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And when he shall die,
當他死的時候，
Take him and cut him out in little stars,
將他切碎成滿天繁星，
And he will make the face of heaven so fine
他將使天堂看起來如此美好，
That all the world will be in love with night
而世人便會戀上夜晚，
And pay no worship to the garish sun.
不再崇拜那炫目的豔陽。
──William Shakespeare, Romeo and Juliet , 1597.
──威廉‧莎士比亞，《羅密歐與茱麗葉》，1597。
02／
在詩歌的吟詠中清醒，循聲望去，卻沒一個人影。
若不是清澈的水淹過口鼻，他不會發現自己渾身溼透地趴在乳白色的貝殼星砂上，時有時無地吻著腥鹹的海水。太陽將他半邊側臉曬紅了，頸部也有落枕的疼痛感。因衣物吸飽水份之故，身上彷彿負重千斤，支起軀體時他搖搖晃晃，想找到平衡感似乎有些困難。臉上、襯衫、褲子……都零零星星黏了幾許白砂，趕不走也拍不完。
視線延伸至消失點處，一棟棟的高樓、一堵堵的白牆都存在得理所當然，不可一世的睥睨著不著邊際的遠方。而腳邊被海浪輕輕拍打的他是這個世界裡，排除藍天以外唯一的顏色。
可奇怪的是，人的氣息始終在他身邊圍繞，看不見卻感受得到，霧霧黑黑像鬼影一般。他是很容易被超自然事物嚇破膽的人，但此刻平靜的好奇心卻取代恐懼成為情緒的主宰者，即使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的疑問在胸口盤據，他毫不遲疑地選擇探索這未知的地方。
愈往高樓的方向去，貝殼星砂的數量漸少，地面材質逐漸變成了白水泥，鋪得相當平整。他左右張望，直到看見一台古老的映像管電視機，才偏了偏方向，往電視機的方向邁去。
他撫著收音機模樣的電視機，照著習慣的方式旋開一旁的按鈕，待螢幕上的雜訊漸轉清晰，畫面上出現一位將嬰孩捧在懷裡餵奶的女人，淡淡的笑意盈滿整張臉，明明是黑白的色彩卻溢出暖暖黃光。
但這時，一個男人從右手邊闖了進來，從女人的手裡奪走嬰孩，不知因何而憤怒，用力將嬰孩摔在地上。摔在地上，嬰孩大哭，同時，他的心猛然一沉。
嬰孩的髮色跟他同樣是濃墨一般的黑，眼瞳是相仿的寶石藍──他記起來了，他就是當初電視裡的嬰孩，被摔在地上嚎啕大哭。旁人將女人架走，走進來蠻橫胡搞的男人放任他在地上哭得淒厲宏亮，這是他對幼年唯一的記憶。
03／
於是，剛看完電視上慘不忍睹的事，他胸口多了一份情緒，謂之「恐懼」。隨後電視斷了電源和信號，不動了，所以他只能移動腳步離開這裡。
走了彷彿有十多分鐘之久，所以當他再次看到類似上回電視的手法，什麼人放了張小巧的餐桌在他視野中央，沒有猶豫，他走上前去。
餐桌上鋪著一張畫報圖紋的桌巾，桌巾上頭是好大一個蛋糕盤，盤中被劃分了好幾塊的八吋草莓蛋糕，只剩餐桌上唯一一等份。他伸手要拿，卻不知為何手上動作不受控制地成了用力揮開的動作──
「少爺！」
這個聲音他聽過，而這個稱呼是在叫他。他轉頭，那阻止他揮掉蛋糕的聲音，來自站他背後、一個粗布衣裳的男孩。男孩朝他走去，他下意識地退後，最後撞上了──咦？是那台骨董電視機？什麼時候出現的？
「少爺，您草莓蛋糕分我一小口就好，讓我陪著您一塊吃。」
銀髮、紅瞳──在他眼前那位男孩的長相，描繪了當年歲數尚小的他所有對「沉靜」的喜好。而這位粗布衣裳的銀髮男孩是專屬他的傭人，身為家族裡一個備受冷落的小少爺，他內心所有憤懣只能對銀髮的男孩發洩，但銀髮的男孩總是只有一句話，就像黑洞一樣吸走他所有怨氣。
