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發生定有意義──
「刷！」
「碰！」
兩個聲音此起彼落接續而生，那個帶有眼鏡剪有俐落西裝短髮的學長，總能於踢腿與揮拳時帶起風──總有一種小至空氣分子，大至整個空間的氣場或於此間教室可能存有的神靈──都為他所控的感覺；這是我認知中第一次見到錚學長的畫面。他很專注在跆拳道的每個動作上，基礎功一看就是十分扎實；與人相處間他很少說話，多數時候專注在聽，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與同齡學長姊交談時又那樣平易近人，好似開梗、製造歡笑也非常擅長……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這樣美好的存在只限於憧憬。
學校的杜鵑花開了一次又一次，原先年紀上就差上幾年、讀高中部的錚學長，也在校內文藝獎上寫了些歷史小說得了一個又一個獎項，於外面道館上有沒有因為交流賽得獎牌這就不得而知了，我印象裡的錚學長初登場就繫有黑色的腰帶。
◇◇◇
原先於國中時期也因為某人的關係我們相互避開彼此存有的社團，只為順暢呼吸，逃避一種愛戀纏繞的枷鎖，當我發現某人已經不願待在跆拳道社團的時候，我當了一年做校刊的社員，但實際上老師根本不信任其餘的社員，總將工作放給成績好的同學做，她們辛勤中是否存有苦水那也不是我所能知之事，我們隔得及遠，從開頭就是遠遠觀望的那種存在，即便到了國三畢業那年，我與之也是沒什麼交集的線段。
國中時期那也是有諸多悔恨的，一個衝動下告了白，那某人頭次受了表白驚慌異常的告訴了共同認識的第三人同學，第三人那是極度無腦的回過頭問我這事，八卦的氣息燻得我直想死──原來這世界不只我瞎了眼受那盲眼亂射箭的襲擊，還多了某人這識人不清的，竟將一人曾經忐忑難安、認為極其重要的事，說給一名八卦份子聽……確定直升那會兒，和某人的友情幾乎決裂了，原先可以連這所學校也不待，怎麼乖巧去應考基測的，但連家人都阻攔想讀高職的念頭。
「繼續看這些書，我覺得我也會被書掩埋」
這種話那是怎樣也說不出口的，在一個無法傾吐心況的家庭，很多事情只能往肚裡吞嚥，校園的同學友人？那是拿來製造多巴胺的。
考二基那會兒，我閒來無事陪友人同學應考，在考場中看見一抹顯眼的白黑色人影受人群推擁般流進考場休息區，幾月不見頭髮那是補習班熬出來的長度，原先異常蒼白的膚色更襯出對比。這時早是畢業後的時間了，自畢業後再沒機會見的刺蘼一號，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這日見了竟打破我過往對於情愛的認知！
幾些人唱頌著愛與喜歡的差異，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是存有包容的，你會深思起對方的處境不會做過分多的干預，會體諒會雪中送暖，而喜歡則是單向且極少擁有設身著想心境的，這兩者可差遠了，或都會受傷，但那情傷定沒有愛來得疼來得痛。
在我察覺我三年來對這個人的都是喜歡，或許對那某人的也只是喜歡時，豁然開朗，即便吐息間是夏日特有的悶熱氣息，連呼吸都不太順暢，再加上幾些考生身上流有汗漬的綜合氣味，空氣都該是異國而未開發的使人崩潰，然而這層體悟倒也讓我從中脫離，器官體驗的觀感都不及神識的欣喜……
◇◇◇
升上高中那年，同班過的某人已經考上理想的學校，而這年我仍在這個校園念書，看了兩年多的景象又要再多看一些，不知一個人對一個待了六年的地方會不會膩味？我想我是不會的，剛好這年進出校門，能看見糾察隊裡那顯眼的身影，那是帶著眼鏡的錚學長……
他臂膀迴紋針鉤著的繡條，寫有的字樣和其他人可不同，那上頭寫著「糾察隊大隊長」，唉，少女總是愛幻想的，何其殊榮？高中裡依然追求刺蘼壽命的戀景，也要覺得自己的眼光是不錯的，這樣這朵註定滅亡的無果花也能著染上至美的色彩。
