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吾友:
請允許我如此稱呼你,「吾友」,我想我可以加個前綴,「曾經的」。更可悲的是,大概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廂情願的如此認為。
好吧,我得承認,「親愛的」於你我而言都過於肉麻。
每個故事,關於兩個人的那種故事—無論是友情或愛情—似乎都喜歡從相遇的那天說起,並且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開學那天。
所以,開學那天,老師要我們按照身高由矮到高排列,我有點忘記是你在前還是我在前,那時我們身高十分相近。雖然你後來比高出了一截,並經常以此嘲笑我。
總之我問了你的名字,又赫然發現我們都畢業於同一所學校,只是在此之前對彼此毫無印象。
之後好像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朋友,或許是雛鳥情結,比起其他人,我更願意與你聊天。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你在說,我只是偶爾的發表意見或提出問題,你總是比我更有自己的想法。
師長對我的評價應該會是「好學生」,那種功課不錯、態度良好、遵守規矩的學生;那種不會特別優秀,亦不會特別頑劣的學生;那種⋯平凡的、一般的學生。
所以我很羨慕你,你對這個世界和世界上的人有很不同的看法,你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看一些我讀不懂的書⋯⋯我有時會笑你的分數比我低,其實我只是在以這個看似唯一比你優秀的地方,尋找那寥寥無幾的優越感。
我發現自己開始追尋你的步伐,去圖書館把你借過的書蓋上新的歸還日期、去網路上搜索你寫的文章、跟在你身後模仿著你的一舉一動,好像那樣就可以再接近你一點。
但是我錯了,我忘了你總是隔著一層保護膜看著人群,就像魚缸裏的金魚—我記得你習慣用它和水母形容人類—如果太過靠近,你便會退開;如果情感過於濃厚,你便會疏遠。我錯估了距離,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說出口,早知道就該爛在肚子裏,帶進墳墓。或許這樣我們還能是朋友,下課一起走去廁所、放學時催你快點收好書包以免還要拿鑰匙鎖門、打掃時間偷溜去水池邊抓烏龜、吃午餐時把飯盒放在我桌上高談闊論⋯⋯不行,再說下去你該嫌我囉嗦了。
從那以後,你開始躲我,偶爾單獨相處時總是尷尬的沈默。你知道我並不擅長挑起話題。以前熟悉的勾肩搭背,變成連無意的碰觸都抗拒。其實我特別喜歡你從背後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手環在我的腰上,雖然你總嫌我胖得找不著腰。
考完試後我就沒有再去學校,我也在躲,更確切的說,是逃避你的躲。有時我想著一衝動就和你挑明了吧,卻直到畢業那天都沒有那個勇氣。「反正也不在同一個學校了,就讓這些成為回憶吧。」抱著這種鴕鳥心態,只說了句「畢業快樂!」,就自作主張切斷了所有聯繫,當然,你也默許了這一切。
就像你寫得「擦肩而過,你沒攔我,我也不會回頭。」
就連這封信,也是今天在你的網站上,看到你的某篇文章,我不由自主的帶入你我,又看到下面留言你寫道:「我和他也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多希望時間停留在那刻,保持著最近也最遠的距離。
林黛玉焚稿斷癡情,我也以這封信,祭奠我倆的情誼。
祝 常樂長壽
汝友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