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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渡邊船長的航海日誌 — 8.櫻訪篇

作者:守護之熊│LoveLive! 校園偶像計畫 SunShine!!│2017-07-10 13:46:42│巴幣:2│人氣:159
2026/6/21
偶爾有點矛盾。
平時總是躲開旅客出沒的地方,
可是等船上沒了客人,
突然覺得船隻在水上漂得好虛浮。
心裡有些發慌。



 
 
  「伊波……這份旅客名單,沒搞錯嗎?」
 
  郵輪在港口的重新整備已來到最後階段。剛完成上一趟遠航旅程的企鵝號,修整一陣子之後,緊接著要運作的是緊抓淡季尾聲安排的短期休閒旅航——讓同一艘郵輪輪調在不同行程間,本是頗不經濟的作法,無論是客艙活動安排,還是航運系統調整都得重新換一套。但企鵝號是公司投資的第一艘觀光船,行程調度上還在摸索階段,各種嘗試亦無可厚非。
 
  連續好幾天的郵輪航海準備總算完成。剩餘的閒暇時間,曜便慣例性地,讓伊波拿來兩天內即將登船的旅客名單來做最後確認。身份資料的核對早有專人處理,船長這邊的名單也只是留個底罷了。因此曜通常僅確認人數無誤,就會讓伊波把文件收拾歸檔。
 
  然而,今日的曜盯著名單,卻反常地呆愣了許久。伊波原以為船長只是思緒飄到其他地方去了,不打算多做探問。沒想到半晌後,曜卻突然沙啞著聲音提出疑問。
 
  「呃、這些資料,都層層核對過,應該不會有錯的。」伊波疑惑地接回名單,皺著眉,怎麼也看不出船長為何突然提出這種疑問。
 
  伊波還不及反應,曜又一把把名單搶了回去繼續死盯著,彷彿要將薄薄一張白紙盯出個破洞來。伊波無奈,只得立在一旁等待他的船長回神。
 
  「……。」
 
  櫻內梨子

  「船長,這名單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伊波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
 
  曜不理會,只是呆望著名單上的某個定點,精確而言,是其中一位旅客的姓名。伊波彷彿看見曜的眼珠中有螺旋在滴溜溜的轉。
 
  (一定是搞錯了吧,哪會這麼巧?而且搭郵輪觀光這種事,她怎麼可能有興趣?不然就是同名同姓……)
 
  「船長,您沒事吧?」
 
  (呃、可是生日也是對的?怎麼會這樣,難道是真的……)
 
  「船長、船長?」
 
  (買的是單人票……不是被人拖著來的?啊啊那正好,那人老是三心二意的,大概會買了票最後沒上船……而且就算她真的上船了,也跟我沒有關係,我又不需要負責客艙的事情。嗯,沒錯!就是這樣。)
 
  正當伊波打算放棄呼喚他的船長時,曜突然抬起了頭。
 
  「傳我的指令下去,這趟行程要加強對全船旅客寵物的管制。」然後冒出了這麼句莫名的指令。
 
  「加、加強寵物管制?發生什麼事了?」
 
  「聽我的就對了!」曜把名單還給了伊波,轉身處理其他事去了,看起來沒有接受質疑的打算。
 
  伊波楞楞地看著曜遞回來的名單,怎樣也想不出這些乘客姓名資料和寵物管制能發生什麼關聯性。難道……最近出現了新型的動物流感?還是其他觀光區發生了什麼寵物傷人事件?可是……這又和乘客名單有什麼關係?
 
  伊波皺著眉把名單又掃了幾遍。當然,「櫻內梨子」四個字在伊波眼中產生不了任何特殊意義。一頭霧水的伊波只有放棄,將資料歸檔完成後,思索著如何啟齒,找負責副船長為首的外場幹部們轉達船長的新指令去了。
 
  (嗯嗯,沒事的沒事的。短期航程而已,只要沒發生意外,我完全不需要在客艙露面。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確實。郵輪的船長是誰,雖然不是什麼機密資料,但也完全不會是旅客會去注意的事情。這只是短期的巡航之旅,自己只要如以往安安份份讓船隻順利航行就可以了,不需要多想。
 
  曜深呼吸了幾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努力讓自己的心思回到工作當中。
 
 
 




