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怎麼就忘了，這不是段簡單愛情。
當她微牽起嘴角，那雙略顯黯然的溫柔眼眸映出我僵硬的神色，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可理喻。
「妳明明知道她是多認真的一個人。」小語的話猶言在耳。
我明明知道的，卻還是自以為地把她的感情想得天真，以為可以輕易開始輕易結束，一派從容地接受她的愛情，想著只要七天過後，證明彼此的心動不過是一時意亂情迷，我趁早打住、她及時放下，好好將那些模糊整理清楚，我們之間就乾乾淨淨，再沒有曖昧情愫。
天真的是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更不用說，到最後越陷越深。
自顧自沉溺在她的笑顏、眷戀她不夠厚實的掌心，不敢許下諾言，卻幼稚地想霸佔她所有的溫柔；被她的單純、青澀的話語，以及太過炙熱的目光給觸動，卻裝作無事輕巧轉移話題，也捨不得另一個誰擁有這份真摯，始終逃避。
小曦紅透的眼睛刺痛我，我的任性傷到她了？
居然依賴著她的好而鬧脾氣？
從沒有這麼失控過。
「說好了，要教我念書。」小曦站在我家門前，清澈的眼睛仍然是直直望進我眼底，她輕輕笑，牽著我的手微微用力。
前幾天答應過她，假日要陪她準備期末考。
我扯了個笑，把她帶進房間。
還沒有勇氣看她連勉強的笑容都崩潰。
真的只是念書。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句話都沒說，昨晚的事也沒提，那孩子全心都放在書桌上的數學講義。
「哪裡有問題嗎？」我在她身側，暗自穩了穩情緒，想跟她一樣專心在功課。
她搖搖頭，思考了一會再度下筆，目不斜視，「學姊，妳可以看書，有問題我再問妳。」
「恩，好。」隨意從書架上挑了本最近才入手的新書，我翻著書，卻不時分心瞥向她的側臉。
斜向右側的瀏海稍微長了些，垂下的髮絲剛好遮掩她的表情，只能窺得厚薄適中的唇邊淺淺一抹笑意。
不知道是解開了一道艱難的題目，還是反覆思考後才發現自己犯下可笑錯誤，我揣測著是甚麼帶給她好心情，也跟著舒展了情緒，心頭一鬆，我不自覺放下書本，書角敲到桌子，她注意到聲響一瞬間轉過頭。
目光相對卻是無語，我琢磨要先說些甚麼，忽然又一陣聲響，「叮咚～」
門鈴響了。
走到一樓看見大門已經開了，小語一邊扶著門，一邊朝身後叨叨絮絮地唸著：「我有鑰匙，妳們按甚麼門鈴呀？」
「沒呀就好奇那是不是門鈴。」
「白目。」
「顏沐語妳好兇喔～」「兇。」「超兇。」
三個女孩子無視小語的白眼進到家裡，嬉鬧了一會才看見我。
「啊沐柔姐～好久不見，不好意思要打擾妳啦。」女孩們是排球隊的，偶爾會去看小語她們比賽，也有好幾次一起吃飯，所以我和她們還算是熟識。
「姊，抱歉，沒搶到圖書館的位置，她們就纏著我來家裡念書了。」小語一臉歉然。
女孩們怒嗔：「哼，甚麼話呀，講得我們像妖魔鬼怪。」
「差不多啦。」小語推著她們往樓上走，還不停囑咐，「待會安安靜靜念書，誰都不准吵。」
我看著小語無奈的表情暗暗覺得好笑，到廚房倒了幾杯水之後拿到小語房間。
「學姊，小語教一教就罵人，乾脆妳來教我們吧。」「對呀對呀～」「沐柔姊拜託～」
才沒幾分鐘，整個房間已經頹喪成爛泥了。
「妳們真的是......」小語無語。
我揉了揉小語的頭髮，笑著說：「有問題就問吧，不過我不保證能教得比小語好喔。」
大部分問題都是基礎觀念不夠扎實，也難怪小語會教得不耐煩，不過反覆講過幾次後，女孩們也都通透了，接下來應用題只要稍稍指點就可以自己處理。
終於解決了數學題目，我滿意地起身，但她們又抽出物理講義，訕訕地說：「其他科也可以麻煩學姊嗎？」
小語皺了皺眉，低聲跟我說：「姊，不用理她們沒關係，妳有事先回房間。」
「沒關係，剛剛跟小曦說過了她有問題再過來找我。」
「她在妳房間？」
「恩，不過她自己在解......」
「妳放她一個人在房間？」沒等我說完，小語冷著聲音打斷我。
「恩。」我點點頭，感覺到小語的情緒不對，但我不解她為何憤怒，小曦是來複習功課的，那孩子程度很好自己靜靜解題沒問題，也跟她講過我在這裡教其他孩子但隨時可以過來問問題了。
「妳......」小語猛然站起身，可是注意到其他人詫異的眼神，她頓了頓，輕嘆後緩和語氣，「妳們繼續吧，我去找連初曦。」
走回房間的時候，只看見小曦和小語低著頭、肩併著肩，安安靜靜僅是專心看書。
「小語，妳朋友要回去囉。」
聞聲，她們同時抬眸，小語眼中的光彩先黯淡下來。
她在我和小曦之間往復看了幾眼，眉心糾結，最後甚麼都沒說就離開。
「結果我一題都沒教到妳。」我尷尬地笑了笑，雖然一開始有幫小曦驗算過答案，可是也沒檢查出甚麼錯誤，反倒是把小語的朋友每科都矯正過了。
她闔上書，似乎故意避開我的目光，語氣聽起來有點遙遠，「明天我還能來嗎？」
「讀完剩下的？」
「我讀完了，」她面無表情，像是自言自語繼續說：「明天不讀書。」
「那要做甚麼？」我真的沒想太多。
收拾好東西，她拉著我，逕自往樓下走，「做妳喜歡做的事，隨便甚麼都好。」
我滿臉疑惑跟著她走，直到大門前，她才轉身，終於讓我對上她的眼睛。
「明天是第七天，我只想在妳身邊。」
創作內容
租賃愛情 16 (第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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