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出乎意料的交易
廢墟。
我跪在那曾經住過的屋子前,遲遲無法認同此刻映入眼簾的景象。
玻璃在窗下碎了滿地,倚靠在牆上的鐵斧,也被染上了一大片乾涸血跡。
眼前一切的一切,彷彿被颶風襲擊而過,那些曾經佈滿汗水的回憶畫面,正瘋狂的腐蝕敗壞。
「律……」
艾娜輕柔的撫上我肩,在我到達後沒多久,其他人也跟著到了這裡。
也許是看到這片廢墟和我跪下的身影吧?他們沒有對我多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明明這些可能性我早該猜到的……』
心口就好像被什麼人深深揪起,這種我本該猜到的劇情確實上演了。可是……當現實呈現在眼前的時候,內心迎來的衝擊感卻還是比想像中巨大。
「你終於出現啦,人類。」
伴隨樹叢間的雜聲,這股魔性環繞的嗓音,也跟著巨大枝幹身軀隨之現形。
樹人。正確來說,這傢伙叫做樹楊。也就是我剛來到異世界時,最先看到的生物。
我跪在地上,回眸怒視那傢伙,兩條如橄欖球大小的縫隙就像眼眸,裡頭的銀白色漩渦帶著迷幻,明明已經過了這麼久,那龐大體態所帶來的壓迫感卻依舊強烈。
「……牠們在哪?」
我旋起身子,仰視那高我好幾倍的樹楊喊道:「那兩名亞獸人現在在哪!」
在怒吼的同時,我接著撫上左胸的紋章,預想如果樹楊不打算告知時,必須用武力逼他屈服的情況。
「根牢。」
樹楊瞇起那偌大的雙眸,毫不猶豫的回答:「牠們被薩洛德囚禁在裡面。」
「…」
「……?」
我愣了一下,說實話,我沒有想到這傢伙竟然會這麼乾脆的給出答案。
一想到這,我才突然發現自己犯蠢的矛盾行為。明明是我提出的問題,卻在對方說出答案之後感到不信任……
我緊盯著樹楊,不自覺咬緊了牙齒。然而,在猶疑是否該相信牠的剎那,一道低吼突然從樹林內傳了出來。
在那瞬間,僅僅是接收到聲音的短暫一瞬,蒂妲跟寇兒兩人,幾乎同時回過身來看著我。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我們三人都掛上了不安。
不安在我們之間延燒,隨著逼近的低吼,原本沒有出現的竄動聲,便開始在樹叢草木中張揚開來。
「速度很快…」
我撇開對樹人的視線,急切掃視周遭林木,「而且光從那種移動的方位來判斷……」
『那傢伙的目標,就是這裡。』
『───唰!』
殘葉被挾帶低吼的身影衝破,在黑影衝出林木的第一時間,蒂妲馬上就展開了龍翼檔在我們前方。
淡藍色龍翼就像一道半透明圍牆檔在前方,蒂妲的反應很快,幾乎沒有思考的過程存在。
為了保護我們,她在第一時間就果斷做出了防禦。
我隨即撫上左胸,讓赤色赫姆隨著手臂繞出。不只是我,在那抹黑影出現的瞬間,所有人幾乎都直接進入了備戰狀態。
亞獸人。那黑影的真面目,就是一頭活生生的亞獸人。
精壯魁梧的身體構造,和穿梭在樹幹間的迅捷動作。光是以上兩點,就已經遠超我認識的那兩名亞獸人。
牠一舉躍上樹幹的最頂端,敞開身軀低吼咆嘯。
在那類似戰鬥宣言行動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帶了上去,但當我看到牠身上的某個東西時,我剛才心中浮現的不安感,竟又被疊上了一層。
因為,那胸口上的紅色圖印,那就跟我剛來到這異世界時,凌虐我的亞獸人長的一模一樣。
「……巡狩者。」
我黯淡的說出樹楊曾提過的名稱,並且對接下來的畫面感到吃驚。
那隻巡狩者在咆嘯後一躍而下,佈滿野性的雙眸凝視前方,在那對殘暴的雙眼中,彷彿就連一隻蒼蠅都不會放過。
牠在靈活的躍動中炸出指爪,為了增加機動性跟傷害力,牠嘴旁的兩顆療牙也相應而生。
按照那種態勢,牠如果直接朝蒂妲這龍翼撲過來……先不說檔不檔的住,光是這個地形的優勢,牠就已經先占上風了。
繃緊神經,為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戰鬥,所有人都蓄勢待發的擺起戰鬥姿勢。
但,巡狩者那雙獸瞳所緊盯的對象,似乎不是我們……
───而是那隻樹楊。
那隻巡狩者揮舞指上的銳爪,無視一旁的我們,不停在樹楊身上刻下傷痕,在靈敏的身手下,那發了瘋似的猛烈攻擊,簡直刁鑽的難以阻止。
「…?」
面對不屬於燈林的我們,牠不僅沒有對我們展開攻擊,反而…反而還直接衝向了那隻樹楊?
我皺起眉頭,我想,不只是我,在場應該沒有任何人能理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牠衝出樹叢後,蒂妲首先用龍翼做了防禦。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那隻衝出來的巡狩者會對我們展開攻擊……
但,那隻巡狩者卻沒有這麼做。
「又是你這傢伙…」樹楊竄起周遭數十根林木的根部,「還真的是逃到哪,你就追到哪啊……」
巡狩者的動作非常俐落,這座森林對牠來說就跟主場沒兩樣。相反的,對樹楊來說,即便森林是自己熟悉的場地,但龐大的體積,卻成了自己最大的劣勢。
「看來薩洛德這傢伙,是真的打算把我趕盡殺絕啊……?」
樹楊一舉盤起數十根枝木,在空中,那些枝木逐漸轉化成一把把的木槍,就像當初威脅我時,所使用的招數。
「…趕盡殺絕?」
看著樹楊根巡狩者的纏鬥,一方面雖然感到慶幸,但同時也感到不解。
畢竟,樹楊曾說過自己是燈林的管理者,既然如此,那薩洛德對牠也肯定會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在才對。
『難道……是因為之前沒有搶到我魔具的關係?』
我思考那忽然冒出的疑惑,『如果是這個原因也拖太───』
「人類啊───!」
樹楊對著空氣低喊,防禦態勢完全占了下風,在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內,那盤旋在上空的木槍已經被撕裂了將近一半。
「我知道你肯定無法相信我說的話!」
「但我賭上我身為燈林管理者的尊嚴告訴你……那兩隻亞獸人,確實被薩洛德囚禁在根牢!」
牠抵禦著巡狩者的攻擊,吃力的說道:「……你想去找那兩隻亞獸人對吧?」
「我能帶你去根牢。」
「而且我能篤定的告訴你,牠們確切的位置。」
樹楊放出一聲長吼,然後讓周遭的林木相互纏繞而上,在根枝交錯之下,牠架起了類似柵欄的牢籠,精準的關住了那隻巡狩者。
但那巡狩者就像發了狂的老虎,死命在木牢間狂揮指爪。
「怎麼樣?這個提案還不錯吧……」
眼看那刮落的木屑如雨般落下,木牢的禁錮能力似乎撐不住幾秒。
「……如果你願意協助我的話。」
樹楊那銀白色眼眸從高空中俯視而下。
「我相信我們這場交易,會比上次來的成功……」
「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