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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天鑑錄 #21.護生

作者：秋風落│2017-07-22 23:23:48│巴幣：0│人氣：143

武林天鑑錄

#21 護生

雲長天從真武峰離去後，隨即動身前往青靈峰，準備拜會掌門清如，並接取柔羽一同北行。自晨時出發，申時已至洞庭湖一帶。天色漸晚，長天正欲尋落腳之處，卻又遭逢意外。

鄉野小路，荒涼寂靜，卻隱隱聽聞打罵聲響，長天循聲而行，遠遠目睹一群男子，正手持刀劍，圍攻一名女子及一個孩童，兩人似乎有傷在身，情勢危急。幾名持武男子已將二人團團圍困，準備施以殺手。

「哈哈！妖女！受死吧！」

「姊姊……大姊姊……我好怕！」男童年約七八歲，手腳帶傷，面上滿是驚恐與淚水，緊抱著身旁女子。

「……你別怕，姊姊一定會保護你的！」女子雖口中逞強，但已是傷痕累累，傷勢遠比男童重上不知多少倍。

「哈哈！保護？妳這妖女都自身難保了，還說什麼蠢話？」

「爾等邪教孽黨，不出來害人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想在此佯裝好人？」幾人七嘴八舌地數落笑罵著，絲毫沒有停手之意。

「多說無益！現在就送這妖女上路！」其中幾人伴隨著呼聲，高舉兵器，殺手齊出。

生死危急之刻，雲長天忽以快絕身法擋在二人之前，出手將兵刃截停，隨即勁力輕吐，將出手攻擊的幾名男子震退數步。

「何人阻撓？」來人身手不凡，眾人驚問。

「請恕雲某冒犯，但不知此二人有何過失？幾位兄台何以下此重手？」長天拱手問道。

「(啊……此人是…………！)」

「原來是雲大俠，久仰久仰…………」自武當山四聖堂騷亂後，長天重出江湖一事在兩湖一帶已廣為人知。眾人認出來者樣貌，連忙應道。

「雲大俠，此人乃冰華宮門下妖女。日前被我等發現其挾持一名孩童於山野間疾走，必有不軌。」

「不錯！江湖傳言，冰華宮霜霞宮主，年逾七十，相貌卻得以長久不衰，便是因其飲食童男童女血肉、修練邪功所致。」

「今此妖女挾孩童至此荒野之間，必是欲行加害！」幾人接連解釋著，並指向男童手腳傷勢。

長天回首，兩人正癱坐在路邊大石旁。長天與女子對視少時，隨即將目光移向女子身旁男童，男童依舊顫抖哭泣，埋首於女子懷間，顯然十分惶恐。長天稍思，隨即走向二人，蹲伏在男童身旁。

「小弟弟別怕，告訴大哥哥，發生了什麼事？」

「你……你才不是大哥哥…………」長天語氣溫柔，男童在女子懷間探出半張臉，望見長天一頭白髮，小聲回應道。

「好……那你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會受傷的？」童言純真無忌，長天會心一笑。

「阿東……阿東找不到阿娘……不知道怎麼回家……大野狼咬我……姊姊幫我打跑大野狼……說要幫阿東找阿娘…………」男童名叫阿東，一邊哭一邊說著。

長天聞言，轉首面向女子，兩人再度接目。長天目光如炬，正氣凜然，然而女子似乎並不以此為懼，未有迴避。

「這位姑娘，敢問實情可是如此？」長天向女子問道，語氣嚴正。

「小女子日前途經附近草野，聽聞孩童哭喊之聲，甚為淒厲。循聲趕至，見兩匹野狼正在襲擊這孩子，手腳已被咬傷。小女子帶其脫險後，得知這孩子在外與母親走散迷了路，故助其尋母。不想途中遭到狙趕。」

「妖女胡說八道！分明是妳拐帶孩童遁逃在先，還在此滿口雌黃？」

「就是就是！若如妳所說，為何不把孩童交出來？莫非想先以其為質，用以保命？待脫困後再加以殺害吧？」

「不是的，小女子為免誤會，也曾想將這孩子交託給眾位大哥，但…………」

「不要！大姊姊別丟下我！……阿東好怕！我怕大野狼……這些人也好兇好可怕！」阿東聽見眾人對話，急忙緊抱女子，埋首大哭。

女子輕撫男童，溫柔安慰著。雲長天檢視男童四肢，確有野獸咬傷痕跡，除此之外似無其他外傷。然而身旁女子，大小創傷遍布全身，其狀令人不忍直視。

「雲大俠可千萬別相信她！邪教妖女，滿口胡言！」

「是呀！這些個孽黨，什麼事做不出來？一個都不可放過！」

「對！……是啊……是啊！」

鼓譟之聲此起彼落，長天起身，轉而面向眾人，高舉雙手示意眾人冷靜。

「各位兄台，依雲某之見，二人所言不似虛假，還請賞雲某幾分薄面，就此罷手。」

「這…………」眾人聞言，面面相覷。雲長天江湖聲名顯赫，此時出言擔保，眾人乍感為難。

「雲大俠有所不知，日前飛馬刀門下余大吾，被人發現慘死於洞庭湖畔。據目擊者指稱，乃是被兩名邪教人士殺害，此事已於兩湖一帶廣傳。正巧因日前武當山大會，眾多武林同道群聚於此，故為免危害日深，已有共識，若發現邪教人士有不軌之舉，當即群力誅之。」

