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方舟》第十一章 ─ 惡棍，皮諾爾(一)

無垠黑夜世界、稀薄無雲的天際。蜜琳達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穿著一襲黑色的短洋裝，黑色如墨般的長髮像瀑布垂至還未發育的胸部下。
前方是大宅後門的小路，旁邊向下垂的路燈營照著暗黃色的光，黑色傘頂反照著它的光芒，微光稀薄的從傘緣灑落，傘下的蜜琳達則像是被黑暗所壟罩的地獄少女。她迷濛水潤的眼睛直盯著空蕩的前方，像是在期盼某個黑影能從那條路的盡頭搖搖擺擺的走過來。
樓上的窗戶被打開，咬著棒棒糖的泰勒探出了頭往下看。
「蜜琳達，妳又來了！」
黑色圓頂羽翼下她佇立不動，靜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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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傳來了警報聲，紅色的閃光忽明忽滅。石殞的屋房冒著陣陣黑煙，轟雷作響的爆炸，另一種預警的聲音響起，屋內天花板的裝置開始灑水。有個小孩被人從窗外丟出去，身上刺著碎玻璃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哀鳴。
「走！快走！這裡交給我！能動的就走！」皮諾爾如雷的怒吼。六七個女孩戴著驚恐至極的面部表情從被打破的窗戶爬出去，四、五個差不多個子的男孩手拿著棍棒武器，慌忙快速的跟在後頭跳出去。他們被煙燻成黑灰色的臉流垢著汗水與眼淚，其中幾個孩子身上負傷、頭頂流著血。他們攙扶起摔在地上的那個男孩，一大群孩子拔腿就跑。
同一時間起火與降水，水火交融的失控的屋內橫躺著成人與孩童。有的以難看的模樣當場斷氣、有的無明顯外傷，但緊閉的眼睛與灰白的臉龐卻看起來危在旦夕。房子內還站著的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成年的男子滿臉是血，手緊扣著手槍對準皮諾爾的額頭。皮諾爾單腳跪在地上，臉與身體各處是傷，他的右小腿被子彈打穿大量失血，今早受傷的右臂被掀開了傷口，鮮肉綻開血肉模糊。
他痛的冒著冷汗與熱的汗水，全身在抽搐，大聲的喘著。他非常清楚自己躲不過這一槍，甚至或許不用等槍響自己就會先因失血過多而暈的倒下去。
那個男子手在顫抖，不是不忍心的緣故。這場戰爭帶來的重傷讓他也站的搖搖擺擺的。他緊咬著顫抖的牙根，衝刺著血絲的凸起眼球夾帶著憎恨與瘋狂，他口吐白沫，想在皮諾爾死前吐出詛咒的話，卻情緒失控到話也忘記怎麼說。
「不要！！！！」尖銳而高昂的恐懼尖叫傳來。聞者寒毛聳立，還沒看見何時出現黑影，一個兇猛的生物衝破原本被上鎖的門，飛撲而來咬住男子的脖子。
那時他充斥著憎恨與瘋狂的眼睛混進死亡般迷茫空洞的瞬間，他的手扣上板機，子彈卻射歪在斜邊牆上。他橫倒下去，那個生物發出野獸撕碎皮肉的啃咬聲，他忍受著這場忽然的獵殺，連吭都沒吭。
嚇得噤聲的皮諾爾這時才看清楚了。那頭生物原來只是一隻路邊常見的黑狗，黑毛全聳了起來，流著口水的尖牙又啃又咬，比平常所見的流浪狗恐怖十倍。
有個人在門口跪了下來，開始克制不住眼淚的嚎啕大哭。皮諾爾被這一時的狀況愣著，忍著劇痛站了起來，憑藉著他的球棒的力量，一拐一拐的喘著粗氣往他靠近。「諾亞，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要！不要！快停下來！好恐怖！好恐怖啊！」諾亞失聲哀嚎，眼淚不斷的往下墬。
「諾亞，沒事了。冷靜點，快離開！」皮諾爾抓著他的手臂，搖著他。
「不要！快停下來！」他持續尖叫著。
「諾亞，沒事了！已經停下來了！」
「那隻狗！！！」他仰頭對著皮諾爾張嘴大叫：「我要牠殺了他！但是現在無法命令牠停下來啊！」
皮諾爾驚訝的瞪大眼睛。背後的黑狗發出野性的飢渴低鳴，尖爪與皮肉分離的聲音。此時，外頭傳來車輪急駛拐彎的聲音，皮諾爾想拉著諾亞站起來，卻隱約聽見後方傳來小孩子輕咳著，像是即將甦醒的微弱呼救。
一台黑色的廂型車和一台救護車尾隨在後頭。廂型車停在屋前，門被大力的打開。奧羅拉一臉緊張的衝出來。「皮諾爾！」她急得大叫。
隨即看見門口多了一位異想不到的人。「諾亞？這是怎麼回事？」奧羅拉看見那隻凶惡至極的狗，愣地瞪大眼睛。
皮諾爾將球棒地給了奧羅拉，也把諾亞推向她。「快點帶諾亞走！」他一拐一拐的往屋子裡頭走去。
「你幹什麼？你也要走啊？！」
「你們先走我隨後跟上。」皮諾爾說，忍著疼痛而淌著汗水。
