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蹂躪至霸直達遠方

48　蹂躪至霸直達遠方

蒼藍灰暗的天空，萬里無雲。

當Saber自崩塌的世界回神時，那片如死亡般寂靜的景象映入眼簾。

超脫生死，跨越輪迴，與其說是寂滅不如說是誕生之前的世界：生機尚未萌發，衰亡亦未曾降臨，將世界上的所有回歸到「最初」以前；安靜、平和、一無所有，正因如此也沒有任何事物值得失去，只存在於幻想之中的永恆——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就在前方不遠處，Servant－Berserker，「聖王」無非揹著雙手，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在Saber身邊的愛麗絲菲爾訝異地低聲道：「固有結界？……不對，這裡居然沒有魔術的痕跡。難不成是魔法嗎？」

而剛從沉睡中甦醒的維瓦·維爾維特見此景更是睡意全消。即使無非不特地施展開來，這片空間獨有的、吞噬人心的「無限」之空虛，也能很輕易地奪走不設防的普通人的意識。

不過，能逼得無非打開「永恆遙遠之境界」的對象絕不包含普通人，所以想藉此勝之不武卻是想多了。頂多能算是一種主場優勢吧？

「首先我想你們應該感到慶幸。自我降臨此世以來，你們是第二個得以見到此情此景的人。」無非腳一蹬地，渾身便輕飄飄地向上飛行，漆黑的風衣微微擺動。「這裡便是我特地為了聖杯戰爭挑選的擂台，吾等將在此決出最後的勝利者。」

聽起來有點荒謬，但其餘的四位Servant毫不懷疑此話的真實性——無非那看似單薄的身軀中爆發出的巨大戰意，即使是在場眾人之中造詣最差的維瓦都感到壓力而噤口不語，何況是這些從史詩傳說裡走出的、真正的英雄們呢？

Saber抿著嘴，直直望向他；征服王握著韁繩，雙眼異常地平靜。至於英雄王的表情相當微妙，是一種混合著憤怒與興奮的奇特笑容，但他也一語不發。

風衣男人的嘴角微翹，琥珀色的雙眼流動著赤裸裸的殺機：「正如我先前所說的，我允許你們向我發起挑戰……」

「然後，這就是我為你們準備的見面禮。」

他高舉著魔劍「弒神者」，暗紅的魔力洪流遠比先前所見的任何一次都還要兇猛地涌動著。那把巨劍彷彿正狂妄地笑著，盤桓著劍身的魔力隨著笑聲而一次次增強，最終形成了如風暴般的巨大漩渦。

頓時所有人臉色大變，已經不是可以猶豫的時候了——

隱藏在赤色風暴之中，無非冷然的聲音彷彿是從最遙遠的虛空傳來似的：

「開天地——浩瀚無盡。」

深沉得彷彿能吞噬一切，腥紅的洪流出現。

不可抵抗，不可迴避，也計算不出它的強大到了幾許，只有胸中一個名為「毀滅」的概念佔據了大腦的思考。

不是針對物質層面而是整個世界的，「弒神者」最強的一擊。

曾經切裂次元亂流，踐踏過「世界外側」的血腥風暴，此刻所要對付的是——

只見Saber全身光芒乍現，銀白的騎士甲冑一眨眼就裝備完成。

在這刻不容緩的瞬間，嬌小的騎士少女勇敢地踏出步伐，手中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之上纏繞著的風之魔術解除，其劍身再次亮起無雙的神聖之光！

「————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

直面那猶如滅世海嘯般撲向此處眾人的魔力狂潮，平亂的聖劍同樣展現了守護人間的璀璨厲芒。在Saber毫無保留燃燒魔力的情況下，它就像岸邊一塊最樸素的礁石，任憑白浪襲打，依然穩固，甚至還能反過來切開洶湧而來的浪潮！

魔力轉化為消融一切的熱能，無雙聖劍從中將毀滅的狂潮破開。一邊是守護人類的聖劍，另一邊是踐踏人間的魔王，雙方互不相讓、勢均力敵，一直到黃金之光轟轟然消去，暗紅的狂潮才不甘地退開。

平手。

……而這一切，只發生在短暫的瞬間。

何等的威勢，何等的殺意！

看似遊戲人間的那名輕浮男人，真正認真起來的份量，又有幾個人能承擔呢？

——至少，天下無雙的亞瑟王算得上一位。

「哼！」

Saber將誓約勝利之間倒插在泥土裡，拄著劍柄喘著氣。

對於Servant而言，魔力即生命。短時間燃燒了如此大量魔力的少女，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已入強弩之末。然而沒有任何人敢於嗤笑——這份燦爛的光輝指向了共敵，所為的是守護。高潔的意念先不論對錯，卻值得敬重。

切嗣的雙目只在她身上佇足片刻，旋即移開。

面對這樣的敵人，無非冷著臉卻沒有接著發出下一次攻擊。

「真是多謝妳了，Saber。」

伊斯坎達爾駕著牛車出列，越過了正在爭取片刻喘息時機的她。征服波斯的大帝回過頭來對她露出了一副大大的笑容：「朕收回先前的話。Saber妳啊……毫無疑問是一位最優秀的王者，最高貴的英雄。」

