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Fate之章‧夜晚的落幕
神靈與人類雖然在外表上相似,然而存在的性質卻是天壤之別。
最主要的差別在於兩件事情上的體現。其之一,神靈必須遵從自身的原則而行動。其二,信仰是祂們維持自身存在的根本。
這兩件事構成了神靈的存在意義與行動的原理以及權能範疇。
第一個事項的意思是指,死神就必須做像是死神的事、太陽神就必須做像是太陽神的事。直接來說,就是神靈必須符合『祂』自身的存在定義,這是權能的體現,也是一種義務。
假如說死神不去帶走死者的靈魂,而是反過來讓原本將死之人復活的話,就等於否定了自身的存在,在做出這樣違反自身存在行為的當下,就會面臨存在崩壞,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
因此就這一點來說,神靈其實並不是自由的。
根據祂的職責與權能,惡神就只能作惡,善神就只能為善。戰神就只能帶來戰爭、破壞神永遠只能破壞,祂們不能違反自身的『定義』。這一點是絕對的,同時這也是保證祂們在自身職責之下的權能擁有掌控眾生萬物的至高性質。
像是戰神主宰著戰爭的走向與產生,死神主宰著所有死者的靈魂與轉生,祂們在自身權能的範疇之內是無所不能的存在,相對的...祂們也不能跳脫出這一個範疇之外。
而信仰更是一件有意思的事項,或許有些人會誤以為信仰必須帶著尊敬與虔誠。其實不然,所謂的信仰是更加單純的東西,只要『你相信它存在』,那就足夠了。其中不需要其他多餘的感情夾雜在當中,越是堅定地相信,『信仰』的力量就越是強大。
並不需要尊敬與虔誠。
這個意思是指...畏懼戰爭也是對戰神的一種信仰,『恐懼』也能成為信仰。因此,惡神或是邪神經常以折磨人類帶來痛苦與恐懼聞名,這是因為第一惡神無法違背自身存在定義,帶給世間痛苦就是祂的職責。第二,恐懼與痛恨的負面情感就是對惡神的信仰,人們越是畏懼祂,祂的存在定義也就越是清晰明確。
因此,神靈並非自由無拘束的存在。職責與信仰,這是祂們強大的根本,但也是束縛祂們的枷鎖。
神,因人而存在,卻也受人所影響。
當Avenger以神靈的姿態降臨的這個時刻,在場的兩位英靈都感覺不可思議。因為這不合理,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她的信徒與信仰,那麼為什麼她能夠存在於此地?
做為英靈,無論是Saber或是Lancer都能夠察覺在眼前嬌小的少女身上有著與世界格格不入的異物氣息,祂並非本世界的神靈,這一點在她現身的瞬間就自然地明白了。
就算再強大,沒有了信仰,神靈就不可能存在。這一點是絕對的前提。
當然,嬌小的少女沒有替他們解惑的意思。存在即合理。為了達成某些意圖,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徹底貫徹她的職責與權能。
假如能像英靈一樣以狀態欄展示她持有的神之權能的話應該會讓所有的御主感到震撼,最強大的神靈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脫胎於龍王的傳說,每當龍王達到一個領域的巔峰成為傳說被世人所傳頌、景仰,她就能夠取得相應的權能。
因此她的權能數量之多遠超過正常神靈的狀態。
命運女神、戰爭之神、勝利女神、武藝之神、劍術之神、審判之神、天罰之神...以七種權能為中心,被冠以『不敗神王』之名的女神。
Saber、Lancer、愛麗絲菲爾、肯尼斯,在場的人正因為她宣告自己並非本體而驚疑不定,如此前所未聞的強大神威,毫無疑問她是貨真價實的神靈。
「妳說妳不是Avenger的真身?」Saber瞇起眼睛像是要看清那個月下逆光的熟悉身影,讓她感覺到十分熟悉的身影。
「總有一天當妳見到真身的時候自然會明白一切。」只不過,對妳來說...真身的存在等同於否定了妳的願望。她把這句話隱藏在心中沒有說出口,身為另一個大千世界的神靈,她雖然共享著『本體』的所有記憶,可是卻對亞瑟王本人沒有特別的情感。
本體或許還有著誕生於Saber的心願,繼承了她的王道的關聯性。可是因為信仰而誕生的她,不是因為亞瑟王而存在,而是因為龍王而存在於世。
沒有本體那種複雜的糾結與情感,在她的眼中Saber就只是單純的一位名流青史的王者,英靈之座中其中一個英靈。
做為神靈出生的她是龍王的影子,模仿著本體而行動的存在。
在信徒眼中龍王是魔王,毀滅了一個時代開創出不同人類史的命運破壞者,因此她霸道。
在信徒眼中龍王是女神,守護了全人類不受神話物種侵犯,鎮壓了所有非人類物種的戰神,因此她不敗。
在信徒眼中龍王是什麼樣的人,她就具備了什麼樣的特質。這就是因信仰而生的神靈。
外貌僅有十四歲的卡美洛女王一步一步成為傳說的身影刻印在世界一億一千多萬人心中,無論是畏懼她的惡徒也好,崇拜她的信徒也好...時而像是單純的少女,時而又像是天罰化身般超然的存在。
這就是她──人類目視著某個人物的身影,所幻想出的最強!
