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新選組】《清泉石上》第十五卷、得償所願　百五十四章、法外寬容

＜第十五卷、得償所願＞　第百五十四章、法外寬容


　　『松本法眼，在下便先告辭了，還得回屯所向土方先生報告這件事。』

　　『這事還輪不到你這小子來提醒。倒是你，不向土方提這件事的原因，跟身份有關嗎？是不是沖田知道了些什麼，用這來威脅你？』

　　『……不，沖田隊長還……什麼都不知道。』

　　『是這樣的嗎？那麼又為了什麼，明明是這樣的身份，卻還留在那個地方，還對他特別上心？』

　　『並不是那樣的……在下只是……』

　　走在返回屯所的路上，大雨依舊，白石還在想著自己方才答不出來的回應。高杉晉作因肺癆病逝之後，他確實對患著同樣病症的沖田更加上心，但那並不是對其抱持著什麼樣的特殊情感，只不過是不願意再有人為肺癆病逝的人傷心悲慟。至少他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被沖田這麼一折騰，回到屯所裡雖然雨已小了許多，天也全暗了。平常這個時候多是出勤的隊伍回歸、眾人晚膳的時間，此時屯所裡卻安靜異常，不過稍早前才與沖田在善立寺見到那個騷動的白石大概也可以猜到，多半是午後發現十名隊士同時脫隊後，動員了一些人員在大雨中搜尋之故。

　　雖然平常很難發現，但從進屯所後就一直注意著幹部房方向的白石還是看到了在雨中奔往局長室的監察山崎烝，山崎見到自己時似乎稍稍停步，欲報告的事還是優先一步，這個身輕快的監察便進入了局長室裡頭。白石猶豫了一會兒，土方交代過，今日帶沖田去松本良順處就診回返之後，必須立即向其報告結果，然而現在兩長似乎有著更該處理的事，是否該此時報告、該如何報告，著實令他傷腦筋。

　　「白石君？下著雨呢，一直佇在這兒做什麼？」自從藤堂平助隨著伊東離開之後，便很少在非勤務時間出現在屯所裡的原田左之助扛著自己的長槍走了過來，一副是剛巡邏回來的模樣。事實上因應近日京裡可疑浪人陡增，再加上隊上幹部人手不足，即使再怎麼想與妻子溫存，原田還是逃不過被抓回來帶隊的命運。這個漢子身上批著遮雨用的草簑，用那大掌用力拍了拍白石的頭道：「明明拿著傘卻不撐起來，還這麼淋著雨，小心跟總司一樣得了風寒啊！」

　　「左之你這傻子，總司得的不是風寒，是那啥肺炎的東西，比風寒還要糟糕。」永倉新八從後頭經過，聽到這兒的對話也靠了過來，上演了一小段久違的鬥嘴戲碼，然後轉過頭來道：「不過這傢伙傻歸傻，方才也說得沒錯。身為隊醫可不能第一個倒下。是說，你站在這兒做什麼？有事要報告的話上前去說一聲就好了。」

　　「啊、不，山崎先生正在裡頭，似乎有什麼嚴重的事。」雖然覺得自己沒有虛弱到會在這麼熱的天氣下染上風寒，他還是接受了兩位隊長的好意撐起了從南部大夫那兒借來的傘，裝作不知發生什麼事的模樣續問道：「隊上似乎少了許多人，卻不知在下與沖田隊長外出時發生了什麼事嗎？」

　　「還不是伊東那個傢伙……」臉上總是掛著爽朗笑容的原田左之助難得露出了咬牙切齒的表情道：「那些年輕人定是被伊東蠱惑，竟然就這麼一聲不吭地離隊！中村老弟雖然毛躁了一些，但俺可很看好他的，卻被這麼拐跑了！」

　　「左之，別激動，要怪也只能怪咱們自己，為何沒有早些發現。」永倉的臉色也不好看，畢竟自己隊上也有兩人在這波脫隊名單之中，這責任自然也逃不過。他們擔心的自然不是因自己帶領無方而會受到的責難，而是這下只怕要親手送那些脫隊的年輕人上路。這些年來，在他們眼前和手上，不知道殺了多少尊攘派的浪人，卻也不知葬送了多少自己同伴的性命，那才是讓他們愈來愈疲憊的主因。永倉嘆了口氣道：「不過他們到底去了哪兒？若是早點找著就……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已經被判定是離隊者的人，除非有什麼合情合理的藉口，否則難逃切腹的命運。而自局中法度設立至今，離隊、夜不歸營等的理由之中被認可的，也只有永倉自己和齋藤、伊東兩人今年正月的那次荒唐而已。

