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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唔...咳...』血液不斷從天草嘴中衝出,他左手壓胸不斷後退著。
隨著移動血液也連成一條由濺射狀構成的紅線,無奈卻不完整,就像在與眼前的跑馬燈呼應。
五步、六步,倒退的速度愈來越緩慢,看見的景象流轉卻越來越快。
右手將劍往地面一插,倚著不願跪下,不願在他面前跪下。
吉卡沒有追擊,他注視著天草,眼神中有種尊敬。
『呼~咳、恩...』天草忍住不讓咳嗽去擾動體內血液流動。
那是天草印象最深刻的畫面...
『%︿?』
『恩。這公會就交給你了,解散也好,繼續也罷,如果它有存在的必要,你就去多找些你所重要的夥伴吧。』
『诶&*?』
『請問,我想加入這個公會,可以嗎?』
『當然可以!$%^&*(』
『我叫做舒莉#$%︿&*()_』
『很好,就決定我是NoLife第二代會長,而妳是副會長了,舒莉&*(!』
『請問會長%︿&*()_?』
『我叫做天草。』
...
跑馬燈放映結束。
天草還活著。
『厲害,在那一瞬間用鬥氣將心臟的破洞全數堵住,並控制鬥氣恢復血液流動,厲害、太厲害了。但是你現在全身的鬥氣都中在心臟,而且不能移動到其他地方,心臟再次承受衝擊也會瞬間爆裂,就算再過幾分鐘也會死...這樣你還想繼續?』吉卡客觀的敘述天草的情況,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佩服。
他看著天草緩慢挺起身子,全身雞皮疙瘩止不住顫抖。
『...』天草沒有回應,他並不想浪費多餘力氣。正如吉卡所說,他知道自己已經遊走死亡邊緣,不、是已經踏了進去。
如果現在去找薇兒,應該還有救。
天草很清楚。
但是,他要是現在放棄了。
不只無法跟她們做交代,也背叛了自己這七年的時間。
除了繼續戰鬥,天草沒有其他選項。
拾起插在地上的劍,意外的感覺輕盈。
天草現在的內心非常平靜,與之前那被復仇遮蔽的自己完全不同。
與死亡起舞原來是這樣輕鬆的事情,復仇似乎沒有那麼重要了。
『我尊敬你是一位英傑,現在就殞落實在太可惜了,所以你要逃走養傷我不會恥笑你也不會追擊,不過...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吉卡看著天草的眼神,那並不是退縮退卻之人會有的平靜。
同時,吉卡左肩的缺口也已經動用鬥氣止血完畢。
吉卡與天草的距離並不遠,但是吉卡仍然在天草的揮劍範圍之外。
如果因為對方命在旦夕苟延殘喘就大意,可是非常容易被反將一軍。
那種不畏死亡的心態,某種意義上可說是無敵。
雖然缺了左手,但是仍舊可以使用鬥氣與火屬性魔法,相較起來,對方無法使用鬥氣,而且左胸只要受到些微衝擊就馬上出局,先不論一碰即死的慘況,無法使用鬥氣,根本連防禦都沒辦法功破,實在很難想像他為何要繼續戰鬥的理由。
吉卡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這樣的困境不能成為他不繼續戰鬥下去的原因。
幸運,太幸運了。
今天只不過是為了來收藏特斯克的血液,竟然讓他遇見了這等英雄豪傑。
除了興奮,也喚起了自己那同為鍛鍊武藝之人的熱血。
燃燒起來了,吉卡那想與真正強者的挑戰之心正在沸騰。
吉卡不打算繼續使用魔法。
這並不是自傲,而是非常單純的,對付天草,他想只用武藝來戰鬥。
這是武者間的切磋,只是剛好攸關生死,不過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贏過對方這種心情被激發起來了。
『藍斯福吉卡,請求指教。』再次報上名字卻少了頭銜與稱號,那是因為在他認知上,與對方的氣魄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天草,劍聖。多指教。』吉卡突如其來的禮讓天草沉默一段時間才緩緩開口。
那是天草不知道聽過多少遍的問候禮,每一位向他劍聖名號挑戰的人都會這樣說。
在這時刻,兩人變成了挑戰者與被挑戰者。
