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生物疑惑地看著暗弄的出口,那裡有一雙紫色的目光正在盯著自己。
這個生物剛剛處理完「任務」,暗弄裡頭飄出陣陣血腥味,艷紅的鮮血反射著來自天頂的光芒,角落裡的屍體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與人類相同的軀體,卻有著與人類不相符的身體構造,皮膚宛如魚的鱗片般佈滿全身,長長的尾巴從背部延伸出來,頭頂的雙角則毫不掩飾的顯露於外。
彷彿是,神話中的「惡魔」。
「人類看得見我?」惡魔的雙眼凝斂,望著眼前看著自己的這名少年。
很顯然的,他看不見自己,因為惡魔在他的雙眼處中找不到恐懼,不過,他肯定是察覺到了某樣東西,因為他的雙眼中,也不是空無一物。
但角落裡的人類似乎還沒有完全死透,半垂下的眼簾似乎完全無法聚焦,口裡呢喃著無法理解的訊息。
「閉嘴。」惡魔的雙眼凝縮,尖銳的雙爪從人類的臉龐抓下,撕破了最後一滴殘存的生命。
細雨遮蔽了來自暗弄的寂靜,巷弄中傳出了冷冽的氣氛,陰影之下,惡魔的臉龐扭曲而又猙獰。
惡魔回頭,那名人類已經消失在視野之中了,自己也確實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了。
話說契約上的內容是在人界執行「仲裁」時,都不會被發現才對。
果然剛剛只是偶然嗎?吐了吐舌頭,惡魔張開了魔法陣,紅色的光輝映照在牆壁上頭,由神界文字所組成的魔法陣快速的轉動,龐大的魔力油然而生。
不過呢……就這樣回去嗎?
惡魔的眼神飄向了巷弄外,接著,透出惡趣味的光芒。
「來玩一下吧。」
魔法陣的光芒隨即黯淡,黑暗壟罩住了暗弄,彷彿哀嘆著接下來所發生的悲劇。
「請派第一隊支援,緊急狀況,遇上『惡魔』,重複一次,編號0273探員要求支援,本地區遇上『惡魔』」女孩對著掛在脖子上的耳機型麥克風傳話。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在毫無預知的情況下,碰上組織內部在追查的,最兇惡的「獵物」。
更何況,現在身邊還帶了個沒有戰鬥能力的新人,現在這個情況是絕對不可能戰鬥的。
需要由多人團隊實施包圍的惡魔,其戰鬥能力自然是不在話下,在單獨碰上時,更是斷定了死亡這個事實。
避免戰鬥是最首要的選擇,但也必須要將惡魔的位置暴露給組織的戰鬥小隊知道,由有對戰惡魔經驗的他們來處理是最為妥當的。
至於……
奈伊的眼神瞥向身旁的良葉,他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但也還沒到驚慌失措的樣子。
呼……這就好,伴隨著溫熱的吐息,奈伊讓腦袋運作起來。
奈伊並沒有實際碰上惡魔的例子,但多多少少從前輩們身上得到一些關於惡魔的消息,擁有強大的戰鬥能力以及弔詭的殺人動機,除此之外,對於惡魔的了解幾乎為零。
「所以,按你的意思,我們現在應該要逃對吧?」
「很高興你有注意到這個事實。」
「那東西會殺掉我們嗎?」
「不知道,但很有可能,現在我必須要待在這邊等到另一隊的組員來到才可以,所以你先到咖啡廳等我,我保證我會過去。」奈伊翠綠色的眼眸流露著不容妥協的光芒。
良葉沉默了一會兒,隨即開口:「那……不代表那東西不會殺了你對吧?」
「我不會死的。」奈伊的神情堅定。
「你在說謊。」良葉的眼神瞇細。
「我沒有,時間不多了,快點!」奈伊的口氣有些焦急了。
「我不會答應一個無法確切承諾的約定。」良葉的眼神也毫不退讓。
「你在這邊只會礙手礙腳,幫不上我。」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多一份人力也是人力,再者,我至少也還了解現場的狀況,起碼能幫上一點忙吧。」良葉說道。