　　「那些人去了黑谷。」局長室的房門突然打開，土方和山崎一起走了出來。

　　◎　◎　◎　◎

　　山崎往室內和土方行了個禮，再與在場的兩名副長助勤和白石點了點頭便先走一步，而土方則輕輕關上房門朝他們走來。

　　「那十個脫隊的年輕人現在正在黑谷會津藩本陣。」土方的臉上雖然沒有笑容，畢竟多達十名隊士脫隊的這個時刻，任誰也笑不出來；但那也不是憤怒的神情，倒像是知道了那些人的行蹤之後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看了看面前原田左之助和永倉新八驚訝的表情，再看看面上雖然反應相同，似乎不怎麼訝異的白石，土方挑了挑眉，不過現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只聽他道：「那夥人曾經去找過伊東，伊東沒有違反協議，不過倒讓他們前去肥後守大人那兒了。」

　　「這是怎麼回事？去肥後守大人那兒？」原田愣愣地抓了抓頭，一臉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他們要去會津大人那兒？在新選組裡還是在會津不也是一樣的嗎？」

　　「是去向肥後守大人求情去的嗎？」對於政治一類的事較為熟悉的永倉皺起眉頭，突然恍然大悟的模樣道：「雖然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跟那頭解釋，肥後守大人對新選組的隊士們向來寬容，又對先帝忠誠，若是他們再打著想要效法御陵衛士的名目，肥後守大人必會設法幫他們排解此事。」

　　「只怕是如此。不過他們前去時間已晚，大概明日才會收到會津那兒的消息。」土方點點頭道：「若是有必要調解的話，永倉兄和左之助，你們兩人也一同前去吧，其中也有你們的部屬，讓你們前往或許會順利一些。」

　　「知道啦！土方先生！」原田用力地按了按拳頭，讓指關節發出「啵、啵」的可怕聲響，道：「我一定要把中村老弟狠狠揍上一頓然後再拖回來！」

　　「左之，你真的知道什麼叫『調解』嗎？」永倉無奈地攤了攤手，然後看了一眼土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也不說地跟原田一同離開。

　　◎　◎　◎　◎

　　「副長，有肥後守大人相助的話，便不會見血了吧？」看著永倉和原田兩位隊長自藤堂平助隨伊東離去之後，終於恢復了打打鬧鬧的模樣的背影，白石看了看身邊的上司嘴角似乎也露出一點放鬆的微笑，小聲道：「這一回對隊士們寬容的，似乎不只有肥後守大人呢。」

　　「說什麼胡話，此例一開，每個脫隊的隊士都跑去黑谷的話，那才叫麻煩。」似乎想要隱藏自己臉上的神情，土方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卻藏不了釋然的語氣。只聽土方輕輕嘆了口氣道：「或許就像近藤兄所說，成為幕臣之後，咱們的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而是要獻給大樹公，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隨意地揮霍。雖然嚴格的法度依然有必要存在，但也是到稍作修改的時候。」

　　「但願山南先生的遺憾不會再發生。」提到那個名字時，白石看到土方的臉上瞬間閃過了與自己同樣的悲傷。他的任務雖然是分裂新選組，然而若能在無血的情況下讓這個組織自然四分五裂、不再構成威脅，那是再好不過。雖然知道這樣的想法過於天真，但那是白石打從內心的希望。

　　「倒是總司的事怎麼了？他怎麼沒跟你一道回來？」再次發覺自己的失態，土方趕緊將話題導到別的方向：「難不成放他這種天氣下在外頭晃蕩嗎？」

　　「不、不是的，副長，沖田隊長現在正在松本法眼那兒暫時休養中。」突然被這麼一問，白石忙回想起方才在外頭想好的報告內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那麼心虛地道：「松本法眼的診斷也是相同，說道或許是先前的肺炎尚未完全痊癒，稍遇風寒便又再度復發所致。雖、雖然在屯所裡也可以休養，但因大雨的關係，只能先暫時麻煩南部大夫照料一晚。」

　　「真是這樣？」雖然依舊不放心，但給那位松本法眼診斷過，即使病情有什麼變化，以松本良順與近藤勇的交情，定也會馬上通知這頭。土方終於鬆了口氣道：「那傢伙從小的時候便喜歡逞強，總是怕阿勝……怕近藤兄擔心，長痘子那時也是這個樣子，也不跟咱們說，若不是痘子症狀明顯，差點一條小命都不保。」

