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將謝紫心送出家門時,我父母還很熱情的要多留她一天,在我各種眼神示意下謝紫心很有禮貌的婉拒邀請,提著大肆採購的衣服離去。
剛考完段考的周末應該是能悠閒地享受音樂的時光,可我一點也沒那個心情──梁音的事情還沒處理好。
稍微把考前隨意放置的教科書籍和講義收進書櫃,我坐在電腦前點開《雙拋橋》來聽。
之前跟謝紫心瞎扯這首歌的來由,說到底也不是我喜歡歌曲的原因,單純就是好聽,卻是愈聽愈心酸。
就像面對謝紫心跟梁音,愈是釐清就愈難以解決。
從純粹的情感,一層又一層堆上痛苦跟執著,最後變得苦澀。
下午時我的臉書再度不平靜起來,透過耳機傳來的訊息咚咚聲特別惱人,我關掉靜了音的網頁遊戲,瞥眼一看。
「在吧?謝紫心跟我說,昨天晚上她睡在妳家?」王天正灰色的大頭貼跳進臉書介面中。
「怎麼?她跟你說的?」我敲字回應,真沒想到謝紫心會把這檔事跟王天正說,我還以為謝紫心跟王天正之間的友情在那天放學時就到盡頭了。
「我問她的啦,她那種人怎麼可能直接跟我講?」王天正那頭回得很快,「梁音跟謝紫心什麼話都沒跟我討論,我要處理就一定要主動問,超級累。」
「嗯。」
「我跟妳講,我這邊總算有點進展了,妳要不要聽聽我都查到什麼?」
「什麼?」
「這個妳肯定沒聽過,梁音跟謝紫心是在暑假的時候感情變差的。我回去想了想,我記得暑假有一次我怎樣都連絡不到謝紫心,本來想跟她說有幾個國中同學想趁暑假去台北玩,問她要不要跟,結果我臉書找不到人就算了,她連手機都不接,超扯。後來我打給梁音,才知道原來謝紫心那個時候住在梁音那裡,手機忘記帶。」
「這個跟她們感情變差有什麼關聯嗎……」
「有啦!我就跑去梁音家找她啊,結果發現梁音跟謝紫心跟仇敵一樣各站在客廳的角落,搞得好像我闖進什麼分手擂台。後來謝紫心說要回家拿手機,二話不說就把我拖回她家,也不管梁音在後面講什麼對不起。」
我停下打字的雙手,看著王天正傳來的訊息開始整理資訊。
照這樣來看,王天正講的事情是謝紫心和梁音告白之後才發生的事,謝紫心說梁音總是帶著期盼的眼神看她,讓她特別厭煩,該不會就是住在梁音家時發生的?
嗯?等等,好像有那裡不太對。
「為什麼你會找不到謝紫心?你沒有她家電話嗎?」我敲出字回復王天正,如果找不到人通常都會打家電確認吧?除非是住校或者長大出社會租屋在外。
「忘記講了,梁音的爸媽跟謝紫心的爸媽是同事關係,他們的工作單位剛好辦出國旅遊,好像是去捷克,那個時候他們不在家。」
「喔,所以謝紫心才會住梁音家,因為兩個女孩比較好照應?」
「大概吧,本來謝紫心想住奶奶家,可是她奶奶剛好住院。」
看來謝紫心當時就在排拒梁音的接觸了,告白事小,恐怕是梁音對愛情的期待嚇著謝紫心,才讓她真正討厭起梁音。
不對啊,這些王天正本來就知道吧?
