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升空，綻放。
在湖邊，湖面映射著天空的漣漪，泛出一圈圈光暈。火光乍現，照映著孩子們的臉龐，羅耶在那一瞬看見絲妮婭驚喜的笑顏。
紅光、黃光、青光，七彩繽紛的煙花一陣陣變換，每閃現一次，他就能夠再看見一次那幸福的臉龐。
那是城裡十年一次的收穫祭，因為村中商團接受亞帕加多城的大量物資訂單，村中連小孩都要隨著大人到城裡幫忙卸貨。也順道一起參加祭典。
當祭典結束，返途時，絲妮婭意那意猶未盡的小臉蛋，令羅耶難以忘懷。
「羅耶，花火真的好美唷。」
「嗯。」羅耶用力頷首。
興致久不退去的絲妮婭憧憬地遠望銀河，「聽說那些天空花火，是魔法哦！」
「是魔法嗎？」羅耶點點頭，「那我們回去，也叫村子裡的老賢者老爺爺放花火給我們看！」
「嗯！」
隔晚回到樹林村，月色已高掛。
羅耶帶著絲妮婭匆匆趕去老樹屋找賢者爺爺，請他也用魔法施放花火，但卻惹得賢者爺爺大罵，甚至差點把口中的牙齒都給噴出來。
「混帳！魔法是用來戰爭的東西，怎麼能拿來開這種玩笑！」
那老骨頭嘎嘎作響，一拐一拐地卻沒影響行動。他打開地下的老書窖，灰塵霎時淹滿整個屋內。絲毫不介意地爬下去從中拿出一卷卷又老又大的羊皮卷軸。待灰塵散去，咳到受不了的兩位孩子才看見古老的捲軸上，天空畫著神與龍在盤旋，地面有無盡山巒還有城池與戰火，而城堡高塔上的魔法師高舉魔杖，威風無比地呼風喚雨。
「在遠古之戰中，魔法師扮演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賢者爺爺把口中的牙齒扶穩，「魔法師的上級法術一吟唱出來就必須毀滅一座城池才能顯現魄力！沒想到那些宮廷法師那群小傢伙竟然將瑪那浪費在那麼好笑的地方，真夠可恥！想當初那諸神之戰呀……」
賢者爺爺滔滔不絕地唸起史詩經，絲妮婭與羅耶不禁悄悄地交頭接耳：「賢者老爺爺又來了……」
羅耶沮喪地搔頭，「對不起，都是我太興奮才會忘記賢者爺爺平常就是這幅德性，一講起那遠古史詩就沒完沒了……」
「混帳！老夫在講你們有沒有在聽！」憤怒的老賢者忽然將魔仗敲在羅耶的身上。
「好痛！對不起！」
「這些歷史都是很重要的事！所以說，你們繼續給老夫仔細聽好了！當時元素眾神們為了驅散渾沌，簽署了一份休戰協議，試煉大陸上的各種族們才能停戰，並且集合力量對抗真正的邪惡之源……對了！我還有那份資料忘記拿！」
老賢者又一頭鑽進書窖，再次揚起大片灰塵，兩位孩子尷尬地笑著……
明明只是想請老賢者施展花火魔法……但看來今晚是別想早點回到家睡覺了。
其實沒有人有辦法耐著性子跟老賢者聊天。
那位老頭大概有三百多歲，不僅經歷過幾場大陸上的大型戰役，年輕時更是協助過不少地方探索，據說他一生最大的興趣就是研究試煉大陸的歷史，並推測戰爭背後的原因。每當與他聊到這些事，他就會喋喋不休地說：「這是渾沌勢力在作祟，才會導致地面的混亂，要不是有秩序的諸神守護著試煉大陸，戰火可是會把整個大地燒個死寂……」
或許也是這樣狂熱的性格，很少人會打從心裡敬佩這位年邁的超長者。如果不明白他是位隱居的退役大賢者，一般人大概只會把他當成孤僻的邊緣老頭，對他是敬而遠之。
但羅耶與絲妮婭例外。
絲妮婭相當憧憬著魔法，尤其是參加收穫祭看過那麼美的魔法花火，她認為魔法是漂亮又美妙的東西。當然，絲妮婭那麼認為，羅耶一定也會那麼相信。
