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月的第一天。
沙赫布特對我說：「您已經開始努力，這樣很好。之後我會持續抽問您五本書的內容，同時從今天開始，你必須以法魯克的個性習慣生活。」
雖然沙赫布特前面應該是誇獎我，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平淡。
「可是從今往後，你的言行舉止我將不會再給你一次機會，即使我沒和你提過，你也要做到。」
「犯錯就是當天受罰。另外，閱讀量提高到每天三本，你可以自己挑書，沒看過的即可。」
前面聽到這個月的「進度」，我的心又是一緊，聽到後面時，才稍微感覺好了點。
沙赫布特到底是什麼來歷？
「是。」
「只要有第三人在場，你就必須以法魯克的個性習慣處理事情。」
為什麼沙赫布特又再次提醒這件事，我雖然感到有點奇怪，也只是回答：「好。」
其實我很想問得更清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讀過的書籍越來越多，我腦海裡浮現這樣的念頭：我知道沙赫布特這樣說的原因，當我取代法魯克後，如果被識破，我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然後，我又連續挨了三天鞭子。沙赫布特沒告訴我原因，就只是晚上來找我，告訴我行為沒達標，叫我去受罰。
第三天受罰後，我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至少要告訴我怎麼了，我才能改進。」
「當你成為法魯克後，沒有人可以告訴你。」沙赫布特冷冷地說。
「你這樣做，我還有機會成為法魯克嗎？我根本不知道錯在哪裡，只會拖延你的進度。」
沙赫布特看了我一眼，扶我回房，服侍我上床後才說：「再給你十天，十天中我會告訴你原因。之後你必須自己想辦法。觀察周遭的狀況，也是你必須要學會的事。」
「先告訴我這三天的原因。」我無奈地說。
當沙赫布特離開後，我躺在床上，覺得無語。我不知道他的標準這麼高……難怪這幾天，沙赫布特常跟在我的身旁，又或者，我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包括僕人的一舉一動。
「你扯到我了。」隔天，阿迪勒幫我穿衣服時，扯動袖子太大力。正確的做法是他的手先穿進袖子，拉開袖子後，再將袖子沿著我的手臂套入。
「主人……請原諒我。」阿迪勒跪下求饒。
「沙赫布特，」我盡量揣摩法魯克的個性：「帶他下去，罰他十鞭。」
雖然我當天罰了阿迪勒，但當天晚上我還是被抽了十鞭。
我沒抗議，只是我實在很難當法魯克。
隔天，倒來的茶水太冷，僕人也被我罰了，不過我晚上還是受罰。
沙赫布特抽完我才說：「你真的不懂？這一個月，我還稍微對你改觀，認為你不笨。」
「我……」
「法魯克如何對待下人？」
「動輒打罵，苛刻。」我說出我早就知道的答案。
「所以你知道，你沒做到。」
「我不曾這樣對待別人。」
「不論你是否曾經對待別人」沙赫布特冷冷地說：「你必須要用法魯克的態度對待別人。」
我忍住沒回話，我知道沙赫布特的意思，但幾個月前，我比這些人還不如，要我現在如何苛刻地對待那些彷若往昔的我。
但我知道沙赫布特說得有理，如果我真的要取代法魯克，這種對待下人的態度，很容易被識破。
隔天早上，阿迪勒幫我脫鞋時，折到我的腳背。「你怎麼服侍的。」我一腳踢了過去。
阿迪勒什麼都沒說，只是匍匐在地。
「沙赫布特。」
「是，主人。您有何吩咐？」
我站起來，衡量力道踩在阿迪勒的手上。「帶他下去，他是第二次犯了。罰他在後院跪著，我用完早餐再想想怎麼罰他。」
我移開腳，讓阿迪勒出去。
我心不在焉的用餐，心裡猶豫不定，不知道等下要做的事情到底對不對，又能否能達到沙赫布特的要求。
還好早餐沒再發生任何狀況，我表面平靜地吃完早餐，走到後院。我要下人叫沙赫布特來。
「沙赫布特，罰他二十鞭，讓他的身體記住怎麼服侍人。」我冷冷地說。「不要賣掉他。再罰他去打掃糞坑，三天後再來我跟前，我看他記住了沒。」
「是的，謹遵吩咐。」
