陛下讓李翼遞給我:「朕留了齊王在宮裡喝酒,妳去坐陪,這酒妳順便帶給他。」這話不是徵求,而是絕對的命令,不容我反對。
就在此刻,我才明白,原來陛下早有將齊王除掉的心思了。
若不是蘭若扶著,我不知道是怎麼走到溫室殿的。
蘭若攙著我走到了門口,我鬆開蘭若的手,深吸了口氣。此時晚霞的茜空已經消逝,換上墨染的滿天星斗,似銀盤的月光照著,清冷的光輝,照著我的心口,將心凍結麻木。
一入殿,阿葉見是我微微驚訝,卻又笑了笑,並問了好:「昭儀。」我亦強擠了笑回應。
我於他的席邊坐下,李翼放下酒壺告了退,殿中只剩我們兩人。沉默了會,他先開了口:「楓兒。」
聽見他這麼叫,我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酸楚:「這個叫法倒許久沒聽到了。」
他道:「既然是陛下派妳來的,妳不先給我倒杯酒嗎?」
我舉起酒壺欲將裡頭的瓊漿玉液倒出,但我的手卻僵住了,心裡不願的念想如潰堤般湧出,眼角的淚不爭氣的落下。
阿葉對我笑了笑,擦去我眼角的淚:「別哭。」我來不及反應,他便從我手中取走酒壺,給自己倒上一杯。
我見此心裡一揪,伸長著手要搶走他的酒杯:「不要!不要喝!」
他還是笑著的,我看的出來他的笑是真心的,他此刻的真心卻讓我的淚意不止。
「我不願讓妳為難。」言畢,一飲輒盡。
阿葉喝下的瞬間,我的心如巨石落水,掀起陣陣波瀾,那樣的波瀾是驚濤、是駭浪,一波一波的痛楚摧殘著我的心。
似是藥性發作了,鮮紅的血自他微微勾起的笑容旁流出,隨後倒在我的懷裡。
他道:「最後能見妳一面,真好。」
淚水模糊的眼眸,我擁著他,抖著聲音:「說什麼傻話!快吐出來!」
阿葉似是撐著最後的精神,拂著我的臉:「別哭了,好嗎?妳笑起來最好看了,能不能再笑一次給我看?」
淚不斷地滑落暈開了胭脂,我抿著唇,強撐笑給他看。阿葉滿足地帶起了一抹笑容:「那年我第一次出征,妳也是這樣……」
阿葉雙眼一闔,笑容依舊,似是回想美好過往地吟誦起:「伯兮朅兮,邦之桀兮……」
隨著他的吟誦,我的淚也沒有停下,與他一同吟著:「伯也執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手如飛蓬。豈無膏淋,誰適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怨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這首詩的結束,也迎來了阿葉的離開。
恰如當年你第一次出征,我緊緊依偎在你懷裡久久不肯離開,直到你承諾我「我一定會回來」,我才肯放你離開。
當你歸來時,我樂極了,淚珠子不斷地湧出來,為你唸了這首〈伯兮〉,你笑著擦去我的淚,玩笑地對我說「妳就這麼急著嫁給我嗎?」我害羞著別過頭沒有回你。
可那首詩的思念,卻從來就是不切實際。
我入了宮,你成了親,我們不再能相伴,卻依然依戀著過去,而你亦死在了這依戀之中。
而我,獨自一人,那樣的思念於我又有何意義?
我緊緊擁著阿葉,他的身體還是溫熱的。雙眼闔著就彷彿只是睡著了一樣,阿葉的臉蛋依舊是那樣好看,像是一塊上好的玉石溫潤而細膩,就和我認識阿葉的時候一樣。
我心一橫,飲下阿葉喝剩的酒後,沒有來頭的大笑了起來。似是聽見裡頭有異樣,蘭若與李翼衝了進來:「昭儀!」
藥效來的很快,塗的嫣紅的唇中嘔出一口血,分不清是胭脂還是鮮血。我倒在蘭若懷裡,蘭若的眼珠子像是不值錢地一直落在我的臉上:「昭儀您怎麼這麼傻!」
我只是笑著:「阿葉,來生再見……」
夜裡盛開的優曇花隱隱芬芳,帶著禪意的花雨紛紛飄散,淡白色的花瓣自窗外飄入像是在宣告我的離去。
那樣的花雨似極了那年荼蘼盛開的暮春,那時。
我沒有給你的答覆……
待來生答允……
我與阿葉的愛似椿花將落,此刻便讓它凋謝了。完整地落下,再於來世萌芽,願能並蒂連枝,不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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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就這樣,慣例說一下角色表。
彩昭儀 彩楓飾
齊 王 阿無飾
皇 帝 冰瓏飾
皇 后 冰玥飾
皇太后 夜夜飾
間昭儀 間持飾
亞婕妤 亞遊飾(女神娘娘 ✧◝(⁰▿⁰)◜✧ )
御前總管內侍李翼 神翼飾
友情客串:
燕 王 無 名飾
楚 王 蒼 蒼飾
和禧翁主 寰寰子飾
齊王侍者阿宇 阿焰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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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ω・)ノヽ(・ε・*)人(-д-`)
本次超爆字數!(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