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暴君

  夜幕降臨，寒風凛冽，人們都會自然的聚在温暖、光亮的地方。在一團昏黃的篝火旁，一群天真爛漫的小孩圍着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老人蓄着一截長髯，臉上一條條的皺紋像是殘牆上班駁的痕跡，佈滿了歲月和戰火留下的印記。儘管如此，在小孩眼中，他仍是一個慈祥、友善的老人。


  「爺爺，給我們講個故事嘛~」


  「爺爺」説話了，聲音如老樹般滄桑，如高山般渾厚。他娓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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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這片大陸仍是一片狼籍，軍隊、土匪横行，不同人總有着各種各樣的理由去互相攻打。戰火連連，當時的人能有樹根吃、有泥水喝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為了生存下去，不惜一切手段.......加入軍閥、成為強盗，甚至易子而食.......全都是為了活下去。


  就在這亂世，一名原先籍籍無名的軍閥卻舉起手中的鐵錘，帶領着他那只有幾百人的軍隊，摧毁、踐踏並輾壓任何阻在他面前的人或物。奇怪的是，他未嘗敗績。


  他的侵略毫無道理可言，僅僅是為了征服而進攻，為了滿足心中的渴求而毁滅。他和他的鐵蹄所踏足之處，都是屍横遍野，像是地獄的具現。


  每攻下一座城，他都會下令把膽敢反抗他的人用木樁穿起，插在城外，彷彿宣示着他的殘忍和無情，對城内的百姓及投誠的士兵以嚴酷、高壓的手段統治，一有錯失便處以極為嚴厲的刑罰。他的規則很簡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從無一絲憐憫、遲疑。籍着這簡明又無情的理念，他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奪取一塊又一塊的領地，建立起這塊大陸有史以來最大的軍國。


  漸漸的，那極其殘暴的手段和高壓的統治使他聲名遠播，每個國家、每個軍閥都對他同時感到恐懼、憎恨，他成為了其他勢力心中名副其實的惡夢。他們詛咒「他」、同時畏懼「他」。再没有人記得「他」原來的名字了，「他」.......



  .......成為了『暴君』。



  最終，在某一天，一位自稱「神之子」的國王站出來，帶領着史上規模最大的聯軍，浩浩蕩蕩的揮軍討伐『暴君』，聯軍以「正義」之名解放被『惡』佔據的領地。聯軍所經之境都成為戰場，燃起了彌天大火。


  縱使『暴君』的軍隊身經百戰、兇狠好鬥，但依然擋不往如潮水般的敵人。一寸寸、一呎呎、一里里，『暴君』的國土逐漸縮小。


  終於，聯軍把『暴君』和他殘存的軍隊逼到『暴君』的首都——一座黑黝黝、龐大、易攻難守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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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倚在城內最高的窗户，看着遠方那揚起滾滾沙塵的聯軍。看到那黑壓壓的軍隊，他臉上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可是並没有一絲不安、畏懼。


  「王，甚麼了？」柔和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他轉頭，望向那個人——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愛上的人。他眼中罕有的露出的温柔的神采。


  「......聯軍已經通告，將在幾個小時後進攻。大概明天此時，這裡就會成為我們的墳墓吧。」


  「是這樣嗎......」


  「我已經命令，要士兵帶不能成為戰力的市民疏散。畢竟，沒有必要增加負擔。」他停頓了一下，「如果妳想的話，也可以去。」


  她笑笑，卻搖搖頭。


  「妳不怕死嗎？」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的王。」即使面對眼前這位殺人如麻的『暴君』，她仍是平淡的說：「不只是我，城內堅持不走的軍民也不在少數。」


  「在這種亂世，我們這種凡人別無所求，僅求三餐温飽，有一片遮雨的地方。這座城.......就是我們唯一可以留下的地方。」


  「哼，這是弱者的想法。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我可没有打算為你們提供避難所。」


  「........也有條法則是強者統治弱者的嘛。」


  『暴君』不禁啞口無言，隨後卻輕輕一笑：「也罷。不過，我可不要没有作用的人。留下的人，全都要去工作，違者.....殺掉。」他站起來，向着門外走去。



  「對了，我的兒子呢？」在即將踏出門口的一刻，『暴君』向她詢問。


  「他還呆在房裡看書呢。真是的，那孩子，都甚麼時候了......」她不禁苦笑。


  『暴君』有個兒子，唯一的獨生子。但兒子卻和他的父親完全不一樣，兒子酷愛藝術、閲讀，討厭鬥爭、殺戮。即使是截然不同的兩人，但『暴君』依然疼愛着兒子，而兒子依然孝敬着父親。


  「這樣嗎.....那麼，當攻城開始時，妳去和他待在一起吧......至少，死在一起也好。」


  『暴君』掩上門，從此没有再踏進這道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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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過了多久呢？『暴君』在攻城開始後就一直在想。


  他從城牆上俯視着一直試圖利用大木撞開城門的敵軍，浮現出一絲冷笑。


  「放箭！」一聲令下，箭雨如飛蝗般射向攻城的士兵，死傷無數。


  「就算死，也要竭盡全力殺掉敵人！」『暴君』的吼叫聲，即使在殺聲滔天的戰場之中，仍然清晰可聞，「毀掉他們！摧殘他們！殺掉他們！」他幾近瘋狂的吼着，充滿憤怒的雙眼燃着名為狂暴的火焰。


  「讓他們知道，惹起我的怒火的後果！」


.........