高一時期，還記得班裡有位與我還算談得來的知己朋友，這位男孩攜有鮮明的個人色彩，他總是隨手拈來就成一首有韻的詩，嗜詩如狂！當年我對他的才氣很是欣賞，卻未想過，國中一位與之摯交的同班好友、曾與他共嚐青澀愛戀的秘密滋味。
這年以前，早在國中他們便共同憧憬高中部的兩位學姊，而我這位同班的男性友人，據說當時期可是被人發現他看著升旗臺的學姊如何升旗了──無論如何，那都是單純萌發的初戀憧憬，想是無人笑話的。
除了上述開出的兩朵無果花，還有一位同間補習班出來的爾雅男子，也是偷偷聽著那年盛傳的Linkin Park，或於他自個兒的被窩中，或於黑板粉塵灰中，戀慕著一位即將畢業的標緻學姊──學姊的弟弟，當時可還在同間補習班與之稱兄道弟呢！
唉，是誰說這些刺蘼只許開在女孩身上？而這些令初戀凋萎的男子，如何風霜走肉於校園，也不是我能知之事。唯一僅知，當年最為交心的嗜詩好友，過了那個時期即便高中畢業，即便學姊身旁有人，那也堅信不渝；除了自己於網上部落格以學姊之名為篇名發下百來篇愛慕短句，更是向學姊許下十年等待之約──
◇◇◇
高中這段日子裡，我也見識過一些令人困惑的情景。
班裡一位做作卻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秘書型女孩，有日取出高中各年級名條和共同認識的女性友人們做著評鑑，詢問與分享著那上頭前幾名的學長適不適合追求，說了幾些名字我都是不認得，我想也沒有誰會刻意去做這種釣金龜婿的行徑，當下震驚得只得閉嘴觀看了……
「這個如何？他有上過升旗臺領獎呢。」
「嗯……好像還不錯，我考慮看看。」
「那這個名字……怎麼唸的我看看……什麼錚的這個呢？我記得校刊上有看過他寫的東西得獎。」
「不要，我看過他的照片，他太醜了。」
這對一名錚學長的擁護者來說，也是很有衝動想跟班裡前幾名對這位女孩有好感的男孩說聲：「地球太危險了！咱回火星吧！」可事實證明，那聰明的男孩於高二時，或覺女孩做作行徑是些使小聰明的可愛把戲，仍是被盲眼的神亂射一箭給刺中了心，據說告白還被拒絕了……
錚學長可從來不醜的，只不是被歸類為普世價值裡帥的那類，或該說那是帥得不太明顯。他白淨且溫文爾雅，略顯國字的臉笑起來也能讓平日裡嚴肅的面孔融化，何況他還是個文武雙全的男子。原先，我只是一位默默關注錚學長的粉絲，可卻在高中一日裡，我向大我一屆的學長約了放學吃飯，基本已經鐵似哥兒們的學長那日放學可能腦子壞了，在出校門時似是察覺我投往錚學長的視線，他一個手臂收攏硬是將我圈在他的肩膛……當下一個肘擊和掙逃都無用，我們的行徑顯是被錚學長目睹了──
我感覺我心底栽種的刺蘼，那花葉正急速散落──
連同我整個人對這個校園僅有的眷戀……也正赴著死亡。
◇◇◇
睜開眼，察覺肢體的痠疼，原是縮成了一個球狀，淚淌進枕頭，來不及訴說什麼，就亡了的刺蘼，錚學長畢業後，再難遇上世間令人驚豔的存在了……
多年後，只能從同輩同學的社群網路上看見錚學長的消息，原來他大學時交了女朋友，原來他不只跆拳道學過還學過空手道……知的太少，可隨著時間，這刺蘼之死漸也就釋懷了……
無從觸及的距離，少年少女曖昧而盲目的迷戀，無果花於無數人底心盛開過，即便不完美，卻也同那些曾於校園內恣意綻放的杜鵑花一樣，或都以相同的形式凋落。即便是班對，遇上畢業那也是凶多吉少，許下相同學校的未來支票或還能相伴，可那些遠距的，又有哪對真能芬芳持恆？
「夢中弔念一朵無辜的刺蘼，終也能成就日後愛著誰的養分吧？」
洗漱間，我這麼想著。
End.
此為參加塔客協會每月之星活動作品
後記
作者無意義的呻吟：錚學長真的很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