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拼圖少女

　　紅色的滿月孤獨的掛在夜空，今夜的街道並不平靜，好幾輛警車與救護車圍繞在一輛反覆的巴士旁，幾名鑑識人員對著現場拍照，而在封鎖線外看熱鬧的群眾你一言我一句的在討論著。

　　「你有看到事情怎麼發生的嗎」一名滿臉鬍渣頭髮斑白的男子走到一個正在高談闊論的男人旁邊問道，聞言男人說的更起勁了，然而問人的男子反而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喂，把他帶走，做個筆錄，應該是目擊證人」男子對著一個正在拍攝現場的警察說道，接著那麼警察就將還沒反應過來的男人給帶走了。

　　「唉，真是的，大半夜的」男人點了根菸，抓了抓頭髮，慢慢的走進封鎖線內，看到他的警察們紛紛向他敬禮問好，而他則是隨意的揮了揮手向他們示意。

　　男人走到巴士的旁邊，就可以很清楚的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然而對此他沒有什麼太多的反應，畢竟已經當了這麼久的警察了，什麼樣的案發現場沒見過，於是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車子的外貌，他發現車子的確是撞到分隔島才停下來的，但是不知為什麼玻璃卻沒有碎裂的跡象，正常來說車禍的車子玻璃一定會破，雖然不至於全破，但也不可能像這樣全都好好的，然而這還不是唯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是玻璃上頭血跡斑斑，而且每一片都是如此。

　　他皺著眉頭看著這讓人匪夷所思的場景，而就在這時候他聽到身後有一個清喉嚨的聲音，他回頭一看發現一名帶著眼鏡年過半百的男子，對方帶著白手套緊握著，而且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悅。

　　「你也被找來了啊，慶華」男子看了一眼慶華後，便又回頭去看那輛巴士。

　　「吳崇南你這混蛋，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案發現場抽菸你是聽不懂嗎」慶華的額頭青筋暴露，看來他十分的生氣，然而他會這麼生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案發現場一定要保持原狀，任何一點小東西都有可能會成為破案的關鍵，而崇南現在在案發現場抽菸，無疑就是在破壞案發現場。

　　「好啦，我這根抽完就好」崇南完全把慶華的話當成屁，自顧自的繼續打量著這輛車，不悅的慶華差點就要從崇南的腦袋狠狠的一拳灌下去，但顧慮的現場還有很多人在，於是他還是忍了下來。

　　「真是奇怪」崇南看著車體低語著，聞言慶華的怒意瞬間被好奇給掩蓋過去，他走到崇南的旁邊。

　　「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自己看，正常如果是車禍的車，玻璃也可能這麼完好無缺嗎，再來玻璃上那驚人的血跡，不管怎麼看這件事都沒有這麼單純」崇南說著自己觀察到的疑點，聞言慶華也思考了起來，而就在這時崇南走向了巴士，當慶華發現要阻止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崇南一把打開了巴士扭曲的門，瞬間嗆鼻難聞的血腥味直襲而來，崇南不禁皺起了眉頭，在他後方的慶華則是忍不住乾嘔了起來，而那些看熱鬧的群眾聞到這味道後，瞬間就跑得不見人影，現場留下的只剩相關人員。

　　崇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條手帕摀住口鼻，多少抵擋一些血腥味，接著他踏上了這輛巴士，就在這時候，他才清楚的看到這輛巴士裡頭的景象，地上撒滿了肢體碎塊，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而濃稠且乾涸的血液使得崇南走路變得有些困難，每當崇南抬起腳，底下就沾起血絲，但即使這樣崇南還是繼續走著，而就在這時候，他的眼角餘光瞄到了，在他旁邊有一個東西正在動。

　　崇南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幾秒後，他很確定的確在離自己不到一公尺處的地方有一個東西，崇南咽了口口水，鼓起了勇氣轉頭看向那東西。

　　這時崇南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瑟瑟發抖著，看來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看到是小女孩後，崇南走了過去，並蹲在小女孩的旁邊。

　　「別怕已經沒事了」崇南對小女孩露出一個微笑，希望她不要這麼害怕，雖然這不太可能，畢竟她可是目睹了車上發生的一切。

　　小女孩看了崇南一眼，卻沒有說什麼，但崇南從她的眼神裡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她很害怕，但繼續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於是崇南將她抱了起來，接著就走下車了。