他們在老樹屋外用樹藤做了一個鞦韆，兩個小孩總是在這邊盪著鞦韆閒聊著。
「如果可以的話，絲妮婭真的很想跟老爺爺學魔法，當個魔法少女呢！」絲妮婭卻釋然地笑了，「可惜父親應該不會答應，因為賢者爺爺跟我們家拿乳酪賒帳到現在還沒還錢。」
「賢者老爺爺真是的……」
「所以絲妮婭只能簡單地憧憬著囉。」她忽地打個響指，「嘿嘿，要不然換羅耶去跟他學魔法，然後用魔法施展花火給我看？」
羅耶嚥下唾液，「……好，我會去請老爺爺教我魔法。」
「耶？我開玩笑的啦！」
「既然絲妮婭想看到美麗的花火，我會試試看的。」
「唉呦，羅耶你這麼愣，怎麼可能學會魔法啦，再說他也不可能隨便教人！你對玩笑這麼認真會讓我頭很痛唷。」
「嗯……但是，絲妮婭憧憬著美麗的魔法，我可能……也憧憬著吧，所以，我會試試看，讓絲妮婭從我手中看見幾天前的花火。」他不由想起在收穫祭上絲妮婭那驚訝又讚嘆的小臉龐，真的好可愛。
「唉呀！羅耶就是這麼愣，才會不害臊地說著這麼亂七八糟的話！笨蛋，不要什麼事情總是這麼一頭熱栽下啦！」
「如果能為了絲妮婭綻放出花火的魔法，當魔法師一定也很不賴吧。」
「噢呦，你真是的！」
性格比誰都還要執著的傻楞羅耶，只要認定要做的事情就會認真去做，如果老賢者願意教他魔法，那就太好了。所以，他真的跑進樹屋找老賢者求他教自己魔法。
然而，老賢者也如預想中地斷然拒絕、大聲斥罵……只是不曉得為什麼，總覺得他老人家眼神似乎比平時有炯炯有神。
「混帳！魔法這麼深奧的東西，怎麼可能是你這種混小子能學會的！」
羅耶因踢到鐵板，落寞地低下頭，「喔……對不起，我、我不該這麼冒昧的，魔法確實是賢者爺爺很珍貴的寶物……不能亂教別人很正常……那我就先回去了……」
「喂喂！等等！」在羅耶轉身要離開樹屋之時，卻換老賢者著急了……
「怎、怎麼了嗎……」
老賢者將視線轉移到深遠之處，「也不是不行只教你這混小子一點點魔法啦……」
「但是……賢者爺爺說我學不會魔法。」
老賢者將視線轉移到樹屋的天花板，「哼！其、其實老夫剛好想到年輕時寫的一份連猴子也可以學會魔法的講義，這講義到現在還沒有實驗過，老夫想剛好可以破例只教你一點點魔法哦，而且也、也才不是特地為了你才教你的！」
「真的嗎？」
「哼！還不快感謝老夫？」
羅耶的臉再次掛起笑容：「謝謝賢者爺爺！」
他因為對絲妮婭許下的承諾，終於成為老賢者的弟子。
時過幾日，他發現老賢者也不是那麼地不情願，反倒相當熱切地教他各種魔法。
羅耶沒有基礎，資質一開始看起來也不怎麼突出，老傢伙則不厭其煩地教著，他常常破口大罵，但羅耶也不覺得那是真的生氣，反而只是一種習慣。
他不是像當初所說的只教一點點，甚至像快死了要交代遺言般，幾乎是把畢生的知識都灌輸給羅耶。
「賢者爺爺，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這麼地……」
「混帳！說什麼屁話！老夫可硬朗著！要不是你這小子跟老夫投緣，老夫才不會教你魔法！說這種觸老夫霉頭的話，是想提早實習對抗隕石術的防禦咒文嗎？混帳！」
羅耶討了一陣皮痛。
老賢者是個任性的老傢伙，有時性格又像是個頑劣的老孩子，可是羅耶卻能感受到老賢者傳承衣缽的用心，為了報答教他，羅耶總是會把其餘時間擦鞋賺來的硬幣，拿去替老賢者還那些又臭又多到處賒的帳。老賢者只是哈哈一笑裝蒜，心虛的他，也只能更加認真地教起羅耶魔法……這兩人的相處意外融洽。
