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虐待青梅竹馬是作者的惡趣味
「早安。」
「唔、吳明奇……早啊……」
面對我的問候，羅民鋒瞬間露出詫異的表情，又馬上故作鎮定回應我。
雖然想向他詢問前一天的是，但這樣似乎顯得我很雞婆。
所以我一副跟平常無異的模樣，跟他談著昨晚的新聞、讀到的文章、或是有趣的影片……日常的氛圍壟罩著我們。
在別人眼中，我們像極了無話不談的死黨，但是現實呢？
我們的友情有到那種地步嗎？
還是說，正因為彼此間有深厚的羈絆，才會有不願輕易碰觸的地方？
人不可能完全理解他人，所以我們與人相遇，竭盡全力與人摩擦，想要理解他人。
目的在於……不、我看根本沒有目的，大概只是「人類」這種高等靈長類與生俱來的天份，用中二的說法來說──就像是身為人類的「原罪」吧？
總之，人類無法互相理解。
我與羅民鋒目前的狀況就是最佳證明。
「妳看……他們兩個又開始了……」
「真是的……明明兩個人都長得不錯，為什麼會是那種關係呢？」
女同學們的誤解，就各種層面來說，也算是不錯的證明吧？
人類無法互相理解，所以我並沒有多做解釋，打算與羅民鋒繼續閒聊時，他卻打斷了我。
「嘿！你的青梅竹馬來了喔。」
我看像教室的前門，早上亞芹先去了一趟導師辦公室，所以我們並沒有一起進教室。
「呦！早啊。」
羅民鋒跟她打了聲招呼，但是亞芹卻像沒看到一樣，走回自己的座位。
主動釋出善意，卻被對方無視，這種事會造成當事人的反感，就連旁觀者也會尷尬得直冒冷汗。
但是我們並沒有發生上述的狀況，因為……
「過去看看吧，她的臉色很差啊。」
「嗯，那個表情就像是吃到半熟的青蛙肉一樣。」
「真是微妙的比喻啊……」
我走到亞芹的座位前，配合她坐下的高度蹲了下來，調整自己的視線。
「妳怎麼了──」
難不成是被老師性騷擾了嗎？──原本想半開玩笑的問她，但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亞芹的身體像剛出生的小鹿瑟瑟發抖，眼神飄渺不定，就連呼吸也雜亂不堪。
這根本不是吃到青蛙的程度啊！
「喂！妳還好嗎？振作一點！」我抓住她彷彿一碰就會化成煙的纖細肩膀，用力搖晃著她的身體。
「啊、明奇……」
不過亞芹馬上就回過神來，讓我鬆了一口氣……
「發生了什麼事嗎？」
「剛剛──不、沒什麼……」向她詢問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她卻欲言又止。
然而，在我打算死纏爛打，想問個清楚時，上課鐘聲就無情的響起了。
◇◇◇
「呃……我們班上來了兩位轉學生。」
剛來到教室的導師毫無預警地宣布，讓班上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轉學生……）
如果是轉學生的話，應該會先去導師辦公室報到，難不成亞芹剛剛的異狀跟他們有關嗎？
而亞芹現在……把頭壓得低低的，像是把頭埋進土裡的鴕鳥。
（果然跟轉學生有關嗎……）
在我自顧自地思考這些事情時，老師就把轉學生帶了進來。
轉學生，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的名字叫做露琪．卡歐斯。」
「……」
突然就冒出一個外國人的名字了啊！
不對，在那之前，她不就是昨天跟羅民鋒在一起得那個美少女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羅民鋒！
我看向羅民鋒的座位，他卻只是面色鐵青地嘀咕著「果然不是開玩笑嗎？」
話說回來，昨天轉學生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原來是今天才要轉進來嗎？
等等、還沒轉進學校就送情書給羅民鋒，該不會是為了這傢伙才轉來的吧！
「大家好……」
算了，這種事先放到一旁。照導師的說法，應該還有第二位轉學生……
「人家的名字……」
她在我不注意時開始了自我介紹，總覺得她的聲音很耳熟……
我望向講台，卻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如絲綢般閃閃發亮黑髮。