對了，銀髮男孩的名字，叫坂田銀時。
那天老爺（或說是他不願承認的父親）和夫人（不是他母親，他後來才知道母親是不太名譽的小妾，還因此身分而死）邀了別人的孩子到家開生日派對，只求攏絡那孩子的父母。而身為家人的他即便同一天生日，也只能看著廚房裡剩下一塊、不是他的蛋糕，失望無處可說。
「要吃你吃，那種鬼東西甜死了，我不愛。」
萬萬沒想到這下人伸手要東西是真的厚臉皮，他來不及阻止銀時自動拿起蛋糕切成一大一小，甚至眼睜睜看著銀時拿了較大的那塊，下巴驚的根本合不攏。他勃然大怒，開口正要指責大罵，銀時卻裝傻似地咧嘴一笑。
「少爺不喜歡甜食，那我理當代勞啦！」
「誰准許你──」
他更加生氣，正要伸手去揪住銀時鳥窩一般的天然捲，撲了空跌到地上。蛋糕消失，餐桌上只剩空蕩蕩的盤子；景物消失，剛才他後退碰上的餐盤櫃也不知去向。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般，彷彿他才經歷過的事都歸幻覺，畢竟「夢」都同樣船過水無痕。
那些幻覺都隨機而起、無疾而終，在他心頭留下的「失落」卻是如同熱鐵烙膚，讓他陷入真假難辨的矛盾裡。他因此感到焦躁，急著在這空白如紙般的世界裡找尋下一道線索。
04／
同樣隨機而起、無疾而終的線索，該往何處找去？對啊──他怎麼到現在才想起一個那麼重要的問題──這他媽到底什麼鬼地方？
這難以抑止的焦慮，像胃酸逆流般，一點一點自喉頭溢出。他加快步伐向前走，或許走快一點能早些發現什麼端倪。但無論他怎麼走，這白色的空城顯得悠哉而不切實際，並不對他急切的願望做出任何回應。直到一粒小白石子絆倒了他，粗糙的白水泥地將他的膝蓋狠狠磨去一塊皮，讓他為白城不甚起眼的地方染上了鮮明突兀的血色。
也就是這鮮明血色引來了痛覺，不符比例的痛覺。他選擇靠在牆邊緩緩坐下，閉上眼，習慣性的從口袋裡摸一包菸與打火機。雖然摸到六枚古老的銅板，最終菸摸到了，打火機也摸到，手卻抖了抖，打火機滑掉了。
他深深吸吐一口氣。因無所事事，他又將注意力放到一幢幢霧黑的影子，踩著他的打火機卻穿透過去，簡直不可思議。這份詭異並不那麼引起他注意，反而令他想起了另一件往事，一個男人踩著他的打火機……不，是他的手，而他的手裡緊緊抓著一只打火機。
「這東西誰送你的？」
他下意識看向被制伏在後頭的銀時，兩個壯漢將銀時的臂膀向後折彎，臉上明明寫滿痛苦，卻仍然執意對著他笑。但笑容到了銀時嘴邊，在他看來卻有異樣的苦澀。
他手裡的打火機是誰送的，不證自明。當初染上菸癮也是因為家族壓力和課業焦慮雙重影響，銀時也跟了他很多年，非但沒有嚴厲告誡他該戒菸，反而送了他這只打火機，美乃滋瓶形狀的，往後的日子裡也跟銀時一樣繼續跟著他許多年。這打火機對他而言勝過其他名貴優雅的同伴，可愛的形狀隱隱約約在他幾乎少有快樂回憶的童年裡起了補償作用。
「無論是誰送的，也不會是你這個沒心沒肝的老頭子……唔！」
「少爺──！」
銀時力氣之大差點能掙脫，卻還是差了點，兩個沒專心看人的壯漢沒失手放了人。
「你和你的跟班都一個樣子，大大寫著『丟臉』啊。」那人高高在上，冷酷地踐踏著他的自尊，更具體地說，還踩著他的手，「真有乃母之風，什麼男人都能搞上，是吧？」
「還好，當年只是盡了義務把你給養了，慶幸沒讓你跟著我姓。」
那個他從不承認為父親的男人，第一次反應得這麼平淡。
「從今日起我們就可以一刀兩斷，你過自己墮落的生活去吧。」
那人下令壯漢們放了銀時，頭也不回地走。
「就把『自由』當成我給你的成年禮吧，別讓我再看到你。」
背對著他，那人的聲音迴盪在長長的走廊上，回音格外扎耳。銀時迅速衝刺到他身邊將他扶起，而他感受到了臂彎的溫暖鬆懈下緊繃的神經，幾乎就要昏厥。
「多謝了少爺。」