「……跟在我身邊,直到我下命令為止。」無法抵抗神宮良葉的固執,最終,奈伊只好做出這樣的決定。
「明白。」良葉露出了微笑,或許,在這個狀況內是一種奇怪的情緒,但良葉還是不自覺地笑了。
「要是我們都活下來了,這筆帳我會好好地跟你算清楚的。」奈伊咬牙切齒。
「我懂了。」看來,要活下來十分艱困啊。
「遊戲開始囉!」一抹惡意的微笑,在黑色的惡魔臉上綻放開來。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惡魔確實「聞」到了魔法的味道,那兩名人類身上有著魔法的味道,但是......有一點讓惡魔莫名地感到焦躁。
「討厭至極的氣味。」凶惡的眼神掃視著街道上的人群,然而人們卻紛紛從他的身旁走過,彷彿他從不曾存在般。
那個男的身上,充滿著令人討厭的氣味,簡直讓人想要剖開他的肚子,撕裂他的腦袋,扯爛他的肌肉組織,把他身上的一切都毀掉才能讓這股氣味消散掉。
不過看他的神情,或許是還沒完全掌握魔力的人類吧?至少能明白已經有一人先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雖然非常的弱小,但也算蠻機靈的。
玩具就該這樣子啊!咧嘴一笑,惡魔殘暴的神情散發著不詳的黑氣。
天空在顫抖著,落下顫慄的眼淚,紫色的電光轟隆落下在世界的一角,宣告著殘酷。
閃白了,來自異界的臉龐。
踏著雨滴,惡魔衝出了街道,不知道如果惡魔攻擊人類的話會發生什麼事,但或許契約所造成的「矛盾」能夠混淆人類的視覺,這根本就是最棒的狩獵場啊。
「出來吧,孩子們。」惡魔身上的黑色氣息暴漲,一團團無法辨識的靈體從黑色的氣息中分裂了出來,剎那間,惡魔的背後漂浮了數具黑色的靈體。
黑色的靈體們各自扭曲、變形,幻化成各種恐怖的型態,有的手上拿著巨大的鐮刀,有的像是從恐怖片走出來的鬼魂,每個都有著其代表的個性,也同時代表著這個惡魔的愛好。
「去找到這附近擁有魔力的人,把他們全部都給殺了。」舔拭了乾燥的嘴角,惡魔下達了殘酷的命令。
鬼魂們如同黑色的風,在聽到命令的同時,從街道上竄了出去,在雨中開始奪命的追逐著獵物。
在巷弄中躲避惡魔的同時,奈伊同時跟良葉講解著關於魔法的知識,鑒於良葉還無法完全掌控自身魔法,奈伊也無法斷定良葉的魔法屬於哪一種魔法。
「每個人有的魔法都不一樣,有的魔法是用來醫療,有的魔法是用來攻擊,有的魔法是用來防禦,還有,魔力也因人而異,我的魔法是屬於輔助型的魔法,可以用來追蹤及醫療。」
「所以現在你能觀察得到那隻怪物的動向囉?」良葉開口道,雨水不斷地落在黑色的雨衣上發出滴答的聲音。
奈伊閉上了眼睛,在看不到的視野處,她依然能流暢地前進,「那隻怪物我現在偵查不到,下落不明,但是有很危險的東西在追著我們,恐怕那就是他的『魔法』」
「有更詳細點的說明嗎?」
「類似鬼魂的那種東西,但具體而言是用怎樣的攻擊方式又要如何打倒,全部都不明白,還有……當心了!」奈伊突然大喊一聲,良葉的目光映入了一件黑色的事物,一把黑色的鐮刀差點掃過兩人的腦門。
巨大的黑色鐮刀削開了小巷的牆壁,粉塵落下,小巷的牆壁上頓時留下了兇猛的刀痕。
拿著刀子的黑色鬼魂沒有臉龐,搖搖晃晃地朝著二人揮下鐮刀。
「小心!」奈伊推開了良葉,自己則迅速往刀刃的死角閃躲。
奈伊喘著大氣,同時自己的追蹤魔法又送來幾個駭人的情報,那便是接連的兩三個鬼魂也在往這裡的路上前進。
「0273號探員,第一隊現在已經抵達了所在區域,現在即將前往惡魔所在處,請在拖延時間,五分鐘內抵達。」
「明白。」奈伊對著脖子上的無線電說道,「快點走,在那幾個鬼魂來到之前。」
「後面還有多少個?」良葉衝出街道,鬼魂的鐮刀差一秒就會將良葉劈成兩半。