雖然目的各不相同,但是現在這場戰鬥。
已經化為了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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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於這種極端劣勢之下,這場決鬥天草沒有選擇,沒有遲疑與思考的必要。
沒錯,進攻,他只能夠進攻。
一旦陷入防守,失敗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儘管只有一瞬間都不行。
上吧!天草自忖。
身影消失,全速朝吉卡衝去,天草再次使用消影,這招絕對會加速自己的消亡,但是現在故不了那麼多了,只有得勝,才對得起以後。
對方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次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並運用著瞬身錯步移動。
可以捕捉到對方身影,並不像之前跟上自己時的速度,慢多了。天草雖覺得有詐,但是他沒有退縮這條路。
正面接近。
瞄準對方頸部的橫砍。
吉卡右掌撫著刀身順著天草力量輕柔架開,一種借力使力的格檔技巧,右膝同時上舉。
天草避開,但沒有停止移動,反倒是吉卡停了下來,判讀著天草動向。
早在攻擊失敗時就已經跳開。
天草所能得勝的只有先手的一擊,所以必須砍了就跑防止受到後面的追擊,現在的身體絕對負荷不了任何的傷害,就算想先承受一擊然後反制也是完全不可能。
對方有著能夠避開先手一擊的能力,若想以同招獲勝,必須讓對方亂,好在對手只有一隻手,難度下降許多。
擾。
天草再次衝上前去,再次被吉卡以同樣的方法避開,再次後退,再次上前。
左、右、正面、背面、右斜...
天草從各種角度不斷進攻,維持著一擊就退的方式,退開距離慢慢減少,衝刺速度慢慢增加,眨眼間彷彿看見許多身影。
吉卡架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目前都還在可以跟上的範圍,極高度的集中力,要是一剎的恍神,身首便會分離。
一、二...好幾分鐘過去了,天草速度沒有減低反而越衝越快。
簡直像是把生命消耗在加速。
攻擊退開再攻擊,天草兩次攻擊之間的距離遠大於吉卡兩次防守時手移動的距離,這是非常非常不利又費力的功法,但是,事實上卻是吉卡漸漸被天草的速度所壓制。
吉卡的手隨著每次的格檔開始僵硬,儘管是撫開劍,但是數次的快速移動,手的感覺直接跳過疲勞來到了麻痺,雖然還有雙腳可以使用,但是天草都瞄準著上半身只有吉卡右手能勾到的範圍,讓那雙腳毫無用武之地。
連想用腳猛力踩踏地面的時間都沒有,就算移動也會馬上被追上,完全被困在了原地。
很危險。
吉卡在第一次僥倖架開劍之後,決定要用交換的方式制住那移動力,再次如法炮製。
在這之前的攻防,吉卡都是將鬥氣纏繞於手去架開劍,避免唯一剩下的右手受到傷害。
下一擊,直覺告訴他來不及。
果不其然,劍從左面襲來,剛架開攻擊的右手還在最右伸展來不及收回。
心一直,牙一咬,微微側轉讓劍直接削掉左腹一大塊肉,右腳聚集鬥氣全力一踹。
踢空。
天草將劍用著與吉卡同樣的技術,順著往左下的劈砍,劍身拂過對方環繞鬥氣的右腳,到達腳踝時直接架開。
吉卡頓時失去重心,但是緊追而來的右手沒有放過這機會,集中鬥氣化矛突刺。
攻擊隨著吉卡失穩的重心一同落空,天草在格檔踢擊時便馬上退開。
吉卡緊縮肌肉集中鬥氣在左腹傷口試圖止血,雖然受到巨大損傷,攻擊也沒命中,但是總算讓對方停了下來。
『呼~哈~呼~』天草大口喘著氣,連續使用步法消影實在太耗體力,以他現在的狀況來說是在消耗生命力,而且是急遽的。
天草在停止步法之後,瞬間感到暈眩與視力模糊,雙腳不聽使喚,握著劍的右手僵硬難以活動,身體在哀號,骨頭在抱怨,能夠使用的鬥氣一點一點消失,心臟想要回到原本破碎狀態的力量讓天草快抑制不住,鮮血緩緩從嘴角和鼻子流出,天草卻沒心思注意。
他知道,在他的背後,死神正在等他。