幾年後，絲妮婭來到樹屋，帶來一些麵包跟乳製品給羅耶跟老賢者，與羅耶趁著休息之際，來到屋外的鞦韆。
「是說，最近魔法學得如何了呢？」鞦韆上，絲妮婭輕輕地盪著，而身後的羅耶則輕輕地推著。
羅耶老實地搔著頭，「魔法這種東西，還真不簡單呀……這些時日除了學習基礎的知識理論，就是要調整自己的體質，讓身體流動瑪那是與元素溝通的基本要素，不過我也不會像賢者爺爺一樣，一提起這些煩躁的知識就說個沒完，最後還會扯到諸神戰爭。」
「哈哈，但羅耶跟老賢者很像呢，一提起魔法，眼睛就亮起來了。」
「真是的，但我也不會那麼不顧旁人觀感啦……只是沒想到這幾年來，魔法真的是越學越有趣，例如說，我們魔法師為了記憶魔法咒文，平時都會去供奉元素諸神、並且像他們祈禱，希望他們能在夢中降臨，賦予我們魔導知識。然後，睡著時就會做一些很有趣的夢。」
「聽起來相當有意思呢，那麼，羅耶做了什麼夢呢？」
「比方像是炎之女神赫菲娜的降臨夢，其實女神大人甚至比老賢者還要傲嬌，那時在夢境中，意識雖然模糊，但記憶咒文時，甚至隱約能聽到她也會說出『才不是為了你才灌輸你咒文的哦……』，或者我要醒來之前會聽到『我才不會感到寂寞呢……』之類的話。我想這也是火焰系魔法師特別多的原因，只是優秀的火系魔法師的基本條件就是基於對炎之女神的虔誠之心，所以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掛在嘴邊說嘴。」
「羅耶真的很喜歡魔法呢。」
「嗯，喜歡。」
絲妮婭點點頭，艱澀地抿起嘴，在臉頰上擠出一個小酒窩，「那麼……如果學魔法的初衷不在了，羅耶會不會後悔這個選擇呢？」
「嘿嘿，應該是不會吧。」
「那就好。」絲妮婭捧著胸口，露出一點寬慰的笑容。
不知怎地，羅耶微妙地感受到自己與絲妮婭之間有種奇妙的距離感。
隨著修練不斷加深，羅耶終於能控制瑪那能施展簡單的咒文，他總算掌握驅動元素精靈在指間繞行的方式。
而魔法的修練同時進入下一個階段，老賢者帶他外出直行些比較進階的魔法師實習，例如魔藥的採集。
「啊……找了這麼多天才找到這一株！曼德拉草怎麼會這麼難找！」
他們眼前的曼德拉草是一種根部是人型的天然植物，甚至也有人說這東西是魔物──
因為，摘取曼德拉草必須得冒著生命危險，要是將他們從土中拔出，那人型根部一接觸到空氣就會尖叫，這尖叫聲又大又吵又沒品，聽到不僅會耳膜破裂還會精神失常。
「也難怪亞帕加多城裡的精神病院也叫做曼德拉病院。」
「想也知道他們收容的病患肯定都是一些作業不慎的曼德拉草商人。」老賢者吹起鬍子，「也別看老夫是個隱居的老賢者，老夫也號稱曼德拉草博士，對於曼德拉草的研究跟摘取的基本作業程序比誰都還精通，況且這種魔法用品非常貴，如果不想花錢就得親力親為。」
「原來如此。」羅耶看向那頭一路跟著他們的可憐瘦驢子，「所以驢子先生身上背著的那些花盆有什麼用呢？」
「喔，糧食消耗獸身上的花盆哦？」老從驢子的側袋把花盆拿出來，「嘿嘿，這是老夫的獨門絕技──」
說完，他又另外拿出小鏟，「混帳小子你就仔細看曼德拉博士表演。因為曼德拉草這要命的小東西接觸到空氣就會尖叫……所以謹記別讓它接觸到空氣。」
老賢者將曼德拉草旁邊的土挖開，過了許久總算挖出一塊包裹著曼德拉草的土球。