像是惡作劇般的笑容。
清澈的雙眼泛映出我心中封閉多年的思念。
「……叫做明里。」
我頂著眾人異樣的眼光，瞠目結舌的看著她。
不安？迷惘？興奮？高興？
在我尚未找到能統整出這一切的詞語前──
「呀啊啊啊──！」
──某個尖叫聲打破這個暫時停止的時間。
我突然感到嘴唇上的溫熱液體，緩緩滴在灰色的磨石子地板。
「……鼻血？」
鼻腔中滿是鐵鏽的味道。
確認過後，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然後我就失去意識了。
◇◇◇
再次睜開眼睛時，出現在面前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以及不停轉動的吊扇。窗外的夕陽替陰暗的保健室注入染紅的色彩，我才得以確認自己的所在地。
我在床上坐了起來，注意到牆上的時鐘。
「四點了……」
這不是都快放學了嗎……
真奇怪，如果是輕小說，主角清醒後，身旁不是都會有一個正在打盹的女主角嗎？
別說女主角了，保健室根本連負責人都不見蹤影。搞什麼啊，這所學校？
就這樣一聲不響地離開好像也不太好，乾脆就這麼躺下，繼續睡到放學吧。
（應該，不是夢吧？）
但是如果不是夢，她又是誰？
「明奇！」
「嗚哇──」我才剛閉上眼睛，棉被就被大大的掀開了。
而兇手就是我的青梅竹馬。
「幹嘛啦！嚇我一跳……」
「你才是！在外面看到你沒事，好不容易才安心下來，幹嘛又倒下去啊！我才是被你嚇了一大跳！」
「我想說都這個時間了，乾脆睡到放學……唔！」話一出口，我馬上就後悔了。
亞芹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我，然後……
「既然醒了就回來上課啊！竟然還想藉機翹課！」我的青梅竹馬，對於「學習」的態度相當認真。
以前就連發燒到四十度，也不打算向學校請假。最後還是我和她爺爺聯手，硬把她反鎖在家裡，在那之後還好一陣子不跟我們說話。
面對這樣的青梅竹馬，我只能聽著她的訓話，直到放學。
◇◇◇
「拿去，你的書包。」
「啊、謝謝。」
亞芹就連書包都幫我拿來了，真是貼心。
不過，這不是代表……
「妳不也把最後一堂課翹掉了嗎？」
「呃！那是……」
被我提醒後才想起來嗎……這傢伙……
如果是為了教訓我以至於忘記時間，還能當成半個理由。但是一開始就把兩人的書包拿來，這可是百分之百的預謀犯案啊。
「妳剛剛好像把我數落的一無是處哦？」
「因、因為……」
「嗯？」
只見亞芹找不到任何說詞，脹紅了整張臉。糟糕，我好像能預知接下來的發展──
「你不懂啦！笨蛋──！」
──青梅竹馬對著我的鼻梁打出一拳。鼻血好像又要留下來了……
其實我大概猜的到，亞芹是為了我才做出違背自己原則的選擇。我可不是什麼遲鈍的輕小說主角，這種事還是明白的。
我沒有說出我的猜測，這種想法太自作多情，說出來只會讓雙方感到尷尬。
玩笑話先放到一旁，我有件事情要確認。
「嗯……那個……」
「……什麼啦？」看來她還在鬧脾氣。
「今天有……轉學生對吧？」我盡量以輕鬆的口氣回應她。
亞芹聽到我的話，先是沉默了一下。
「……嗯。」然後以認真無比，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向我。
面對這樣的她，我下意識的移開視線。
「一個是昨天在咖啡廳看到，跟羅民鋒在一起的人，沒錯吧？」
「嗯，名字做露琪．卡歐斯，是歸國子女。」
「哦……真是特別的名字……」
我觀察了一下亞芹的態度，她的眼神依舊這麼清澈，甚至能反映出我的模樣。
相較之下，我的眼中反映出的亞芹，肯定是模糊不堪的吧？
我感到有點心虛，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就此打住。
「還有一個是……」
看到我沒有放棄，亞芹似乎有點動搖──
「明里……」「那是不可能的。」
──卻毫不遲疑否定我還沒說出口的話。
「我的話都還沒說完耶……」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亞芹根本不理會我的掙扎。