在死神眼裡,自己只不過是一條耍任性的生命,抵抗著倒數。
步法無法再使用,不論是消影點踏甚至是蹴步,恐怕踏地的瞬間秒數就會歸零。
疲憊,莫大的無力感將天草吞噬。
『...』
模糊的視野中有著手中握著的劍。
無法思考。
眼睛死死盯著劍柄上那象徵克羅埃爾的徽紋。
某種意志支配了他的身體。
右手握緊劍把,左手曲放於刀鞘之上,壓低身子。
雙眼直直盯著吉卡。
與其說是看著吉卡,不如說是對方瞳孔所反射的自己。
決心、意志、憤怒、復仇等等所有的一切,在下一次過招便會分出勝負。
同時,死亡會降臨。
斬斷...不太對。
下一擊,便會與之了斷。
藍斯福吉卡。
更甚是過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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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天草成為NoLife會長的前一天。
在公會後方的大空地,天草與NoLife會長面對面站著。那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四年前天草遇見他時就已經滿頭白髮,跟現在的模樣幾乎沒有差別,該說是凍齡還是歲數大到無法分辨呢,總之他給天草的感覺一直以來都一樣,睿智、和藹和強大。他是NoLife初代會長,這個公會便是他一手創立的,他將公會選在這裡創立是因為這裡是旅館最多的地方,常有各地的旅客來此借宿,方便與他們交換情報,有幾年甚至NoLife還充當旅館給冒險者們居住過。
但是到了今年,這裡已經成為鳥不生蛋的地方,往昔不在,旅館紛紛移居,旅客也不會踏進這個角落,最大的原因正是因為天草。
『小子,自從你傷好了之後,你白天練劍,下午接受他們挑戰,現在還要我陪你過招,日復一日,今天就告訴我為什麼吧。』
天草四年前是被會長撿回NoLife公會的,更精確地一點,是發現了垂死的天草並將他帶回公會,結果怎麼知道就這樣賴著不走了。
花了一年養傷,為了不讓自己生疏有在用訓練復健,起初還不以為意,但是當天草傷好的差不多時,他開始了整天練劍,無時無刻,可以說是瘋狂的地步,會長對此並無多說什麼,後來,劍聖在NoLife的消息傳開,很多人慕名而來挑戰,他便維持著半天練劍半天接受挑戰的方式,大部分的時候與挑戰者的決鬥影響範圍非常大,住戶紛紛不堪其擾,漸漸地這裡只剩下NoLife這一間有人居住的建築,耳目少了,會長終於答應陪天草過招,最後就變成了早上練劍,中午接受挑戰,晚上與會長過招的情況,這三年來沒有任何一天看過天草休息或偷懶過,那股強大的執念,雖然沒有詢問過,但是會長大概也猜得出來。
『會長您不是說沒興趣過問私事嗎?』
這時的天草已經取得了絕榜十六的排名,那一次的決鬥可說是驚險無比。
『就陪陪老人家的壞習慣吧。』
『您也陪我過招很久了,我是可以告訴您,不過我想您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在扣除了微乎其微的為什麼與毫無理由之後,人們行動的原因也就不過兩種,為了他人與為了自己。儘管人類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很矛盾呢。』
『是阿,我就是個半吊子,是個從為了他人轉變成為了自己的半吊子。』
『練劍時所練的是殺人的劍法,決鬥時所用的是守護他人的劍法──』
『晚上與您過招時卻是一招半式都用不出來就輸了呢。』
『明明是攸關性命的決鬥,也好幾次陷入瀕死,但是你仍然沒有失手錯殺任何一人,你啊,到底是想守護呢,還是想復仇呢。』
『...我曾經為了守護而練劍,只不過已經不需要了,我想您是知道的,四年前的克羅埃爾事件,不就是您將應該會死於路邊的我帶回來並治療的嗎。』
『碰巧因為一同旅行的團隊解散才偶然遇見罷了。』
『我是知道的,您是在救助我之後才創立NoLife的。』
『喂喂,這樣也太為自己沾光了吧。』
『我知道您另有其他目的,也知道您根本不想收人,否則誰會在那種旅館街建立公會還取這種名字。』
『現在倒是挺適合的阿,因為某個臭小子的關係。』