 
  數日後。
 
  「呃,船長,旅客中有位櫻內小姐說想見您。」伊波略帶猶豫的走進辦公室,手中還拿著張名片。
 
  「什麼!」曜似乎正在恍神,聽了伊波的話,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自從那天看了乘客名單,曜就時常心神不寧。雖然寵物加強管制已經順利執行,剩下的事情理應都和自己無關,心中卻忍不住不斷想著——為什麼她會想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乘客名單上看不到其他熟悉的名字……六年了,她們之間還好嗎?此時伊波突然捎來的消息,讓原本思緒糾纏不已的曜更加不知所措。
 
  「是由下午茶區的服務生轉達的。對方似乎很有禮貌,還說『如果船長正在忙碌不方便也沒關係,但請務必替我傳達。』我們的服務生聽了也不好意思拒絕,就收下了對方名片。服務生把對方座位寫在名片背面,船長要看看嗎?」伊波繼續說著,雙手將名片遞給曜。
 
  曜不敢仔細看名片,只慌慌張張地接了放在桌上,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處理。你回去忙吧。」
 
  「船長,您知道對方為什麼要找您嗎?」伊波見曜的反應說太驚訝也不是,說太冷靜也不對,就是有些反常,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在意。」單論回答,曜倒是沒有說謊。只是後面又補了句多餘的話,雖然極盡所能的維持語調冷靜,不免有些可疑。
 
  不過看起來真的不是什麼大事吧。伊波雖然略帶疑惑,但沒再多說,逕自離開了辦公室。
 
  望著關上的門,曜忍不住站了起來,扶著桌子深深呼了口氣。
 
  這裡終究離人間有些太接近了,曜再次體認到了這點。
 
  櫻內梨子
 
  重新拾起桌上的名片,一眼瞄到了那四個字,似是不願再見到任何其他資訊一般,馬上翻到了背面。上面果然寫著某區甲板上的下午茶空間,某處靠海的座位。
 
  「……。」
 
  可是事到如今,還見面做什麼呢?
 
  曜似乎悄悄察覺了。自己心中的櫻內梨子,一直一直以來,理所當然地停留在六年前的樣子。可是,真實的梨子,在這段日子,一定還經歷了很多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開心、悲傷、掙扎……直到今天她正和自己立在同一艘船上。心中可能有些抗拒吧,連寫著她名字的名片上的其他資訊,都不願意看見。彷彿停滯的生命曾經存在於那裡的證明,都將一併被抹盡。
 
  等待在甲板上的櫻內梨子,會是自己認識的那名女孩嗎?曜開始分不清究竟是見到自己所熟知的梨子,還是見到陌生的梨子,更讓自己恐懼了。
 
  只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狡猾。說什麼不方便也沒關係,輕輕巧巧的將責任丟到自己身上……她到底想不想見到自己呢,為什麼大老遠的找上這艘奢靡的郵輪,卻又這樣擺著距離,搞得自己在這裡手足無措?
 
  自己又……到底想不想見她呢?
 
  襲來的驚愕。迫使曜再度發現,自己果然一點也沒有成長,只是不斷地逃避,徘徊不前,卻又退無可退,狼狽不已。為自己添上的一層層武裝,此時光是在小小一紙名片前,都顯得不堪一擊。
 





 
 
  可是當曜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走在通往旅客活動區的長廊上了。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完全不知怎麼面對。只能用不應讓旅客枯等這種理由搪塞自己。曜很明白,此時的自己有辦法端出的,全是藉口。無論最後究竟下了什麼決定。
 
  從運輸通道穿入客艙,穿越自己實際上沒經過幾次的繁華走道。
 
  明明十分害怕,卻不自覺地越走越快。
 
  客艙中原本便不時有船員穿梭,雖然曜的制服又比一般船員更華麗了些,並沒有引起太多注目。
 
  目的終於出現在眼前。獨自包下了一塊甲板區域的下午茶餐廳。曜不免稍微放輕腳步,避免打擾用餐的客人,往室外的方向走去。
 
  自動門敞開。甲板上,炫目的豔陽光輝灑滿臉龐,曜忍不住用手扶著帽子稍微遮擋陽光。室內外的溫差引得曜一陣暈眩,曜緩下了步伐,定了定神。
 
  視線中亂閃的光暈緩緩散去,艙外的一片藍天重新在眼簾浮現。
 
  「——!」
 
  霎那間,廣闊的碧藍下,一抹倩影撞進曜的視線。曜如胸口挨了重擊,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
 