「了解……但你本來就知道了,你是查到什麼?」
「齁,我還沒打完字啊。於是乎我最近又回去問幾個很要好的國中朋友,其中有一個叫旻佑的跟我講,其實他暗戀謝紫心很久了,他寫過情書給謝紫心,可是沒有下文,還以為是謝紫心討厭他所以不回他,結果你知道嗎?他在梁音的抽屜裡發現情書!」
喔,因為梁音受不了有男生跟謝紫心告白嘛。
「為什麼會吵架咧?因為梁音受不了喜歡的男生跟謝紫心告白嘛!」
我說這什麼從頭錯到尾的結論啊……
「這個就是三角戀啦!梁音喜歡旻佑,而旻佑喜歡謝紫心。旻佑之後就沒提這件事,他說梁音也不錯,上課的時候會偷偷看著他。說來旻佑也笨,他還以為梁音會跟他告白,結果沒有,大家就這樣畢業了。」
「嗯,然後?」早在八百年前就放棄跟王天正認真討論的我,很敷衍的附和他。
「不是吧?這麼簡單的推論妳推不出來?當然是她們住在一起的時候,謝紫心發現梁音藏起來的情書,然後大吵一架啊!」
「很棒的推理。」
「我就跟妳講到這邊,再多的資訊我還在確認,有什麼確定的或可以講的再跟妳說。」王天正再度自顧自結束話題,似乎沒看出我在敷衍他,很乾脆的離了線。
怎麼說呢……笨蛋也有笨蛋的好。
謝紫心對梁音抱持的情感很是複雜,從最初的友善、接納到後來抗拒、厭惡,讓其產生變化的化學要素便是梁音的告白。
我想謝紫心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
昨晚跟她長談後,我發現她並沒有想像中的倨傲、自視甚高,也許身為班級中心點讓她變得有些驕傲自豪,仔細觀察還是能感受到她內心對友情的渴望。
而正是這份渴望,害她對梁音的告白心存芥蒂。
這不僅僅是她想像中的友誼被對方打碎而已,面對心存期盼的梁音,她既無法回應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次次摩擦之下,她再也無法承受心中的怒火,全數發洩在梁音身上。
有趣的是,發洩之後的謝紫心感受到的不是愉悅,而是更深沉的怒火與焦躁。
對一個朋友執著到如此的地步,我還真不能理解。
「雨寒,我可以進去嗎?」房門外的敲門聲瞬間將我拉回現實,我愣了半晌,默默將電腦上撥放的音樂關掉拿下耳機,神情木然的轉向房間門口。
「可以。」
爸爸端著一盤削好的蘋果,輕手輕腳打開門,露出溫和的笑容。
「今天回去的女生叫謝紫心對嗎?」他把盤子放在書桌上,開口道。
「嗯,班上的同學,你去問張清應該比較清楚。」
剎那,他臉上出現扭曲的表情。
怎麼了?
我不著痕跡地偷偷看著他,卻不見他有其他反應。
「喔……同年紀的比較聊得來啊。」
「……謝紫心跟大家都很好。」
「嗯!以後可以讓她多來家裡玩……」爸爸不安的搔著頭,似乎想找別的話題聊,「嗯,那個……」
我從他端來的盤子裡翻出叉子,叉了一塊蘋果。
「不好吧,平日我們都要讀書,假日也不方便。還是說偶爾你們也想出去約會?」
爸爸瞪圓一雙眼,幾乎是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這、這……」
「幹嘛?」
「雨寒妳是……所以妳已經不會在意了嗎……」他吐出的話語如雲煙般輕盈,卻重如鑄鐵。
我輕擰眉頭,壓抑內心幾欲反駁的慾望,若無其事地吞下蘋果,任憑鮮甜的水漬滲入心頭。
放下很難,無論是傷害人的一方,還是被傷害的一方。
雖然傷口不會消失,但願能有結痂的時候。
「以後再說,先讓我吃完蘋果。」
※
和梁音對話特別的難。先不說主動找她講話會惹人非議,她在那天過後也沒再和我說話,上下課眼神很刻意的躲過我。本來想讓王天正通知一聲,想了想,又打消念頭。
「妳要跟梁音說話?」謝紫心接過超商店員遞來的兩隻冰淇淋,訝異地看著我。
最冷的月份已過,初春的暖陽灑落在人行道上,冷風不再冷冽。這時節便利超商推出新口味的冰淇淋很是奇怪,但有許多學生樂意買單,畢竟憋了一整個冬天,大家都想好好享受漸暖的天氣。
「上次說了要跟她談,謝謝。」我拿了其中一隻冰淇淋,跟著她走到一旁空出的位子坐下,「我還沒回覆她的告白。」
「那有什麼好回覆的,當然是拒絕啊。」謝紫心皺眉,把黑色的圍巾卸下放在書包上,舔了一口冰淇淋。
「我還想跟她談點別的。」
「是可以談什麼……話說,妳該不會對梁音有意思吧?」
「妳想太多了,我真的對她有意思那天就會點頭了好嗎?」
「那就好。」謝紫心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
沁涼的草莓味透過舌尖刺激著神經,我沒有接話,只是專注地將手中的冰淇淋吃完。
「妳如果真的找不到辦法跟梁音講,我幫妳跟她約時間。」
還好我把食物吃完了,不然我會把自己噎死。
「什麼?」我不可思議的盯著謝紫心,後者略感不自在,不情不願的瞪回來。
「怎樣?又沒那麼難,我是不想跟她講話,但該嗆的我可沒少嗆過。妳對她有辦法的話妳們要談沒差啊,快點啦,要約什麼時候?」
「喔、好,那就……看她哪天放學有空,約在教室聊個天之類的。」
「教室?」謝紫心質疑,「妳是想等教室的人全走光?」
「是這樣沒錯。」我看向外頭西下的夕陽,暖澄澄的色彩填滿我的視線,「靠妳了,如果妳那天沒補習的話,幫我把同學們帶出去。」
後來謝紫心真的聯絡到梁音,也很順利的約好時間,這讓我暗自佩服不已。
約好要談事情的這天,謝紫心剛好沒要補習,她在掃地時間跑到講台跟大家說晚上想去逛街,搶購某家平價服飾店的優惠,問看看有沒有人要跟她去。這一喊喊出不少之前覺得她改了性格成天只跟我這悶葫蘆相處的女同學,一時間教室鬧哄哄的,都在討論帶了多少錢、衣櫃還缺哪些衣服。
「這效率真不錯。」
放學後,我環視幾乎空無一人的教室,除了坐立難安、眼神被逼得亂跳的梁音還有我,這個教室沒別人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木椅拉到梁音旁邊,試圖讓自己不那麼氣焰高漲。
真奇怪,謝紫心到底是跟她講了什麼?
