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親節最後幾分鐘完成這篇父親節小品,
不是全為了諷刺,也不是厭惡父親節這個節日。
只是描述這樣的故事,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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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陳傲天,他來自那個輝煌的都市,有著東方明塔之稱的繁華都市,S市。
不過他現在居住在距離故鄉足有千里之遙的H市,在H市的市中心附近租了一個小房間居住,雖然不是很寬敞,但是足夠溫暖,是他一天疲憊工作之後舒緩身心的「家」。
還算繁榮的H市市中心並不會讓他覺得偏僻,懶惰不想自己作菜的時候想要找間餐廳並不是難事,若是在半夜忽然嘴饞,走個幾條街就有徹夜販賣串燒的小攤販。
雖然名字叫做傲天,但他可不是龍傲天一般命帶祥瑞的小說角色,只是一位在異鄉生存的普通青年罷了。
他乖乖地在一間普通的傳統公司擔任小小的美工專員,作為賣肝維生的一員,責任制的大量工作以及每晚超時的無薪加班都只是家常便飯。
就像現在,全公司的美工部的員工都被留了下來處理這次公司參展的工作,當然陳傲天也不例外。
「傲天,剛剛傳給你的檔案看一下。檢查一下沒問題就快點結束工作下班吧!」
說話的是他的頭頂上司,不得不說,她前幾天去染的墨綠色漸層長髮真的很好看。
陳傲天工作的有些疲倦,反應也因此遲緩許多,聽到她的叫喚之後轉頭一看,一不小心就被她的新穎髮色吸引了目光,眼神呆滯地看著她愣了好幾秒。
「嗯!」
陳傲天點了點頭,應了聲當作回答。
「那我就先走啦!離開公司的時候記得鎖門。掰掰~!」
陳傲天的這位女上司對陳傲天的癡傻反應倒是不怎麼介意,歡快地向陳傲天道了聲別,接著便是踢著自己的長裙,腳步輕快的消失在陳傲天的視線中。
「她真是無比適合森林系穿著的女人阿!」陳傲天這麼想著,腦中忽然閃過前幾天母親催促著想要抱孫子的要求,原本稍稍放鬆下來的心情卻是再度惡劣了幾分。
如果按照都市小說中的情節發展,接下來他應該會成功拜託到一位出身名貴的女人假扮成他的女朋友,帶著這位容貌與品行兼具的女人衣錦返鄉,讓過去小看自己的兒時夥伴羨慕不已,順便打臉一群嫌貧愛富的惡質親戚,在低調炫妻的過程中讓父母放心,告訴他們未來的媳婦是一位好生養的賢妻良母。
可是陳傲天不屑。
為什麼要欺騙自己的父母呢?
如果說讓父母擔心自己沒有女朋友是一件極其不孝的事情,必須避免。
難道找人假扮女朋友欺騙父母就有好到那裡去嗎?
陳傲天覺得,這種破事遲早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再說,他可沒鄙視那兩個人的智商,這種事情是真是假還不難看出來嗎?並不是隨便帶個人回家搪塞一下就會被兩老相信的。
與其盲目的把自己的信用賭在「假女友跟自己在假扮情侶的過程中慢慢滋生戀情」這種機會渺茫的事情上,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講真話。
反正,自己又不像母親那般好面子,沒有就是沒有,何必說謊?
