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這是我第一篇少前的文章。上次寫同人作品已經是三年以前的事情，自己算是二創新人，文筆不好之處還請見諒。
這部作品預計只寫兩篇或三篇，敘述深層映射結束過後，隱藏著不將自己的過去告訴任何人的45以及想要知道45過去的指揮官「我」的故事。
這是一篇，關於什麼都不知道的指揮官的故事。
「喂，妳們上次看到45下廚是什麼時候？」
404小隊這次為期僅有數天的任務圓滿達成了。在大夥結束任務歸來時，9搶在其他人開口以前率先說道：「任務成功！嘻嘻，指揮官，你要怎麼獎勵我呢？」
一切似乎一如往昔。即便在這次任務遞交過來的報告上，都可見這幾天內404小隊都猶如歷經浩劫般地精疲力竭。連9在任務途中都難得擔當起指揮的角色，即使是出自於迫不得已，但總歸是有驚無險，任務圓滿成功，也難怪回來時9會顯露出如此的驕傲了。
但就我而言，更有驚無險的恐怕仍是45了。
「不知道......已經不記得了。」G11側坐在我的身旁，回應我的時候眼神卻飄向45獨自一人在廚房幹活的身影，然後朝向那裡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著：「可以吃飯了嗎？」
「嘻嘻，那麼迫不及待啊？但是還要再等一會。」
此時是任務歸來的隔天晚上，我們正圍著一張長桌而坐，雖然45已經告訴過我，等會我和她要進房間吃飯，但這莫名搞得像是圍爐般的情景，讓我覺得不大對勁。應該說，是45回來之後有些不大對勁。
「G11，你們這次任務除了報告上的發生事件，以及之後救援格里芬的失散人形，還有發生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這時，坐在G11對面的416將目光撇向G11那裡，似乎也想知道她會如何回答。
「我不能說。」
......
「妳覺得，蛋奶草莓芝士怎麼樣呢？」
「哦哦哦哦哦哦哦！指揮官真的是神啊！」
「唉......所以妳要告訴我了嗎？」
當我正期待G11告訴我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的時候，我察覺到坐在我正對面的9正眼神犀利地像貓一般盯著G11瞧。
「嗚......我知道了，指揮官去問9吧，9什麼都知道。」
「咦！別牽扯到我這來啊！」9的眼瞳中突然閃現出了慌張，原先像是要指責G11似的，但眼角餘光看見了我又隨即將視線移開，猶如不知該如何是好般，突然用左手肘頂了幾下身旁的416。
「9，我覺得指揮官應該要知道他該知道的......和他不該知道的。」
見了416也不站在她那裡，9才終於像是做出覺悟般說道：「既然指揮官也是我們的家人，那就跟我來一下吧......」
45煮的菜色其實相當普通。即便45有研究烹飪的興趣，但真正下廚的機會並不多。這本應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但我並沒有太多喜悅的情緒。在404小隊結束任務後，除了歸來的那天全體大爆睡之外，其餘的，除了45以外似乎都一切如常。
......我仍然沒能從9的口中問出些什麼。
45相較於其他我所遇過的人形，性格上理智又堅強，以我和她相識至今，無論是與她的相處或是事後查閱相關的作戰報告，都只會對她心思縝密和城府極深留下印象。對比格里芬歷經多起事件，現今已有些問題的AR小隊，45無論面對怎樣的情況，處變不驚一直是她的處事態度，不擇手段是她的既定原則。
作為指揮官的我唯一能做的，或許僅是派發任務下去，然後等待又一次的勝利歸來。雖說這歸功於45本身的經驗和優異的指揮模塊，但比起指揮官，或許我更像是一位小白臉的角色。
是否是因此，才使45絲毫不對我透露關於自己的過去還有作戰細節呢。雖然這個念頭隨即便被打散，不久前9也告訴過我沒有這回事，但身為指揮官的我仍是相當憂心。
我既無指揮的專業，甚至沒有相關背景，當上指揮官簡直可說誤打誤撞。要不是我那從前也是指揮官的父親，恐怕此刻的我會在某個不知名的公司當一位極其普通的上班族吧。而即便經由父親的指導，我也有基礎的指揮能力，但與其他指揮官相比，我仍是相形見拙的。與其說最初是404小隊作為我的下屬隊伍而存在，不如說是404小隊挑選了我當她們的指揮官。
「再想些什麼呢，指揮官？」
「不......沒什麼。」
