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總統是典型革命軍人,號令自治警在軍刀上前進,化為收復故土的意志,清剿所有反對者,為自治警的繁榮與文明鋪上康莊大道。
狼人臣服於外觀嚴正的革命領袖,表情平靜,如同對飼主忠心的獵犬。
在我的觀點,他是個難以捉摸的老頭子,必要時果斷殘酷,就像披著人皮的理性怪物,如果簡單概括我對他的感想就是四個字。
生而逢時。
他只是悄然走上舞台,就成了鎂光燈中最耀眼的新星,在戰前時代他可能不受人矚目,甚至成為丑角,但這災難卻重新召回獨裁的演員,老鷹將各地的鴿給撕咬吞盡,高聲啼叫,展翅崛起。
核戰將一切重新洗牌,它發了滿滿的好牌給政府跟軍隊,那牌上只有二字──權力。
「我們只接進入正題吧,時間不早了。」
大總統命令秘書發下信封袋,自個兒從口袋掏出香菸,像是為了排解鬱悶點菸,隨後又吩咐秘書將抽風扇給打開,他呼出一口灰色鼻息,看著照片上的慘白人影。
正是那隻怪誕的人形怪物。
猶如邪惡儀式誕下的產物,人體與核後生物交疊相融下的陰森軀體,扭曲變形的外貌就像人們對於核災最深沉晦暗的幻想中孵化的恐懼,那邪穢身影背後的遍地血肉無疑來自自治警的士兵。
「請問大總統……這是?」
「與動亂一同出現的怪物。」
大總統攤開那疊白磚般的報告說道:「你們數名同僚在制伏這怪物過程中陣亡,裝甲服全毀。」
「四隻這種怪物,毀了半個軍事無線電轉播站,一個師團的軍營,還讓我們損失了不少狼人,兩個一般步兵連,但只擊傷一隻怪物。」他不帶慍色地伸出一隻手指強調「一隻。」
「報告大總統,不是因為制伏這怪物陣亡,大部分的人是瘋了自殺或被友軍殺死的。」
「林中尉,你的意思是說報告書有誤?」
我點點頭,作為戰鬥人員我可不相信第三者打的報告。
「我回高港途中經過88號哨站,在哨站遇到了跟這傢伙很像的核後生物,周圍是一群會朝我開槍的瘋子,還有一些已經自殘死了。」我聳肩說道。
「然後呢,中尉。」
「然後那怪物就跑了。」
我做出簡單的回應「這種生物應該能排放某種讓人產生幻覺的毒素或毒氣,不確定是否能滲透防毒面具,但它出現就隨即消失,而且它們似乎有一定程度的智慧。」
我的言論引起不少人冷笑,我也早就淡然看待,估計還活著的目擊者也就兩個:我和格蕾。
「核後生物有智慧?林中尉?你在說笑啊?」
「王上尉如果你親自遇到它也會有這種感想的。」
「我認為這是一場有系統的行動,有系統的與我們接觸,並非普通的襲擊,我認為這波攻擊是它們在嘗試探路,了解我們的武力與威脅性。」
總統目光晃向我,揉了揉緊繃的眉頭,緩緩開口道「對了……林中尉,自強號的翻覆事件你有甚麼頭緒嗎?既然你認為牠們有智慧,那麼你認為是否跟這件事有所關聯?」
「報告大總統,我並不清楚,隧道坍方後我頭部受貨箱撞擊便暈了過去,一醒來便察覺所有突擊步兵成員死亡,但是死狀不同,應是其他意外所為之。」
「不過該種核後生物就個人遭遇的感想,個人似乎對這種東西有一定抗性,即使是近距離,個人仍可以對該生物實施反擊。」
他深吸一口氣,呼出的裊裊灰煙隨抽風機飄進通風管,見他似乎思緒落定,腦中已畫好了戰略地圖,我盡可能地將言論導向對我有利的結果,接下來只能看大總統如何英明決斷這整起事件了。
「林文鶇中尉。」
「是。」
「我在此向你發布第227號特殊命令,搜索任何有關該物種的一切,所有你獲得的資料都會交由飛龍與政治作戰局進行優先調查,我相信你一直以來維持的甲等外勘任務考績,你的軍階升至上尉,有需要幫手我可以現在指派狼人為你做戰術小隊編成。」
太棒了。
我確實說了些「臆測」成分的句子,但我並不認為南迴鐵路是一場單純的意外,病毒武器的確跟核後生物沾不上邊,但在外面晃久了的確都會有點輕微的被害妄想。