「嗯。」
「什、什麼?」梁音顫了一下,眼神遲遲沒對上我。
「不要緊張。」我無奈地開口道,「謝紫心怎麼跟你約的?」
「沒、沒有啊……就叫我今天放學留在這。」
怎麼聽著很像是要處刑的感覺?
「放輕鬆,我只是想跟妳談談。」
「好……」
「首先,請原諒我不能回應妳的告白。」
「咦?」
梁音愣在當場,雙眼放大,露出瀏海下那眼泛血絲的眼眸。
「對不起。」
「不……我、我以為妳會很激烈的拒絕我……或是……」
「我不會那麼做。」我挑眉,「我先聲明,我不是因為討厭同性戀才拒絕妳。」
「那妳是因為什麼才拒絕……」
「梁音,妳喜歡我什麼?」
那雙本來就睜大的雙眼,此刻彷若要掉出來,藏在瀏海下難辨情緒。
「我們高中以前沒見過面吧?」我確認梁音的反應是肯定的之後,才繼續說話,「高中之後我一直很低調、不喜歡惹事生非、不想跟人相處,而妳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我?」
她搖搖頭。
「我、我因為謝紫心的關係被大家排擠,在班上沒有人敢跟我說話。上學期的時候,我發現文雨寒妳跟我一樣,都是被班上漠視的人,可是妳好像完全不在意這件事情。妳……妳很帥、很瀟灑……好像什麼樣的打擊都打敗不了妳……」梁音愈講臉愈是紅,最後索性低下頭來,用長長的瀏海遮掩。
就這麼一次,我扯出苦笑。
「還有嗎?」
「呃、還、還有……我覺得妳很成熟……,有種想依賴的感覺。」
「這樣啊。」
我腦海裡迴響著梁音的每字每句。
「那個……文雨寒?」梁音悄悄窺向我。
「我跟妳講個故事吧。」我坐直身子,平靜地開口。
「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家,這個家裡有爸爸媽媽還有小孩,是個很幸福的小家庭。而故事裡的家也是如此,爸爸媽媽和小孩子天天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但這不是結局,是開始。
這個家的小孩子很喜歡往外跑,每到周末總愛纏著父母帶她出去玩,可是她的爸爸周末還要工作,所以每次都是媽媽帶她出去。有一次周末,媽媽要回娘家照顧生病的外公,沒有辦法帶小孩出去,媽媽認為小孩長大了可以跟同學約去外面玩,所以叮囑她的小孩,周末想出門就自己出門。
這個小孩照做了。
但她卻在跟父母親約好的時間前提早回家。
她發現這個她以為只有她跟爸爸媽媽在的家,多了一個叔叔;她發現那個她以為應該出門工作的爸爸,跟叔叔躲在房間裡。
她以為她耳邊傳來的聲音應該是談論公事的聲音,卻聽到她那個年紀不應聽到的呻吟。
爭執,是不帶預警突然爆炸的炸彈。
爸爸說,他本來就是同性戀,他愛的是男人;媽媽說,爸爸本來就是同性戀,但他不應該把愛人帶回家;小孩問,爸爸愛的應該是媽媽,為什麼會這樣……
她覺得她好傻。
「這個小孩不再愛玩,她變得安靜、沉默、乖僻。」我淡淡的說,「她接受了現實,察覺自己的父母依舊努力維持一個家,便也跟著努力維持一個好小孩的榜樣──她不想管了,無論是什麼事。」
教室裡懸吊的吊扇寂寞的空轉著,我仰望那灰黑色的葉片瘋狂旋轉,瞇起眼接受涼風吹拂。
「故事說完了。」
「這個,是妳的故事?」梁音啞著嗓子詢問,她沉迷在故事裡難以自拔,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我的故事。」我勾起嘴角,笑了。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沒有為什麼。我的爸爸當年跟媽媽礙於家庭因素才在一起的,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個秘密。也許對爸爸而言,生下我也是他當年不得已做出的選擇,但他們告訴我,他們不後悔,如果想恨就恨,但他們會盡全力做好父母親的本分。妳說,我拿什麼恨他們?愛與不愛、同性或異性,有哪件事是我大吼一句不要鬧了就能解決的事情?」
我想到謝紫心跟我說的那句話。
