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魔王

46　魔王

各懷心事的Saber和愛麗絲菲爾不約而同的沉默了起來。

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相互扶持的兩人卻如汪洋中的一葉孤舟，眼睜睜望著席捲而來的浪潮，無法可想……

一個是名滿天下的無雙之亞瑟王，一個是傳承千年的魔術世家之女，但她們倆對將來——很可能就是今晚——所要發生的事情卻盡是迷茫。

面對詭奇、強大、前所未料的「聖王」，即便是Saber都不敢信誓旦旦地誇言必勝。然而即使勝利了也罷，難道要這麼將聖杯拱手交與切嗣嗎？而於愛麗絲菲爾，縱然事前如何笑語，在真正直面切嗣心中懷揣著的理想之重量時，她依舊感到手足無措。

——從來，她也只不過是假裝了解切嗣的理想而已。

比起「為丈夫的理想義無反顧」，作出「擁有共同的理想並為此奮鬥」的模樣，多少能為他分擔一些壓力吧。

突然，一抹青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Saber一怔：「Lanc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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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最後還是發展成這樣了啊。」

提著「弒神者」的無非輕笑著望向前方，只見吉爾迦美什和伊斯坎達爾與他三人互成犄角之勢，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氣勢在中央碰撞；周圍的環境被破壞得面目全非，原先約定好的終點事實上恰在一里開外，看似是個將分出勝負的狀況，事實上三人已在此纏鬥數分鐘之久了。

心高氣傲的王者不可能服輸，既然當初不限手段，無非最初便已預料到三人之間必有一番大戰——

至於先前給予伊斯坎達爾的那瓶藥劑……若不是在遊戲世界，哪有這種可以產生「期間限定」魔力的玩意？就算真的存在，相信它對英靈也不會有作用吧。

撇下大話說要在今晚終結聖杯戰爭的他，存心要壓榨出這些穿越時空而來的英魂們最後的榮光，為此乾脆地拿出作為自己壓箱寶的「沉睡之樹汁液」，讓Caster討伐戰中消耗最大的Rider恢復狀態……

——這傢伙是瘋子（Berserker）。沒有其他更合適的詞彙足以形容。

「弒神者」劍柄上的瞳孔正興奮地瞪大，若有似無的暗紅色邪風纏繞著劍身，瘋狂巨大的嗜殺之氣毫不掩飾，一波一波如浪潮刺激著英雄王和征服王的神經。

伊斯坎達爾緊捏著牛車的韁繩，一如往常張狂的笑容卻有些難以言明的僵硬。一直以來他從未與無非正面交鋒過，而今正式與之對峙，才發現這傢伙遠超自己想像地難以對付：

只是呆站在那裡，就有如征服王當年於印度所見的高聳山脈，那怕只是看一眼都有種難以跨越的無力感。

或許，征服東方的大軍又再一次碰上最棘手的阻礙了。

但是他也不會輕易認輸的，就像過去一樣——

征服王將率領著他的軍隊，蹂躪爭霸、直達遠方。

●

高手過招是怎麼一回事？

真正的高手交鋒，往往都會有好長一段時間相互不為所動。因為實力相當的雙方打鬥起來，比得便是哪一方的失誤更多，或哪一方先招架不住。

先發制人是一種道理，見招拆招也是一種本事。

一、二、三……

在心中數著拍子，無非臉上的笑容不為所動。

「坐以待斃可不是我的風格！」

正如無非所料，伊斯坎達爾高舉起凱爾特長劍，「神威車輪」（Gordius Wheel）爆發出狂亂的閃電，向著他這個方向撲來。於是無非挑了挑眉，僅只心神微動，「弒神者」劍身上的暗紅色旋風剎那間擴大成風暴，強行將周圍的雷電逼開，至於牛車本身則彷彿絲毫不受影響似的，挾帶無堅不摧的氣勢直朝他逼來！

輕舒了一口氣，無非平靜的雙眸倒映著對手的影像。他猛地一抬手，「弒神者」在最恰當的時機架住了兩頭天之公牛的前蹄，止住戰車的衝勢。緊接著一收手、橫斬，嗜血的狂風再一次自劍身爆發而出，這回卻是預備直接要了這兩頭牛的小命！