羅耶到途中忽然懂了老賢者的做法，「接下來是不是要把整株草連土放進花盆吧？」
「沒錯。」老賢者將帶草的土球放進花盆。
這小盆栽討喜的樣子，反而讓羅耶覺得愛不釋手，「這盆栽好可愛，總覺得好想就這樣把這株草養下去……或者送給絲妮婭，讓她放在窗台欣賞。」
「混帳！這花盆可是一百年前戰爭時，老夫瑪那不夠用的應急武器，打碎之後殺傷力可是相當驚人的，要是放在家裡被哪個不長眼的撞倒摔破，那肯定是個災難，有可能會毀滅半個村子。」
這麼危險的警告令羅耶心有餘悸地嚥下唾液。
老賢者對於羅耶的危機反應總算滿意，「接下來為了確保摘取的安全，我們必須找個高一點的山崖再把這東西扔下去。」
「然後再下去撿？」
「這不是廢話嗎。」老賢者安置好曼德拉草，將驢子的韁繩交到羅耶手中，「上山時，由你來牽糧食消耗獸。」
「說個題外話，這幾天……賢者爺爺讓驢子先生吃得這麼瘦，又給他取這個名字真的很不厚道……」
「啊？你說老夫怎樣？」
「沒、沒有……但驢子先生跟著我們餓很多天了，我想讓驢子先生吃飽一點。」
「我們出來多久了？」
「大概已經過八天了。」
「沒想到時間已經都還了那麼久呀……」
羅耶不免覺得寂寞，便自顧自地嘆著氣：「魔法師的修練總是讓人與世隔絕呢。」
「哈哈，老夫不是說過，自古英雄注定孤獨嗎？」
「嗯……好吧，雖然我們現在很孤獨，但我猜等等有可能會很熱鬧。」
當天傍晚，山中鳥獸群奔，因為山谷間傳出異常驚人的恐怖尖叫聲。
『魔法師的修練總是讓人與世隔絕呢。』
『哈哈，老夫不是說過，自古英雄注定孤獨嗎？』
或許是這段交談的緣故，羅耶才意識到自己與絲妮婭的見面次數越來越少。
這次回到村子，他就非常著急著想見到絲妮婭，平日羅耶總是非常期待與絲妮婭到屋外的鞦韆那去聊天的美好時光。
然而，絲妮婭也如願以償地帶著食物，來到到老樹屋找他──
「真巧，我正想去找妳！」
「絲妮婭聽說你們回來了，想說這麼多天沒見面，也該寒暄一下了。」
「對呀，這麼多天沒見面，我好想跟妳說說這次的旅行又發生了什麼事……」
羅耶知道故事怎麼說才會有趣，不會像老賢者一樣喋喋不休地講著無趣又令人煩躁的話題，他不斷地說著，希望絲妮婭能因為這些趣事掛起笑容。絲妮婭也確實是掛著微笑，靜靜聽著，偶爾附和幾句。
「哈哈，妳知道嗎？賢者爺爺竟然自稱曼德拉博士！」
「曼德拉不是亞帕加多城裡的精神病院的名字嗎？」
「哈哈哈哈哈哈……對！我回來後，一想到這件事，沒想到這笑點的後勁居然那麼強！」羅耶非常努力地壓下笑意，「但曼德拉草其實是一種危險的魔法藥材，尤其摘取時很容易發生一些意外，所以能懂得安全摘取曼德拉草方法的賢者爺爺真的很厲害呢！只是……」
羅耶露出一臉苦惱。
見到羅耶那罕見的表情，絲妮婭疑惑地追問：「羅耶很少露出如此煩惱的表情，是發生什麼事了呢？」
「曼德拉博士對於曼德拉草有個獨門的使用方式……」他很艱難地接著說，「他說，把曼德拉草的根部磨成棒狀，沾點蜂蜜塞進屁股裡……是最有效率地吸收整株植物的魔法精華的方式……」
「天啊！所以你塞了嗎？」
「我正在猶豫……」羅耶怯怯地將視線對上絲妮婭，「絲、絲妮婭會怎麼看待，屁股塞著曼德拉棒子的男生？」
「哈哈哈，沒關係！你去塞啦！這是為了魔法的藥效不是嗎？」
「妳會不會用很奇怪的眼光看待我？」
「快去塞啦！哈哈哈……絲妮婭不是說過這沒什麼了嗎？別介意啦！」