  絲絲在海風中晃盪的櫻紅。
 
  一直一直以來,烙印在心底最深處,未曾抹去的事物,彷彿受了眼前景象感應開始顫動。曜覺得自己腦袋嗡嗡作響,胃如鬧事一般地開始翻攪。
 
  櫻紅長髮的背影,着著一襲連身黑紗,黑紗與櫻髮一同伴著海上的微風輕晃。
 
  她佇立在欄杆前,面對著波光粼粼的大海。
 
  甲板上一大片休憩的空間,散落著純白的桌椅,零星的客人正各自在陽光下享用悠閒時光。
 
  她的身影卻顯得格外孤單。或許是曜的錯覺,那襲黑紗替她罩上了一股難以接近的氛圍,又似乎和碧藍與純白的景緻,顯得格格不入。然而,她就那樣佇立著。
 
  曜壓抑著全身上下的顫慄,強迫自己往前行。
 
  胸中近乎窒息,光是維持自己腳步不要踉蹌,就已竭盡全力。靴子踏在甲板上的聲音,沉悶規律地作響。但或許正是那笨重的響音,扯住了曜僅剩的意識。自己是這整艘郵輪的船長,必須支撐著這身制服筆直前進。
 
  欄杆旁的身影似乎意識到曜的到來,微微挺直了身子。
 
  往甲板盡頭的距離好遙遠、好遙遠。可是,再怎麼遙遠,終究要迎來終點。
 
  沒有餘力估量適當的距離。曜在她右方不遠處一把抓住了欄杆,顧不了支撐了好長一段路的尊嚴,摘下頭頂的帽子,急切地將視線栽入下方那片蔚藍大海。
 
  「……。」盈盈海波終究施捨了曜一點點力量。注視著流動的碧藍,曜覺得似乎可以呼吸了。
 
  「你還是來了呢。」左方,梨子的嗓音響起。明明很久很久沒聽見梨子的聲音了,曜卻感到熟悉得詭異。彷彿數年來它一直在身邊糾纏縈繞,未曾離去。
 
  梨子扔下了算是打招呼的話後,便靜默不語。曜知道梨子在等自己開口。
 
  「……你來做什麼?」從喉頭擠塞出的沙啞聲響,波濤聲都掩蓋不了地突兀。
 
  「我嗎……」相較之下,梨子的嗓音卻意外地平靜。「就專程來欣賞你窩囊的樣子。」
 
  「……嘿嘿。」曜忍不住乾笑了兩聲。這是她聽過最華麗也最實際的回應了。
 
  梨子果然不會原諒自己的。被自己的自私、貪婪與懦弱狠狠傷害了的女孩,自己是不可能再得到她的溫柔了吧。確認了這點,曜不知為何反而有點安心了下來。
 
  海風和煦地彿過面頰,稍稍舒緩了豔陽的燥熱。
 
  「自從我們認識,已經十年了呢。」梨子望著前方,悠悠說著「你能想像嗎?旁人看起來,應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吧。」
 
  「……」
 
  曜自然不曾忘記自己最後留給了梨子的,無可挽回的殘酷話語。然而如今,梨子卻依舊捧著那最原初的相遇數著日字,明明後面那六年全是一片空白。仔細想想,彼此毫無聯繫的日子,長度已完全壓過從他們相遇以來一同經歷過的時間。儘管如此,一倍的時間竟仍不足以將一切一筆勾銷?
 