「但就適才二人所言，此間之事或屬誤會，若無確鑿事證，諸位又何必苦苦相逼？」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未雨綢繆，免其為禍！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帶頭者一聲高呼，眾人又再度躁動起來。

「不如這般？這孩子，就由雲某擔起責任，助其找尋失母。至於這位帶傷姑娘，往後便與這孩子再無關連，還請各位兄台高抬貴手，留其生路。不知諸位鈞意如何？」

長天所言，確不失為一法，眾人七嘴八舌地商討著，一時不能定論。長天轉身步向二人，出手攙扶助其起身。

「(真要放過這妖女……？)」

「(妖女傷重至此，正是大好良機，若就此錯過，豈不白白讓立功機會溜走？)」

「(我等追趕這妖女已逾一日夜，就你三言兩語便想勸阻我等？)」

「(哼！天曉得你是否欲先支開我等，再殺了這妖女，私下獨攬功勞？憑什麼英雄名望都歸你雲長天？)」

多種不同地想法在眾人之間流竄著，可謂各懷鬼胎。氣氛漸顯得詭異起來，似有蠢動徵兆。其中幾人互相使了眼色，串起了默契，忽然一併撲來，同時出手。

「無論如何，不可放過！殺！！」

殺招伴隨呼聲，如浪濤般襲來。長天見狀一驚，竟連忙回身擋在二人之前，以肉身作盾。眾人招勢已無歇止餘地，手中兵刃直擊長天，手起刀落，豈料竟不能入肉分毫，有如敲擊於金石之上，一陣劇麻自掌心傳來。

「嚯！」

長天大喝，鼓氣一震，竟將身上兵器盡數寸斷，出手的幾人更被震退至一丈之外，人仰馬翻。原來長天提氣聚勁，用以護身，再一口氣將氣勁暴吐而出，是為龍形十式之──"八面龍威"！此乃十式當中唯一守式，真氣覆滿全身，有如金鐘護體，然由於耗力頗鉅，若非眼下燃眉之急，長天鮮少施展。

「爾等竟無絲毫仁慈之心，施以偷襲！」長天怒斥道。

「啊…………！」

「……雲大俠，你……你為何要偏袒這妖女？」親睹長天施展絕學，眾人震驚未定，慌忙問道。

「並非雲某有所偏袒，然而眼下並無證據，如何濫殺？」

「但……這些個妖人，日前已殺害飛馬刀余大吾，今若不除，恐為後患啊。」

「雲某今日，只見諸位圍勦一手無寸鐵女子。敢問眾位兄台之中，有誰被這位姑娘所傷？余大吾之死，在場諸位，可有人親眼目睹，確定是這位姑娘所為？縱使真有仇怨，諸位既非官府，又非飛馬刀徒眾，如何擅自私了？」

「這……這…………」長天所言無不在理，眾人心虛語塞。

「……總之，這妖女確實為冰華宮門人。誅邪除惡，乃我等武林正道之本份，不得姑且！」帶頭者仍不願罷休，強硬言道。

「不論是何出身，皆應以是非公評。況就雲某今日所見，爾等行徑又與妖邪何異？誠如兄台所言，雲某今日便負起武林正道之本份，領教諸位兄台的高招！」長天言語間已小幅擺出備戰架式。

雲長天一席話，仁義兼備，是非分明。兩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長天卻如此相挺，看在負傷女子眼裡，甚是感佩。眾人眼見長天態度堅決，似已動怒，且自知若果真對壘，絕非對手，萌生退卻之意。

「……好……好吧！雲大俠所言也不無道理，況且這孩子若交與雲大俠，我等便可放心。今日之事……便依雲大俠之意。」眾人知難而退，紛紛作鳥獸散。

天色已晚，長天就近找了一戶人家，暫時安置了女子，隨即便帶著阿東前往廣聯會湖北分舵，委其協助阿東尋母。廣聯會消息靈通，果然不久便找到阿東母親下落，母子順利團聚。阿東之事了卻後，長天旋即返回借住人家。