「『蹂躪征服直達遠方』（Via Expugnatio）！」

隨著伊斯坎達爾的高呼，適才被無非消去的雷電再次炸裂般擊出，迫使無非皺著眉退後恕步，同時也驚險地保住了兩頭牛的性命。

然而比起看似吃虧的無非，伊斯坎達爾的眉頭皺得更深：他總算是親身體會到昨日英雄王的憤怒了——這把劍好像真的有點難以對付啊！

另一頭的無非直視著正保持安全距離的征服王，用力握了握「弒神者」，露出了一副怪笑，竟轉了個方向，如砲彈般衝著英雄王而去！

吉爾迦美什冷笑，雙臂環抱著胸口，背後冒出至今為止所見過最大一片的漣漪，寶具如驟雨般鋪天蓋地，鋒芒直指前方那「不自量力」的黑衣男人。當然，無非早已料想到如此情境，「弒神者」彷彿欲與對方的「王之財寶」（Gate of Babylon）一較高下似的，亦颳起血腥風暴——

史詩般、天災似的場景瞬間降臨。

……當Saber隨著迪爾姆德突破了無非佈下的認知結界之後，映入眼簾的場景便是如此。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吉爾迦美什和伊斯坎達爾雖無明言聯手，但卻很有默契地接連與無非展開車輪戰。雙方並未交鋒，從來都只與無非對打，一個退開時另一個便會立即遞上，儼然一幅欲將對手耗死的情狀。

「王啊！我來助你！」迪爾姆德看不下去了，舉槍便要亂入。

「迪爾姆德？……還有Saber啊。」

無非笑著回頭瞥了一眼，同時數十粒光彈向著征服王射出，他本人則回身一劍擊落了另一頭飛射而來的寶具之雨。

微瞇著的琥珀色雙眼閃爍了片刻，無非飛身退開了數十呎，前去與迪爾姆德會合。

一直以來都是這麼輕描淡寫的態度，真是令人看了不悅。伊斯坎達爾乘著牛車，忍不住想。

「櫻，妳怎麼跑來了？」

無非伸出未握劍的左手，揉了揉正待在迪爾姆德身後的櫻的小腦袋。柔順的淺紫色髮絲被弄亂，小女孩卻露出了稍顯拘謹的微笑，細聲回答：「想你了。」

而黑衣的男人愣了一愣，忍不住也「噗哧」地笑了出來。

隨後他隻手將櫻攬入懷中，將對方抱了起來，平靜的目光依序自身邊的Saber、迪爾姆德，遠處的吉爾迦美什、伊斯坎達爾掠過：

「……都到齊了呢。」

「你們——來自地球的傳說、神話的英魂，鐵血的、熱血的、冷血的王者。」

銜著櫻緩緩地向後走，無非的表情安靜得有些可怕：

「自彼岸追尋著聖杯的光輝至此，跨越時光甚至世界的障壁，如此足可與奇蹟相比擬的巧遇啊……」

「何等，令人心潮澎湃！」

隨著話音落下，周遭的環境亮了起來。這份光芒在已漸入長夜的遲暮中顯得特別刺眼。

憑著來源自令咒的聯繫，在場除了無非以及已失去Master的迪爾姆德之外的Servant臉色都不由得一僵——透過無非早在先前就設置好的傳送魔法陣，衛宮切嗣、遠坂時臣、維瓦·維爾維特三名現役Master，還有曾與無非訂定口頭契約的言峰綺禮都出現了。

「這裡是……唔！」

戰鬥意識清晰的切嗣在光芒散去的瞬間便立即掌握了局勢，也正因如此不禁臉色大變：還存活著的剩餘五名Servant皆在場，而且還是經過一整天的休生養息後的這個時間點，要說不會發生一番大戰還真不會有人相信。

「今夜，命運停駐於此。」

無非的身軀緩緩升空，他的右眼漸漸染上腥紅。

「吾為『聖王』，亦為『魔王』。」

遠超乎想像的澎湃魔力自那副看似單薄的身軀洶湧而出，無非不再微笑，一臉肅穆。

「穿越時空的勇者們啊，我允許你們向我發起挑戰。」

「——I am the ruler of my world.（旅者兀立於此。）」

以這句話為起點，世界開始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