  曜身子微微下傾,趴在了欄杆上。
 
  「情況也有各式各樣的吧。」於是苦澀地低語。
 
  就算是分手的情侶,在很幸運很幸運的狀況下,未來或許還有辦法彼此普普通通地對話。可是自己與梨子呢?彼此之間甚至什麼也不是。存在的,只有誰傷害了誰、誰奪走、誰虧欠,這些渣滓般的聯繫。
 
  「……你說了很老成的話呢。」梨子似乎側過頭來望了望曜。曜仍低望著船身底下的渺渺細波,不敢回頭確認。
 
  「你有看嗎?我給你的名片。」忽然間,梨子換了個話題。
 
  「……」
 
  「果然沒看,對吧?」
 
  曜抿了抿嘴唇,算是回應。大概自己幼稚的心思又被看穿了吧,曜心想。
 
  「你覺得不稀罕,很多人拿到了可是很高興呢……」梨子嘆道,重新望向前方波光粼粼的大海「那我再猜猜。寫給你的信你也沒看,都直接扔了吧?」
 
  「……咦?」曜怔住了,驚愕地抬起頭。
 
  音訊全部石沉大海,被猜到信都沒看是很容易的。可是……其中有梨子的信?都已經到那種地步了,梨子為何還寫信給自己?那信中又究竟寫了些什麼……?明明不該還有留戀,但曜仍忍不住開始枯索記憶中的碎片。
 
  「……開玩笑的。」梨子卻微微笑了笑,馬上擊碎了曜的思考「我沒寫信給你。我終究學不了她的善良直率。」似是在嘆息,語調又似乎有些自嘲。
 
  「……」也是。再怎麼不看一眼就把信扔入海中,信封上的筆跡總是難免瞄到的。曜並無印象有梨子的筆跡在內。
 
  隨意捉弄自己,再刻意提起曜心中不斷掛念但不敢問起的那人,曜又弄不明白梨子到底想什麼了。曜只有默默將身子趴回欄杆,似是在表示微弱的抗議。
 
  梨子卻也沉默了下來。兩道持著微妙距離的背影,一同面對著與天際相連的大海。和甲板上充斥的清涼穿著相比,兩人的服飾雖大相逕庭,不約而同顯得略為燠熱。
 
  曜察覺,梨子好似又再等自己開口。
 
  ……曜確實非常在意。可是,擔心自己心裡沒有準備……更重要的或許是,自己已經失去資格。
 
  那是曜很久很久之後才發覺的。在最後那段日子,每當自己和梨子在一起心中卻想著千歌的事情時——儘管千歌原本就是兩人為數不多的共同話題,儘管曜明白梨子一定也非常非常喜歡千歌——那些時候,梨子一定也和自己時常感受到的一樣,心彷彿被細針一根根扎著吧。
 
  可是,真的還是好在意。在一切早已無法挽回的這個時刻,才擔心著察覺遲了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再放任自己當個自私又糟糕的傢伙一次吧。抓著欄杆的右手,不知不覺握得更緊了。曜僅僅憑著一撮血氣上湧,抱著半吊子的決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千歌醬呢?千歌醬她現在……還好嗎?」
 
  儘管依著欄杆穩住身子,曜的語音依然微微顫抖。
 
  「嘿……」卻聽見梨子輕輕笑了一聲。「還好你問了。不然我只會更看不起你。」
 
  曜楞了楞,隨即苦笑。若是這些細小的言語報復能償還一點點自己對梨子的傷害就好了。但這是不可能的。儘管如此,曜緊繃著的身子,仍不禁稍稍放鬆了些。
 
  「千歌醬現在和我在一起。我應該說請放心嗎?」
 
  「……嗯。」知道梨子這時大概不會回頭望向自己,曜勉力應聲。
 
  其實……無論喜或是悲都不對吧。可是,不知為何,聽到的一瞬間,真的忽然間覺得安心了。雖然這樣想很鐵定奇怪,雖然有些悲劇式的自我陶醉。可是……真的覺得這樣就放心了。雖然心情很複雜,紊亂的思緒導致什麼也無法表達,但那一瞬間的情感,真的一點也不假……
 
  「千歌醬她說了,」短暫的沉默,梨子繼續說道「過去的悔恨,她不知該怎麼挽回,可是她決定做現在自己能做的。她說從此以後要保護我不受傷害,盡全力的讓我快樂。」說到最後,梨子已有些掩不住得意的語調,像是炫耀似地轉述著。
 