「我很介意絲妮婭會不會因為這樣就用奇怪的眼光看待我……」
「唉唷，其實羅耶不用太介意絲妮婭啦……真的沒問題的，而且絲妮婭真的不會介意這種事的說。」絲妮婭露出尷尬的表情，卻又安撫著羅耶要他別太在意。
不久後，羅耶總算下定決心點頭，「嗯，只要絲妮婭不介意，我就沒問題了……」
「但……這種事，其實……不用特別詢問絲妮婭的。」
「我總是想問妳呀。」
羅耶的反應令絲妮婭很過意不去……
於是她深深地、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可是……羅耶，能不能請你別再這樣子了……你這樣，讓絲妮婭罪惡感很重……」
「……？」
「羅耶你……是不是一直喜歡著絲妮婭？」
「……」羅耶不敢承認，更是不敢否定。
「看你這種反應……答案肯定是八九不離十了，只是，你在學魔法的這段時間，我們的相處越來越少了。」
「嗯……」
「然後，在這段期間，絲妮婭常常受到歐羅克大哥的照顧……」
「是嗎……」羅耶記得歐羅克，「小時候，偶爾會幫我們出頭教訓欺負我們的孩子的歐羅克大哥吧……」
他那是樹林村麵包店長子，大他們約三歲，雖然平時沒玩在一起，卻也經常向他們打招呼，並招待他們吃麵包，小時候羅耶也很喜歡他。
「嗯。」絲妮婭微微頷首：「絲妮婭也無法拒絕他的追求……歐羅克大哥的父親年事已高，希望早點看到歐羅克大哥早點結婚，早點接下這間麵包店，所以……歐羅克大哥也向絲妮婭求婚了。」
「是、是這樣嗎？那、那絲妮婭答應了嗎？」羅耶聲音顫抖地發問著，他多麼由衷地希望絲妮婭會說她沒答應……
「嗯……絲妮婭答應了。」
羅耶腦袋猶如受到重擊。
「羅耶……對於你的心意，絲妮婭很抱歉。」
「啊！恭、恭喜妳呀！」羅耶在意識一片空白的情況下，僅能異常艱刻地說出。
「羅耶，我很謝謝你！只是……這件事一定要讓你知道，要是不讓你知道……對你也是更殘忍、更不公平……」
「沒、沒關係啦……」
「你總是願意聽絲妮婭的話、也願意為了絲妮婭付出……甚至當初就是因為絲妮婭，才會、才會當上……」絲妮婭說到這已經被罪惡感折磨到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羅耶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只能伸手阻止她不用繼續說下去。
想起最近幾次相處，絲妮婭常常若有所思、說話總是支支吾吾地，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這也難怪……自己之所以會當上魔法師，是因為當初想讓絲妮婭見到他親手施放的魔法煙花，絲妮婭一定是因為無法回應自己的心意而自責。
站在絲妮婭的立場想想，她的罪惡感肯定很重吧……雖然覺得非常不甘心，但是想到絲妮婭會因為這件事感到痛苦，羅耶簡直心軟到不行，在慌亂之中，想起了老賢者，想起了炎之女神。
然後，他下定決心。
他只希望，自己能否認那件事、能夠騙過她，使她永遠免於罪惡感的折磨……
「我、我才不是特地為了妳，才當魔法師的！妳、妳可不要誤會了！」
「欸、欸？」
樹林村接連下幾天的雨，不僅氣候悶，心情亦然悶到不行。
老賢者一直沒有見到羅耶，只好親身去找他，最後發現那混帳小子把自己關在家裡，足不出戶。