　　「原來過去還有這樣的事……沖田隊長還當真是一點也沒變。」土方鮮少在同出試衛館者之外的人面前提到過去在江戶時的事，白石聽著不自覺地這麼感嘆一聲，卻見上司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忙道：「不，此回確是屬下失察，沒發覺沖田隊長的風寒，才讓病情拖到這個地步，並非沖田隊長的……」

　　「罷了，此事不怪你。」土方擺了擺手，隨即恢復辦公事的臉色道：「脫隊的那十個人，你可有交情？」

　　「不，雖然在伊東前參謀的文學講堂上會遇上，卻沒有太深的交情。」白石搖了搖頭。雖然這麼說，但土方卻知道，雖然私底下沒有太多的交集，但白石做為一位隊醫，個性又隨和溫順，無論是支持哪一派的隊士，對他多少都有親近感。只見他仍頓了一會兒道：「撇開被伊東前參謀的思想影響太深，也有可能是那位在新選組裡佈下的眼線，幾位都是做事認真、與隊友們相處和諧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實不願見到他們……」

　　「即使他們是伊東的眼線嗎？他們的行動一直被山崎盯著，做為眼線大概也挺失敗的。一次十個人，伊東那個傢伙，即使是已經滾出新選組，還是挺會給我惹麻煩的。」土方苦笑一聲道：「每回都要讓肥後守大人來為咱們排解這樣的事，實在也過意不去。」

　　「肥後守大人確實是位了不起的大人……」會津雖為長州的死敵，容保公更是因禁門之變等因，對長州的處置一直採取強硬的態度，但親身與之相處過的白石實在沒辦法對那位大人提起任何的恨意，只能這麼用比他人都還要複雜的心理真心地感嘆著。

　　「這麼說起來，肥後守大人似乎曾經向近藤兄提議讓你到會津去接受正統醫學的教育，也難怪你會這麼說了。」土方笑了笑，然後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道：「退下休息吧，明日還有得忙了。」

　　◎　◎　◎　◎

　　隔日才過午時，會津那頭的公用人廣澤富次郎便前來西本願寺屯所，遞上了茨木、中村等十人的離隊請願書。即使是對新選組較為親近的廣澤也顯得十分頭痛，坦言會津本陣裡許多藩士對於新選組隊上的事竟多次鬧上藩主這頭來裁決表示非常不滿，特別是在京裡局勢如此多變，藩主因諸事繁多，一直在病榻上處理公務、身體不知能不能支持得了的這個時候。雖然早就從山崎那兒得到了情報，近藤等人接到通知還是得與廣澤好好地道歉一番，並承諾馬上便前往黑谷處理此事。

　　『白石君你聽著，一定要幫我把中村老弟給帶回來，就算是打昏了拖回來都行！』前一日原本大吼著定要親自將自己年輕部下揣回來原田左之助，卻因為家裡懷了第二胎的雅夫人出了一些事必須向隊上告假，趕回家之前特別抓住正好經過的白石這麼吩咐，才說完也不問對方有沒有應承，便一溜煙地奔出屯所，只留下還拿著藥品站在原地苦笑的白石。

　　當他向土方這麼報告時，土方似乎從接受了原田的告假之後便不怎麼意外會有這樣的結果。雖然白石還是強調自己與那些人並無太深交情，但土方也有自己的考量，便讓他也隨時待命。不過由於公用方那頭的意思，當天午後還是先由局長、副長再帶上三名諸士調役前去了解情況並初步嘗試說服他們回到隊上，即使是心急自己部屬的永倉新八等人也都被留在屯所裡。

　　這日的天氣又回到大雨前的炎熱，前一日積了水的路面，今日給那炙陽一曬，空氣再次舞起逼人的熱氣，即使在午後的申時仍令來往的路人無比難受。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踏出戶外的白石在醫務室裡待著待著，想起留在南部大夫宅邸裡還未回返的沖田，還是忍著才走出幾步身上便淌出汗來的氣溫來到木屋町通一探，卻被松本良順以「別打擾病人休息」的理由踢了出來，只好悻悻然地返回屯所。當然，他不是真的在意自己白跑了那麼一趟，只是擔心著，先前沖田發作時總還是可以靠著藥暫時壓抑病情，松本良順不讓自己去打擾，是否是以現下病人的身體狀況，已經虛弱到不可再多受刺激的狀態。