  「哈哈哈,真有千歌醬的風格呢。」
 
  「是吧?」
 
  不約而同,兩人都笑了起來。似乎已經好久好久,她們沒有一同像這樣自然舒心的綻放笑容了。恍惚間,好似回到了過去,彷彿一切都可以被遺忘,就這樣單純的沈浸在歡笑中。然而,幻影隨即消逝。兩人很快意識到彼此的關係和處境,匆匆收住了笑容。
 
  略為尷尬地杵了了好一會。曜感到什麼東西遞到了自己面前。
 
  「這個,收下吧。」梨子似乎轉過了身來,正面面對著曜說道。
 
  曜不禁回過頭來。只見梨子的雙手捧著一只裝飾精巧,鑲著金字的卡片。
 
  「我們九人久違的重聚宴會。這是邀請函,鞠莉學姐很努力辦的,她希望可以全員到齊。」
 
  曜只好接過那精緻的邀請函。瞄了下日期,竟是明年新年時節,距離現在還將近半年的時間。顯見主辦者的企圖與謹慎。
 
  曜這時才醒悟過來:「你……是為了這個來的?」
 
  「嗯,把邀請函交到你手上是我的任務。至於你來不來,我就沒有權力要求了。」
 
  曜原本就疑惑未解,不知梨子為何忽然找上自己。此時總算明白了原因,卻也更多疑惑隨之而來。其他姑且不提,被迫為了這種事來和自己見面,梨子究竟會怎麼想?無論如何,鐵定很痛苦的吧……曜想著想著,竟不自覺地回過身,向著梨子的方向望去。
 
  「——!」
 
  眼神對上梨子臉龐的一瞬間,曜卻如心口被狠狠撞了一鎚。溼潤了眼眶,全身僵住了。
 
  那是曜一直以來縈繞在心口,更彷彿烙印在靈魂深處,揮之不去的臉龐。不僅如此,她比曜腦海中的樣子,更漂亮、更成熟、更柔美、更豔麗了。梨子的臉龐略施脂粉,口紅襯托著她姣好的櫻唇,雙耳鑲著一對小巧的水晶耳環,伴以一身樸素典雅的黑紗。豔麗中散發著溫婉,柔和中又點綴著凜冽。
 
  ——好美。
 
  曜心中再也生不出其他形容。激動得不能自已,呆立著。
 
  被曜僵硬地直視著,梨子的面容浮起複雜的微笑。似乎有些羞澀,有些喜悅,又有些悲傷。
 
  梨子緩緩地退了一步。
 
  「佔用了你很多時間吧,我該離開了。」然後,輕聲說道「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麼多。」
 
  曜才終於被梨子的話語拉得回過神。意識到梨子既已完成交付邀請函,那她們的時間確實已來到盡頭。
 
  「嗯。」儘管已趕緊使自己冷靜下來,曜仍略顯慌亂的應聲。
 
  梨子直到此時才有機會將曜一身上下打量一遍,目光在曜戴著純白手套的右手似乎多停頓了一會。不過梨子很快收起了視線,提著群擺,輕輕行了個禮。在曜正不解她為何行此多餘的禮節時,梨子已轉身,踏著平穩的步伐離去。
 
  曜目送著梨子的背影,從甲板的裏側,隱沒在艙閘門的另一端。心中旋繞著剛才與梨子間的一幕幕對話,柔腸百轉千迴。
 
  梨子真是好複雜好複雜的女孩。她的心如琉璃一般,看似透明澄澈,內裡卻迴光曲折,閃爍輝映,昡目不已。曜只覺自己太笨拙,從來沒能真正瞭解她。曜只知道,每當曜以為梨子是自己最初印象中那位柔弱膽怯的女孩,梨子卻總能展現自己想像不到的韌性與堅強。
 
  到頭來,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只是被溫柔對待,被悄悄包容……
 
  「先生,先生?」
 
  「……啊,抱歉!我沒聽清楚,可以麻煩您重複一次嗎?」
 
  忽然間,不遠處傳來齊藤與旅客的對話聲。曜心神從思緒中被扯回現實,偷瞄了一眼,齊藤不知何時來到甲板上幫顧客點餐,但卻心不在焉的樣子。
 
  (糟糕……那個笨蛋。)
 
  齊藤雖然不至於不專業到直接偷望過來,但剛剛他鐵定分神注意曜這邊的情況了。更何況梨子的樣貌,曜過去曾不小心讓齊藤在照片上見過。讓齊藤猜出了什麼內情倒不打緊,讓他工作分了神,造成顧客不滿可大大不妙。
 
