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戰
幽暗的光線，永不燃盡的蠟燭，石造地板與牆壁，有些地方會有水道經過，傳出潺潺的流水聲。
我又回到了這裡，相處了四千零一十七次蠟燭燃起的城內。
過了那麼長的時間，我除了裝死以外就沒有學會其他事物。
死靈族什麼都不需要的靈魂相當空虛，沒有任何煩惱也沒有任何動力。
那樣的我再經過那麼長的時間後，找到了生存的動力。
我回到相同的地方，帶著不同的目標與不同的想法。
與我一同的，還有這一切的賜予者，我敬愛的公主，芙莉。
我躺在地板上，將靈魂的波動壓制到最低，等待著狩獵經過的冒險者。
以前的我在壓制靈魂波動的情況下是感知不到外界情況的，可是現在的我已經成為芙莉的守護者了。
我穿著漆黑斗篷的身體將帶有芙莉的背包遮掩住，芙莉利用靈魂感知指揮我進行狩獵。
一旦有人類經過，芙莉就會發現，在觀察情況後通知我進行各種行動。
這是芙莉暫時定下的戰術，能否成功還不確定，畢竟我們都只是第一次進行狩獵。
現在的我們位於地下城內一層區域的旁支隧道中，是通往魔物聚居地的其中一條路徑。
魔物們在除了安全區以外的地方也有著聚居地，是許多同種類魔物集合在一起的地方，相同的魔物進食著相同的食物，互相幫助。
骷髏也是有聚居地的，最大的一個是位於五層魔物安全區附近的一座地下墓場，據說以前是冒險者與某位強大魔物交戰的場所，戰鬥結束後遺留下大量冒險者的屍體，那些屍體小部份轉換成為殭屍，大部分轉換成為骷髏，此後那裡就成為了骷髏的聚居地。
我從未去過那裡，有關聚居地的情況也是芙莉和我說的，我才瞭解到以前我也曾進入過很多同種魔物聚集在一起的地方，然後被趕了出來。
聽芙莉說，冒險者會繪製地下城的地圖，並將聚居地標記出來，讓相對應程度的冒險者去殺害魔物，以藉此在不威脅冒險者生命的情況下提昇冒險者的能力。
對於這種情況，高等魔物與闇精靈們似乎也不是很在乎，因為危險就等同於機遇，在被冒險者殺害的同時也可以狩獵冒險者，不甘於被殺害就只能想辦法增強實力反過來狩獵冒險者。
如果不想重複著被殺害與狩獵的過程，那就乾脆到安全區居住就好了，不用特別到達安全區外組織成聚居地，聚居地也只是降低被殺害的機率，不像安全區除了魔物們的自相殘殺外，不會有來自外面的威脅。
所以在通往聚居地的隧道，是最容易遇到冒險者的地方，只要適當挑選聚居地的能力，就能遇到相對應實力的冒險者。
初次的狩獵我們不敢大意，挑選的是通往一批總數二十多位的骷髏聚居地，許多初次進入地下城的冒險者都喜歡挑選沒什麼身輕體柔易殺害、又不會任何特殊能力、智力也很低的骷髏來殺害。
骷髏的聚居地通常都是因為相同的外表才選擇集合在一起的，相當的不穩定，隨時都有骷髏加入或是離開，也有些聚居地會被組合成團隊的冒險者一網打盡，從此消失在地圖上──
芙莉一邊用靈魂和我敘述著許多我不曾知曉的知識，一邊用靈魂感知著周遭的情況，當她突然停下講述我就知道芙莉發現了什麼。
我盡量壓抑著自己的靈魂波動，雖然無法感知到外界甚至是自己的身體狀況，但與芙莉進行過守護誓約的我的靈魂裡此刻多了一道印記。
我能通過那道印記感覺到芙莉的存在，芙莉的一些情緒與想法也能模糊感應到，不過擁有智慧的思想實在太過複雜且迅速，不實際交流的話根本不能明白確切的想法，只有情緒比較清晰。
我也能通過那道印記與芙莉進行交流，不過這種方式雖然方便且快速，但會耗損靈魂能量，所以一般時候還是直接用靈魂震盪空氣來發出聲音，雖然速度比較慢，但對靈魂能量的損耗也比較少。
此時芙莉已經不再和我交流，可能是在等待最佳出手的時機。
現在的我像是漂流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找不到任何方向，也分不清楚上與下，完全的寂靜與孤寂。
黑暗中，只有一顆明亮的光芒存在於我的面前，讓我覺得無比安心，那是代表芙莉的印記。