眼下，我與45隔著桌子吃食著沒多久前拿到這裡的飯菜。我端望著此刻閉著眼細細咀嚼出於自己之手的食物的45，那張臉看來與從前沒有兩樣，但最大差異除了45少有親自下廚的時候，還有這是她是第一次提出要在房間吃的提議，否則往昔都是一起在飯廳吃飯的。
「指揮官，這次我做得還不錯吧？」
「是啊，妳難得下廚讓我很驚訝呢。」
「嘻嘻，因為我想和大家說聲謝謝。」
45露出她時常掛著的那抹微笑，但在此時我總覺得有些異樣。我忽然想起昨天夜裡，也正是任務結束後回來的那個晚上。45背過我獨自睡去，她被棉被所覆蓋著的身軀，那時看來更為嬌小，身體並不完全放鬆而是略為捲縮在一塊，那樣的身影也顯得相當寂寞。
「45，這次任務除了報告上寫的以外，妳有想起一些妳以前的事情吧？」
「說什麼呢，指揮官？」45臉上仍是同樣的笑容，「我帶回來的只有新裝備還有一些新的人形而已呦。」
這樣的表情很明顯是隱瞞著什麼。從前45無論出過多少任務，與任務本身無關的我並不在意。也許隨著我與404小隊相處的時間拉長，逐漸也感染了45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的做事態度。然而，作為指揮官的我和45的最大的差別，或許是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404小隊的任何一員受到傷害——尤其是45。
這次的情況與從前任何一次都不相同，報告書上寫說潛藏在45身上的傘病毒爆發，鐵血雖然無法控制45，卻也差點45的心智熔毀。
只要想起這件事，我的心情也不由得感到沉重，口氣也不得不嚴肅一些。
「45，妳該知道妳的身分。」我說，「從前的事情我可以一律不過問的原因是出自於對妳的信任，但這次不一樣。」
「這次對我不信任了嗎？」
原先捧著碗筷的手突然停下，45那雙銳利的雙眼直直盯著我，與我的目光交疊在一起，左眼處那道垂直的疤痕對我形成了壓迫感，突然使我喪失和她互視的勇氣，差點要將視線移開。
「指揮官，你是想和我好好相處的，對嗎？」
「嗯。」
「這些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現在就是最好的。有機會我會慢慢給指揮官解釋。」45的語調漸趨平緩，「我說，有機會的話......」
「45，妳不明白。」
「我什麼都明白。」45忽然又恢復了那和往常同樣，如面具一般的笑容。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的笑容並不等同於她真正的心情，但對於她真實的情感，卻又無人知曉，「指揮官，如果不想鼻樑不舒服的話就安靜吃飯。」
於是，在這被45的氣勢強硬掌控的相對無言之際，我與她共同吃食著飯菜，只見食物逐漸變少，可氣氛卻沒有緩和的跡象。
每當45用這種笑容，但語調卻又顯得不怒而威的時候，我總是會開始質疑起自己。無法分辨究竟是45的性格太難以駕馭，亦或是我本身缺乏了能夠管理下屬的能力。
「指揮官。」她並沒有將視線投向我這裡，似乎不想給我方才的那種壓迫感，「你帶領我們的方式並沒有問題。」
「......是嗎？」
「多給自己一點自信。」45說，「我們都很喜歡你，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當我們的指揮官了。」
404小隊是我唯一帶領過的隊伍，在我這並不漫長更稱不上是專業的指揮官生涯當中，曾有參與幾次上級或同級的聚會。不知是否是出自於我父親透過關係，強硬逼我走這樣的後門去擔任指揮官的緣故，我與其他本就是軍職體系產生的指揮官有著相當大的落差。
實際上，在社會的眼光下我簡直就是魯蛇。我自認為自己並沒有能夠保護誰的能耐，更別提指揮誰了，於是當我參與同樣是指揮官的聚會時，看到他們彼此高聲談論自己帶領著隊伍擊潰鐵血的那些戰役。
劊子手、夢想家、破壞者，這些鐵血的頭目在指揮官的談笑聲中，似乎只是一種關卡的代名詞，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呼喊，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終有一天鐵血將從地表上消失。
但我想著的完全與這些毫無關聯。
偶爾，聚會中可以看見一些帶著自己的副官出場的指揮官，他們摟著那些似乎才剛新婚的副官，喃喃自語些什麼，但看來相處都十分愉快，沒有指揮官的表情帶有一絲沉重，沒有一位人形看來是悲傷的。
有時，一些好事者見我獨自一人，便過來與我攀談。問些我的副官在哪，或者是我和她們之中的誰結婚了嗎？的問題。