屋子裡被熄滅的火冒著煙氣，灑水器如下雨嘩啦啦的灑下，積滿水與鮮血混流的地板。天花板上的梁柱因焦爛而倒了下來。諾亞被奧羅拉拉出去之後，那隻黑狗看著被牠活活咬死的男子，對著他低聲嗚鳴。男子的皮和肉殘留在狗的嘴邊，脖子被咬破一個大洞，下顎與身體各處被咬的泥爛，徒留著空洞的雙眼，醜陋又血腥的死去。
黑狗從先前被打破的跳出窗戶，逃到遙遠的街上去。
皮諾爾用盡最後的力氣抱起倒在地上，還沒斷氣的小女孩。她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穿著骯髒的土黃色的裙子、黑色短髮。
他用沒中彈的另一條腿盡快往屋子外走去。漆黑的門、載滿孩子們的黑色廂型車在他的眼裡變的搖搖晃晃的，車子裡的男孩望著他著急的喊著：「老大！老大！」皮諾爾知道自己就快要撐不住了。
離門只剩幾步了，皮諾爾感覺自己的腳步好沉重，眼前的世界頭昏眼花。他看見車子內的那群他的手下焦急的從車上下來，也似乎聽見遠處有警車的聲音。
在自己再也撐不住之前，皮諾爾告誡著自己：不行，這一次不能再被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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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感覺自己渾身無力，眼眶和鼻子都紅通通的，他的頭靠在奧羅拉的肩膀上。奧羅拉靜靜地、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秀髮。在這個醫院走道上只有奧羅拉和諾亞兩個人，剛才載在車上的所有人都在病床上躺著接受治療，已經昏迷的皮諾爾更是被推進去急救室。
這間醫院是靠近黑蝴蝶城的白貓鎮邊際的小醫院。是奧羅拉的家族所收購的小醫院之一，由奧羅拉送進來的傷者不需要負擔醫療費也不會留下住房紀錄更需要提供任何個資。
這習以為常的由孩子們所引發的戰爭，諾亞斷斷續續地啜泣著，對於這繁常往來醫院的一天倍感著壓力。
同時，諾亞也終於明白自己從未在意過的他與動物的牽絆力。原來，這些總是溫柔地包圍著諾亞的動物們真的能夠做出超乎預期的恐怖的事情。不，正確的來說，原來自己那麼的恐怖。
「奧羅拉……」
「嗯？」
「我是屬於你們的嗎？」
「你是。」奧羅拉溫柔地撫摸他的頭。
諾亞閉起了眼睛，雙手從側邊抱住了奧羅拉，頭埋進她的胳窩，又開始哭了起來。「我們怎麼那麼壞呢？」
「因為大家都是壞人。」
諾亞顫抖，漲熱的眼眶再也哭不出來，渾身是數不盡的疲憊，再也稱不下去等待急診室的皮諾爾醒來了。奧羅拉一面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同時面無表情，冷靜地看著對面的病房。由厚重的玻璃窗望去，剛才所拯救的那一票女孩當中，有個年紀最小的女孩子，長著熟悉的臉孔，留著金色的短髮。

在此同時，外頭已經是凌晨五點多，白皇后區的奧羅拉家的大宅後門，蜜琳達依舊拿著黑色雨傘站在那。她抬起頭，看見微微晨光映照大地，黑夜已經結束了。她凝望著已經泛白與藍的天際，默默地收起了黑色雨傘，同時呢喃了一句：「是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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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和小紅跳進無底黑洞，冒冒失失的摔在草地上，小紅一屁股壓在白兔的背上。「哎呀，好痛啊！」
「啊！對不起！」小紅手忙腳亂的從牠的背上下來。
兔子先生辛苦的從地上爬起來，用毛茸茸的兔子手撥掉臉上的土塊，然後手撐著腰向背後伸展。“喀！喀！喀！”被打死結的筋絡解開的聲音。
小紅撿起掉在地上的金色大懷錶和她的餐籃與長劍。
「給你，兔子先生，你的懷錶。」
白兔抓住了懷錶的鍊子。「小紅，我們已經在魔法森林裡面了，很幸運的是我們在“夏季”的邊境，很快就能通過這裡，不過這兒依舊有很多危險的動物，妳要好好跟著我喔！」
「好的，兔子先生。」
白兔邊跳邊向前走，小紅在後面緊緊跟著。在如同仙境的魔法森林裡，不論是能行動或是不能行動的生命都是巨大且五彩繽紛的。
小紅跟著白兔，同時用充滿新奇的眼光看著美妙的森林世界。巨大的七色瓢蟲、又粉又紅的食蟻獸、銀藍色的人臉蝴蝶……都讓小紅差那麼一點就被吸引而去。
兔子先生在小紅再次出神的時候停了下來，抓住她的手。「小紅，不可以喔！不能夠被那些東西吸引過去，要保持妳的理智。」
「喔……好的。」
「來吧，抓著我的手，不可以走丟喔！」
「好。」

兔子先生牽著小紅的手，帶著她穿過河川、泥濘之地以及一大片的樹林。沿路小紅依舊會被那些蠱惑的生物吸引而去，兔子先生會不斷地提醒她。