銀時將他摟在懷裡，時間靜得沒人注意到它像白砂一般從指縫間溜走。
「謝什麼鬼，我害你被抓著那麼痛苦，你還回頭謝我，有病嗎你？」
「我謝的是少爺到臨頭都還這麼護著我送的禮物。」
「才不是因為你送的，捲毛白癡。」他睏了，連反駁都這麼有氣無力，「是因為美乃滋的緣故，誰都不能踐踏美乃滋，懂嗎白癡？」
「並不想懂，阿銀就當少爺是害羞了，才這麼拐彎抹腳地告白吧。」
他和銀時各自靜默一會，最後他幽幽說了一句。
「別再少爺、少爺地喊我了。」他無意識地蹭近銀時一些。
「那您希望我怎麼稱呼您？」
「叫名字不會啊……？」銀時溫柔的語氣令他有些惱火，不禁又擺了架子兇他。然而話到嘴邊失了力氣，怎麼聽怎麼像是……鬧彆扭的小孩。
「是。」銀時回道，「即便不再稱呼您為少爺，您仍舊是我心中最尊貴的存在。」
回憶起那段往事的他突然驚醒。
「『土方十四郎。』」
喃喃跟著夢裡的銀時唸出一個名字，陌生又熟悉。
05／
這潔白的世界，總是掛著一顆永不落下的太陽，讓獨自一人的他完全感受不到時間。於是他漫無目的地走，只為對抗總在他著急時跟他作對的「莫非定律」。
走到莫約白城中央的位置，眼前橫亙著一條大河，在太陽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顯得閃耀動人。河上無橋，唯有一旁搭著木造的簡陋碼頭，碼頭旁用粗麻繩拴住一條木船，附近沒有船家、也沒有船夫。他記得有六枚銅板便在口袋裡探探。隨後發現，每個銅板上頭都寫著一文錢──但現在哪有這種貨幣單位？
好吧，總之有了六文錢。他將錢放置在木船內的一處，但手上並不急著去划動木槳，而是側身探頭，看一看深不見底的水面。彷彿就因為他這樣看著，水面的形貌有了變化。他迷惑，但或許這如同鏡面一般反射著過去的河水，想告訴他些什麼。
他手一撥河水，漣漪中逐漸映出一道日常景致。他和銀時兩個人在廚房，理應是互相幫忙料理食物，卻不知何時因吵架愈演愈烈，演變成互相扔食物、大打出手的畫面。回想起來其實挺浪費的。
還有兩個人同坐在沙發上，一個看報、一個讀Jump月刊，都不說話也不見氣氛尷尬。又或者某一回，銀時刻意坐得很近，一手抓著上下顛倒的Jump、一手不安分地在他的大腿上游移暗示。
不過多數時候，銀時會心疼他隔天還要上班，所以每周與每天的次數都盡可能不造成他的負擔。但他不這麼想，或許是因為過去不願回首的經歷，使得他倍加珍惜與銀時每分每秒相處的時光。然而因拙於言辭和自小養成習慣、對銀時特別霸道的性子使然，他只知道要迫著銀時吻他，或要銀時將他掠奪得七葷八素，只剩纏綿後的熱度，營造出那種他們都沉迷在「愛」裡頭的錯覺。
「放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銀時柔聲的安慰，總能讓他能放心地交出自己，倚著他潛入睡眠。
盯著河面上兩人開心幸福的畫面，他卻不禁開始思考──既然如此，這個世界裡理應有銀時陪著，怎麼會只剩他一個人？
他再度撥亂了河水，這時，畫面漸漸黯淡下來。
呈現出來的畫面，駭人，汩汩血水自上頭溢散開來，將一旁清澈的河水也愈染愈紅。他驚嚇地收回觸著水面的手，指尖上頭卻也沾染那濃得化不開的腥味。他抬頭四處張望，烏雲逐漸遮蔽照耀河面的太陽，少了陽光的照射，純淨的白城也變成可怖的灰黑色廢墟。
接著，他鼓起勇氣，定了定神，看向河面。
「我們已經盡力了，坂田先生。這位先生送到這裡來的時候已經幾乎斷氣，我們──」
誰？斷氣？他摸向自己的胸腔，沒有起伏的呼吸、也感受不到心臟跳動。
「別說了，我都懂。」
不，雖然銀時說懂，但眼睜睜看著這種鬧劇的他可不懂，銀時和那位白袍的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就讓我靜一會。」