我就這樣在黑暗中等待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芙莉的聲音才在黑暗中響起。
「起來！揮劍！」
黑暗瞬間崩潰，靈魂重新感知到世界，我看到我的正前方有一名背對著我的冒險者。
我馬上跳起來並從腰間左側拔出守護者長劍，並且向冒險者揮出長劍。
但還沒揮出長劍，那名冒險者就迅速轉過身來。
被發現了嗎？
不過他的轉身才到一半，我的長劍已經揮出去了。
「鏘！」
長劍的劍身撞到牆壁上，反彈的力道震得我手臂發麻。
怎麼會──！
還沒反應過來，那名冒險者就將手中的短劍揮出。
短劍在眼前越放越大，此刻的我卻只來得及向身體發出往後的命令。
不好，要被──！
想著要被擊中的瞬間，冒險者的臉扭曲了一下，短劍停頓住。
趁著這個時機，我迅速往後退開。
「笨骨頭！偷襲失敗了啦！」
「鏘！」
聽到芙莉的責罵，我心中一慌，手中長劍又一次撞到牆壁。
「笨骨頭！快把劍擺好！」
我勉強收回心神，注意不讓劍撞到牆壁，將劍舉到身體前方。
此時的冒險者已經恢復過來，重新踏出腳步將短劍揮來。
短劍瞄準我的頭骨，我稍微踏前一步，揮劍將短劍格開。
沒想到被格開的短劍順著被格開的方向轉了一次圈，再次刺向我的頭骨。
來不及──！
冒險者的表情又是一變，動作又停了下來。
我急忙收回長劍，向著他的脖子揮出長劍。
冒險者將身體往後一仰避開長劍，手中短劍又往我的頭骨刺來。
又來了──！
刺來的短劍停頓，我趁機往後退開，重新舉起長劍。
看來我的實力還是太弱，擁有這樣好的裝備卻打不中敵人，明明芙莉多次幫助我制住對方的動作，我卻連這樣的獵物都殺不死。
如果我從以前就去接觸怎麼戰鬥，說不定現在就不會那麼狼狽了。
心中湧出強烈的後悔，為了芙莉幫我製造的機會我卻把握不住而對自己感到相當的憤怒。
「笨骨頭，把劍丟掉！」
把劍丟掉？沒問題嗎？有武器的狀況就很難應付了，沒有武器該怎麼辦？
心中閃過這些想法，我還是聽從芙莉的話把劍丟在地上，舉起雙手握成拳頭。
冒險者的雙眼微微瞪大，隨後又露出笑容。
他再次向我接近，他的步伐相當迅速，是我所跟不上的。
只是這次也不用我跟上。
「向左後踏一步，身體往左後扭！」
我照著芙莉的指示做，短劍從我面前劃過。
「左拳！臉！」
我朝著冒險者的臉揮出左拳，擊中被芙莉停頓住的冒險者右臉。
看起來力量不夠，僅僅將他打得一偏，隨後他就將短劍向我一揮。
「後仰！」
我將身體往後仰避開劃過胸骨的短劍，同時冒險者也退後幾步看著我。
「向前！右拳！臉」
我往前踏步，朝著冒險者的臉揮出右拳。
冒險者腳步一錯，避開我的攻擊，同時短劍往我的頭骨刺來。
「不要管！左拳！臉！」
我聽話的沒有進行迴避，而是又踏出一步揮出左拳。
短劍在距離頭骨些許處停住，我的拳頭同時擊打在他的臉上。
他被我打得往後踉蹌了幾步，差點跌倒。
「繼續！揮拳！」
芙莉沒給我確切指示，我就按照剛才的感覺踏出右腳，向著臉的正中央揮出直拳。
他似乎想進行閃避，但馬上臉上表情就扭曲了一下，然後被我的拳頭擊中。
這次他終於抓不住平衡，跌倒在地上。
「跳起來！撲上去！」
雙腳發力，我往冒險者撲去。
他雙眼睜大，在我要撲上去的瞬間似乎要用腳將我踢開，不過這個動作進行到一半又停住，讓我順利撲到他身上。
撲上去的第一時間我就用力擊打他持短劍的手，將短劍打到一旁。
我坐在他的胸口，雙手握拳用力的朝他的臉上打去。
期間他一直想要反抗，扭動身體，揮出拳頭，用牙齒想咬住我，這全部都被芙莉攔截下來。
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
絲毫不敢放鬆，我也有幾次看到即將勝利的魔物被獵物抓住破綻反擊並殺死。
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
我不敢用掐脖子使他窒息，我的力量沒有那麼大，我只能盡量將他打到昏厥使他沒有反抗能力。
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