這兩件事的複雜度就像纏在一起的耳機線,曲折離奇的謎團,絲毫摸不到頭的線索,似乎是心理作用作梗,我始終不認為兩件事有任何單純。
但現在大總統明確賦予我任務──調查那該死怪物的生態,既然它是能攤上檯面的工作,我也不需再作保留,盡可能達成任務,對大總統盡忠。
不過說到幫手,我早就決定好了。
「報告大總統,我已經有名單了,但她還不是自治警的人。」
「喔?那她的實力如何。」
「射擊能力不錯,她有能力擔任狼人的斥候。」
「等等,林中尉?你的意思是你肯讓一個野外的探險者跟你一起執行任務?也不肯讓專業的狼人隨行?」
「王上尉,我已經滿經驗升級了,而且她能力夠強,值得我信任。」
他不服氣地挑起一邊眉毛似乎在等我吐出讓他信服的關鍵「她與我一樣接觸了那隻該死的怪物,一樣只受到輕微的影響,而且我看中她反應射擊以及瞄準能力,用手槍彈精準命中奔跑目標手上的槍枝,這比起許多特等射手來得專業,如果貴官有這種能力我也考慮與貴官同行。」
「嘖……。」
從講道理到單純的瞎扯,我自認狼人裡沒半個人能贏我,我還挺擅長說故事的,旅行到沒被勢力佔領的小村落,總有團溫暖的爐火等著廢土上最會說故事的旅客。
狼人就像是末日荒地裡的傳說,多數野外的部落或村莊只知道我們穿著極其昂貴的舊政府裝備,像他們一樣撿些先人留下的垃圾,只差在我們有能力長途跋涉,他們沒有這些有趣的傳奇能當作宵夜。
「飛龍和政戰還需要段時間分析資料,這是極長期外勘任務,林文鶇上尉,你獲准特別休假命令,兩天後兩兩洞洞前帶著你的人至總統府直接向我報到,其餘人於長城部屬,協助防區內軍隊進行清掃。」
「了解。」
*
「林上尉,等等。」
「王上尉怎麼了嗎?」
我回過頭,隱藏起臉上的表情,磨平說話的音調。
王沼淪,與飛龍中隊內的激進主義的關係不淺,把一切不利政府言論抹煞於萌芽,對權力的渴望全寫在臉上,與我同期卻比我早了一年受長官提拔升上上尉。
就個人觀感,我不怎麼喜歡這傢伙。
他是條盡責的獵犬,懂得對強者搖尾巴示好,同時排擠意見不合者,比狼還貪心,但這群狼人自成派系,與一群飛龍同個鼻孔出氣,抓著另一派的小辮子,總想著掠取更多權力。
就算兩者都是大總統的直屬寵物,但內部派系還是隱約劃出條界線,主張擴大軍事組織權力的傾權派以及集中力量向外擴張的守和派,我則當個遺世獨立的看戲派。
兩派互看不順眼,傾權派認為守和派過於軟弱,對於國家持異議者就應予以痛擊,同時懷疑守和派與顛覆分子勾結;守和派卻認為傾權派的做法會使國家分裂,造成更多反抗勢力的孳生,懷疑傾權派根本就是打愛國者娘胎蹦出來的混蛋。
兩邊的主張是鬼打牆,繞著同個東西轉,在一旁看就跟鬧劇一樣可笑。
我不是牆頭草,但這種僵局顯然我沒甚麼瞎攪和的餘地,從沒人過問我意見,我也樂得輕鬆。
我正是這般渾球,看著別人互鬥,自己在一旁欣賞這場精彩的拳賽。
如今這傾權派的竟然來找我搭話?對我而言的確不是好事。
「林上尉,你真的相信外頭那些不受控制的野猴子?」
「對於她的能力,我深信不移。」
「那想必那傢伙是踏進我們自治警的大門了吧?」
是阿,都進總統府了呢,混蛋。
「廣納能人賢士不正是好政策嗎?」
「只要沒有顛覆份子混在裡面跑進來是在好不過的。」
他會跑來找我搭話還真不是我能預料的,或許總統府早就布滿眼線,又或者──。
從關口開始就被監視。
擺脫他是第一要務,我可沒時間跟神經病玩遊戲。
「為了國家安全為第一考量,王上尉的愛國心真是讓我感到敬佩,不過我致力於外地尋找有利於發展自治警的資源,實沒有時間能夠參與狼人的國安活動,這部分恐怕還得麻煩王上尉致力於此了。」
在對方思考那句話含義之間,我隨即開口:「那麼為了準備任務事宜,請容許我先行告退了,我就先失禮了。」
我轉頭就走,遠離這種可怕環境,他們對立的概念可笑至極,沒錯,廟堂上正是坐著一群瘋子,我還得對這些瘋子講瘋話好不被牠們拿刀捅死。
我還能怎麼思考呢?