　　「生還者，拿條毛巾過來，我幫她擦乾淨」崇南簡單的說明小女孩的身份，並要求一旁的警員拿條毛巾，因為他總不可能讓這麼一個小女孩一直保持著渾身是血的狀態吧。

　　「妳叫什麼名字呢」在幫小女孩擦乾淨後，崇南開口問了小女孩一句，但小女孩依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得不到答案的崇南正想放棄，沒想到就在這時候小女孩開口了。

　　「吳若芷，媽媽都叫人家若芷」小女孩的聲音略有些發抖，聞言崇南馬上對旁邊的鑑識人員使了個眼色，對方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離開了。

　　「好的，那若芷妳知道車上發生了什麼事嗎」崇南蹲在若芷的前面問道，雖然他知道這樣問無疑會對若芷造成二次傷害，但他認為這可能是破案的關鍵，所以還是狠下心來問了若芷。

　　「...」聞言若芷沒有說話，但原本已經平復了的臉上又再一次浮現出驚恐的樣子，身體也不斷的發抖著，看到她這樣子崇南也慌了，他連忙拉住若芷要她不要再想了，經過崇南的幾番安撫後，若芷的情緒才又慢慢的恢復平穩。

　　「沒辦法問出什麼嗎」一直在旁邊的慶華這時也開口了，而崇南則是對他搖了搖頭。

　　「那你那邊調查的怎樣？」

　　「還在勘驗，不過我當了這麼久的法醫，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怕的場景，簡直就是人間煉獄」慶華回想起剛剛車上的情景，忍不住乾嘔了幾聲，這時的他真的很佩服剛剛踏上車把若芷帶下來的崇南。

　　「唉，小小年紀就看到這種場景，我看啊，會留下心裡陰影」崇南看著若芷感嘆的說著。

　　「現在該怎麼辦，把她留在這裡也問不出什麼，要不先送她回去，等明天她情緒平復些後，再請她的監護人帶她來派出所做筆錄」慶華提出了他的看法，聽他這麼說也不無道理，所以崇南思考了起來，而就在這時候若芷開口了。

　　「我想回家」可能她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於是紅著眼眶哀求著崇南，而崇南看她這樣子也於心不忍於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崇南跟同事打了聲招呼後，便開著警車要送若芷回家去，而在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交談，車上的氣氛尷尬的像要憋死人一般，終於受不了這氣氛的崇南試著跟若芷答話，但在後座的若芷從頭到尾都沒回應過崇南一句，最後自討沒趣的崇南覺得閉嘴繼續開他的車。

　　車子慢慢的行使在道路上，據若芷所說，她不知道自己家的住址，但她知道路該怎麼走，雖然崇南覺得很奇怪，但還是隨著若芷的指示去開著車，然而隨著時間流逝，車子漸漸的開出了熱鬧的城市，進到田間小道，路面不平使得車子有些顛簸。

　　「我說妳家真的在這種地方嗎」崇南手裡緊握著方向盤，雙眼注視著前方，並問在後座的若芷一句，等了許久，他只看到若芷微微的點了點頭，既然若芷都這麼說了，崇南當然就繼續開。

　　就這樣車子繼續開入鳥無人煙的地區，漸漸的就連路燈也沒了，看這樣子不太對勁，於是崇南將車子停靠在路旁。

　　「妳是不是在耍我啊，這裡哪來的住家」崇南的口氣十分的不好，因為他覺得自己被一個小鬼頭給耍著玩，然而面對崇南沒好氣的質問，正常來說小孩應該都會被嚇到，甚至會哭出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然而若芷的表情卻十分的鎮定，倒不如說一絲表情都沒有。

　　「開車...，我家就在前面...」沉著臉若芷淡淡地對崇南說道。

　　「妳根本不知道妳家在哪裡吧，我不想在跟妳胡鬧下去了」說完崇南便將車子掉頭，準備要回去了，對此若芷只是小聲的低語著，因為聲音太小了以至於崇南聽不太到她在說什麼。

　　「不管怎樣，妳今天就先住在所裡，明天在請妳的監護人來接妳」崇南把話說得很強硬，讓若芷一點討價還價的機會都沒有。

　　「騙子、騙子、騙子」這時崇南終於聽到若芷在唸什麼了，她眼神冰冷的看著崇南，嘴裡不斷的重複著相同的話語，對此崇南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他不想在陪這個小孩胡鬧了。