走了一段路，小紅舉起長劍，用俐落的刀鋒斬斷了檔路的帶刺藤蔓，換她反抓住白兔毛絨的手，穿過古老的智慧之樹，屏氣凝神的衝過尖聲驚叫的小精靈。
他們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兔子先生忽然之間笑了。
「小紅！看來妳已經開始適應這座魔法森林了！」
小紅苦笑著說：「是啊，多虧兔子先生，反則我早就被那些生物哄騙過去了！」
「我們也走了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好啊！我的餐籃裡剛好準備了豐盛的午餐！」
白兔與小紅坐了下來，小紅拿出了野餐的紅白色地墊，端出了三明治和熱茶。倆人鬆了一口氣，放鬆了緊繃的肩膀。
「話說回來，白兔先生。你之前說過，要來魔法森林拯救大家，要怎麼做呢？」
「我們要去魔法森林的冬季。那裡住著一位會魔法的皇后。關於那位皇后的事我聽聞不多，只聽說她綁架了冬季公主。要讓魔法森林的居民們回到以前快樂的生活，我們必須要救回冬季公主，讓魔法森林的四季恢復正常。」
小紅驚呼。「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其實這座魔法森林有分成四個季節是嗎？」
「對。魔法森林的四季是永恆不變的，而管理四個季節的公主與王子是維持四季正常運轉的關鍵，只要他們沒有定期維護他們所管理的那個季節區，那個季節的一切自然生機便會開始崩壞，甚至逐漸影響整座魔法森林。冬季公主已經被皇后挾持了好一陣子了，沒有人鬥的了那位會魔法的皇后，冬季的自然生態也越來越受到破壞。」
「好可憐啊！住在冬季森林的居民跟小動物們！」
「所以，我們一定要拯救他們！」
「嗯！」小紅用力點頭。
在他們討論著事情之時，一隻棕色、穿著黑色西裝的松鼠跑到了他們面前。前腳縮在胸前站著，裸露著兩顆大門牙，濕潤的黑鼻子嗅動著氣味。
「嘿！好可愛的松鼠！牠穿著西裝耶！」
小松鼠用前爪磨蹭著自己的臉，不斷著聞著那股迷人的氣味，牠越來越靠近餐籃，甚至是用小手撥開了上頭的餐籃布，像人類似的埋頭下去找。
「嘿！牠好像想要跟我們一起野餐！」
突然，白兔豎起了耳朵，往聲音的源頭看去。在西邊的森林裡傳來了獸腳急奔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一隻被繫了韁繩的黑色毛絨生物從森林裡奔出來，牠上頭載了一名穿著鮮豔的人。他們往這兒衝來，快速地從餐籃裡拿出了一顆大堅果的松鼠發出了尖叫聲，下一秒，穿著鮮艷的人伸手搶過了餐籃，同時他們看見了那個黑色毛絨的生物長著一對長耳朵。原來牠是一隻巨大的黑兔子。
奪走之後，他發出瘋狂的笑聲。用帽子壓得低低遮著自己的臉。
「嘿！你不能全部拿走！」小紅氣的大叫。
白兔似乎認出了那個人是誰，但是牠還來不及阻止小紅，她就已經站起來追了上去。「小紅！等等！」
「現在人真是沒禮貌，搶別人食物也要排隊的好嗎？明明就是我先來的。」
穿著西裝的松鼠突然開口講話，白兔嚇了一跳。「你會說話？」
「我會說話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也會說話啊？」松鼠一昧諷刺的說著，同時打量著眼前的白兔子。
白兔感到古怪的用手扶著下巴，也低頭打量著這隻也會說話的動物。
松鼠張嘴咬了一口手上的大堅果。「不要裝了，你是春季公主的手下，時鐘兔吧？」
白兔露出詫異的表情。「你竟然知道我是誰，我的身分一直是很神祕別人猜不到的。」
松鼠漏出一絲不屑的表情指著牠放在一旁的金色大懷錶。「那麼明顯……」
白兔歪了一邊的耳朵思考，接著說：「你那麼聰明，可以輕易的推理出我的身分，你該不會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福爾摩斯？」
「錯！」松鼠嚴厲的指正牠。
「那你是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兔從容不迫的從外套口袋裡拿出另外一顆大堅果到牠的面前。
松鼠一手搶了過來，同時說道：「我是華生，福爾摩斯的助理。」
牠把剛才的堅果塞進一邊的臉頰裡，開始嗑起新拿到的這顆。
「你是華生？太棒了！那你知道福爾摩斯在哪裡囉？能告訴我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兔又從口袋裡拿出另外一顆堅果。華生立刻搶了過來，把舊的堅果塞進另外一邊的臉頰裡，立刻用門牙咬著新拿到的。
「你剛才見過福爾摩斯了。」牠有點口齒不清的說著。
「是嗎？在哪？」白兔瞪大眼睛，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