我不知道我的推測是否正確：阿迪勒是否是沙赫布特的心腹，但是他和另一僕人服侍我四個多月，我不認為他會「忽然」笨手笨腳——雖然我第一個月被服侍時只感覺渾身不自在，根本沒搞清楚他們是怎麼服侍就是了。
當天晚上，我沒再挨鞭子。沙赫布特說我勉強過關，我知道他不滿意我沒說要賣掉阿迪勒。
這三天內我有去糞坑看，阿迪勒真的在打掃。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測，有人會對自己的心腹做到這樣嗎？
五天很快過了，中間我又錯了一次受罰，原因只是我沒指出送來的瓜沒冰。我每天都忐忑不安，不知道沙赫布特會如何考驗我取代法魯克的能力，我真能找出哪裡不對嗎？
果不其然，我又一連被罰了四天。我能感到沙赫布特不滿，但是我也滿心憤恨。
直到那天我聽到沙赫布特教訓僕人，他說送給我穿的衣服有任何瑕疵，為我穿衣服的人也有疏忽之責。
我想到第一天到這屋子時，沙赫布特做的事情，腦中轟然一響。
隔天早晨，送來的茶又冷了。
我把茶杯扔到僕人的臉上，僕人連忙跪下。
「沙赫布特，」我冷冷地說：「你最近是怎麼回事？」
「是，主人。」他連忙躬身。
「是你太懶散嗎？，最近沒好好管管這些人，」我故作冷漠卻邊說邊觀察沙赫布特的反應。
沙赫布特連忙跪下：「主人，這是我的錯，我沒指導好這些服侍您的人。請處罰我的怠惰。」
是這樣的嗎？「叫大家到後院去，罰你十鞭，以敬效尤。」我想了想後說道。一定位階的人，面子往往是最重要的。
沙赫布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卻沒什麼情緒。
我用完早餐後，他請我到後院去。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是要我自己動手還是怎樣。
後院已經站滿人，我意識到我該說些什麼。「沙赫布特，怠惰職責，罰你十鞭。」
接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是要人拿鞭子來還是怎樣。常常挨沙赫布特的鞭子，此時我還真沒有勇氣打他。「主人，感謝您的慈悲。」他伏身說道，示意一名體型壯碩的人走過來。他褪下上衣，面對我跪在眾人圍觀的中心。
那名僕人我覺得很陌生，動起手來時倒嚇了我一跳，鞭子咻咻響著，抽在沙赫布特背上發出啪、啪的聲音。我看得出來沙赫布特的表情是真的痛苦，他卻一聲不吭。
他受罰後，我有點發楞。
大家都愣在那裡，沙赫布特喘了兩口氣後才說：「好了，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往後有誰再怠慢，主人必不輕饒。」聽到沙赫布特這麼說，大家才散去。
阿迪勒還跟在我身邊，每當我離開書房以外的範圍，就會有一名僕人跟上來，侍候我的需要。
第三人在場，我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祈求您的饒恕。」沙赫布特匍匐在地，我看到他背後的血跡。
有必要做這種程度？
「主人。」阿迪勒輕聲喚了我一聲，我記起自己的身分，「你在這裡好好反省。」
我帶著阿迪勒，走向書房，覺得難以面對背後的一切。
我在書房讀著今天的進度，腦海裡卻一直想到沙赫布特，我逼自己拉回注意力，知道沒讀完遭殃的絕對自己。
中午用完餐後，我才派人告訴沙赫布特可以起來了。
我實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卻擔心晚上會被他報復。
不過晚上什麼事也沒發生，傍晚他在書房問過我的進度，讓我用了晚餐，服侍我上床。
我躺在床上反覆想著今天的事，確認了兩件事。第一是沙赫布特真的會「用盡一切方式」幫助我達成取代法魯克這件事；第二是如果有人質疑我的身分，想測試我，我能用我的身分反擊。
想清這兩件事後，我沉沉睡去，不想再去想這樣活著多累。
未完 待續--8/13 PO下篇 固定隔三天
/第三屆塔塔夏金賞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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