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師濬玄等在書房裡面找到了一個巨大的擬界背包，加上他們自己的擬界背包，把裡面攜帶的東西不重要的全部拋棄之後，剛好可以把墓室裡面恢復的武器、書籍跟藥品全部裝走。
潑上油，點起火。這個已經殘破不堪的巨大墳墓的殘跡，就此陷入火光之中。
那些睡死的劍手們，除了仲卿瑀還有點良心不安想把人移出去之外，師濬玄跟藤原靖都沒有那種悲天憫人的心腸，即使有也不想拿來發揮在剛剛想把自己串成串燒的敵人身上。
如果他們被火燒醒過來的話，應該還有機會逃走的。即使需要走上幾十公里的路，不過對於接受過嚴格苦行的劍手們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師濬玄等很心安理得的把他們騎來的所有馬匹騎走了。
這些人來的時候破壞了師濬玄等乘坐來的越野車，還把帳篷、糧食等全給處理掉了，不知道他們是想要偽裝成什麼妖物搞的破壞，不過反正也不重要了。
這些人身上帶的東西以及他們騎來的馬匹，都找不到任何關於身分的記號，他們身上除了劍法之外，找不到任何跟聖院或者陽明教有關的東西。
所以師濬玄等一回到平鎮，就把馬跟這些人的刺劍全部都賣掉了。然後用這筆錢找了鎮上最大的一間飯店，包下了整間店。
仲卿瑀對於稍早的場面有點不習慣，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帶走一瓶好酒就先離開了，藤原靖跟師濬玄兩個人大吃大喝，雖然洗了手跟臉，不過沾上血跡的衣服都還沒有換，也虧得他們居然還吃得下烤了三分熟、咬下去鮮血淋漓的牛肉。
巫女慢慢的走到外面，看到仲卿瑀坐在門外的長凳上，手上握著酒瓶，臉色微紅，唇邊還隱約有酒滴下的痕跡，眼眶似乎泛著水光。
「謝謝妳。」巫女假裝沒看到仲卿瑀的淚光，道：「如果不是妳護著，我可能沒辦法活著走出那個墓。」
「我們本來就是小隊，護住妳是我的責任。」仲卿瑀別過頭，擦擦臉才轉回來：「妳到底是什麼人？我總覺得妳好像有很多秘密，可是師濬玄為什麼又那麼的相信妳？」
「每個人總會有那麼一些秘密的，以後妳說不定會知道，但現在只能先讓妳知道一個。」巫女笑了笑，道：「我是夜族人，名叫巫女。」
仲卿瑀愣了一下，原本被酒精迷得略顯暈茫的眼神倏的恢復清醒，她一臉驚訝的指著巫女：「妳就是夜族的巫女？」
「是的。我的名字就叫做巫女。而在族內，我也的確是擔任巫女。」
「夜族的巫女……是夜族中最強的祭司才能夠使用的稱號。怎麼可能這麼年輕……」
「咳咳。」巫女清清喉嚨：「這種事情是很講天份的。」
即使巫女這麼說了，仲卿瑀還是覺得這不可能，眼前這個少女應該是假借名義招搖撞騙的可能性為大。
傳說中，夜族的巫女並不是什麼特定的職銜，那是夜族中稱呼實力最強大的祭司的頭銜，如果是男性的話就是巫正，女性則為巫女；不僅以稱號為名，獨立於夜族各姓之外，更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有巫正就沒有巫女、有巫女就沒有巫正。
巫女、巫正的選拔，每五年舉辦一次。這五年中間如果有人想要挑戰，也並非不可，但一旦輸了，就必須永遠成為巫女的僕人，夜族人對於不死魔物、死靈咒術的擅長，使他們輕易的不會在任期中對在任的巫女進行挑戰，要也是在選拔會中進行。
鬥法的詳情是什麼沒有人知道，是屬於夜族自己的秘密。慈光聖院雖然暗中派人前去蒐集了許多夜族的相關情報，終究還是對夜族無從著手，只能從進去做生意的商旅中獲得一些資料。
夜族雖然稱臣於季國，朝廷方面卻不太在乎跟干涉，由得他們自行其是。國內各大勢力都還搞不定，把刀動到夜族的頭上也未免本末倒置，慈光聖院雖然想要派人去對夜族做信仰檢查跟傳教，也都在季氏皇族的協調下放棄這些舉動。
仲卿瑀還在回想那些看過的夜族資料。巫女道：「寂滅武士果然名不虛傳。」
「？」仲卿瑀這下更驚訝了。寂滅武士的存在是一個很大的秘密，即使是教內的十八名天醫教使都只知道可能有這些人存在而無法確定，寂滅武士這個詞卻從理當跟外界隔絕的夜族巫女口中說出，這等於是原本以為自己包得緊緊的走在黑暗中，忽然被脫光丟到聚光燈下的感覺一樣。
「陽明教的上神在還是聖女的時候，也曾經來過我族，並且留下了一些東西。」巫女解釋道：「陽明教各地支派，所宗的教義都有微妙的不同。那是因為聖女因地制宜，傳授的學問不同的關係。各地相互的合併整頓之後，現存的三大派別，分別是北地教派、京師教派以及南山教派。這些妳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見仲卿瑀繼續發愣，巫女繼續說道：「北地教派，由於跟魔族接壤，當年就是以兵法、修練劍技武術為主的教派，這一系後來變成聖院右派，也是陽明教創教初始最原始的教團。京師教派則是涉入政治之中，所傳承者多是治國安民等經營之道，這一派後來變成聖院左派。南山教派是聖女升天之前傳教之地，慈光聖院的前身，以鑽研經典、傳教等為主。到現在這三派仍然各司其職，相互合作。」
仲卿瑀微微點頭，道：「這是各支派間的共識。聖院原本就只是以傳布教義跟講解經典為主，但上神的其他教誨也不容捨棄。」