「那麼我把這份文件先放在您這，您看過以後簽字就可以了。」對著銀時說話的人猶豫了會，「抱歉，先失陪了。」
銀時沒有回應，待白袍的男人關門出去，空間裡只剩銀時、一具蓋著白布的軀體──還有不知怎麼能見到這一切畫面的「他」。
「你看，這麼多困難我們都走過了，卻沒想過這道檻，我們卻沒能越過。」
指的是生與死之間的檻，銀時一說，他便心領神會。
「今天早上你發燒這麼嚴重，如果我能勸下你別去上班、好好休息……是不是能夠躲過這場劫難呢？」
銀時……到底在說什麼？
「我們都太年輕，還來不及討論未來……現在也來不及討論死亡……來不及知道你想葬在什麼地方……」
──坂田銀時這傢伙都說了什麼鬼話？
「他媽你這捲毛混蛋別詛咒老子！老子在這！在這！被困在這他媽的鬼地方！」
他慌了，隔著河水面，卻像隔了一個世界那般遙遠。
他不經意慌張地抬眼，卻發現烏雲籠罩的天空透著赤邪的微光，在微光之下，他終於看清楚了一直以來圍繞在他身旁，那一幢幢霧黑的身影是什麼東西。
霧黑的身影是一個又一個的真人，有的笑談風聲、有的揮手言別，那些喜怒哀樂都是真實具體的情感。而白城又哪裡是什麼「純白之城」？一棟棟的高樓、一堵堵的高牆……那些都是他和銀時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所深深熟悉的城市，那些街道、巷弄……怎麼會被困在這的時間裡，他完全沒有發現？所有人事物都各奔前程，唯一共同處就是沒人看得見他，世界也沒有因為他而停止運轉。
「不……這不會是真的……」
你要他相信他才是身在異世界的人？不，這絕不可能！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讓他回不了他該存在的現實，又或者只是夢境，睡醒了，隔天就發現他還躺在銀時身邊。
他急急下了船，尋找那些他終於看清的霧黑影子裡，有沒有坂田銀時的身影。但他腿上有重傷，只能一跛一跛盡力地走著，他必須在一切都太晚之前找到銀時，告訴銀時自己被困在了詭異的地方，會想辦法逃出去，但請別擔心他的安危。
這次莫非定律沒再作怪，順著直覺沒有多久，他找到了銀時，也只有銀時。
「我還是改不了事事都要向你報備清楚的習慣，真奇怪，明明你就聽不見了。」
銀時的聲音沉靜而穩重，不像他平常認識的那樣吊兒啷噹又蠻不在乎。
「只有故意說話氣死你的習慣改了，看不到你炸毛的反應就格外沒意思啊。」
──不，銀時，你回頭、快轉身，就在你後面！媽的我現在簡直要氣炸了！因為你這個笨蛋要氣炸了！
「今天來了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的，還帶了……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銀時翻開報紙唸道，「『地鐵隨機連環命案主嫌 死刑確認』……不過估計你都回不來了，把這當成好消息告訴你，你的個性一定要揍到我扁了還不肯饒過我吧？」
他愣住……地鐵、隨機、連環、命案……？
「我後來仔細想想，我們都比較喜歡海，感覺比這視野遼闊得多。」銀時頓了頓，「抱歉啊，我竟然這麼久以後才想起來，本來我們約好你忙完的後一個月要去海邊來一場蜜月旅行，然後被毒辣的太陽曬到脫皮。」
「土方十四郎，你的死太突然，我根本措手不及啊。」
他，土方十四郎，聽著銀時終於強忍崩潰喊出他的名字，他才終於憶起無論過去、現在的大小事，還有遇害當時腦袋中想著的畫面，還有銀時燦爛的笑臉──但，回憶真來得太晚。
土方伸出雙手想擁抱銀時，但他穿了過去，反抱到了自己。
「不過，我還是有機會給在天上的你，一點娛樂和慰藉。」銀時沒有感覺到土方存在，繼續喃喃自語。
──混蛋捲毛別把心思放在那些不必要的事物上！我在你後面！你不是看得到鬼嗎？那你他媽看我一眼啊！