『那我有在反省,容易波及別人是我的壞習慣。總之,我想說的是,您是恩人,您對我的恩情我不會忘,只要您一聲,我可以豁出性命,但是──』
『恩,我想知道的就是這個但是。』
『我為了復仇所練的劍,需要先砍殺目標。之後隨您差遣我都不會有怨言,只是想先將這件事做完而已。』
『那,需要多少年呢。』
『不知道,可能三年可能十年甚至更久,但是唯一的復仇必須要獻給他。』
『就像是朝思暮想的情人呢。』
『哈哈哈哈,是呢,不過沒有呢,這種對象。』
『我不是想要你回報才做這些的,只是偶然而已。』
『我知道,但那也足夠了。』
『你啊,別把生命花在我這種垂死的老頭子身上。』
『我倒是覺得很值得。』
『去花在其他比我更值得的你所喜歡的人身上吧。』
『我不認為還會有這樣的人呢。』
『誰知道呢,搞不好明天就出現了。』
『哈哈哈,會長真愛開玩笑呢。』
(回到現在─貝利卡某間酒館)
『呦,真是稀客,今天沒人陪你來嗎?老爺爺。』
『年輕人都在忙阿,我這老頭子偶爾自己喝一杯也不錯。』
『哦!漾漾,去給這位先生上杯我們珍藏釀造的魔力酒。』
『我來就行了爸爸!』
『誰是你爸阿!!』
酒杯碰撞聲此起彼落。
『說起來那小子根本沒在過招上成功撐住我任何一招的嘛,雖然自從他成為會長那天起就不再接受挑戰,決鬥之外好像也只跟TheSix的銀髮少年打過,我記得十戰七勝的樣子,至於決鬥有點忘了是九千零八十三戰還是九千零八十四戰,老骨頭腦袋不好使了呢,不過──』
全勝我倒是記得。
§
天草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樣子,下一擊大概就會分出勝負。吉卡在內心評斷著。
用力將左腹收緊,鬥氣猛然集中將血止住。
那眼神,吉卡見過無數遍。
或許是因為自己癖好的原因吧,時常會結上不少仇家。
而他們面對吉卡時,總是帶著這樣的眼神。
仇恨。
吉卡應付過太多這種情況。
他們的目標都是殺死自己。
所以只要先護住自己要害就能夠將之反擊...
有點難過。
原來將這場戰鬥視為決鬥的只有自己。
對方要的不是切磋或是過招,而是確實殺死自己。
直到剛才,雙方應該都在享受這場決鬥。
果然,死到臨頭時,還是會將對方視為敵人而不是對手呢。
也夠了。
對方應該本來就是想要對自己復仇。
讓他陪自己胡鬧了些時間,也算是非常感謝了。
這樣的強者,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
真是可惜阿。
將鬥氣覆蓋微微一層在自己左側脖子與胸前,失去左手的現在,左側會有著最大空隙,若是瞄準自己的性命,斬首與刺胸都是能瞬間奪走生命的方法。
用著必須近距離才能看見的量覆蓋,真正被攻擊時可以先有個緩衝。
天草已經進入快失去理智的程度,現在應該是靠著本能與最低限度的理性在支撐著整個身體,只要有那麼一點空檔,吉卡有自信可以在那瞬間攻擊他的心臟。
右手聚集著鬥氣,那是近似白不透明的程度。
仍舊不打算用魔法,既然決定了這場決鬥,儘管只有自己,也要貫徹到最後。
這是最後一波攻防。
相信天草也這麼認為。
踏地,蹴步朝著天草正面衝去。
對方也同時起步,但是正如吉卡所料,天草已經無法再使用步法,與自己目前的速度相比差距太多,一直以來都幾乎不可視的天草完全被捕捉在瞳孔。
接近的瞬間,壓低身體放低重心右手撐地,纏繞鬥氣左腳順勢往右掃。
因為有著鬥氣,天草無法強硬架開,只能順著力道用劍面往左撫開,上半身隨之往左一轉,儘管身子壓低,右肩仍舊出現些微破綻。
吉卡順著扭力整個人掃了一圈,右手化拳瞄準左肩揮去,上頭同樣纏繞鬥氣,但是量不多。
天草為了揮劍軌跡可以確實觸碰對方右拳稍微後仰,劍順著姿勢往右上硬架開,因為強碰鬥氣的關係,右手有些僵直,天草馬上用下巴猛力往右上腕撞擊,試圖消除肌肉硬直。
吉卡雖然有著鬥氣但是同樣陷入僵直,可見天草那一下力道有多大,他並沒有選擇強硬的解除,沒有必要,那僵直不過一秒鐘的時間。
天草下一擊肯定會順著手的位置攻擊脖子,觸碰到鬥氣的瞬間,自己的右手就可以將對方心臟給再次震碎,苟延殘喘的奇蹟不會有第二次,那是努力也得不到的結果。
果不其然,天草恢復行動的右手順著剛才的軌跡左下移動,手腕一轉,劍卻是反握...