Saber愣愣地看著對方：「伊斯坎達爾……」

「所以嘛，現在就先交給朕吧！」伊斯坎達爾望向遠處的無非，瞇著眼睛，高聲笑道：「哈哈哈哈！聖王啊，朕還真的不如你呢！單單這一手就可以發現，你不是一般的王者吧？應該是神代的王者……如宙斯一般的，眾神之王！」

無非聳聳肩，不置可否。

「但是！朕不會認輸的。只要是擋在吾等霸業面前的敵人，那怕是蒼天、大地、海洋甚至是神明，朕的大軍都要將他們蹂躪、征服，直達世界的盡頭！」

伊斯坎達爾張狂地笑著高舉雙手，劇烈的狂風以他為中心又一次颳起。

「————王之軍勢（Ionioi Hetairoi）！」

●

長沙漫天。

征服王駕著戰馬，在軍陣的最前方傲立。

曾經席捲波斯高原，打下橫跨歐亞大陸的大帝國，如今，亞歷山大大帝的無敵軍隊，在這片銘刻於每一名將士心中的無盡沙漠裡，對陣一名——僅只一名，卻是他們有史以來面對的最強敵人。

遙遠的沙漠的另一頭，「聖王」無非手持著那柄繚繞著黑氣的魔劍，靜靜地看著這支無雙之師，面無表情。

軍隊，正肅穆。有異於平時輕浮的嬉笑，伊斯坎達爾那雙瞪大的眼瞳中，正營造出如臨大敵的凝重——啊啊，正是。倘若對手確實是能信手劈裂山脊的神代之王，那來自凡間的征服王之軍勢所欲為，無疑乃弒神之壯舉。

過去曾踏破亞洲的常勝軍，現在終於妄想染指神的領地了嗎？

「集結吧，我的同胞！今宵，吾等的勇姿將留下最強的傳說！」

伊斯坎達爾平靜的表情之下湧動著最初的熱血——對！當年立誓要征服世界，直達星海的彼岸的少年的身影，始終存在於伊斯坎達爾的內心。

胸口，在鼓動。

手指，在發燙。

如銅鈴般的雙眼，染上了狩獵者的血性。

啊……多麼令人心潮澎湃。

他高聲笑著，舉起凱爾特長劍：「敵人是堪比宙斯的眾神之王，以之為對手毫無怨言！來吧！讓這位異界的英靈體會何謂征服王的王道！」

隨後一揮劍，策馬揚鞭！

「啊——啦啦啦啦啦啦！」

口中高呼著必勝的戰吼，征服之王身先士卒，向前直奔。

「必勝！必勝！必勝！……」

而他的軍隊士氣高昂，一心追隨著他們的王，與王一同踏上征途！

只見伊斯坎達爾高舉著劍指向蒼天，以如雷聲震盪天際的高吼，回應著麾下將士的忠誠。

看哪！他一騎如風馳電掣，然而他的將士卻比他衝得更快、更猛，彷彿一頭被徹底激發兇性的雄獅。倘若對手是有著這般沖天氣概的軍隊，無論面對再怎麼堅固的城池，都不可能在這鋼鐵之師的蹂躪之下堅持片刻吧！

——然而，這支無雙軍勢今日所要面對的，可不是什麼城池而已。

「啊。」

無非遙望著沙漠彼端揚起的煙塵，瞇起眼感受著那份如利刃般刺向他的氣概。直面這般狂暴的軍勢，鮮少有人能夠鼓起勇氣、執起兵刃對抗吧？

那種「必勝」的氣勢幾乎能凝成實體，齊聚在軍陣最前方，那位眾心所向的征服之王。

面前是敵人，碾碎他。

面前是山嶽，盪平它。

面前是蒼天，撕裂它。

無人能敵，無可比擬，這就是曾經蹂躪亞洲的征服王亞歷山大大帝的軍勢。

一支，凡人所領導的無雙大軍。

無非看著這支軍隊，看著那位征服王，看著這片無邊際的大地……然後他緩緩地舉起了弒神者，憑依於劍身的暗紅色光芒再次湧動。

「蹂躪、爭霸，直至遠方……最後，你還是脫離不了名為世界的枷鎖啊，征服王。」無非看似低聲的輕語，卻毫無窒礙地傳達到所有人耳中：「將士們，你們的夢想是如此崇高，你們偉大的意志必將銘刻在此世的某處，永遠受人傳唱。」

「——然而，是夢總有甦醒的時候，也正因如此我必然要擋在爾等征服的大道上。」

無非淡然近乎冷漠的雙眼掃視著大軍，彷彿正努力地記住那之中每一個人的模樣。隨後他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然泯滅了所有情感，與此同時，弒神者之上的厲芒璀璨得堪比頭上的烈陽，刺眼得令人不可直視。

「以凡人之軀，違抗天意……」

「————『斷罪』，『審判日』來臨。」

滅世之劍緩緩劈下。

從此，無盡的荒漠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