此地不宜久留。
*
「文鶇先生!會開完了嗎?」
「升上尉,放假,收假兩兩洞洞,加五分,被神經病纏上,扣十分。」
推開會客室的大門,走出總統府,臉色活像個看著鄰兵被砲彈炸成肉沫的小菜鳥,右手抱著頭盔拎著面具,陰森的樣子讓格蕾歪著腦袋憂心起來。
「文……文鶇先生?你的表情有點……恐怖。」
「抱歉,沒事了,現在時間也晚,我們回家吧。」
原本停車的位置只留下一塊黃黑相間的路障,紅色單子隱隱嘲笑著我趕時間的結果。
此裝甲車未申請車牌,違規停車,已依照車輛改裝申請條例、交通道路處罰條例進行拖吊。
我聳聳肩,無奈地辯解「果然體驗終究是體驗呢,就如風般的容易消逝呢。」
「明明就是文鶇先生自己的問題。」
「我家蓋在凱歌站附近,離這裡很近,沒……關係吧。」
我避開格蕾賭氣的眼神,像是逃避現實般地苦笑。
如果不去拖車廠交出贖金,我可沒辦法把車要回來。
光是焊上那一堆裝甲板和零件,累積起來的贖金大概可以抵我好幾個月的薪水。
自治警軍人享受的權利比待在長城裡的平民百姓還多,我們繳的稅也多了好幾筆,無視配給時段,自由享受自來水跟電能。
使用公共設施也不用花錢,政府包辦了我們的食衣住行,我們則為其賣命,納貢。
雖然車被條子給吞了,我家還沒被當成違建拆掉,近年的都市更新讓廢車廂組成的家岌岌可危,但鐵道街的住民大半都是跟著大總統一路用槍桿子燒殺擄掠的老土匪,想動他們可沒那麼容易。
在核彈清洗整片地表後整整幾年鐵路沿線都是人類的伊甸園,鐵路是高港的生命線,沒有這些平行線與枕木,就沒有今日的高港。
如今,地鐵站與輕軌是繁榮商圈,恢復市區運輸系統在戰後是個虧本生意,光是用稅金維持南迴暢通跟運補就是財政缺口,與其恢復地鐵站運作,不如當成超大防空洞與購物商圈來得實際。
沿線的地鐵站與輕軌已經成為繁華街道,俗稱鐵道街,所有外地來的旅人,貿易商,一定都會來此品嘗文明花火。
這片廢土上閃爍的燈火,雖然微弱,但仍是一絲希望。
「好了,我家到了。」
解開鐵鍊以及門閥,被鐵板釘得只剩銃眼的車廂象徵戰爭初期人民對治安的信任度,我打開門,內部裝潢鋪了層灰,我拿起雞毛撢子把書櫃上的灰給掃掉,把抽風扇給打開。
「文鶇先生的家跟我想像中有些不一樣。」
「妳覺得我家該長怎樣。」
「我還以為室內是放滿武器跟彈藥的地方呢,沒想到還整理得挺乾淨的,還有不少書呢。」
「那些都是我的蒐藏品,喜歡可以翻開來看。」
書櫃上盡是戰前的漫畫跟小說,還有些遊戲光碟,我喜歡蒐集戰前的文化產品,作為不多的興趣,不過我沒錢買到功能完好的個人電腦,如果拾荒撿到好的電腦大概能抵我一年的薪水。
至於那些P開頭的雜誌早就被我收在床底下,不管怎麼說那都是珍藏品,完整收錄了戰前模特兒的發育狀況,可是珍貴的戰前文明研究材料。
蒐集世界殘存的花火,這些失落的回憶有天會被重新拼湊,只可惜我的老長輩只見過人類自毀前程,沒有機會見到瘡疤癒合。
「我帶客人回來了。」我把神主牌撢了幾下,格蕾也向那木牌行禮示意。
「文鶇先生,我也來幫忙打掃。」
「客人不用動手沒關係,我來就好了。」
「那我不當客人了,哼,我以前在P4兵工也掃過實驗室啊。」
「……算了,隨妳高興。」
她既然堅持我也沒必要多說甚麼,多了一個人果然掃地快了不少,她雖然轉身的時候碰落幾個碗架上的盤子,杯子,弄翻了水桶,把畚箕裡的灰塵又撒了一地。
大概快了不少吧,如果我家的鐘壞了。
她像顆洩了氣的皮球縮在沙發上,口中不斷嘟噥著對不起。
「妳該不會撞倒過病毒罐吧?」
「才沒有呢……。」