因為這位徒弟的表情與紅腫的雙眼，老賢者心中大概也有個底，他是與絲妮婭接觸過後才變成這樣。
「唷，你這小渾蛋該不會是被甩了吧？」
那混小子竟抿著嘴，眼淚猛然滾落。
老賢者知道自己說錯話，趕緊閉嘴。只是總不能這樣一直僵持著，他慌忙拍拍羅耶的肩：「魔法師是孤寂的，但是卻是能左右諸神大戰的高端職業，呵呵，偉大的英雄之路既是孤單又是漫長，而那個小女生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過程罷了。」
「……」
不善言詞的老頭子，也只有一些笨拙的話語能安慰自己的笨徒弟：「開心一點，跟著老夫修行，比交女朋友還有趣。」
「算了啦……我本身就是一個悲劇。」
「話不能這麼說，你雖然是個呆小子，但老夫很看好你。」
沮喪的羅耶勉強抬起頭，開口問：「城裡有句諺語說，三十歲還是處男就可以成為魔法師……看來我這麼悲劇也才會被賢者爺爺看好魔法師的道路吧，但我也很好奇，賢者爺爺是不是也是處男？」
「咳咳……修練魔法本來就很容易造成自己與世隔絕，沉浸在咒文書裡，一待就是好幾天忘記吃飯，常常都是因為這樣，魔法師才會導致不善於交際，那些市井小民才會編出這句蠢話來諷刺我們魔法師交不到女朋友。」
「真的嗎……」
「但老夫偷偷告訴你，魔法師的精液蘊含著豐富的魔力，這種東西對女孩子來說可是大補！要是這種靈丹妙藥萬一舉世皆知，我們魔法師會因此過得非常辛苦，所以這件事一直是魔法師不敢講的秘密。」老賢者繼續拍拍羅耶，「總之，放心，魔法師的行情潛力是無限的。」
「總覺得，賢者爺爺真的很不會安慰人。」
「你的人生還很長，不能被各種小事打倒，而學會魔法之後，你人生還會更長，說不定比我還長。」
「那還真是又臭又長。」
「臭小子你在諷刺我？」
但是，自己的人生道路最終取決於自己的抉擇，不論如何，都不能隨意遷就他人。不管怎麼樣，自己還活著，還有日子要過。就算再怎麼難過，也不能讓身邊的人過度擔心……尤其是絲妮婭。
想到這點，羅耶才振作起來繼續潛心修練魔法，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但老賢者覺得似乎有某種違和感，過幾天後卻不怎麼在意了。
到了絲妮婭的婚禮當天，麵包店的老先生為兒子的婚禮舉辦一場盛大晚宴，許多樹林村的居民都來到中央廣場祝賀。
卻只有一人沒有到場。
今天對於絲妮婭來說，或許是相當開心與幸福的一天，只是她的內心依然有個疙瘩。她左顧右盼，都沒有盼到那個人。直到再也等不下去，匆匆地被推到新郎身旁，看見自己未來丈夫那憨厚穩重的笑容，才讓她心情些許平復。
她是覺得他可能是不會出現了。
是自己對不起他，但自己並不後悔這個選擇，只覺得遺憾。無論如何，都由衷地希望他未來能好好地振作、重拾快樂。
此時，新郎牽起絲妮婭的手，來到露天木台老神父的面前。一段的青春故事即將結束，另一段幸福人生也即將於此展開。
在新娘與新郎交換戒指的那刻，所有人卻傳出連連的驚呼──
這片夜色，綻放著與收穫祭一樣的美麗花火。
如果有個人強調『才不是特地為了你才那麼做』，那肯定就是特地為了你才那麼做。
──傲嬌小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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