  額外的麻煩是,齊藤在外場的服務員之間很受歡迎,聽說對他有意思的對象也大有人在。但齊藤似乎有意無意的和那些人保持距離。久而久之,齊藤的態度不免引起各種遐想,其中部份謠言自然指向舊船往昔的人際關係。
 
  若這時有其他服務員在場,發現了齊藤的反應,又注意到曜的蹤影,環繞著齊藤的遐想閒語可又得糾纏一陣子,平白為他造成困擾了。
 
  曜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
 
  梨子從下午茶區走回客艙的道路已不可行。幸虧甲板上有另一處,處理緊急狀況用的,和底端輪機艙相通的員工專用輸送道。
 
  曜不敢再分神確認周遭。重新將船長帽好好戴上,當即邁步往甲板的另一側行徑,穿越角落處理回收餐盤的工作區,拉開暗處的艙門,離開了蔚藍天空映照下甲板。
 
  ——很久很久以後,曜才突然明白。那天梨子鐵定注意到不少船員們在遠處張望,於是才在最後補行了個禮,稍微替自己圓了船長的面子。
 



 
 
 
  曜裝作只是例行的巡視,信步走進了藏於郵輪下半部的輪機艙。
 
  值班室中,是高槻在裡面待著。她正坐在凳子上,手上捧著曜也使用過的平板,不知在觀賞什麼動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旁的矮几上,堆了一團團擦過眼淚的衛生紙。高槻自己手上還抓著一張,不停地在眼角擦拭著。
 
  「……船上採購衛生紙很不方面的,記得用省一點。」曜見了值班室中的景象,走至高槻背後,突然開口說道。
 
  高槻聽到曜說話,馬上停下螢幕畫面、拉下耳機。回過頭帶著些許嗚咽說道:「渡、渡邊桑,你真不看氣氛的耶!」說著又擦了下眼淚「……好啦,我以後不找催淚向的動畫,總行了吧?」
 
  曜一下子發現自己失言了。不僅僅是把自己的情緒栽在他人身上有些過份。郵輪上每日鉅量的衛生紙消耗,再怎麼樣擦眼淚的用途都只是枝微末節,不可能是擔負責任的對象。
 
  曜覺得對高槻愧疚,然而上司並不是能隨意道歉的身份。曜只好匆匆帶過話題,讓高槻繼續欣賞她的動畫去了。
 
  忽然間,曜深自警惕到,若自己繼續維持心神不寧的狀態,恐怕會讓自己一點一滴犯下更多錯誤。儘管這郵輪太大,大到含船長在內的每個職位的存在都變得好小。自己名義上依然擔負了這一整艘郵輪的責任。情緒紊亂也好,迷惘也罷,都不該影響船上正辛勤工作的任何船員。
 
  現在的自己是無法執行巡視的。先回到可以獨自靜一靜的地方,剩下的事情再想辦法吧。
 
  曜調整著步伐一面想著,一面又不禁苦笑。思考著這些事情,和幾年前那個自己比起來,果然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有時候,變化並不源於內心,而是外在的身份逼使人將思考方式抽換了。
 
  (下次帶點什麼好吃的來送給高槻吧……)
 
  曜暗暗下了決定,並小心翼翼的踏出了輪機艙。
 
 
 




 
  和梨子見面後,梨子未再捎來其他消息。曜不敢明目張膽打探梨子的動向,卻又忍不住想知道梨子在郵輪上過得如何,只能異常頻繁的關心客艙中各部門的經營狀況,問問旅客們喜歡光顧哪些店家,試圖旁敲側擊出些許梨子的動向。
 
  不過,梨子除了三餐會到各店家用餐外,似乎不太光顧其他場所,待在房裡的時間居多。大約梨子還是大學時代那副孤僻的樣子吧,曜打聽到這樣的程度已是極限,自然沒有立場再涉入更多。
 
  然而,今晚曜在運輸管線巡視時,忽然間隱約聽見了鋼琴聲。曜心下疑惑,她的印象中,今晚並未有什麼鋼琴表演節目。
 
  幾經詢問,竟是梨子不知怎麼買通了活動長鈴木,在今晚為旅客們舉辦的晚宴中安插節目,讓梨子在現場表演鋼琴。曜聽了半信半疑,又再找其他人問了好幾遍。結果,消息似乎千真萬確——現在隱隱迴盪四周的琴聲,是梨子彈的。
 
  (呃、到底在想什麼?兩邊都是!)
 