在她垂頭喪氣那段時間,我早就換好便服,這身搭載生物辯證功能的外骨骼別人偷不走,放在家被我當作曬衣架,結果挺好用的,雙手平舉的狀態拿來吊衣服真的不賴。
「我第一次掃家裡的時候也是那副德性。」
我翹著二郎腿癱在沙發上,打開收音機。
「歡迎收聽莒光花園──」
轉掉,爛頻道。
我調整旋鈕刻度,核後輕音樂電台可是民營電台中的音樂首選,幾乎所有人都聽著這頻道長大,令人熟悉的曲調,偶爾還會有幾個築夢新秀上台獻聲幾首。
我從送報箱抽出一大疊報紙,挑了一份最新的看,沒甚麼有趣的新聞,大部分都是政府自個兒的歌功頌德,還有幾張可以拿來當餐桌紙的租屋廣告。
「或許該幫妳找個家吧,用租的應該可以。」
「我不能……住這裡嗎?」
「妳不覺得窄的話我不反對。」
「其實我也不常回來就對了。」
這是外勘任務的宿命,不常放假,生死交鋒,但我們擁抱無可比擬的自由,編織廢土上的故事。
一般人絕不可能喜歡這樣的生活,終日於死亡為伍,憂慮自己會死在核後生物嘴裡或其他流浪者槍下,遲早有天會發瘋。
許多嘗過文明花火的探險者最後選擇放棄自己的過去,保全自己的性命,不乏逃離紅潮的脫紅者,或從南方涉險而來的旅行者都是如此。
他們那屈服於生存本能的眼神我見過不少。
對這裡的溫暖留存依戀,一旦到了這座城市,不少曾經誇口冒險故事的人選擇閉嘴,謀求自治警分配職務,或自行尋求下田養豬的安穩生活,有些學識的可能會到公家機關考試任職。
但他們都有共通點。
那是屈就於現實,放棄的黯淡眼神。
老實說在面對哨站那群詭異的瘋子後,我對她戰鬥的意志仍存有一絲懷疑。
戰前她是平民,沒拿過槍,更別提四處殺人放火,如果沒有說服自己的理由,光是道德觀和罪惡感就能徹底逼瘋一個人。
「雖然很突然,但我有個問題想問妳。」
「怎麼了嗎?文鶇先生。」
「妳會不會想放棄踏上廢土?」
「我沒有發燒,不用把手放在我額頭上。」
「文鶇先生你在說甚麼傻話?」
她氣鼓鼓地盯著我,水藍色的大眼滿是怒氣。
「妳生氣了?」
「當然生氣啊!笨蛋!」
格蕾似乎在思考怎麼表達自己的怒氣,來回在房裡踱步,看來確實在發火,我不偏不倚踩在地雷上。
「哪有人劈頭就問別人這種問題的啦!就像是……你嫌棄我一樣!」
「我沒這麼說,只是廢土上數不完的猛獸怪物,像蟑螂一樣殺也殺不盡的強盜匪徒,奴隸販子跟毒蟲,等等,別捏我,毀容一半了啊痛痛痛痛。」
「文鶇先生幫我這麼多忙,不是還說過要幫我找回記憶嗎?我不會放棄的喔,我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放棄!」
「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哪有到了這裡就停下的道理!文鶇先生你說對吧!對吧!」
她那像是急於辯解的小女孩般的表情讓我忍不住仰起嘴角,沒錯,她很容易把感情寫在臉上,一個很好理解的傢伙。
「當時在那裏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鬼氣森森的文鶇先生,那時候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的過去,雖然跟在後面,我很害怕,沒有目的的走出來,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
「朝我伸出手的是你,給我武器,信任我,原諒我的都是你,既然你有冒險的理由,那麼我也有陪伴你冒險的理由,雖然平時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恐怖的人,但是幫助人的時候又是設想周全。」
