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在天堂的你、還有妳

        嗯，我哭了。

        有時候情緒這種東西，好似山雨欲來風滿樓。昨天跑病房時，突然有些心情湧上來。我無法分析這情緒其中的成分，我只知道，很雜、很雜。只記得看到某個患者的輪椅、看到鋼琴，好像這兩樣不相干的物體，在我腦子裡碰撞起來，從記憶的海裡翻攪出一些東西，讓我不住潰堤。

       我才想起來，四五月那一個多月裡，連續兩個家人在天父撫平心電圖的生命線以後，安詳去了更美的地方。我不會抱持著「為什麼不要撐下來」這般想法，因為對他們來說，太痛苦了。我願他們快樂的活著，絕不是被病痛折磨，只為了圖多一口氣。然而，是想念。我想到今年四、五月——我無法抽身的那段日子裡，發生這一連串讓我喘不過氣的事情，先是實習資格瀕臨危險、報告難產、會議頻仍，再來是兩位家人病危，種種疊加，讓我晚上常常睡得不安穩。但靠著不要臉、死硬撐的個性，我度過了這段黑暗的歲月。直到已經萬事屏息的今日，回想那段日子，不得不讓我靜默起來。而我想告訴你們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放心，我現在過的很好。」

       但想當然爾，你們一定過得比我更好才是，因為你們所處的地方，不再有病痛、不再有煩惱，某種程度，我很羨慕你們。然而，每個人總有使命（至少我的世界觀是這樣），在任務還沒達成以前，我沒有收去自己性命的權力。儘管生命屬我，但也同時不屬我。我想，我們就是在這樣矛盾的光景裡，逐漸定位自己的價值。只怕在我們找到自己的價值前，我們先放棄自己，先被盈溢腦海「反正我的人生就是這樣」的聲音給奪去我們對自己生命的主權。謝謝你們，做了我最好的榜樣，讓我看見你們的堅強奮戰到最後——不敵病魔，卻贏了人生。

       至於輪椅、鋼琴為什麼讓我心裡一陣攢動，是我想起，你們輪椅四處奔走的日子，以及你們說你們最愛聽我彈詩歌給你們聽，而我也履行承諾，在葬禮的最後一刻，我用我的鋼琴送妳一程，也紀念你們無怨無悔背著我、牽著我、送走我，最後換我背著、到牽著、到送進冰櫃前抱的擁抱、最後送走你們——這段長遠的日子。雖然，你們比我提早披著白袍，到天空的那一端，我仍舊想念，想念你們所做的一切。

       有時太過感性還真不是一件好事，不過在這些餘波盪漾的紋路裡，我能逐漸釐清自己——我是誰、我能夠做什麼、我正往哪裡去。

       愛你們，在此致上我對你們最深到想念。

我知道你們來不及看到我長大

但我會帶著你們的義無反顧、你們的溫柔與堅定

努力成為更好、更體貼的人

去成為更多人的祝福

Ps. 放在臉書總難為情，就放在冷僻的這裡，讓我用獨處去想念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