  無論是忽然想在人群面前彈起鋼琴,還是隨隨便便就讓客人上台表演,都宛如天方夜譚,讓曜完全無法理解。
 
  ……可是,忍不住想聽聽梨子彈些什麼。曜開門溜進了客艙,卻害怕旁生枝節,不敢直接進入晚宴會廳,猶豫地在周遭徘徊了起來。
 
 
 



 
  「船長,慢用。」
 
  「嗯……」
 
  於是,曜現在默默坐在旅客餐廳吧台,眼前擺著逢田料理的晚餐。
 
  悠揚的鋼琴聲透過播音設備遞送而來。今晚大部分旅客都在晚宴廳享用晚餐,僅有少數偏好寧靜的客人仍待在此處。因此,今晚的吧台餐廳顯得十分靜謐,或許反而比現場更容易沈浸於鋼琴的旋律。
 
  曜半恍神地在吧台前吃著餐點,耳裡迴繞著鋼琴旋律。雖然仍穿著船長制服,但周圍客人並未太多反應。
 
  曜的印象中,梨子上大學後便很少彈琴,沒想到此時的琴聲不僅毫無生疏,反倒比高中時代更加熟練了。彈的曲子從古典的協奏曲,到流行音樂,再到傳統民謠,無不信手拈來。單論琴藝,甚至比以又強了好幾層。
 
  或許,從梨子的琴聲中,可以聽出她此時的心緒?曜抱著這樣的想法傾聽鋼琴的旋律。可是梨子琴聲變幻多端,彈的曲子繁雜多樣,從琴音感受心境什麼的,完全聽不出來。曜忍不住嘟了嘟嘴,悶悶地往嘴裡塞了口飯。
 
  此時,逢田似乎在廚房的工作告一段落,從裡邊走了出來。
 
  「……真美的琴聲啊,不是嗎?」驀然間,逢田似乎有感而發的說道。
 
  「是嗎……」曜略為驚訝的望了逢田一眼。將口中的食物吞嚥「……可是它什麼都沒表達。」
 
  認真來說,曜不喜歡梨子現在彈的琴。以前梨子的琴聲,雖然有些幼稚、有些笨拙,但是每一個每一個音符,無不全心全意地將情感傾瀉而出。儘管曲子不完美,但蘊滿了無比動人的心意。然而,現在梨子的琴聲儘管熟練無比,卻只是如炫技一般,翻弄著一段段絢麗的旋律。華麗的背後,彷彿不存在任何東西。
 
  『不告訴你。』
 
  閃過一絲幻聽,彷彿梨子在耳邊低語。曜呆了呆,抬起頭。
 
  「這琴,很特別。似乎什麼都沒說,但其實……什麼都說了。」此時,逢田這麼回應道。
 
  (嗯?)
 
  曜心下奇怪,覺得逢田今日說話方式變了,不禁多望了逢田幾眼。
 
  忽然間,曜才意識到逢田今晚真的變得不太一樣了。平常舉止粗獷的他,此時舉手投足卻變得無比輕柔。甚至逢田平時銳利的眼神,這時在吧台昏暗的燈光下反而顯得恍惚了。
 
  (哦?嗯哼……原來如此。)
 
  難道,平時態度不可一世,罕把人放在眼裡的逢田,竟是光遠遠聽著琴音,鐵漢心就淪陷了的柏拉圖式戀愛者?
 