「鈴~鈴~鈴~!」
說曹操曹操到,陳傲天才正在想著母親的求孫傾向,馬上就聽見手機響起,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母親來電。
「這次又要做什麼……」陳傲天苦惱的看著手機,反正公司也只剩自己,他就放下戒心直接將心中的自言自語說了出口。
對陳傲天來說,父母的電話只有在對他有要求的時候才會打來,若非必要根本不會有通訊,所以每一次接起他們的電話之前,陳傲天都會先做好心理準備。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對他來說極為噁心,一群無知的蠢貨們自己身處在幸福環境,坐井觀天的將天真包裹在漂亮的言語之中,一句話丟出口,就要傲踞表示父母永遠不會錯,因為父母的一切行為都是出於愛,所以就算再怎麼惡劣都能夠被包容。
這就像對著非洲難民說出「你們肚子餓?去工作賺錢就可以買食物吃啦!」一樣,光是想想就會讓陳傲天噁心想吐。
對他來說,他的父親是一位只想對孩子茲意妄為的暴力狂,僅此而已。
曾經的他站在陳傲天背後,拿起鐵鎚就要用力砸在陳傲天的後腦杓上。
幸好,幸好看見影子而有所警覺的陳傲天及時轉身用手擋住,不然……當時裂開的骨頭可能就不是手骨,他現在也沒辦法坐在公司當這個小小的美工專員。
諸如此類的事件在他年幼的時候層出不窮,多到陳傲天的身體各處骨骼關節都有著大大小小的畸形。
偶爾去看醫生需要照射X光片的時候,面對醫生的詢問他會說,「這些骨骼變形是天生的生長錯誤啦!」,其實,陳傲天心知肚明。
因為太過銘心刻苦所以記得一清二楚,有些時候,他甚至還能對著放大X光片上的骨骼畸形細數過去的回憶。
而他的母親,就是個好面子勝過其他一切的感性女人。
明明自己和幾個兒子都在那個男人的任性下活得相當痛苦,也不願意背負離婚之後所要承擔的指點,就連向他人抱怨丈夫的不是都不敢,生怕外人或是親戚知道自己家庭並不美滿,寧願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偷哭,也不願意做出任何可能拆散家庭的反抗。
陳傲天看得很明白,他的母親一直都只想要維持著家庭和樂的假象,對她來說,只要持續維持這樣的假象,就能催眠自己,在殘破不堪的虛偽假象中得到慰藉。
但陳傲天可沒辦法,所以他早早就打工賺著自己需要的錢,他相當清楚,只有在有了錢以後他講話才有份量,經濟獨立的他也能離開家裡自己住在外面。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輝煌耀眼的A市成長,卻來到遙遠的H市工作的原因。
雖然心中對母親充滿怨懟,不過若是母親打來了電話,陳傲天還是會接的。
「咳!」
「喂!媽!什麼事?」
先是清了清喉嚨,陳傲天確定自己的聲音不帶有任何疲倦勞累之後,才按下了電話的接聽鍵,他可不想讓母親以為自己現在狀態不佳。
「傲天啊!父親節回家嗎?」
電話另一端是聽得出來稍微有些年紀,但是依然中氣十足的女性嗓音,來自陳傲天熟悉的母親。
「嗯……」
這個問題陳傲天很難回答,老實講,他是很想直接說不的,若是端午節或者年節的話他也許還會考慮一下再回答,但是父親節?應該直接說不回去就好了吧!
「傲天啊!就回來一趟吧!你爸爸嘴裡沒說,還是很想要你回來看他的。」
電話另一頭聽見陳傲天的遲疑,馬上就急了,企圖再多多勸說一下。
「而且阿,媽媽已經替你找好了幾個漂亮的女孩。等你回來那幾天,媽媽找人代課,請個假陪你一起去相親。我找的都是其他老師推薦的女孩喔!性格單純又聽話,最適合嫁到陳家來了!」
似乎是覺得爸爸可能不夠份量吸引陳傲天回家,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忽然拋出所謂相親的事情,想要陳傲天答應父親節回家,就連回來之後要做的事情都幫陳傲天安排好了。
但與她期望的完全相反,陳傲天聽到這樣擅自決定的‘邀約’,是不可能覺得開心的,更別說答應回家了。
「不!我這次不回去了!」
陳傲天的聲線整個往下沉了八度。
「阿?你……你再想一下吧!」
「不了!我會再跟祖父說明情況,今年也是不回去的。」
陳傲天知道這種時候語氣需要堅決,不然母親肯定誤會。
「好吧好吧!媽知道了。早點休息吧!」
「嗯!晚安!」
陳傲天放下了手機,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包容了母親因為好面子的不作為。
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原諒父親帶給他的那些惡劣回憶。
幸好的是,在這個以錢作為話語權的資本世界,他沒拿多少來自父親的資源,幸好……幸好自己不欠那個男人什麼,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厭惡那個男人。
只要還完虧欠母親的債務,讓她拿回投資在自己身上的錢,陳傲天就能自在的做自己。
“好啦……頭疼的事情已經結束,繼續工作!”
打開主管丟給自己做最後檢查的工作檔案,那是公司的產品文宣,準備要在父親節進行特賣的系列產品。
“看起來很不錯嘛!”
陳傲天其實就在等這幾份檔案,他跟主管已經達成相當好的工作默契,為了避免錯誤,他們會互相幫對方檢視工作。
“父親節特賣阿……真是有趣的行為……”
陳傲天看著電腦螢幕中的特價產品,笑容有些諷刺。
“吶……趕快做完然後回去睡覺吧。”
看完主管的作品,陳傲天伸了伸懶腰,打起精神繼續回到原先的工作內容。
陳傲天一點也不傲天,也許……也許是有些驕傲吧!
太過傲氣的他不會主動原諒父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父親也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也未曾嘗試和緩兩人的關係,他們倆人已經許多年沒有說話了。
那麼,陳傲天現在到底是懷抱什麼樣的心情在編寫父親節特賣的廣告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