對方身姿瞬間壓低。
吉卡的右手也同時間恢復,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不攻擊要害,但是現在仍舊是自己這邊速度更快。
右手化掌,凝聚鬥氣,再來一次透勁。
喀。
在右掌即將壓上對方左胸時,歸劍入鞘的清脆聲傳了出來。
疑惑佔據了吉卡,但是右掌並沒有因此停下。
瞥了對方的眼睛,那是如狼似虎毫不遲疑的眼神。
掌胸碰觸。
透勁隨之發動。
血液濺灑之中。
決鬥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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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草一個踉蹌向前倒臥血泊之中,劍也隨之落地。
吉卡右腳向前跨一大步穩住平衡,直覺反應讓他將鬥氣集中於右臂。
透勁發動之後,右手傳來的莫大空虛感讓吉卡思考暫停了幾秒鐘。
為何?
怎麼會在那裡?
透勁應該確實擊中他了。
那麼,這東西又該如何解釋?
吉卡看著掉落在天草身旁的那段異物自問著。
那是切縫整齊的殘肢,吉卡右手的下半部。
『呼~哈~~~~~~~~~呼...咳...』天草猛然大口吐氣,並同時咳出血來。
還活著?
不,我知道他沒死。
那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在看見那之前我就知道了。
透勁應該是成功發動的,事實上卻沒有發動。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在那不可能的瞬間斬下右手。
不過。
我輸了嗎?
不,是還擁有行動力的我贏了。
『...』天草維持著虛弱的呼吸。
這副狀態肯定已經再戰不能了,而且放著不管幾分鐘就會死,這是只要一眼看過便能知道的事實。
雖然沒有雙手,仍然能夠將鬥氣集中在腳上作攻擊,而且現在的天草根本不需要用到鬥氣,用力一踹便能斷送他的生命。
但是。
吉卡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的斷肢沒有離開過。
『...是我輸了。』吉卡將視線轉到天草身上,眼神中盡是服氣。
儘管剛才因為直覺將鬥氣集中在右臂,但是那瞬間的出血量加上之前的傷已經到達了致命的程度,吉卡現在是很勉強的維持著意識。
這時他才更體會到,天草硬撐著身體的意志有多麼強大。
但這都不是吉卡服輸的理由。
『告訴我,為什麼那一刀沒有直接斬下首級。』
吉卡知道這個行動的原因,但是不知道這樣行動的理由。
他想不到。
天草應該是恨不得對自己進行復仇。
那麼,那一刀肯定會直取自己性命。
原先他認為心臟已經脫離攻擊範圍所以不可能,沒有選擇只剩下頸部,但是,結果卻告訴他是天草選擇了右臂。
認為對方無從選擇與能夠選擇,兩者之間的思考差距可說天差地遠。
吉卡正是敗於這一點,這是他失敗的原因。
但是,這仍然不是他願意服輸的理由。
『...誰知道阿混帳...』天草擠著力氣說著。
要知道,現在天草那怕多花一絲力氣都會加速死神的腳步,但是他還是回答了他口中的混帳。
在那一瞬間,天草所選擇的是保護他人的劍術而並非殺死他人的劍術,換方式解釋等於是天草放棄了自己磨練殺人劍術的那七年時間。
天草應該要為了自己的復仇而確實殺死對方,但是結果卻是讓對方得以殘喘活下甚至還有殺死自己的機會。
要不是吉卡服輸,天草已經死了。
連罵人家混帳都做不到。
或許,正如他自己所說。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了。
『是嗎...』吉卡因為強烈的暈眩感和體力透支,在天草一旁躺下。雖然血都已經止住,但是似乎來不及了。
理由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話,別人更不可能知道。
輸給這種理由,還是有些不服氣。
不過,罷了。
懶得再動了。
真是一場好決鬥。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想贏了。
真是可惡。
『說來...最後那招叫什麼名字?』
吉卡是有聽說過能夠瞬間出鞘的劍法,但是沒遇過,根本不知道那速度可以超越瞬間,印象中叫做什麼居合還拔刀術的。