  曜左手托著臉頰,饒富趣味地看著此時的逢田。好像好不容易挖到了完美的人的弱點一般,悄悄地興奮感和優越感油然而生。更何況……
 
  (哼哼哼,你還早呢。)
 
  曜一向自認多才多藝,但在同樣身懷各種才能的逢田面前,老是得意不起來。這下子,曜覺得自己總算完勝逢田一回了。逢田只不過聽到了梨子演奏的鋼琴。自己對梨子,比逢田瞭解的可多了太多太多呢。自己想炫耀的話,可以炫耀的事情,可是一連講三個晚上都都講不完……
 
  「……。」
 
  不過,優越感維持了沒幾秒,曜的心很快便沉了下去。伴隨著與女孩們的回憶的,永遠是揮之不去的抑鬱、罪惡與悲傷。
 
  這時,逢田從架上拿了瓶銷路最差的酒,又取了兩只玻璃杯出來。
 
  「船長,今日是適合飲酒的日子。稍微破戒一下,如何?」
 
  曜楞了楞,隨即笑了起來。
 
  ……也是呢,逢田應也察覺到了吧。今晚,他們倆都是失意人。
 
  「哈哈哈!來,我就陪你喝兩杯。」
 
  逢田對他仍想佔點言語小便宜的船長笑而不語。兩只玻璃杯斟滿了酒,伴著絢麗的鋼琴旋律,兩人舉酒,乾杯,一飲而盡。
 
 
 
 
 
 
 
  後來曜聽說,梨子的演奏結束後,副船長小宮竟親自跑上台獻上花和禮金,答謝梨子的表演……曜扶了扶額。小宮不是喜好表面功夫的人,會這麼做八成是受了鈴木慫恿。
 
 
 
 
 
 
 
  為期僅有一週的短期旅航,終究來到了盡頭。
 
  曜在駕駛艙謹慎監督著最後的靠岸任務完成,稍微鬆了口氣。曜走近駕駛艙的窗邊,望著下方旅客陸續下船,有的睡眼惺忪,有的依依不捨,有的仍在歡笑暢談。
 
  曜一眼便認出了梨子的身影,她穿著適合了夏天許多的白色休閒衫,頭上頂著大大的遮陽帽,在下船的列隊中靜靜走著。曜目送著梨子走下了企鵝號,踏上喧囂的港口陸地。此時,梨子卻忽然停下了步伐。
 
  曜正疑惑間,梨子緩緩回頭,竟似乎正往駕駛艙的方向望來。儘管距離遙遠,梨子不可能看得見駕駛艙內部的自己,曜仍差點反射性的把頭縮下窗檻。
 
  梨子的動作卻又停頓了下來。忽然間,梨子的身子一陣顫抖,伸手壓低了頭上的帽子,隨即轉身背向企鵝號,似是一手壓著帽子,一手摀著臉快步離開了。
 
  曜心中狠狠一陣抽痛。
 
  梨子……在哭?
 
  一瞬間產生了追出去的衝動,但梨子早已走遠,曜動作再快也不可能追上。更何況……自己豈不正是害她哭泣的元兇。
 
  曜赫然想起,那天見面,兩人不約而同地,完全沒有喊過對方的名字。彷彿禁忌的遠古咒語,恐懼一說出口,在某處深藏封印著的一切會崩瀉而出,再也無法抑止。
 
  曜無力地將額頭靠在玻璃窗上。忍不住掏出收在口袋中的那封邀請函,梨子究竟是以什麼心情,把它交到自己手上呢?曜找不到答案。
 
  曜只明白,自己真的從未瞭解梨子。每當曜以為梨子是自己最初印象中那位柔弱膽怯的女孩,梨子總能展現自己想像不到的堅強。可是,當曜以為梨子是十分堅強的女孩,卻又忽略了她內心的脆弱,讓她獨自擔負了太多太多。
 
  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資格待在她身邊。更糟的是,連自己產生了待在她身邊的慾望,都未能及時發現。
 
  (唉……果然只有千歌醬辦得到呢。)
 
  曜不禁苦笑。從小到大都未曾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真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想嫉妒千歌。
 
  駕駛艙其他人員都出去享受難得的放鬆時間了。只剩曜一人佇立在窗邊,無意識地望著輪船外流動的景色。直到落日攜來晚霞,港口的喧鬧漸漸散去,人影亦隨之變得零星,然後消逝。




ED2



下回預告

為了不影響小朋友,我把方言口音全部改掉了。

哇……但是這樣也有點可惜呢。

可是不知為什麼,
每個新來的小朋友,不到一個禮拜就都開始茲拉茲拉的說話了……

——9.櫻訪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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