「在這個我甚麼都不知道的世界照顧我的是文鶇先生,保護我的也是,我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而已!」
她是個單純的傢伙,耿直,誠實,散發著末日裡不常見的光明,或許我太小看她了,她遠比外表看起來強韌,直視那片掠奪生命的大地,或許她比某些廢土的生存者還來的堅強。
「傷害人有些恐怖……但我已經有所覺悟了!我不會讓文鶇先生一個人面對危險!」
「妳找到戰鬥的意義了嗎?遇過那隻核後生物和自殘的瘋子妳就懂了吧?沒有戰鬥的理由總有一天妳會崩潰。」
「我想要找回記憶,也希望能與文鶇先生一起冒險,勢必會面臨許多敵人,如果他們沒辦法與我們和平相處,如果一定得相互駁火……。」
她嚥了口唾沫,緩緩開口。
「我的槍口,會指向敵人。」
那瞳孔中的迷惑逐漸被焚毀。
她有所成長,戰前的憐憫與恐懼被堅定意志取代。
每天面對死亡,正眼掠奪生命,她仍能抱持著覺悟,不是為了殲滅,而是為了守護自己身旁的戰友。
與我不同。
我的板機不是為了戰友而扣下,僅僅是為了讓前線死盡,為了目標而動作,殲滅,便是殲滅,沒有第二句話。
而她與我的準則不同,或許正好相反。
她能跟上狼人的腳步,了解這片大地的現實,卻又不屈服於這死灰中的絕望。
她早就展示了自己在廢土上生存的天賦,在那追尋記憶的凜然身影裡,在那水藍色眼眸中。
她既能了解現實的殘酷,又能在這冰冷中展露自己的開朗。
我該信任她的意志,發自內心。
能有一個這麼有趣的同伴,我還算挺幸運的吧。
「所以……所以……文鶇先生!為什麼要笑啊!」
「抱歉,哈哈哈,真的,很抱歉。」
但,該說的我還是得說。
「我接下來的任務把那怪物的巢給挖出來,這趟任務有一定的危險性,我不保證妳的安危,連我都可能殉職,這可不是玩笑──」
她不發一語,走到我面前,彎下腰,一臉壞笑的樣子迅速從背後伸出手,瞄準我的額頭。
啪!
「我知道這不是玩笑。」
「但是找回記憶的前提是我要跟著文鶇先生冒險,我知道每一寸廢土都很危險,但就像文鶇先生不希望我受傷一樣,我也不希望文鶇先生受傷。」
「哼,任性的傢伙。」
「是的,我很任性。」她微微一笑,搓弄著我的頭髮。
「可別簡簡單單就掛掉喔。」
「才不會呢!」她淘氣地吐出一小截舌頭,做出反擊。
或許正常人會選擇說服她別回到那煉獄般的環境,但我做不到這一點。
如果這麼做,無疑是否定她的意志,一旦理想被否定,人便沒有任何價值。
於是我不會說出這種蠢話。
她選擇與硝煙同行,為了追求自己的目標。
我無權阻攔,因為我也是如此。
那麼我能做的,就是在旅途中將槍口指向我們的敵人。
讓這理想所交錯的光輝,得以在廢土上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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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最近生活遭遇了一些事,不得不讓我放下手邊稿件……經過這些事,我想先跟期待小說穩定更新的巴友說聲抱歉,敝人因為現實生活的事沒有完成約定。
最近已經重拾心情,也在此跟鼓勵我的巴友以及現實中關心我的朋友說聲謝謝,感謝你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