　　這樣的病情若持續下去，對近藤與土方只怕再瞞也沒有多久了。

　　當白石回到西本願寺時天色已經半黑，而前去黑谷接受請願書的近藤等人也已歸來。他幾乎不必看到那些人的臉色便能知道此行的結果，畢竟那些離隊的隊士會離意如此堅定，除了過去伊東甲子太郎灌輸的觀念之外，自己時不時的暗示多少也起了一些功效。果不其然，即使局長近藤提出不計此次脫隊，無條件接受他們回歸，茨木、佐野等人仍表示因新選組理念已與自己加入時的初衷相差甚遠，絕不願意再回到隊上，並認為自己是透過會津公用方提出請願，不符合法度中所言「擅自脫隊」一例。

　　雙方幾乎各說各話，會津方面藩主容保公雖未出面，公用方面對這樣的事也頗是為難。他們知道新選組之所以強大，除了幹部階層皆為能獨當一面的劍客之外，能發展到這樣的程度，與那嚴苛的局中法度有相當大的關係。幹部階層出問題，還能以身份不同做為調解的理由，平隊士便難辦許多。此例一開，未來他們只怕又要面對更多同樣的麻煩事，不僅會津這頭費事，新選組只怕也要分崩離析。

　　前來將結果告訴他的是山崎烝，並傳達了隔日一早要再往黑谷一趟的事。這一回土方會帶上永倉新八和井上源三郎兩名副長助勤，並找了些與這些年輕人較有交情的伍長層級，希望能多少能勸他們回心轉意，而白石便在其中。

　　◎　◎　◎　◎

　　前往黑谷的人們心情顯得有些沉重，不僅僅是因為擔心著是否能將那些年輕人勸回頭，更多是憂慮這新選組在此波離隊風波之後，隊士們的認同感是否會更加動搖。自伊東甲子太郎入隊之後，這樣的疑慮從來沒有間斷過。果然還是應該把那個傢伙早些處理掉才是。土方用力握緊拳頭，當然，這樣的話是絕對不能在近藤面前說出口的。

　　「阿歲，是不是我的帶領無方，這才令隊士們寧可追隨伊東老師，卻不願留在新選組？」近藤用有些沮喪的聲音這麼道：「雖然也不是在埋怨伊東老師，但新選組與御陵衛士的最終目的不是一樣的嗎？難不成我的方向當真錯了？」

　　「近藤兄，隊士面前請別說這樣的話。」土方皺了皺眉，這句話說得小聲，僅有就走在他們身後的白石和山崎兩人聽得。在土方的理想之中，局長應保持著既溫和、寬容和廣納賢士的模樣，在面臨大事的時候要展現出堅定及威嚴，不能有半點猶豫不決的表現。但同時，身為從小的好友，土方自然知道好友的真實一面，世上沒有一位完美的領導者，即使近藤表面上是如此，但終究也是個平凡人，私底下也會猜忌和小心眼，更有著不斷地對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的時候，這些都在隊士、即使是同出試衛館的永倉和原田等人面前都必須隱藏，只有在天然理心弟子的四人之間才能好好地放開來發洩一下。土方淡淡地道：「請別懷疑自己，輔佐大樹公來守衛著這個國家的近藤兄是沒有錯的。那些年輕人聽了伊東的理論，卻不得伊東的精神，才會有此行動，只不過表現出他們覺悟不夠罷了。像這樣的隊士，留在新選組裡也無用，若近藤兄不忍年輕人就此喪命，不如就藉會津公用方調解的機會讓他們去吧。」

　　「阿歲……多謝你……」近藤點了點頭，腳步似乎變得輕快了一些。

　　白石跟在兩長的後頭，雖然無法見到兩人的表情，但從他們對話的語氣，大概可以猜到一二，當他聽到「讓他們去吧」這句話時，想起兩年前的那個時候，因為沒有這句話的寬恕而逝去的那個人，心頭還是不由得一痛。新選組已經與過去不同，已經不是那個隨意就要人切腹謝罪的組織，看來這一回不用流血便能解決事情，而也因此會漸漸走向分崩離析之途，到時候也是自己離開的時候。白石握了握拳頭。

　　爬上黑谷金戒光明寺的長階，穿過了山門來到寺苑的御影堂旁的偏房，公用方的人已在那兒等著。近藤領著眾人向公用人致意，便待在房裡等著幾名脫隊的年輕人到來。

　　「請廣澤大人轉告局長與副長，不，轉告近藤大人與土方大人，我等是不會回到新選組的。」在眾人到來之前，離隊者似乎早已被集中在與偏房只有幾間之隔的另一房裡，此時那頭茨木司的聲音在這頭也聽得清楚。只聽那頭道：「我等雖非反幕府，但是卻不願隨著新選組接受幕府的提拔。關於此點，咱們前一日也與新選組的兩位大人說得很明白了，但那兩位似乎不能接受，此時又有何好說的？」