巫女道：「有多少實力才能說多少話。如果今天聖院背後沒有京城教派跟北地教派的強大實力，陽明教大概也很難散布出去，但手上握有權力的人，也難免不會被權力所麻痺。」巫女看著仲卿瑀的眼睛，然後搖了搖頭：「這也是聖院如今的現況。南山上的慈光聖院，離京師的水程不過五日，聖院雖然沒有打入水龍軍屯，卻幾乎已經掌握了東湖水軍半數以上的中高階軍官。東湖州州牧的人選，甚至還得經過聖院的同意。」
仲卿瑀皺了皺眉。
巫女又道：「今上還必須借重聖院在各地的影響力，也許不會對聖院有什麼舉動，但今上也尚未確立繼承者，如果繼承者覺得聖院對他的皇權產生威脅的話，聖院的存在就會變得有危險，是要發動武力反制或者是屈從於朝廷的實力下？不管前後兩者都是相當危險的作法。」
「據我所知，傳教使在現在的掌教就任之前，雖然也會習武，但只是作為強健體魄之用，並不會去鑽研劍技或者武術，多半以祈咒師或者祭司作為修練的方向。但這一任掌教所用的十八名傳教使，卻反常的用了九名武僧團內的武僧。也把本來只負責傳教的仲姓弟子送往左右兩派，學習經營跟戰陣武技。」
仲卿瑀疑惑的問道：「這的確是現在的狀況。有什麼不妥的嗎？」
「沒武僧團一向由右長老率領，傳教使介入武事之中，右長老一派可沒有掌教那麼大方。那天你們去圍捕師濬玄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搞不好就是原本就計畫好的。」
巫女話說完，仲卿瑀原本心裡面想要問的一些事情，一時間吐不出口。
自己從小在聖院之中長大，所接觸到的都是陽明教的教義，那些探討人欲跟天理的權衡等等。仲姓弟子在聖院中負責傳教的事務，但只要不是出去宣教，就是留在聖院裡面探讀經典、研究各種咒術、武術跟理論學問。陽明聖女的晚年都留在南山的慈光聖院著書傳道，留在聖院裡面的各種經典，集陽明教各種學說之大成，是他們這些追隨的信徒窮一生之力也無法完全理解的。
在這浩瀚的書海之下，又怎麼可能會有心思去想那些勾心鬥角的事？但好像當自己成為傳教使之後，陸陸續續看到的事實，都跟自己在聖院中看到的不一樣了。
在墓中所遇到的鏡門震盪，似乎也隨著巫女的身分揭露而有了解釋。巫女給的護身符則不知是否因為戰鬥中被碰撞，仲卿瑀發現自己身上的那個撞得粉碎，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仲卿瑀覺得有點沮喪，告辭回房間去了。巫女目送她離開，然後轉頭看向餐廳出口處，師濬玄的身影從暗處出現，眼神炯炯的看著她。
「怎麼了，怕我被她殺掉嗎？」巫女嘻嘻一笑，別有深意的瞄了師濬玄一眼。
「我可沒擔心過這種事。」師濬玄別過頭。
即使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擔心兩女打起來的話，巫女可能一劍就被仲卿瑀刺死。現在也打死不能承認，不然天知道巫女會拿這件事情當笑柄笑多久。
「是嗎？可是如果我跟她打起來的話，我可能一招就死了喔。」
師濬玄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巫女負著雙手，轉身背對師濬玄走了幾步：「月影劍是夜族的寶物，但是失落已久。到如今也沒有人知道這把劍長什麼樣子，而族內的長老們也不願意承認居然有一把寶劍可以破除我族的咒術，如果有這樣的寶物，當然要第一時間把它毀掉或者藏起，否則我族將可能會因此覆滅。不過你也知道月影劍沒有這種能力，雖然虛無神力可以將任何東西化為虛無，包含魔力在內，但絕對不是一接觸就可消滅不死魔物的武器。」
師濬玄伸手摸向劍柄，感覺寶劍在自己的手裡緩緩的升溫，逐漸達到人劍一體的感覺。
巫女道：「如果你手上的月影劍並沒有這種能力，跟我族記載不符。那我就算尋回月影劍，族中也不會承認。」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把劍陪伴自己很久了，真的要還給夜族自己還真的有點捨不得。師濬玄雖然表現得大方，彷彿隨時可以把劍給歸還，不過聽到巫女說不用還的時候，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不過－－」巫女故意拉長尾音，讓師濬玄的心又給提了上來。
「這把劍畢竟是我族之寶，所以我身為族內的巫女，不得不就近監管。你不會反對吧？」
「什麼意思？」
「大概的意思是說，我們得簽個長期的組隊合約。然後你得努力的找到任務賺錢來付我的薪水，我要的不多，沒有工作的時候一個月給我五萬的零用錢，有工作的話視貢獻度，要求一成到三成的酬金分紅。但沒工作的話每個月不可以少於五萬，有工作的話不可以少於二十萬。」巫女回頭走到師濬玄旁邊，輕輕一拍他的肩：「用一個月五萬就可以請到夜族的首席祭司，你算是賺到了。以前很多除妖者的小隊要求我族派出祭司協助的時候，可都是帶著百枚以上的金幣上門的呢。」
「……期限呢？」
「到我決定離開為止。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創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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