  幾乎同一時間，在聯軍的統帥部，「神之子」看着那殘忍的戰場，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統帥，我們東翼受到嚴重損傷！」


  「......我們西翼前鋒全軍覆滅。」


  「......這邊......」


  即使聽到對己方不利的戰報，「神之子」的臉部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你想怎樣，我們都是聽到你的響召，為了討伐『暴君』而派出各自的軍隊，但你現在卻送我們的人去送死？」聯盟其中的一國將軍終於沉不住氣，大聲向「神之子」質問。


  「攻下這裡是遲早的事，」他開口，聲音如凜冬的寒風般冰冷，「我們是『正義』之師，為了討伐『惡』，犧牲是在所難免的，難道你現在才後悔嗎？」


  「......切。」


  將軍無話可說，因為他也明白，戰爭必然會有傷亡。無意義的傷亡。


  「傳令下去，」見將軍不再抗議，「神之子」命令，「前一百個踏入惡之城的士兵，賞升職二級，和黃金十磅。」他毫無情感的下令，




  「.......城破後，容許士兵三個小時的『自由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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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多堅固的城池，終有被攻破的一日。經歷五小時多的強攻，城門終於被打開，聯軍蜂湧而入。


  大部分的士兵都在攻城中失去了性命，只剩下『暴君』和他手下十幾名親信宜戰宜退。


  「.......想不到我們最後落得如此下場啊。」在些許的喘息中，其中一名親信說。


  「哈哈哈......是啊，想當初，我們可是戰無不勝的呢！」這十幾名親信都是當初跟隨『暴君』的幾百人中，還存活着的人。


  「哼，還提這些幹甚麼，都過去了。」『暴君』不屑的説。


  「也對，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在横巷中響起，「反正我們今天就要死了，要殺多少人呢？」




  「......找到了！是『暴君』！」



  「嘿，這群走狗的嗅覺倒挺靈敏的......」『暴君』臉上浮現出嗜血的殘虐笑容，提起他那早已沾染血跡的鐵錘，「那就.........殺個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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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我們會怎樣呢？」兒子向他的母親問道。


  「没有問題的，母親會保護你的。」她臉上仍是掛着柔和的笑容，她緊緊的抱着兒子。


  「是父親的仇人嗎？」兒子在母親的懷裡問。


  「......並不是呢。其實，他們是和你父親一樣的人，只是......他們比你父親弱得多了，他們是......畏懼你父親的人。」她微笑，聽着外面越來越近的吆喝聲。


  「呐，母親......死亡可怕嗎？」


  「死並不可怕哦，」她輕揉兒子的頭髮，「死只是一個生命必然的過程而已，真正可怕的是......」



  「......毫無意義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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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又一名士兵的頭顱在『暴君』的鐵錘下化成一堆碎肉。


  原先跟在身邊的親信一個一個的死去，但他並不在意。



  ——他們是為了信念而死的。



  『暴君』現在唯一掛念的，就只有他的妻子和兒子。他並不畏懼死亡，畢竟現在的他，正是站在弱者的屍骨所堆砌而成的塔上。弱肉強食是這世界的法則，如果出現了比他更強的人，也只能認命。


但唯獨他的妻子和兒子.....


  第一次，『暴君』祈願，他們平安無事。至少，在他趕到之前......


  ..........



  只是，命運總喜歡捉弄人。


  當 『暴君』來到時，他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妻子，和在一旁哭泣的兒子。


  他顫魏魏的伸出手，撫摸那曾經温暖的臉頰，沾滿血的手指在她白晢的臉上留下三道痕跡。『暴君』只感到不忿、憤恨，痛恨自己的無力。


  此時，一隻玉手握住了 『暴君』粗糙的手。


  「王......我一生從未請求過你.......可以，讓我......在死前拜託你一件事嗎？」


   『暴君』默默的點了頭。他無法拒絕他唯一的愛人臨死前的要求。


  「我希望.......你可以......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太累了.......」已經失去氣息，她的手就這樣鬆開，永遠閉上了那柔和的雙眼。



   『暴君』就這樣靜靜的站着。一秒，二秒.....十秒後，他抱起仍在哭泣的兒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毫無生氣的軀體。



  ..........




   『暴君』把兒子抱到只有他知道的暗道前便把他放下。


  「走吧，你也聽到你的母親的遺願了。」


  兒子順從的爬進暗道裡，但馬上發現父親並没有跟上來。


  「父親.......？」


   『暴君』慘然一笑：「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我一天不死，他們一天都不會放心。所以，我必須死掉，你才有逃脱的可能。」他把頸上一直掛着的黃銅骷顱頭吊飾脱下來，交到兒子手中，「今後，你就是獨自一人了。記住，你絕對不能提及自己的真正身份。」


  「父親.......」一想到要永遠和至親分離，兒子眼中不禁泛起淚光。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暴君』硬起心腸。



  看着逐漸遠去的身影， 『暴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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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在 『暴君』被討伐後的幾年，「神之子」就呑併了因討伐而元氣大傷的剩下幾國，一統了整片大陸。」漫長的故事完結，篝火也差不多熄滅了。


  「那麼，那兒子之後怎樣了？」


  「没有人知道。有人説他死了，也有人説他為了復仇，在某個地方招兵買馬......但没有人能證實。好了，孩子們，該睡了.......」





  確認小孩們都睡了，老人回到已熄滅的篝火旁，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





  在灰燼發出的微光照射下，那是一個骷顱頭吊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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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是我一時心血來潮的文wwwww

  嘛，其實也是為之後的原創做做準備拉，畢竟文筆甚麼的都要磨練~

  所以，如果我有甚麼不足之處請指出！(士下座)
  當然，如果有甚麼感想也非常希望大大能和我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