「你不會想知道的。」奈伊下了個結論,同時又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話說,為什麼路人都沒有注意到這群鬼魂?這不也是魔法嗎?」良葉觀察著路人的反應,他們撐著雨傘還有說有笑的,彷彿這只是這個地方再平常不過的光景。
「我不知道,但是確實常人看得到魔法,沒道理會看不到他們。」奈伊邊喘著氣邊回頭看,鬼魂仍在後頭追著,但慶幸的是速度並沒有快到能夠追上。
「話又說回來,我們的計畫是什麼?這樣漫無目的地跑還是會被追上的。」
「你有什麼好計畫?」奈伊瞥了良葉一眼。
「算不上好計畫,但有一件事情我想確認。」良葉的眼神散發下定決心的光芒。
「什麼事?」
「有沒有東西可以把魔力完全消除?」
雨水,還在落下。
「嘖,現在換成我無聊了。」惡魔百般無聊地看著魔水晶倒映出來的景象。
雖然說是為了不減少樂趣才不親自下去跟人類玩,但是只是單純逃跑的話未免也太無聊了。
「呼啊……早知道就快點交差任務回去就好了。」惡魔的鬼魂一旦被交付了任務後,除非主人死亡,不然就會直到任務被徹底執行時才會消失。
「
快點死一死啊,不然這樣我很困擾的。」惡魔抱怨道,隨便一爪爪向了牆壁,蓄積魔力的一擊瞬間讓牆壁凹陷了下去。
不對,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惡魔的目光又飄向了魔水晶。
鬼魂消失了?難道人已經被解決掉了嗎?
不,鬼魂消失得很奇怪,並不像是完成任務後消失的,而像是「被迫」消失,像是失去獵物線索的獵人一樣。
「發生了什麼……?」惡魔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魔水晶,像是想看出些端倪。
卻沒發現,背後致命的殺意。
「包圍。」小聲的指示迴盪在黑色的部隊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這隻黑色的怪物身上。
剎那間,黑色的惡魔抬起目光,正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的同時,時機卻已經晚了。
白色的結界將惡魔困在了裏頭,周圍的結界也都有著貌似軍人的人群架槍待命。
「什麼鬼玩意兒?」雖然事出突然,但惡魔並沒有慌張,他繃緊全身,進入了備戰狀態。
「這是用魔力打造的高純度結界,你是不可能打破它的。」黑色的部隊中,其中一個像是領導的人走出來,「惡魔,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回答我們的問題或是現在就去死。」
惡魔的眼神轉動著,結界被死死圍住,外圍還有槍陣待命,先不論槍是否真的有威脅,這結界確實十分的有威脅性。
該怎麼辦呢?惡魔的內心如小丑一般吐著舌頭,似乎十分的享受現在的情況。
「不如你們說說你們要問什麼吧?」惡魔綻放燦爛的笑容,卻有一股莫名的惡寒。
「那麼說說你來自哪裡吧?」從黑影中淡出的人影也露出不亞於惡魔的笑容。
「說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呢?如果我一定會死的話。」惡魔走到了結界前,敲了敲堅固的結界。
「那可難說了,如果讓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事情的話,你還能活著回去喔。」領導人嘻嘻笑著。
「這樣啊,那真是難以啟齒呢,在那之前,先把你們凶狠的武器放下行嗎?」惡魔聳了聳肩。
黑衣部隊的焦點都放在了領導人身上,領導揮了揮手,黑衣部隊的槍陣才解除。
「那麼接下來,我們好好談談吧。」領導咧嘴一笑,與惡魔的眼神相互交錯不詳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