一拳又一拳，原本他還會發出一些聽不懂的叫聲，漸漸的叫聲弱了下來，最後沒有任何聲音了。
直到沒有聲音後，我又反射性的打了兩下才收手，雙手夾雜著鮮血與碎肉，還有一些像是史萊姆身體的半固體。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剛才可以打到昏厥後使用短劍來殺死他，這樣就不會那麼費力了。
此時我能感覺到原本不應該有痛覺的手臂隱隱有些酸痛，疲憊的感覺充斥在我的靈魂。
第一次的狩獵真是困難，親自上場與獵物搏殺比想像中的累多了。
這次在芙莉的幫助下贏了，若是沒有芙莉，我恐怕打不贏任何冒險者。
「好啦，把手洗一下，把東西拿一拿就回去吧。」
「是……」
芙莉的情緒似乎也不怎麼樣。
我將手放入旁邊的水道清洗，結束後我就將冒險者身上的物品翻出來。
一些不清楚用途的藥劑、一本寫滿看不懂文字的記事本、一些繃帶、一些食物、一個裝滿水的布袋。
我將這些東西通通放入背包，小心的不讓這些東西碰到芙莉。
然後從冒險者的脖子上扯下一個項鍊，項鍊上有兩塊鐵牌，鐵牌上分別寫著冒險者的等級和名字。
這個項鍊可以用在在安全區的兌換處換取課金，課金可以拿來與其他魔物交易，換取需要的物品。
名字我和芙莉都看不懂，等級倒是相當簡單，是等級一。
等級一的冒險者就讓兩位等級一的魔物那麼拼命，甚至有喪命的危險。
這讓我深深的感受到自身的無力。
我將冒險者身上的衣服脫掉，用冒險者本身帶著的背包裝起來，這些東西也可以與其他魔物交易。
其實最有價值的是他身上的那件皮甲，可是以我的力量無法帶走，相當可惜。
最後撿起被打到一旁的短劍與剛才丟下的長劍，我與芙莉踏上返回安全區的路上。
在經過漫長的隧道與躲避過許多陷阱與冒險者後，我看到了安全區的光芒。
此時，我才問出我一直懷抱著的那個問題。
「為……我……」
為什麼選我當守護者？
明明當天就有其他更為強力的魔物，選牠們當守護者的話，芙莉可以過得更輕鬆，能力提昇更迅速吧。
像我這樣的魔物只會拖累芙莉的腳步，現在看起來沒有問題，可是以骷髏的能力成長速度與提昇等級的速度，遲早會跟不上芙莉，變成一個累贅。
「因為骷髏吉看我的情緒很乾淨，沒有其他目的。」
芙莉淡淡的回答，感覺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其他的魔物都有某種目的而想要成為我的守護者，可是守護者的出發點是守護惡靈玩偶，不是其他目的。」
芙莉的情緒高脹起來。
「那個歐克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強大，成為守護者只是一項表明自己力量的成就而已。」
「那個血族根本沒搞清楚狀況，牠只是沒嚐過惡靈玩偶的血液想試試而已。」
「那個蟲族只是想要有一個好用的精神攻擊道具而已，因為牠的能力都是偏向物理型。」
「那個哥布林我完全不想回想起來，太噁心了。」
芙莉一個個說明每位魔物的想法，每一位魔物都想成為守護者，但成為守護者的目的都不是為了守護芙莉。
「雖然我只能感知到大概的情緒，根據這些情緒去推測牠們的想法，但大致上不會錯太多。」
芙莉的靈魂開心了起來。
「裡面只有骷髏吉對我有著純粹幾乎單一的情緒，想要成為我的守護者，想要守護我。」
芙莉的靈魂接觸到我的靈魂，輕撫著。
「所以不要擔心，你是我的守護者，這就是現在唯一的事實。」
「是……」
感謝妳，我的公主。
妳的話，讓我又充滿了自信。
骷髏的能力值雖然弱，但只要加強訓練，也許還是能趕上一般魔物的成長速度。
既然基礎比不上別人，那就付出比別人還多的努力去完成。
既然成長速度相當慢，那就付出比別人還多的時間去鍛鍊。
不管如何，一定要成為配得上芙莉的騎士。
這就是我的存在意義。
我走進安全區的魔法陣，眼前被一陣白光吞噬。
創作內容
雙胞胎姊（勇者）妹（魔王）的異界之戰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