「你知道嗎？從以前我喊你『少爺』的時候，心裡都偷偷喊你作『女王大人』，想著我其實不是你的傭人或管家，而是守護在你身邊的騎士。」銀時笑了，「好幾次我都要喊錯，而你卻沒發現。當初你要我別喊你『少爺』的時候，我差點脫口說出『是，女王殿下』……現在想故意喊錯，怕你也是不會有反應了。」
土方站在銀時身後哭，啪噠啪噠瘋狂掉淚，心意卻不能傳達給眼前的銀時。
「我看過你讀這本，翻了幾十回都要爛了，還是讓你對這本手不釋卷。」
銀時對著墓碑晃了晃手中的書，土方認出了那是他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此時，零星白色的光點自土方身上飄起，愈飄，土方在白城這世界裡的存在也愈趨透明──恐慌再次如洪水般來襲，土方向銀時哭喊求救，然而銀時卻沒能理會。
「我本來不太喜歡這種嚴肅的東西，但因為你，我也變得喜歡起來。」銀時說，「只要你喜歡的，除了美乃滋跟香菸以外，我都喜歡。」
──不、不要、銀時……銀時求你不要……！求你不要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宣判我的死刑！
「我找到一段跟你很相配，也跟我心情很搭調的──親愛的女王殿下，您有興致聽聽嗎？」
──不要啊銀時、沒聽到我說了不要嗎？我不要離開、我哪都不會去！
圍繞在土方身邊的光幾乎要將他吞噬，在快要消失之前，他奮力喊著──
『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銀時依舊沒有聽見，真摯地朗誦著文本內容，就像土方還在他身邊一般。
06／
And when he shall die,
當他死的時候，
Take him and cut him out in little stars,
將他切碎成滿天繁星，
And he will make the face of heaven so fine
他將使天堂看起來如此美好，
That all the world will be in love with night
而世人便會戀上夜晚，
And pay no worship to the garish sun.
不再崇拜那炫目的豔陽。
07／
誰生？誰死？有時候操控「生命」這聽話的傀儡太無趣，任性的神也許會想和萬物玩點小遊戲。比如說面臨生離死別掙扎的人，有沒有辦法逆天而為，更改他們注定遭到拆散的命運──這真是個好問題。
好長一段時間，神看過不少嘗試這麼做的人，最終都失敗了。不過秉持著人類曾說過「永不放棄的精神」，這場實驗一兩次也許不會成功，但神若真能等到誰成功忤逆祂的決定，於祂而言也算值得一試的遊戲。一次一次地等，反正，祂並不存在於時間。
祂操控著海水，一浪一浪地打在坂田銀時身上。
若不是水淹過口鼻令其不能呼吸，銀時也不會發現自己渾身溼透地趴在乳白色的貝殼星砂上，眼睛時不時浸入海水──可惡，到底要痛死誰？
柔和的新月高掛在天邊，銀時半邊的側臉黏滿了不大不小的白砂，襯衫、褲子……上頭也全部都是，還因衣物吸飽水份，白砂附著地更為厲害。銀時支起軀體時搖搖晃晃，但卻不妨礙銀時的視線延伸至消失點處，景物們都存在得理所當然，不可一世的睥睨著不著邊際的遠方。而銀時是這個具有各種色彩的世界裡唯一的白色。
下一步，坂田銀時又會做什麼？
神祂笑看著，對自己說了句「遊戲開始」。
FIN.
創作內容
【銀魂 / 銀土】《神的遊戲》（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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