「那妳呢?我看人的眼力應該也不差,努力掩飾本性想扮作普通人,對妳有什麼好處呀?」
不為什麼,沒有任何好處。單純是我不敢再跟人接觸,怕又在一段關係裡受到傷害。或者說,我只是擔心一切跟我想像得不同,這世界看得如此透徹,卻獨我一人像個蠢蛋活著。
「梁音,妳知道我跟妳講故事的用意嗎?」
「不知道……」
「我想告訴妳,妳喜歡的不是真正的我。」
「咦?我……」
「還是說,妳有自信在妳見過真正的我後,還能喜歡我?」我對上她的眼神,莞爾,「如果是那樣,我很謝謝妳,並且會認真考慮妳的告白。」
梁音眨眨眼,終於也露出一絲笑容。一直籠罩在她身旁的陰霾,總算被陽光驅散一些。
「搞、搞不好真的可以……」她清了清喉嚨,「啊,妳跟謝紫心在我心中都好耀眼,都很有自信、很堅持主張,我好欣賞妳們,想變得跟妳們一樣,結果卻……」
「嗯?要來談謝紫心了嗎?」
「不、不是……我比較擔心妳說的故事……」
「哈哈。」我乾笑兩聲,「都過去了,我很努力讓情緒過去,但終究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事情。」
「妳會討厭那個叔叔嗎?」
呼吸,變得沉重。
「不會。那個叔叔是爸爸十年前就開始交往的情人,跟爸爸不一樣,他沒有結婚。」
「可他明明剝奪了妳的幸福……」
「沒有。」我強硬的回應梁音,「並沒有。是我故作矜持,放不下對我父母的疙瘩,才讓我變成如今這樣。我恨他又能如何?我大吵大鬧傷到的是我父母跟我自己,然後呢?就算過去那般毫無罣礙的幸福回不去了,我執著這份痛苦又有何意義?」
梁音沉默著點頭,神色複雜。
「就像謝紫心,她執著於妳遲遲不肯放下,是不是傷了妳,也傷了她自己?」
「她自己?」梁音困惑的問。
「對,不要忘了,在妳當年對她告白後,她也承受了相應的痛苦,我想她該說的都對妳說完了。不了解沒關係,至少別再互相傷害,妳求的不正是這個嗎?」
「但是謝紫心她還是……」
「我跟她說過了。」
「說……說過?」梁音嚇了一跳,「妳把妳的故事也……?」
「喔,我沒跟她講這個故事。她住過我家,估計聽到這個故事會很反胃吧。」
「那不然說過是指什麼?」
「放下啊。」
「她……她有辦法嗎?」梁音略帶不確定的質疑。
「希望她做得到。這很不容易,無論是對妳還是對她。」
因為要自己放下就好像自己輸了,在一場持久戰裡先耗盡力氣,舉了白旗。
梁音長舒一口氣,「謝謝妳這樣跟我聊天……好久沒有人願意跟我聊了,妳知道王天正吧?他都只會跟我問事情,本來想跟他抒發,但他沒有認真聽我說過話,只是一直在講我們過去是多麼的好……」
「嗯。」
「我跟謝紫心那時真的很要好,我喜歡她依賴我的感覺,也喜歡她充滿自信的模樣,可能那不是愛情的喜歡吧?其實我現在是知道的,可是我那時好徬徨,謝紫心的反應好大,讓我很受傷,又對她很抱歉……我很糟糕對不對?而我上了高中卻又承受不住她的報仇,然後喜歡上妳……」說著說著,她眼眶泛紅,淚水在裏頭滾動。
「我真的好對不起她,但我不曉得我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她比較開心……」
「梁音,沒事了。」我輕輕地安撫她,遞了包面紙過去,「沒有誰對誰錯。」
或者說,要能心無罣礙面對未來,就不應該分對錯。
梁音擤著鼻子,拿著我遞給她的面紙擦拭掉下的眼淚。
等她心情平復期間,我起身將木椅移回位置,關上教室的窗戶和後門。途中我走過黑板與講桌間的過道,頓了一下,確認講桌被收拾乾淨後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還可以嗎?我們回家吧。」
「嗯。」梁音把遮住臉龐的瀏海撥到一邊,發出帶有鼻音的聲音。
我把書包從桌側拉起背在肩膀上,窗外的夕陽橘得發亮,照射在教室的木桌上散發暖意。春天的黃昏不再陰鬱,不透明的藍色天空裡,染著點點白煙。
走出教室時,我朝夕陽呼出一口氣。
我想都結束了吧?無論是梁音、還是謝紫心的事情……
※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