「姑娘可有大礙？尚不知姑娘名姓？如何稱呼？」長天敲了房門，得女子應允後，入內問道。

女子微微搖頭，勉強擠出些許笑容說道：

「……小女子名喚菁玟，多謝雲大俠救命之恩。」

「此間之事不足掛齒。只是鎮中客棧江湖耳目甚多，或恐再次對菁玟姑娘不利，只得委屈姑娘暫憩於此，還請見諒。」

「姑娘傷勢甚重，然而眼下一時難請大夫來此。所幸雲某有金創藥一瓶，可做急用。」雲長天手中之金創藥，乃先前於武當山上與柔羽分手時獲贈，卻不想菁玟並未接取，僅是淡淡地望向長天。

「菁玟姑娘請放心，此藥無毒無詐，雲某絕無害人之心。」長天解釋道。

「……還請莫要誤會，並非小女子信不過雲大俠，只是……小女子已感全身無力，四肢麻痺…………」菁玟虛弱應道。

長天聞言，面色一沉，留神觀之，赫見菁玟面色青白，雙唇泛紫，似有中毒之相。

「菁玟姑娘，失禮了！」

長天立即替菁玟把脈，果不其然，內心不禁一陣悲痛。那些所謂江湖正道，圍剿一名赤手空拳的女子，非但毫不留情，甚以毒物攻之，甚是下作。然而把脈之間，長天隱感有一股寒氣自傷口之間透出，甚是奇妙。

「菁玟姑娘，雲某斗膽相問。以姑娘所負傷勢，此毒恐只需半日便足以沁入心肺，奪人性命。何以姑娘傷口出血甚少，竟能堅持逾一日夜？」

「……菁玟得家師授予"寒露冰心功"，我已運氣冰覆傷口，緩止出血，並抑制血中毒素蔓延，故得以護住心脈……然眼下力有不逮，再難壓制，故而毒發…………」

「原來如此……不想天下間竟有此玄妙功法。」

「姑娘放心，幸虧此毒方發不久，尚未傷及姑娘心脈。雲某這便助姑娘運功解毒。」

雲長天盤坐於菁玟身後，運氣輸入菁玟背門。菁玟乍感一股溫暖真氣彷如洪流般在全身貫竄，被冰封之筋脈漸見舒活，氣息暢通。

「(……啊！此人內力修為竟如此高深莫測，恐不下於師父…………)」

「(師父曾言，江湖虞詐，不可輕信於人，尤其男子，更是盡不可信。但此人卻…………)」

約莫半炷香後，一口黑血自菁玟喉中咳出，總算將體內毒素盡皆逼出。

「請姑娘稍作歇息，雲某這便去請女主人為姑娘上藥。」菁玟受創之處甚多，需先解衫方能上藥。

「……雲大俠留步。」

「菁玟姑娘可有其他交待？」長天回身應道。

「小女子與雲大俠素不相識，何以相助至此？菁玟確為冰華宮門人……雲大俠難道毫不介懷？」

「若行止端正，是何出身又有何妨？雲某拙見，姑娘若真欲對那孩子不利，手段何止一種？但那孩子身上除野獸咬傷痕跡外，幾無外傷，反是姑娘受創甚重。想來是被追趕途中，姑娘為保那孩子周全，挺身迴護所致。況孩童天真無邪，由其神態言語觀之，此間虛實，雲某亦能推知一二。」聽完長天此語，菁玟沒有應話，僅是輕輕微笑點頭。

雲長天找來女主人替菁玟上藥，並委稱菁玟乃是遭山賊強盜襲擊以致重傷。當晚，菁玟於客房中安睡一夜，長天則在房外廊下坐憩。天色一亮，二人便辭別了男女主人。

「不知姑娘現下欲往何處？」

「家師與本門眾人正暫居於東北方數十里處，小女子欲往會合。」

「菁玟姑娘創傷未癒，為防途中又生變故，不如讓雲某送姑娘一程？」

「菁玟畢竟是冰華宮弟子，若讓旁人目睹雲大俠與我同行，恐不妥當。雲大俠已為菁玟付出太多，這番好意心領了，菁玟一路自當小心謹慎。」菁玟行禮言道。

「既如此，請姑娘保重。」

「……小女子尚有一問，不知雲大俠是否…………」

「姑娘但講無妨。」

「敢問雲大俠，何謂"天鑑錄"？」

「……喔？姑娘為何問及此物？」長天聽聞天鑑錄三字，不禁微微動容。

「實不相瞞，小女子日前與友人遭幾名中原俠士誣陷，指稱我等此次入足中原乃為奪取"天鑑錄"而來。然而我等甚少涉足中原武林，實不曾聽聞此物，不知此物究竟為何？」

長天陷入沉默，低頭思慮。由於受包通之託追查天鑑錄下落，按理不該由長天口中向外人論及相關內情，然而菁玟眼下處境，又確與天鑑錄難脫關係，若知情不報，恐有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