所以她沒有特意掩飾自己的外表,因為在她的心中Saber的份量沒有這麼特別,需要她去掩飾自己的身份,保持距離不讓Saber看清楚她的長相已經是遷就於本體的糾結後的表現了。
同時,這也就是她會毫無猶豫介入這場戰爭的理由。與本體的想法不同,不屬於這邊世界的神靈,在這個世界毫無緣份牽扯的她,說得極端一點這個世界遭受到什麼樣的破壞她並不在意。
哪怕是正面與抑制力為敵,她也毫不猶豫選擇了執行自身的職責與神的天性。
也許與蓋亞與阿賴耶戰鬥會讓本體猶豫,但是她不會,不如說身為戰神的天性她反而還有些期待著想要嘗試看看能不能殺掉阿賴耶或是蓋亞,當然...這是只限於這邊大千世界的抑制力,因為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感情,所以只要對手表現出敵意並付諸行動的話,做為戰神她也會表現出符合她特質的行動。
實際上這也在龍王的預料之中。
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抑制力是什麼樣的存在,同時她也明白像她這樣過於強大,一舉一動都足以破壞世界平衡的存在對抑制力來說是多大的麻煩,這是一場隱藏在檯面下的暗鬥。
她很明白如果有機會的話,兩大抑制力有多想除掉她...無論是哪一邊的世界。
在她與蓋亞約定在聖杯顯現之前不得以本體干涉、進入這邊世界的瞬間,她就得知了...她的神格化身不算在『本體』的範疇。而她很自然地隱瞞了這個訊息,正常來說她的神格無法入侵這邊的世界,但是隨著兩邊世界的接近互相的影響之下,只需要一點點契機,原本不可能發生的狀況也有可能被實現。
而正如龍王本人所料想的一樣,這隱藏起的一手發揮了作用。在她與抑制力的互相自我克制下,衝突沒有產生。
對本體來說,這是盡在掌控之中的最佳結果。不過對於神格化身來說,她覺得有些可惜,無法真正打一場對等的戰鬥。
既然抑制力沒有打算全面開戰,她也失去了興致。她直接對Saber與愛麗絲菲爾表現出無話可說的意思:
「現在的我跟妳沒什麼好談的...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話就努力走到最後吧。Saber,在這場戰爭的終點有一人在等待著妳,如果妳能夠活到最後的話呢。」說完,嬌小的少女朝向Saber與愛麗絲菲爾的方向抬起了手掌。
Saber立即擋在愛麗絲菲爾身前,提高了警戒,但是那不是她所想像的攻擊,而是隔離與轉移。
嬌小的王者展開了她的神域,分割了世界。
一同消失的還有Lancer與肯尼斯等人。
......