『...沒名字,只是有樣學樣罷了...』
天草回想著每次經歷的修羅場,起因都是因為自己捉弄了某人的妹妹,其中最常見到的招式,只不過是借來用而已。
『不給它起個名嗎?』
『沒有必要...』
『我倒是會給收藏品取名字呢...』
『...沒興趣。』
『真無趣呢...說起來,為什麼你那麼想對我復仇呢,我對你沒什麼印象呢,是看到那把劍上的家徽才隨口說說的,我可不記得我得罪過劍聖阿...』
『...』
『不想告訴我嗎?我很有誠意的想知道呢...』
『...路爾丁‧克羅埃爾...』
『十九年前喪命的克羅埃爾家二公子?阿...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我還真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啊...咳...』
『嘛,總之,我報仇了...』不知是因為得償所願還是即將沒命,天草的語氣開始輕盈了起來。
『路爾丁‧克羅埃爾和天草...這兩個名字我會帶到地獄的...除了佩服我無話可說...』
『那就敬謝不敏了...』
『給勝者的你獎勵,給敗者的我懲戒。』
『隨你...真是久阿,這七年...這是我一生中拿不回來的部分,雖然我不後悔...但是,嘛,他們應該可以的吧...』
『...』
『會長那句話的意思,我現在才真正理解呢...』
『...』
『真想繼續用這副身體保護他們阿...』
『...』
『喂...明明是你先開頭的...竟然先死了啊...』
『藍斯福吉卡,雖然恨你...但我同樣會帶你名字到地獄的...別開心地哭了阿...』
『抱歉,沒能完成和妳的約定呢...我要來找妳了...舒%︿...』
『她可以的,放心吧...我們家的副會長可是很能幹的...』
『阿阿...果然...好可惜...』
『有點...不...甘心...呢...』
『『『$%︿長*()』』』
是幻聽了吧。天草這麼想著。
心臟停止跳動,那瞬間集中在心臟周圍的鬥氣消失。
理所當然的爆裂。
(天草一行人離開後不久)
『哥哥,會長叔叔他們不會有事吧?』茉茉剛從泉的房間提著水盆出來。
剛才的騷動似乎沒有將泉吵醒,被命令留下的晌便開始與茉茉一起照顧泉,只不過剛才因為要幫泉擦拭身子,所以晌暫時待在大廳迴避。
『不會有事的啦,不過,茉茉妳怎麼改口了?』晌走上前接過了茉茉的水盆,兩人一起走到浴室倒水。
『會長叔叔不喜歡我叫他天草叔叔,看他很難過的樣子,所以就叫會長叔叔了。』
『哈哈哈,很棒哦茉茉!越來越聰明了!』晌胡亂搓揉了茉茉的頭髮。
『哼哼。』茉茉一臉驕傲的表情,真是越看越可愛。
叩叩。
『嗯?會不會是他們回來了,茉茉妳幫我去迎接吧,會長叔叔看到妳一定很開心的。』晌刻意用了與茉茉同樣的綽號,邊開著玩笑邊肯定著茉茉。
叩叩。
聽見對方催促,茉茉從走路開始變成小跑步跑到大門。
喀擦。
『會長叔叔歡...咦?』茉茉臉上出現了滿滿的疑問。
回來的既不是天草也不是公會的成員,是茉茉不認識的人,身材很高大,茉茉必須仰著頭才能看清楚臉孔,男人有著嚴肅的表情,就像是在生氣一般,不過,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他那額頭上的紋路。
『小姐,這裡是人類公會NoLife對嗎?』男人語調毫無變化的問著。
『诶、阿,對,是的,這裡是NoLife。』雖然被對方的外表嚇到,不過茉茉還是回應了對方的問題。
『請問妳知道一位叫做月我茉的女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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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時在浴室的晌才突然想到,要是公會成員回來的話根本不會敲門,應該是客人之類的。讓茉茉去接應雖然不會出什麼亂子,但是或許對方會認為有失禮數。
還是我去看看吧。晌快步走向大門。
哥哥!!!!!!!!!
突然傳來茉茉的呼喊聲,晌當下完全沒有思考,蹴步直接從公會裡衝飛出去。
『茉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