　　忽然警車上的無線電傳來聲音，崇南想可能是剛剛他要人去調查若芷的背景有了消息，於是接了起來，當他接起來的時候，無線電那一頭的警員似乎很緊張，他不斷的喘著氣，當接通的時候還大喊了一聲太好了。

　　「崇南哥，那個小女孩還在你車上嗎」警員說的很小聲，似乎很怕自己接下來的對話會被第三者聽到一般。

　　「在阿，她就在後座」說話的同時崇南從照後鏡看了若芷一眼，而若芷依然瞪著他，看她的樣子似乎對崇南不繼續開下去感到很不開心，對此崇南選擇不去理她。

　　「崇南，你現在保持冷靜，接下來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要有太大的動作」這是慶華的聲音，看來講無線電的人換了，崇南聽慶華這麼說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答應他了。

　　「我剛剛在檢查屍體的時候，我試著將那些石塊拼湊起來，可是每一具遺骸都缺少了一個部分，而那些部分幾乎可以組成一個人」慶華壓低嗓子說道，聞言崇南不禁打了個冷顫，背後的衣服也濕了大半，然而在這炎熱的夏天，他居然感覺車裡的溫度有點低，甚至到會冷的地步。

　　「這、這只是巧合吧」崇南說話變得有些結巴，同時他用餘光去偷瞄在後座的若芷，而若芷依然坐在位置上嘴裡不停的碎念。

　　「不，還不只如此，剛剛你不是有要人去查她的背景嗎，結果出來了，吳若芷，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死於分屍案，她的監護人也在她出意外之後想不開自殺了」聽到這，雖然崇南沒有說話，但他握住方向盤的手握的更緊了，當了多年警察的他，本能的告訴自己，現在要保持冷靜，並將車子開回城市裡。

　　「我晚點回去」崇南對著無線電說了這麼一句後，便將話筒掛了獲取，專心的在開車，可是剛剛聽慶華說了那些之後，崇南的心思一直很不平靜，他想偷瞄在後頭的若芷有沒有坐在位置上，但卻又害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看來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呢」若芷的聲音就好像直接傳到崇南的腦子裡一般，而聽到這句話的崇南雖然心中害怕到了極點，但他還是慢慢的將車速降低，直到他認為可以了那瞬間，他快速的將手想要開車門，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不管崇南怎樣死命的拉著門把，就是沒辦法打開車門，而剛剛降下來的車速現在又開始加速了，明明崇南沒有踩油門，油門卻自己向下壓。

　　「可惡可惡」打不開車門的崇南開始用力的捶著車門，然而就在這時候一雙手從駕駛座的後面伸了出來，並就這樣環抱著崇南，那手冰冷的就像冰塊，當她觸碰到崇南的脖子時，崇南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妳到底想做什麼，我跟妳無怨無仇的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崇南歇斯底里的大吼著，聞言若芷那銀鈴般的笑聲瞬間充滿了整個車內。

　　「我想要一個東西，就只是這樣而已」若芷環抱著崇南，並在他的耳邊輕聲的說道。

　　「我身上可沒什麼能給妳」崇南嘴上這麼說著，但腦袋卻不自主的把若芷的話與剛剛慶華給的資訊串連起來，也因為這樣在崇南的心中大概已經知道若芷想要的是什麼了。

　　「剛剛你在無線電裡頭有聽到吧，我還差一個東西就能組成完整的身體了，所以...」若芷的聲音就像有魔力般，吸引著崇南聽下去，然而在此同時崇南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把你的眼睛給我吧」語落，在崇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若芷的手指迅速的插入崇南的眼窩，俐落的一挖，兩顆乒乓球大小的眼珠子就掌握在若芷的手裡，眼球上頭還黏著視神經。

　　失去雙眼的崇南痛得大聲嘶吼，而若芷則是開心的把玩著手中的眼珠子，同時發出那如銀鈴般的笑聲，就這樣慘叫聲與笑聲在車子裡交織著一首詭異的交響樂。

　　這時行駛中的車子猛力的撞到電線桿停了下來，車頭幾乎全毀，引擎蓋也冒出陣陣白煙，這樣的撞擊力道裡頭的人肯定凶多吉少，而就在這時候後車門被打開了， 接著若芷從車上跳了下來，古靈精怪的轉動著她的眼睛。

　　「接下來，要換那個部分呢」若芷邁開步伐走向了熱鬧的城市，銀鈴般的笑聲響徹了寧靜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