「啊，我啊？」這個問題光是聽了就扎心，「我還沒有結婚。」
「這怎麼可以呢？」對方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指揮官和副官之間沒有羈絆的話，是沒辦法真正信任的。」
總覺得我應當在此時說些什麼，想要說出我與45並不是這樣，我信任45，而45應當是信任我的。即便沒有婚約之間的羈絆，我與45也......真的是這樣嗎？反駁的話語嚥在喉嚨無法脫口而出。只能靜靜點頭了。
與我相比，父親是一位相當優秀的指揮官。他與副官，甚至是由其領導的人形看來都洋溢著和諧和彼此的信任，還記得在我母親病逝之後，年幼的我時常被父親帶到指揮室去和副官春田玩樂，當然，大部分的時光都是我獨自一人。
在我的回憶中曾有這樣的經歷。
「指揮官辛苦了。」春田從托盤上將剛泡好的咖啡放在了父親的辦公桌上，那時的我未滿十歲，實際是幾歲已經有些模糊了，但父親嚴肅到絲毫沒有將目光移到在一旁獨自玩樂的我身上的臉，以及春田那張看來相對和藹親切的臉龐還有聲音，成為了我童年時候最深的記憶之一。
「指揮官的孩子......以後也要讓他當指揮官嗎？」說這話的時候，春田沒有望向父親，而是對著我嫣然一笑，茶色的長髮披垂在肩上，相比起我成年之後遇見45的那種笑容，春田只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而不至於像45那樣會有隔閡感。
「不要吧。」父親一手翻閱作戰的報告書，另一手正拿著春田剛遞上的咖啡，「他的性格太軟弱了。平時沒辦法和其他孩子玩在一塊也就罷了，上個月帶他去獵兔練膽量的時候，看到兔子被打死竟然就蹲在地上大哭。這什麼德性，男孩子是該這樣哭哭啼啼的嗎？」
記憶裡，當時的我聽見了父親說的這段話，一瞬間又有淚液湧出，像是生氣或是讓父親失望的心有不甘。而春田見狀，反倒俐落地彎下身來，將快要哭出來的我抱起。
「那不是挺好的嗎？」春田以手抹去我的淚水，像是不希望讓父親看見似的，「並不是只有頑固和刻板的人才能當指揮官的呀。」
「春田妳在損我啊。」
「沒這回事。」春田輕輕地笑了幾聲，然後用混雜著溫柔與疼惜的眼神望著我說：「如果真的是個軟弱又內向，會因為小兔子的死而悲傷的孩子，那麼他以後能成為一位性格纖細，善解人意，會體諒下屬又待人溫柔的指揮官呢。」
也許正是春田的這番話，才讓父親開始考慮讓我當指揮官這件事吧。
即使，那時的自己並沒有預料到會有現在這樣的未來。再更長大一些的時候，我原以為那與我毫無相關的事物，軍方、人形、安全承包商、鐵血、三次大戰，這些距離我相當遙遠的一切，理當被封鎖在父親的生活裡，而不會在我的人生經歷或記憶中世襲。
不過，成長到現在的我，即使我已是404小隊的指揮官，目前正與著名的人形UMP45相對而坐，可是本質上的我並沒有如父親一般堅強，反而維持了相同的軟弱。
無論404小隊出任務的結果是如何的輝煌和值得驕傲，我卻總無法發自內心地快樂起來。只要牽扯到戰爭，或許其他百姓可以因為得勝所帶來的和平而慶祝，但對於我這名指揮官來說，每次出擊都是對下屬的提心吊膽，然而，在歸來的時刻，即便心裡暫且得到安定，但也意味著在我等待下屬平安歸來的這段時間內，就會有其他人形因此損毀。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時刻盯著戰況，並且祈禱404小隊能夠全員歸來。僅此而已。
我已是不合格的指揮官，只做到最低限度的攻略，盡一下我身為指揮官的職責，不重複攻打同一地區，不為了個人成就而犧牲人形。畢竟，當大多數指揮官為了戰役的勳章或榮譽而拚死拚活，毫不間斷地消耗彈藥以及口糧，無數次派員出勤又無數次修復，在最後拿到獎勵，把敵方的首領毫不猶豫除掉以後，沾沾自喜地和其他指揮官宣傳時，我只要拉開維修站的布簾，環顧那些緊抿著雙唇忍住淚水，手指或腳被截斷正準備修復的人形們......我寧願什麼也不要了。
回到此時此刻，在我與45吃完那頓氣氛不大輕鬆的晚飯過後，回想起這些從前的經歷，不由得感到記憶真的是一種既珍貴卻又沉重的東西。人們太容易耽溺於過去，卻又時常談論起未來，對「現在」這件事置之不理。
以後想要升官，想要被上司嘉勉，想要和某個人形發展一段關係。但此時在我眼前把碗筷收拾乾淨的45，正是此刻，便已經是我的全部。只要404小隊能夠平安，我並不需要什麼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