「轉學生不可能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人。」
「可、可是，明明長得那麼像……」
「那只是巧合，雖然我一開始也滿訝異的。」
「但是連個性也一樣──」
「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昏倒了吧？」
「……」
「況且年紀也不符合，明里比我們小兩歲吧？」
「……」
「雖然名字一模一樣，也很像長大後的明里，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世界上哪會有那麼巧的事……」
「就是有，而且就發生在我們身邊。」
亞芹斬釘截鐵地說，雖然她說的完全符合邏輯，我卻還是因為期望被完全否定而有些惱怒。
「反正我現在就去找她問個清楚──」
「等等。」
「怎麼了？難道我連跟轉學生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嗎？」
「不，你當然有。但是你可不能帶著成見去跟她相處，這樣對兩個明里都太不尊重了。」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
「不對，你完全不知道！」亞芹一把抓住了我。
雖然只是女孩子的微弱力道，我卻甩不開她，至於原因──
「在你還不肯面對你妹妹的死之前，你都不可能明白的！」
──我知道的啊。
只是，不願面對而已。
◇◇◇
「抱歉啦……因為你一副看不清現實的樣子……」
「不，這件事我也有錯。」
糟糕。
「我才應該謝謝你，那種懦弱的個性根本不適合我這個男主角啊……」
「說自己是男主角也太自以為是了！」
快要到極限了。
「每個人在自己的故事中都是主角啊。」
「你有時候會說一些很有哲理的話耶……」
能撐到家門口嗎？
「待會見，記得要過來吃飯喔。」
「嗯，待會見！」
道別之後，終於進入家門了。
家裡一片漆黑，媽媽大概出去買東西了。
我緩緩走進自己的房間，連房門都忘了關。
不過家裡只有我一個，應該沒差吧？
總之，我往床上一倒，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裡。
「啊啊啊啊啊啊啊──」
辜亞芹那個渾蛋居然敢教訓我，算什麼啊！連讓我幻想明里還活著的機會都不給我嗎？明明在她動搖的時候我是第一個去關心她的，醒來後馬上就摧毀我的幻想，這樣玩弄我很有趣嗎？平常她出了事情都是我第一個跳出來幫她的，還讓我在全班面前做出什麼忘了訂購黏土人的宣言，我幹嘛為了那種人這麼努力啊？星巴克星巴克，那種難喝又貴死人的東西，吸引她的地方到底在哪裡？只有蠢蛋會去喝吧？沒錯，就是像辜亞芹那樣的蠢蛋！對啦！配合她裝出我也喜歡星巴克的我也是個大蠢蛋！身為一個女生，動不動就對我暴力相向，我就算看了別的女生也不關妳的事啊！妳是我的誰啊？青梅竹馬那種東西不過就是認識比較久的朋友，妳到底哪來的自信干涉我的生活？妳為什麼不去死一死啊啊啊啊！
……
…………
………………
「我在幹什麼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已經滿身大汗的躺在床上。
冷靜下來思考，我對亞芹做了很多不實的指控啊。
以前也是，面對跟明里有關的事，我就直接否定亞芹所做的一切。
我過去那樣對待亞芹，為什麼在明里死後，她還是對我不離不棄？
就連今天也是，亞芹一定是擔心突然出現跟明里一模一樣的轉學生，要是我一意孤行，把轉學生當成明里的替代品，會使我的生活出現巨大影響，才會對我下猛藥吧？
青梅竹馬處處為我著想，我卻在心中咒罵她。
即使沒有被任何人看到，卻無法抹滅我曾經冒出這些想法的事實。
「真是個人渣。」
我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
來個後記：
絕對不是趁機打廣告喔。
創作內容
《青梅竹馬鬥不過天降！？》4
《她的演技騙過全世界》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