　　隨著茨木的聲音和腳步聲，四名年輕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脫隊者雖有十人之多，他們似乎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其中較能代表的茨木、中村、佐野和富川四人來到這間房裡，其餘六人則留在原來的房裡，等待著交涉的結果。只見四人的表情堅決，帶著交涉不成便要切腹的表情坐了下來，過去在隊上最普通的平隊士，此時面對新選組裡最上頭的兩位幹部，竟毫無畏色。

　　「諸君的意思，其實我們都了解。」雖然路上土方是那樣勸了，然而近藤還是想要再試圖說服一次，便盡量用溫和的聲音首先發話道：「新選組也受了伊東老師不少的啟發一直做出改變，雖然他的離開確是因為我們的改變太過緩慢之故，若是有像幾位如此有著同樣思想的年輕人在，也可以推動新選組甚至影響上頭之人的改變不是嗎？這兒也有著對諸位有著深切期待的同儕，何不再試著與大夥兒一同努力？」

　　「是啊，富川君、佐野君，回來吧？兄弟們都擔心著你們呢！」「茨木君，若是有什麼意見，跟大夥兒商量，不必自己承擔的啊！」「中村老弟，你也知道隊長很看好你的！就快回來吧！」「不久咱們都要搬去不動堂村啦，有個新屯所，咱們也都重新開始吧？」在場同行的永倉和伍長們也你一言我一語地向自己熟識的隊士溫情喊話，這偏房裡的氣氛從方才的沉重突然變得嘈雜起來，就好像在屯所裡隊士的大通舖中，討論著這日伙房準備了什麼好吃伙食的感覺。

　　雖然不過離開那個他們選擇拋棄的地方不過兩日餘，這過程中除了對無法進入御陵衛士的失望之外，還擔心著新選組不知何時會大舉搜來，過著這般提心吊膽的日子，即使是冷靜如茨木司，此時卻有些懷念了起來。佐野、富川和中村三人本來就是重情之人，與隊友的感情又相當不錯，雖然理念不同，卻十分喜歡那些在新選組裡渡過的時光，此回一時衝動、狠下心來脫離新選組，再經過這兩天的一番冷暖，此時也不免動容。

　　「你又是如何想得？白石君？」看著身邊的人漸漸動搖，茨木收起心神，盯著在場除了兩長與山崎之外唯一一直沉默不語的人道：「同為認同伊東先生理念之人，白石君當真認為咱們應當回歸新選組嗎？又為何自方才開始都不言語？」

　　「在下此行是受原田隊長所託，欲說服中村君回歸，與認同伊東先生與否卻是無關。」白石感受到另一頭那位副長正注意著這邊，似乎也等著自己的答案，暗自深吸一口氣道：「雖然在下認為，要貫徹伊東先生的理念，在新選組裡才是你們原本該做的事。然而，既已做出脫隊的事，再回返便更是沒有覺悟的再次表現。在下不想辜負原田隊長的託付，卻也不想做出違心之論，是以一直保持沉默。」

　　「白石！在胡說什麼？」對白石所說之語，與茨木同感驚訝的土方低吼了一聲，在場的嘈雜頓時停了下來，房裡的空氣瞬間又如凝結一般窒礙。這傢伙，肯定是聽到自己與近藤兄之間的對話了。土方皺起眉、狠狠瞪了那不聽話的隊醫一眼，終於嘆了口氣道：「夠了。近藤局長已經決定，你們若願意回歸，一切既往不究，還當你們是同伴一般；若是真不願留下，雖依協議不能開讓你們入御陵衛士的先例，但只要不做出什麼不法勾當，新選組只當你們與一般浪人無異。」

　　肅靜的房裡傳來此起彼落倒抽冷氣的聲音，除了方才聽到兩長對話的山崎和白石兩人之外，所有隊士都對這樣法度外的大赦感到意外。

　　「近藤大人和土方大人的意思，咱們都明白了，兩位的寬容大度，我等感佩在心。」見到近藤點頭，茨木沉默了一陣這才與中村等人示意後起身行禮，踏出房門時這麼道：「然而，關於去留卻不是咱們自己決定便算之事，還得與其他的夥伴討論才行。雖然失禮，還請諸位稍待。」



作者的話：
　
這一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就待下一回分曉，本回就暫時不多說了...是說看到預告的標題，大概也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啦！
　
＜第百五五章、血染黑谷＞預告：
　
是我、是我的錯嗎？白石一邊嘔著空腹中的酸液，一邊這麼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