當世界的風景轉變的瞬間,廢棄工廠、柏油路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闊無邊的草原,黑夜變成了青天,空氣也清新了許多,現代都市的一切構成要素全部消融在大氣之中。
這一片草原就是她的神域,屬於她的土地。也是與她緣份最深的地方,一切傳說的起始之地。
當Lancer看著這片草原的時候,他能感受到一種特殊的意志,像是緬懷又像是自豪,當悲傷與抗爭兩種情緒混合在一起的時候,大概就是像這樣清麗的風景吧。
一望無際的綠色大地,遙遠無法觸及的青天。當清風吹撫的時候,心中就變得更加淡然與堅定。
「這一片風景在我的世界中已經不復存在,永遠沉沒在深海底部。」嬌小少女的聲音悠悠響起。
Lancer轉過身,嬌小的少女就站在不遠處,身穿純白的騎士服,腰上掛著一把長劍。那把細長的劍身與黃金般的劍鍔,天藍色的劍柄,精細的劍鞘──做為選定王者的傳說之劍,一樣廣為流傳。
「...原來妳就是Avenger嗎?」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不列顛的天選之王。
嬌小的王者笑了一下,說:「Lancer,你想清楚了嗎?你是為了什麼而參加了這次的聖杯戰爭的?」
看了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肯尼斯一眼,Lancer堅定地回答了:「為了貫徹騎士的忠誠。」
「即便這麼做也無法抹消你生前一度背叛其主的污名?」
「無所謂。我的所作所為或許不會成為傳說被他人所知,我所希望的只是能夠為了我過去所失去的忠義而活,同時為忠義而死。」
「答案,你已經得到了啊。」
「嗯,如此單純的答案,但是我生前卻沒有能夠貫徹到底。」
「越是單純,人們就越是容易失去。這是千年不變的常理。」
Lancer的眼神逐漸堅定,他明確地知道了自己的戰鬥對象。
「Avenger,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直說無妨。」
「請妳讓我主與他的妻子,平安地回國。」
肯尼斯驚訝地看著Lancer,失去了所有令咒,已經不是御主的他怎麼也想像不到Lancer會做出這樣的請求。在他眼中,Lancer只是一個不太好用的棋子,而且總是莫名地堅持著一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原則。
「喔?還真是厚臉皮的請求呢。不如我放你們走,你自己靠著這份毅力護送他們回去如何?」
Lancer灑脫一笑說:「如果我跟妳的決鬥獲勝的話,我會這麼做的。」
嬌小的少女王者笑了起來,「口氣還真不小啊。」她並未感到氣惱,她能夠明白Lancer的想法...如果Lancer繼續活著,肯尼斯從精神上的打擊上回神之後,也許又會對聖杯抱持著不切實際的願望,但是Lancer已經看清了Saber的御主衛宮切嗣的本質,他知道那個人不是善類,肯尼斯並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從被御主捨棄的迷惘之中擺脫出來的Lancer,意識到了這是肯尼斯唯一能夠全身而退的機會,為了保住御主的性命,他必須讓肯尼斯徹底對聖杯戰爭斷絕想念,然後為了不讓衛宮切嗣趕盡殺絕,他得讓Avenger許下承諾,保證肯尼斯能夠平安離開冬木市。
嬌小的少女洞察了Lancer的想法,做為一個擁有戰爭與戰鬥權能的戰神,她欣賞勇者,高潔的戰士的覺悟以及戰鬥就是獻給戰神最佳的贊禮與信仰。Lancer也許是看穿了這一點吧。
「我許可!忠誠的戰士,我准許你對我刀劍相向,獻上你的戰鬥技藝,以你的靈魂與生命的演武作為贊歌,盡情歌頌吧!不必留手,全力以赴!然後...在曲終人盡的時刻,凋零吧。」
嬌小的少女拔起了她的配劍,指向了Lancer。
戰士就要有著相襯的舞台與結局。少女並不忌諱有人類向她挑戰,對於不敗的王而言,挑戰是一種向王展現勇氣與意志的舉動。
感受到那股神靈級的威壓與鬥志,Lancer手持雙槍擺出了進擊架勢,他笑得十分盡興:「能夠遇上您,是我最大的幸運。」
因此,帶著感謝的心情與敬意,將他所有的武藝投注在這一戰!
在第四次聖杯戰爭結束之後,倫敦的時鐘塔少了一位高傲的天才君主,卻多了一位坐在輪椅上專注且熱心於培育學生的魔術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